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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秀夫之後

作者:北江西岸

“未有從化,先有錢崗”,錢崗古村位于從化太平,南距廣州不過四十多公裡,驅車前往僅大半個鐘頭便到。甫一入村便得知,錢崗不姓錢,姓陸,陸姓是錢崗第一大姓,村口的文字介紹說,居住在此的陸姓村人乃南宋丞相陸秀夫後人。村中陸氏宗祠廣裕祠建于明代,如今是全國重點文物保護機關,如此高的規格,在外人看來卻是處于頹牆殘瓦之中的普通祠堂,匪夷所思。隻能了解是與南宋丞相陸秀夫有關,是對八百年前崖海一戰遲來的褒揚。

陸秀夫之後
陸秀夫之後

南宋三傑文天祥、張傑和陸秀夫是中華民族愛國主義的傑出代表,千百年來口口相傳,頌揚不息。公元一二七九年,北方狩獵民族南侵,一路追擊至新會南海邊,南宋王朝拼死抵抗,崖山海戰二十萬軍民戰敗殉海,丞相陸秀夫背負幼帝趙昺縱身一跳,躍入南海,驚天地,泣鬼神,彰顯中華民族的不屈,卻開啟了百年元朝。幾年前,我曾前往崖海憑吊英烈,去年還去了文天祥的故居緻敬,為先輩們的壯烈所感動,久久不能釋懷。然而,八百多年過去,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去理會他們的後族如何。

陸秀夫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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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考,錢崗古村約六百年前開建,現存大部分是明清建築,以清末青磚瓦房為多,體量之大令人驚訝,是方圓一帶有名的大村落,具有典型的嶺南建築風格,卻又保留着宋朝遺風。至于陸秀夫後人是如何遷徙于此卻不得而知。可以肯定的是,南宋滅亡,元統治下的前朝遺民陸氏一支隐于此,逃避追殺和戰亂,頑強求生。曆經數百年,生生不息,自立自強,始終儲存着民族血脈,維系着民族魂魄,這在錢崗村的廢墟中可以窺見一斑。

陸秀夫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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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中有一間有名有姓的陸炜故居,已破敗不可入内,卻仍被辟為紀念地,陸炜何許人也?東門外仍存的旗杆墩表明,清末這位陸炜曾高中廣東舉人,後又出國留洋,學貫中西,後從事教育,培育人才,深得當地鄉紳推崇,做過上世紀初從化中學校長和從化縣參議長,是陸氏後人的傑出才俊和楷模。錢崗有東南西北四個門樓,設有相應的四座更樓,還有三座祠堂,九座書院,村道和廣場以黃臘石鋪砌而成,這在當年是官道。如此規制可見當年人丁興旺,繁華氣勢隐約可見。曆史悠悠,錢崗村的曾經輝煌,陸氏後人的繁衍生息,從一個側面證明此地何以稱從化,就是從此歸化。

陸秀夫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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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錢崗村老了,如今的錢崗全然拋棄了昔日老村,在村東一側重起爐竈,一條公路貫穿,兩邊商鋪林立,多是二層三層的樓房,臨街鋪面從容應對着生意,仿佛與背後那條老村做了切割。而老村中空空如也,幾乎沒有了人氣,不僅泥牆屋坍塌已盡,青磚瓦房也淪為廢墟,唯老樹依舊頑強地生長,煥發些許生機。如今進去老村的都是好奇的外地遊客,這些偶然邂逅錢崗的人都奇怪村子何以破敗得如此徹底,無不心生惋惜,很是希噓。也讓人思襯,我們如今所在的氣派都市,幾百上千年後會步古村的後塵嗎?

陸秀夫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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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詩開越,忠孝傳家”。這是廣裕祠大門上的對聯,斑駁陸離,說的是陸氏家族的傳世思想,也是中華民族的文化傳承。後人來到這裡,瞻仰八百年古村,全然是一場憑吊,讓思索在東歪西倒的磚牆間缭繞,在曠寂蕭條的村街中飄蕩,人們都熟知文天祥“伶仃洋外歎伶仃”的詩句,此刻吟誦又是另一番悲戚。七月流火,天空灑下一陣過雲雨,未及濕身就又陽光燦爛起來,地面的卵石冒出一陣陣熱氣,天上沒有一絲風,上曬下蒸,天氣更加燠熱,唯有凄厲的蟬鳴依然悠長,聲聲不息,仿佛穿越千年時光,依舊惦念着這個北回歸線上的古老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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