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我在辦公室整理一份會議紀要，賈美闖進來，神色慌張地對我說：“不好啦，主任，你女兒被汽車撞了……”我頭腦一片空白，沖出辦公室，喊上司機老牛直奔市中心醫院，但是，在急診室沒有找到女兒，問急診室大夫，他們講沒有被車撞的女孩送來。我又連忙到另幾家醫院去……結果都沒女兒的消息。司機老牛提醒我：“去你女兒學校看看。”這句話提醒了我，我們又馬上趕到女兒的學校，當見到女兒坐在教室時，我懸着的心才放下來。
回廠路上，我琢磨，賈美可能聽錯了電話，或者對方打錯了電話，這種事難免。賈美是辦公室内勤，四十多歲，白胖、粗短。她姐夫是我們上級主管局的于副局長。于副局長把她從鄉鎮供銷社調來廠裡後，先在工廠中的房間幹了一個月操作工，廠長讓我把她安排進辦公室，但辦公室一個蘿蔔一個坑。我隻好安排她幹内勤，打掃接待室、會議室和廁所，有空幫着發發報紙，下下會議通知。
沒想到，幹了不到一星期，她就找我：“主任，我覺得我大材小用啦，憑我能力，幹辦公室副主任都綽綽有餘。在供銷社時，上司準備提我當門市部副經理，我沒幹，現在後悔死啦。主任你别見怪，我這人心直口快，其實真讓我幹副主任，我還不一定幹呢。主任，我年齡大了，打掃衛生太累，讓我管檔案吧。”我說：“管理檔案要求是黨員，你是嗎？假如你真是黨員的話，你也不能幹，因為這項工作有人幹着，而且幹的很出色。”她聽了我的話，一臉悻悻然……
她來辦公室後喜歡吹虛自己家庭條件好，每月吃多少山珍海味，營養保健品，有多少衣服，鞋子，金銀首飾，用什麼進階化妝品，吃過多少高檔飯店；她還喜歡把她姐夫挂在嘴上，口口聲聲我姐夫如何如何，好象怕人家不知道她姐夫是副局長似的；而且她還喜歡傳播小道消息和背後議論人，廠裡什麼事她都知道，小到個人隐私、家庭瑣事、雞雜狗碎、婚喪嫁娶、生老病死，大到廠裡對勞工、幹部的任免、提拔、入黨、出國、進修、調動等一切她都能說出個子醜寅卯來。連我們辦公室的人她都不放過，每個人都被她評論了個遍，從身高長相到胖瘦醜俊；從穿衣打扮到脾氣性格，從夫妻感情到孩子成長，甚至誰得過傳染病，誰婚前流過幾次産；誰的丈夫腎虛陽萎不舉偷着吃壯陽藥或偉哥她都了如指掌，辦公室的人都向我反映了她這些惡習，并一緻建議我：讓她滾蛋，别讓這塊臭肉壞了辦公室這鍋湯。
對此，我找賈美談了一次話，善意地批評了她的這些不足，并希望她在這些方面引以為戒，加以改正，搞好和辦公室人員的團結。她點頭，謙虛地說：“主任，你批評的非常對，我一定吸取教訓，努力改正這些缺點和錯誤。”可是，第二天廠長就找我，說賈美向她姐夫告了我的狀，說我不主持公道，全辦公室的人聯合起來擠兌她。我就如實向廠長彙報了事情的原委。廠長說：“是啊，确實不象話。但是，看在于副局長面子上，該照顧照顧，該掙隻眼閉隻眼，就掙隻眼閉隻眼。”既然廠長這麼說了，我也不好說别的，但心裡别扭。從此，我懶的和她說話。我把她涼起來後，她也覺得尴尬，行為上有所收斂，但惡習不改，不長時間，她又在同僚之間搬弄是非，一家人強烈要求讓她滾蛋。我讓大家别理她就行啦。
回到廠裡後，辦公室的人都關切地問我孩子撞得怎麼樣？我說女兒沒事，是個誤會。賈美也站在一旁，喜皮笑臉地問我：“主任，你女兒沒事吧？”“我女兒好好的……你可能聽錯電話了吧？或者是對方打錯了電話？……剛才可把我吓壞了。不過我得謝謝你……”然而，聽了我的話，她竟然欣喜若狂地拍手跳了起來：“哈哈，主任你上我當啦，主任你上我當啦……”
我和在場的人都被她這怪怪的舉動和話語搞的莫名其妙。我問：“賈美，我上你什麼當啦？”賈美仍然手舞足蹈，眉飛色舞：“主任，你說，今天是啥日子？”我不假思索：“4月1号呀。”賈美得意地宣布：“今天确實是4月1号，是西方有名的‘愚人節’，主任，你沒想到吧？我是在跟你開玩笑呢，逗着你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