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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建民:夏日塔拉的秋

作者:金色甘州

夏日塔拉的秋

滕建民

十月的原野,草木褪去了夏的衣裳,換上了秋裝。

我的心跟随飛馳的車輪,行進在皇城草原上。這個季節的草原,呈現着透徹的黃,溫暖且浪漫,雖少了萬裡碧波,卻給人滿目驚愕的感歎。這就是裕固族人崇敬和守望的夏日塔拉。

滕建民:夏日塔拉的秋

夏日塔拉,也被稱之為皇城草原,它是裕固族人心中聖潔的金色牧場,也是我一直向往的地方。

草原以它清純而又原始的情懷,撫慰着這片沉寂的、閃着金光的土地。草兒努力張揚着它飽滿的個性,填補着大地的空白。藍綢緞似的天與金色的大地連接配接成一片,展示着這個季節草原的豐厚,粗犷,孤傲和霸氣。格桑花落下了最後一片葉子,她将夢與希望埋在了草原深處。膘肥體壯的牛羊打着飽嗝,用嘴唇梳理着草尖,用心親吻着溫暖的家園。

雪山威嚴,草原沉靜。

風用長長的手臂,愛撫着遼闊的大地。它用熾熱的情懷将皇城草原攬入懷中,親昵地擁抱着秋天最後一縷暖陽。漂浮的雲朵停在半空推推搡搡,與挨挨擠擠的羊群遙相呼應。一望無際的草原除了草還是草,是那種“野火燒不盡”的茂密和繁盛。也許是天太高遠,仰或是草原太過遼闊的緣故,也許是我對皇城草原太過憧憬,太過期待的緣故,車子還未停下,我卻迫不及待地打開車窗,情不自禁地唱起了“總想看看你的笑臉,總想聽聽你的歌聲,總想住住你的氈房,總想舉舉你的酒樽。我和草原有個約定,想遠方尋找共同的根……”五音不全的聲音被風帶着飄向草原深處,落在一株草葉上,彈跳在兩株草葉上,傳到千千萬萬株草葉上,帶動起這廣袤無垠的草海起伏,翻滾。金色的陽光翻譯出了草原純淨的大美。矗立的白塔,飄搖的經幡,深藏着我無法讀懂的神秘。

草原用它博大,寬容的姿态對待生長的它懷中的萬物生命,真誠接納着每一位到訪的來客。袅繞的炊煙伴着裕固人家醇香的酥油奶茶味誘惑着我。

我們邊走邊觀察,這個季節的草原景點都關閉了,隻有稀稀落落的帳房在寂靜的草原上靜默堅守。廣袤的草原被劃分成片,一片一片用鐵絲圍起來保護着,這是裕固族牧民的家園,也如農民的耕地,家家戶戶劃分明了清晰,人人都增強了保護草原的意識和責任。

滕建民:夏日塔拉的秋

我們的車子沿着車轍行駛,車子輪胎時不時會被草絆住,就這樣走走停停,有人提議幹脆停車步行。我們選擇了一處有帳篷的草場,四周用鐵絲圍着,但中間留着一個門,這道門不僅是留給人的,汽車也是暢通無阻。我們感歎這家人真是有心人。然而,步行路過時,被分割的草場都是這樣,片片草場周圍網的鑽不過一隻小羊,家家戶戶草場的門都是敞開的。我們的腳步停留在一家煙霧袅繞的帳房前。“汪汪汪”,趴在羊圈旁邊的狗看着我們走近,抖擻了一下身子,身上光滑油亮的毛即可豎了起來,它警惕地注視着我們。不過它不是我想象中氣勢洶洶的樣子,好像隻是傳遞資訊而已。我們正贊賞狗的忠誠,主人走出來與我們打招呼“各位是從哪裡來的?”我們還未來得及回答,她緊接着說“你們來得有些遲了,景點都撤了”。我們給她解釋,我們不是來看景點的,我們是來看草原的。她聽後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嘴角動了動說“夏天草綠,花紅的,也有個看頭,現在就是些黃草麼,有啥看頭哩,”我說哪個季節有哪個季節的景緻,草原的黃色也是我們不可多見的風景。她笑着說,你們在城裡住久了,出來看啥都新鮮。

一陣寒暄,熱情好客的女主人把我們讓進帳房,她用燒開的牛奶将熬好的茯茶加在一起,給我們每人倒了一碗。我終于見識了裕固族人待客的真誠和豪放。

這個季節草原的黃色,與皇城的皇是諧音。大自然描繪的色彩,日月光輝照耀的草原,是一種橫亘曆史與現實的夢幻之美。它讓人心靈靜谧,同時也讓人感到這裡是生命曠達、和諧的理想家園。

旱獺漫步,蒼鷹飛翔。秋風吹散了草原人家的煙火糞味,也吹開了草原悠遠深厚的曆史。

傾聽馬嘶牛哞,我仿佛看見草原深處,成吉思汗率領他的子孫們巍峨挺立于草原的霸氣與豪邁。每一株黃澄澄的草葉上,都印着金戈鐵馬的沖殺,刀光劍影的征戰。坐在溪水邊眺望,傾聽時光深處那遙遠的故事。

看不到歲月的盡頭,卻能聽到歲月深處的呐喊和呻吟。當成吉思汗的子孫們馳騁橫跨北方,青草覆寫的地方都成了他們的牧場。蒙古王窩闊端在這裡建立了一座城都,蒙古語叫“夏日斡爾朵”,即“黃宮”、“黃城”之意,不知是有意,還是吳寫,後來逐漸稱之為“皇城”。

皇城草原受祁連山護佑,水草茂盛,冬暖夏涼,是大自然賜予的天然牧場。

曆來沿祁連山一帶的草原,就成為民族間争奪的戰場,為了生存的利益,積怨結仇,争鬥打殺。天長日久,草原傷痕累累,匈奴人,鮮卑人,契丹人,突厥人,你來我往。厮殺的刀劍在草原上交響,征戰的馬匹在祁連山下馳騁。

比時光還老的皇城草原,懷抱裡飛揚着單于的冷弓,展示着成吉思汗的金戈,回蕩着馬頭琴深沉悲壯的曲調,也培育了一個又一個英雄的民族。

裕固族悠揚雄渾的歌聲,在茫茫的草原上歡快飄蕩,我們不能不贊美這個民族的氣魄。傍依祁連山的皇城草原氣候變化無常,牧人的全部家當都在馬背上,幾百頭牦牛或者幾千隻羊是他們生活的來源和希望。他們一年四季跟着牧場遷徙,趕着牛羊群,從夏牧場輾轉到冬牧場,從前山搬到後山,按牧人的話說,就是挪窩,一年四季不停地遷徙。夏季在比較遠的後山放牧,前山的草原是他們的冬窩子,就是冬天牛羊的生活區域。我們眼前的這片草原就是裕固族人的冬牧場。

勤勞、勇敢、善良、豁達的裕固族人,不管自然環境多麼嚴酷,生活條件多麼艱辛。他們仍以樂觀的心态,寬闊的胸懷,熱愛生活,敬畏自然,與萬物生命和諧相處。

隻有在草原上,才能對曠達,雄渾,狂放,潇灑有深刻的體會。草原帶給人如夢如幻的想象和深思。對過去的歲月裡發生的争戰、搏鬥、厮殺以及那些悲傷都已成為煙雲,現在體會的是快樂和幸福,追求的是平安和健康。

金黃的草原,延綿的雪山,高遠深邃的天空構成了祁連山下秋日壯美的圖畫。是雪山無私的奉獻,才有了草原“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的景緻。祁連山豐富的冰川,永不斷流的溪水,滋潤、養育着河西走廊萬物生命。祁連雪山不僅僅是地理意義上的高峰,更是各民族精神的巅峰……

不同地區,不同民族,更有着不同的信仰,不同的風俗習慣。但現代化的腳步,與時俱進的思想意識已滲透到草原深處。我想,有些流傳已久的生活方式,以及古老的習俗,将會受到沖擊和淘汰。觸景生情,多少讓人有些惋惜和遺憾。

草原的晚風有着入骨的寒涼。搖曳的秋草,雖然心生念想,卻也無法挽留季節的更替。蓦然回首,我對草原的鐘情,不是矯揉造作的追風,是有生以來心裡沉澱下的溫暖與默契。多少次夢裡,我奔赴祁連山深處,尋找那片我深戀和想念的草原,但夢醒後草原消失了。

今天,我終于找到了我的夢境—皇城草原、夏日塔拉的金色秋天。曾依着家門眺望雪山,想念草原,此刻,真真切切坐在草原的懷中,卻又像是誤入了一個悠長甜美的夢景……

往事在草原,思緒在雪山。

在夏日塔拉感受雪山的蒼涼與深厚,感受從歲月長河裡吹來的朔風的節奏和氣勢,以及草木舞動的韻律,感受夏日塔拉成熟而淡定的秋色……

喜歡秋,喜歡夏日塔拉沉靜的秋色。

滕建民:夏日塔拉的秋

(作者簡介:滕建民,筆名漠北雪蓮。一個喜歡把平淡的日子梳理成詩意風景的女人。)

滕建民:夏日塔拉的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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