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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兩小無猜,青梅竹馬,七年等待,他心有所屬,她淪為笑話…

作者:愛小說的貓咪

第1章 他就是個小人

全國各地冬天的寒潮剛過,晉城已經有了初夏的溫度,帶着濕度,熱氣裡帶着粘膩的潮。

訂婚晚宴在喻家半島紅葉阿的獨棟别墅舉行,後院的場地是由過國内知名設計師重新設計,草皮、綠植都是從各地專程運過來,整個晚宴奢華夢幻,每一個細節都透露喻家的誠意。

宴會還未開始,二樓主卧裡,新人正在化妝,她恹恹的看着鏡子,并不見得多高興。

身後的閨蜜環抱着手,目光卻從落地窗往下,緊盯着草坪上着綠色長裙的女人。

長裙材質絲滑,緊貼着高挑纖細身形,背後隻有兩根細細的吊帶,緊貼着冷白色的皮膚,露出一整個滿背,蝴蝶骨漂亮而又精巧,她手裡握着杯香槟,交談時更像是時一隻慵懶的貓,妩媚又帶着傲氣。

那樣一張臉,卻一直留着黑色長發,隻要另一個人在場時,她就能自動收斂妖氣,像是從良的乖乖女。

閨蜜輕嗤一聲。

“喻家對你是真的沒話說,就拿訂婚宴來說整個圈子也是獨一份。”

“喻宵對你也不錯,他是喻家唯一的兒子,将來也是要繼承喻家的。”

“唯獨他的堂妹喻希差強人意,誰不知道今晚是你主場,她倒好,穿成這樣搶你風光。”

閨蜜看過來,語氣多有鄙夷。

蔣雅琦擡頭,“喻希?她是很漂亮,就是傲了些,人不壞。”

“她憑什麼跟你傲氣呢,她一個在大伯家寄人籬下的丫頭而已,又不是什麼正經的千金小姐。”閨蜜翻了個白眼。

“喻伯父很喜歡她,當她是親女兒。”蔣雅琦道。

“不過是看在她去世的爸媽面子上。”

“行了,别讓人聽到了。”蔣雅琦本就沒什麼心思,直接結束了話題。

閨蜜看出她的魂不守舍,知道她在想什麼,低聲道:“你别想了,他人在國外,回不來。”

話音剛落,蔣雅琦再也支撐不住的埋頭抽泣,好半晌才嗚咽出聲:“你說他是不是也會心疼,他也不想我嫁人,不想來也隻是為了眼不看心不煩?”

閨蜜心想那個人哪裡有什麼心,嘴上還是寬慰着她,連連稱是。

另一邊,喻希百無聊賴的應付着形形色色認識的或不認識的人,對方無一例外都要問上幾句關于她一年見不到三次的未婚夫。

對方問:“唐少沒來?”

她答:“在國外,工作太忙。”

跟跟問:“再忙也應該有陪未婚妻的時間吧?”

她答:“你也知道他一直事業心很重。”

又問:“什麼時候能等到你們倆的好事?”

她答:“做妹妹的,得讓哥哥先。”

說起來她跟唐澤宴也算是兩小無猜,門當戶對,本該是一樁令人滿意的婚事,但唐澤宴從始至終就有着單一的審美,他喜歡黑長直,幹淨單純的小白花,說話溫柔的能掐出水的姑娘。

喻希不是,她雪白長腿,不足一握的楊柳腰,加上長相是濃顔的大美人,跟他的審美南轅北轍。

但為了唐澤宴,喻希一直留了長直發,像是墨色的綢緞,衣櫃裡大多是白色長裙,跟他說話時降低語速盡全力溫柔了……她改掉了他所有不喜歡的地方,也沒能讓他喜歡自己。

是以訂婚後唐澤宴選擇去了國外,眼不見心不煩。

而這些,圈内人皆知,表面上問長問短,背地裡拿她當笑話。

“你們玩,我上去補個妝。”喻希也懶得應付了,紅唇扯了下,綽約的身影穿過草坪,走上别墅二樓陽台躲清靜。

即便她風評再差,她的美也向來是毋庸置疑的。

喻希一走,剛還誇他們郎才女貌的名媛們就換上了另一幅面孔。

“大小姐今天穿的倒是應景的。”

“未婚夫跟小三都高調成那樣了,喻希也夠能忍的。”

“哪能怎麼辦,花瓶一隻,能傍上唐家已經算她命好了。”

“……”

喻希上了樓,挑了個空房間。這棟别墅一直是喻家用來度假,沒人住時家具就蓋上防塵布,也是最近訂婚才收拾出來,房間裡空蕩蕩的沒什麼人味兒,陽台上的窗簾被放下,起風的緣故,白色的窗紗被吹起來,像起伏的海浪。

陽台上風景廣闊,底下是人工種植的楓葉林,嫩葉新抽,是大片深淺不一的綠。

清淨了半會,唐家那邊的長輩打來了電話,接聽一開口便語重心長道:“小希啊,這件事還是得由你出面才行,小二是被我們給寵壞了,現在是無法無天沒将我們放在眼裡了,你去了也不用看我們面子,你該怎麼罵他就怎麼罵他。”

這樣的事不是一次兩次,大多是工作上唐澤宴不服管,讓喻希出面說服,但哪一次也沒這次語氣嚴重。

喻希一向是稱職的未婚妻,道:“過幾天我過去,您放心。”

“别幾天了,我給你定了最早一班的機票,你現在就過去,多的電話也說不出清楚,你看小二發的就清楚了。”那邊語氣很急。

“婚禮這邊……”

“跟你大伯打過招呼了,他能了解。”又道:“就不跟你多說了,你趕緊收拾一下過去。”

跟誰都打過招呼了,就差最後通知她了,喻希笑了下。

唐家對她算不錯,但也是因為她是唐澤宴未婚妻這一層身份,友善拿着她當對付唐澤宴的槍。

喻希撐着護欄單手握着手機,點開了唐澤宴社交賬号的主業,有最新的動态,是前四十分鐘發了一組九宮格。

照片裡是漫天的雪景,綠松被大雪壓的露出星星點點的綠意,中間是滑雪道,在平地上,穿着滑雪服的一男一女并肩而站,靠的很近,對着鏡頭愉悅的比着手勢。

然後是女孩的單獨照,不是多漂亮,但是他喜歡的類型,有滑雪時的抓拍,跌倒在雪裡的捂臉的近照,每一張背後他的喜歡幾乎要溢出螢幕。

一天前,喻希問唐澤宴會不會回來,他回了幾個字:【不回,有重要的事。】

原來這就是他口中的重要事情。

喻希不清楚是不是初春的風太冷,吹的整顆心都涼透了。

以前唐澤宴隻是不喜歡自己,但從來沒鬧出個第三個人,這也是喻希一直忍到現在的一個原因,她想着不喜歡就不喜歡吧,時間長了,總會多點感情,不是愛情無所謂,親情也能湊合過。

卻沒想到,唐澤宴隻是沒遇到喜歡的那個人,現在遇見了,恨不得滿世界宣告。

而她喻希,活像個笑話。

讓你去你就去了?要去還真就一個人去?你等着,我陪你一起過去,雪埋了那對狗男女!”路上,喻希給閨蜜秦昭打電話,秦昭還沒聽完就火了,非得過來跟她一起同仇敵忾。

喻希收拾衣服時還想着跟那個女人來個争奇鬥豔,至少美貌這一塊必須得把人壓的死死地,看着滿櫃子白裙時像是照直澆來一盆冷水。

就算真比下去了又有什麼用,唐澤宴喜歡的到底是她。

“不用了,我不是去打架,這兩天沒那麼快回來,工作室總要有個人看着。”喻希神情恹恹的,撥弄着副駕駛上垂下來的流蘇。

“不打架,不是上趕着找罪受嗎?”

“得親眼瞧了,難受了,就死心了。”喻希斂着眉眼,她是真喜歡過唐澤宴,算起來,快十年了。

到瑞士長達十個小時,喻希并沒有時間過去了點而覺得更好受,她帶着眼罩也是醒的,腦子裡閃過跟唐澤宴在一起的各種片段。

兩家有聯姻的意思時,唐家長輩讓唐澤宴帶着自己滑雪,她運動白癡一個,以前沒滑過,為了多跟他相處硬着頭皮點頭,到場時教練還在教喻希怎麼滑,唐澤宴視線掃過來說了句“麻煩”,撐着雪橇已經便滑下去,将她甩在原地。

喻希最終沒滑,換了衣服等着他玩盡興了出來。

唐澤宴從她面前徑直走過去,“不會你就說不會,來了又不會滑,有意思嗎,浪費時間。”

那天很糟糕,比天氣還要糟糕。

換了一個人,唐澤宴态度完全不同,不是他沒有耐心,是他的耐心隻對自己喜歡的人。

喻希來之前跟唐澤宴打過招呼,他大概是于心有愧,知道喻希是為什麼來,便要了航班時間,承諾開車來接她。

喻希到的時候半夜了,她沒在接機的地方看到他,打電話過去也一直沒人接。

她當唐澤宴在開車不友善,隔幾分鐘再打過去,依然沒人接聽。

喻希也算是養尊處優慣了,出入一直是有專車接送,現在是半夜,又突然來到一個陌生的環境,而身為司機的唐澤宴電話一直打不通時,她本來就跌倒谷底的情緒,有一絲崩潰的裂痕。

等了大半個小時,唐澤宴發來資訊,說臨時有事來不了了,讓她自己打車過來。

喻希再回,那邊就像是沉海了,再沒半點消息。

她咬了咬唇,煞白的臉上多了堅決,她推着行李出機場。

喻希聽到了航班抵達的廣播,推測雖然是半夜,但也應該還會有出租,隻是一個人,始終覺得不安,她遲疑了很久。

一出機場,冷空氣跟着灌進來,冷白的霧氣讓能見度變得很低。

喻希側過頭,看見路燈下立着高大身形的男人,雖然隔的稍遠看着不是很清晰,但從輪廓以及頭發膚色可以看出是東方面孔。

男人穿着黑色的大衣,在光與霧氣的纏繞下,他就像冰冷的雕塑,仿佛一直以來,都矗立在那一樣。

一輛車開徑直開過來,在男人身前停下。

在人生地不熟的時也生出了一份熟悉感,喻希下意識推着行李快步走過去,車還沒開,她單手挽着一邊的頭發一邊低身,視線保持在車窗的位置,語氣有些急促,“請等一下?”

車窗搖晃下來,後座男人的臉也露出來。

眼前的男人眉骨高聳,眼闊很深,瞳孔是空洞的深不見底的黑,看着她時薄薄的眼皮略往下垂,在視線昏暗的車裡,五官的輪廓被陰影描摹了一遍,更顯立體。

喻希睜了睜眼,“裴渡?”

“喻小姐。”裴渡的嗓音低沉,跟他人一樣,偏冷,很具有辨識度。

比起喻希的驚訝,他表情上并不意外。

喻希甯肯遇見任何一個陌生人也不希望遇見裴渡,喻家跟裴家生意上是對立關系,她在家沒少聽他大伯談起裴渡,話都不怎麼好聽,又加上她的剛新婚的堂嫂跟裴渡還談過一場至今都沒釋懷的戀愛,堂哥喻宵更是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剝。

在這樣的背景下,她自然也跟裴渡有過不愉快。

喻希握着車門,一時抹不開面子。

“喻小姐去酒店嗎,”裴渡垂着薄白的眼皮,問:“一起?”

“好啊,”喻希順着台階就下來了,誠懇道:“謝謝。”

司機替她将行李放進後備箱,她坐下後座,裡面開着暖氣,喻希動了下凍的發僵的手。

裴渡雖然不算是個好人,但也不是落井下石的小人。喻希在心底替他正名。

“客氣。”

裴渡看着她,眼睑上落下一小片陰翳,語氣很淡,“隻是好奇你大伯知道你上了我的車,這次會罵我幾天?”

喻希:“……”

大意了,他就是個小人!

2. 第2章 怎麼出來不帶帽子?

車内的空間有限,喻希再怎麼往車門靠,兩個人之間也不會隔出東非大裂谷出來。

裴渡這個人沒什麼同情心,血跟外面的溫度一樣,是冷的。

以她堂嫂蔣雅琦為例,被分手時她尋死覓活過很長時間,整個晉城都被她鬧翻了,目的也隻不過是想讓裴渡多看她一眼,可即便如此,裴渡也從沒有露過面。

堂哥喻宵暗戀蔣雅琦很多年,看不過去時找到裴渡,強壓着怒火要帶着他去見蔣雅琦,“你知不知道她為了你快丢了半條命?”

裴渡眼也沒擡,“那你應該去找醫生。”

對前女友無情也就算了,對親爹更狠,以至于裴家每天比宮鬥更精彩。

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的頭,喻希挽過耳邊的頭發,尬笑了兩聲,“裴總真會開玩笑。”

她面對着的是裴渡頂着張怎麼看都不像是會開玩笑的臉。

喻希假笑,“我代我跟我大伯真誠感謝您。”

“哦。”

裴渡沒什麼情緒的從喉嚨裡溢出一聲,垂眸,視線落在他手裡的平闆上。

一個冰冷的哦字,落在喻希耳朵裡,帶着幾分嘲意,像是諷刺她睜着眼睛說瞎話。

坦白講,她被這個哦字氣到了。

但在她權衡了下大半夜她一個柔弱女性打車去酒店遇害的可能性,很快打消了下車的想法,往門邊再靠了靠,能隔開幾毫米都是賺的。

裴渡也不是話多的人,說了句“開車”,結束了跟喻希之間基本的社交禮儀後再沒說話。

他略低着頭,額頭上垂着幾縷黑色碎發,帶着小片陰翳,他的唇不算太薄,唇形很好看,不說話時輕抿着,壓出一道直線。

喻希跟他之間自動填充着不熟謝謝的氣氛,她單手撐着臉,去看窗外景色。

車内溫暖,她将駝色的粗棉線帽摘下來。

因為遍地鋪着厚雪的原因,這裡的夜晚沒那麼黑,公路上立着路燈,在暗淡中暈開了大片的光,顯得格外靜谧,她大腦放空了許久。

直到突如其來的鈴聲響起。

是唐澤宴打過來的。

喻希下意識想要關掉,但鈴聲很突兀車内另外兩個包括裴渡注意到了,雖然他隻是擡了下薄白的眼皮,再無其他動作。

出于心虛,她認為自己要是不接電話,裴渡會聯系到她半夜一個在機場狼狽到需要搭便車以及挂掉電話跟唐澤宴鬧沖突了,她不想讓自己看起來更可憐了。

多虧了裴渡,讓她被綠的悲傷沖淡,而一門心思放在了如何不讓他看出自己的異常來。

喻希直接接了電話,在那邊還沒有說話時,便用她對唐澤宴溫柔語氣道:“阿宴,知道你工作忙是以我先過去等你,你明天到的時候給我打電話。”

那邊唐澤宴一頭霧水:“你在說什麼?”

“已經在車上了,車裡暖氣開的很足,一點也不冷。”喻希自顧自的說,演的真像那麼回事。

唐澤宴:“我是告訴你,你别又把這種小事鬧到長輩那去……”

喻希面不改色,語氣親昵,“已經很晚了,我就不打擾你了,早點休息,嗯,好,拜拜。”

說完,她就直接挂斷電話,這也是她第一次挂掉唐澤宴的電話。

裝完,喻希并沒覺得更滿意,反而覺得自己更悲哀了。

但好在,沒有在裴渡面前露出破綻。

車很快到最近的星級酒店。

喻希下車前又說了幾聲感謝,對裴渡也對司機。

裴渡依然沒什麼情緒,他颔首算是回應,下一刻他背轉過身擡腿走了幾步接電話去了。

喻希從司機那接過行李。

目光越過司機低下來的肩膀,看着裴渡立在那,側臉的線條淩厲又倨傲,還飄着雪的小雪落在他寬闊的肩上,他黑色大衣上,像是給他帶了層虛幻的濾鏡。

他慢條斯理的回着電話,呼出的氣息,帶出小團霧氣。

她終于明白為什麼他名聲那麼差,依然有女人前仆後繼。

喻希推着行李去辦理入住。

等她辦好推着行李去電梯時,裴渡剛進酒店,他的一縷碎發被雪打濕,貼上了額頭,黑與白,有着極強烈的對比。

在之前,喻希從來不會想到有一天會上裴渡的車。

而在之後,兩個人也應該像是平行線,再無交際。她收回視線,朝着電梯筆直走去。

同時,裴渡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背影上。

想起她突然出現在車外的樣子,低着頭,黑色的頭發不受管束的往下滑,巴掌大小的臉凍的發白,唇色猩紅,挺翹的鼻尖凍的通紅,眼裡像是大雪融化一樣。

他一眼認出了她。

看着她的打扮就知道是去找那位未婚夫的,也隻有這時候,她才會一副良家打扮。

司機快步趕上了裴渡,手裡拿着的是喻希落下的帽子。

裴渡視線停了幾秒,接過來。握在掌心裡。

*

喻希洗了個熱水澡,睡了很沉的一覺。

她做了個詭谲的夢。

夢裡下着大雪,她穿的笨重的去找唐澤宴,看見了他的背影時她叫的多大聲唐澤宴也沒聽見,然後看着他身邊多了個女孩,兩個人攜手滑雪,從她身邊經過,撩起了大片的雪沫甩她一臉。

喻希氣壞了,也不知道哪裡來的神力,推了個大雪球,砸的唐澤宴跟那個女孩撲進了雪裡,她解氣的拍拍手,轉身看見了黑色影子,他朝着自己伸出手,就像帶着某種緻命吸引力,她朝着走過去。

眼看着黑影的輪廓越來越清晰,快要看清楚臉時,喻希突然驚醒過來。

窗外已然大亮,光甚至白晃晃到刺眼,喻希半坐起來,擡起手背遮擋,醒之前的畫面仿佛被定格,她幾乎快要看清楚了那張臉。

喻希閉眼,甩掉了亂七八糟的想法,她今天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她聯系了唐澤宴,約在了山頂的滑雪場見面。

來之前,喻希想過很多跟唐澤宴攤牌的場面,就連女孩裝白蓮哭訴她多喜歡唐澤宴,向自己祈求原諒并成全他們的狗血場面都想到了。

可怎麼也沒想到會是現在這樣子的。

女孩甚至沒照片裡好看,但勝在皮膚白皙,笑起來眼睛彎的像是月牙,也算是鄰家妹妹類型,她主動伸出手,“喻希姐你好,秦子君,阿宴說你跟他是發小關系特别好,不知道我以後能不能也跟你做朋友?”

發小?

喻希反看着唐澤宴。

唐澤宴跟裴渡比就像是一個沒長大的大男孩,即便是工作了他也依然保持着少年的心性,他要是不喜歡的事情,天王老子逼着他做都沒用。

他傲氣又朝氣,是從小被慣出來的。

他找了個借口,讓秦子君先去滑一圈。

“君君不是我們圈子裡的女孩,她不知道我們之間事情,”唐澤宴解釋,“她是一個特别好特别單純的女孩,我是真的喜歡她。”

“她跟我遇見的任何一個女孩都不一樣,看見她的第一眼,我就想娶她了。”

“我們之間沒感情的,我也不喜歡你,婚約我會退掉。”

唐澤宴聲音無比堅定,喻希聽着,有些出神。

在喻希還是個小姑娘時,大概有英雄情節吧,在她父母去世時,她成為孤兒一個,被幾個被她拒絕過的男孩抓着機會報複,唐澤宴沖出來一個人将幾個人全都打跑了。

他臉上也負傷了,喻希擔心他回去被罵。

他咧嘴,不以為意的笑,“怕什麼,我跑的快。”

……

喻希垂眼,掩飾了情緒,“長輩那裡怎麼去說?”

“随便你怎麼說,反正長輩都喜歡你讨厭我,你把所有事情都往我身上推就行了,但别帶上君君,她是無辜的。”

唐澤宴反撐着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他視線一直追着秦子君。

秦子君已經滑了一圈過來,對着這邊比了個耶的姿勢,沒注意前面的路障,徑直撞上跌倒。

“君君!”

唐澤宴第一時間跑過去,臉上心疼到了極點,秦子君被他扶起來,吐了吐舌頭,攙扶過來時還在小聲道:“對不起嘛,我隻想讓老師看我滑的有多好,證明你教的有多好。”

“那老師再教你一條,滑的時候一定要看路。”

秦子君擡手,做了個軍姿,“收到!”

喻希血液倒流,留回心髒,也是冰冷的,突然眼淚都懶得流了,不值得。

秦子君反過來看着喻希問:“對了,喻希姐你是一個人過來的嗎?”

“嗯?”她回過神。

“我在問你是一個人過來的嗎?如果是一個人過來,剛好可以跟我還有阿宴一起,你會不會滑雪,不會的讓阿宴教你。”秦子君單手撐着腿,又拉過唐澤宴,“阿宴,你說是不是?”

“不用了吧,她應該不是一個人來的。”唐澤宴皺眉,神情不太自然。

喻希抓着的自己的手臂,痛感無比清晰,現在還不清醒,綠帽等着過年摘?

她勾唇,淡淡道:“是,我跟朋友過來的,你們玩。”

“朋友,在哪裡呢,叫過來也可以一起玩。”秦子君的目光特别的真摯,看着人說話時真像那麼回事一樣,“還是喻希姐你不喜歡我啊?”

喻希跟她對視幾秒。

看出她眼裡并沒有她表面那麼單純。

喻希沒必要被綠了還要陪着演戲,她多一句話都懶得說,她起身時頭上忽然落下一個柔軟的東西,她擡眼,看到了帽檐壓下來的黑影。

柔軟跟溫暖襲來的同時,她的眼睛幾乎也要被一同罩住了,視線一暗。

身後響起低沉的嗓音,“怎麼出來不帶帽子?”

3. 第3章 報恩跟報複你厘清楚了嗎……

帽子帶的太往下,套住了眼睛,她在聽到裴渡聲音時背繃的筆直,條件反射的轉過去時甚至忘了調整帽子露出眼睛,是以看過去視線也是黑了一片的。

她擡手想要露出眼睛,已經有一雙手比她更快了,溫涼的指腹擦過她的臉,将帽檐往上提了幾分。

喻希首先看到裴渡優越的下颚線,微張的唇,唇色在冷白的皮膚反襯下顯得更像是明豔的血色。

她呼吸微滞,無意識做了吞咽的動作。

裴渡薄白的眼皮半垂着,長睫毛的陰影在眼睑落下一小片弧度陰影,“哦,抱歉。”

帽檐被調整到眉骨的位置,喻希整雙眼睛露出來,遲鈍的眨了下,“……沒事。”

如果她沒有失憶的話,他們關系應該僅限于搭了個便車,在這之前,他們兩家是有私仇的,是以突如其來的是很熟的朋友的感覺是怎麼多出來的?

沒失憶的她還順帶着記起來車裡那通電話,她演了一出跟未婚夫恩愛度假的獨角戲,沒想到第二天就被他撞見自跟被小三的畫面。

這臉,打的太快了,她現在真的有被尬到謝謝。

唐澤宴看清楚了來人,皺眉,“裴渡?”

“唐二少。”裴渡視線落在他身上,語氣很淡。

秦子君咬唇愣了好一會,反應過來問喻希,“喻希姐,這就是你一起來的朋友嗎?”

“你好,裴渡。”

喻希看他一眼,不清楚裴渡為什麼沒有否定,她也就順勢承認點頭,“嗯,我朋友。”

“既然都是朋友,那一起玩吧,人多也熱鬧,阿宴你覺得怎麼樣?”秦子君不知道哪裡來的熱情,非要邀請喻希跟裴渡加入。

喻家跟唐家是世交,對裴家自然是一樣的态度,唐澤宴警惕的盯着裴渡,“我看還是别了吧,我好不容易抽出時間陪你玩,兩個人不好嗎?”

“但喻希姐是你的好朋友啊,你們不是也很久沒見了嗎?”秦子君看着他鼓了鼓腮幫子,小鹿一樣的眼睛裡寫滿了無辜。

唐澤宴不想反駁秦子君,看向喻希,讓她來做這個惡人。

綠了自己未婚妻,還拿着自己當擋箭牌,唐澤宴臉得多大才能這麼無恥,她以前到底多眼瞎才會喜歡這個男人這麼多年!

喻希沒看他,伸手挽住裴渡的手臂,語氣親昵,“不好意思啊,我要的熱鬧,有他一個人就可以了。”

她擡眼看着裴渡,裴渡正同樣側着臉看她,視線停在兩個人緊靠的手臂上,道:“我聽你的。”

喻希抱着他的手臂都僵了。

總覺得這句由裴渡說出來的“我聽你的”這句話,背後應該是“你這隻手不用可以捐給有需要的人”。

但喻希不可能這會兒認慫收回手,甚至擔心他不給面子的抽出手,而抱的更緊了,看起來她整個人都要靠在他身上。

她不管,是他自己突然冒出來讓人誤會的!

唐澤宴看着兩個人不知道哪裡來的怒火,連帶着語氣都有些急,“君君你也聽清楚了,你想跟人一起,人家還不樂意,就别打擾别人了。”

這是什麼品種的混蛋啊!

他剛才示意眼睛都快斜視了,現在反過來陰陽怪氣!

他哪裡來的臉?

喻希被綠都沒這麼氣,“是啊,我跟裴先生難得有時間出來玩一次,單獨相處的時間都不夠,的确分不出時間給其他人了。”

邊說着話,像是貼着裴渡越近越有底氣一樣,恨不得像個冰箱貼,挂在裴渡身上。

但地上雪滑,喻希腳下一滑。

她心一驚,完了,要出醜了!

還沒驚完,一隻手臂隔着厚厚的羽絨服,攬住了她的腰往自己身邊帶了,“小心。”

喻希這次站的穩穩當當,耳根燒了下,不自然也要裝的自然,她頭靠上他肩膀,“謝謝,要不是你我可能就要摔倒了。”

唐澤宴冷哼一聲,這就是他的好未婚妻,表面上好像愛他愛的不行,背地裡早就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走了。”

“喻希姐,那我們先走了,下次讓我跟阿宴請你吃飯。”秦子君走之前不忘打個招呼。

她轉過身正要習慣性去拉他的手,可卻連衣服的一塊布料都沒碰到,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他走到哪都會拉着自己的手,還說生怕漏掉就将自己給弄丢了。

可這一次,他就忘記了。

唐澤宴跟秦子君一走,喻希替自己尴尬的毛病就犯了,她想起來自己被光速打臉,拉開橫在自己腰上的手臂,繃着全身打算若無其事的走掉,企圖抹掉這一小段記憶。

沒幾步,羽絨服的後衣領被拉住,她在原地走了兩步。

裴渡出現在她身後,像是惡魔低語一樣:“喻小姐走之前,是不是要把出場費結一下?”

“你也知道了,我來這裡根本就不是跟未婚夫度假的,我就是來抓小三的,人沒怎麼鬧還讓小三在我臉上秀了一把,”喻希轉過身來,“我都這麼慘了,你還管我要出場費?”

她要是付了錢,真像是雇他過來看自己是怎麼丢臉的,她過不去心裡那一關。

裴渡耐心的聽完她一大段話,毫無同情心可言,問:“為什麼不能要?”

為什麼不能要?

喻希錯了,她現在是在跟裴渡講共情。

“出場費我是不會給的,”她已經夠屈辱了,“但您今天的這份恩情我會永遠銘記,我呢,就不耽誤您時間了,再見。”

她話還說完,人就被拉走了,“去哪?”

裴渡道:“報恩。”

哪裡有自己主動找人報恩的道理。

“我也很想報恩,但我不會滑雪。”喻希因為跟唐澤宴那次,多少有點ptsd,再也沒進過滑雪場。

但裴渡以他談完工作,滑雪少個人陪同,讓她光速報恩,帶着她進了滑雪場。

裴渡已經拿來了雪鞋跟雪服,将她的那套遞給她,厚厚的一沓,“換上。”

“我真的不會。”喻希看着他。

“不會可以學,還是你認為你學不會?”裴渡問。

“我,學不會?”喻希想也沒想反

駁,瞬間想起了秦子君滑雪時的樣子,她都能學會的東西,她喻希為什麼學不會?

裴渡推着她肩膀轉了九十度,指着女更衣室的字樣,“請。”

喻希知道是激将法,更可惡的是她覺得是真管用。

她三兩步進了更衣室,将雪服換上,雪服外層的化學面料顯得較硬,厚實,倒在雪地裡也不會被打濕的那種。

喻希換好出去,裴渡已經在外面。

事實證明,臉好看,身材比例好的人披麻袋都是好看的。

裴渡穿着紅色上衣跟白色的褲子,領口拉高豎起,遮住了小半張臉,即便穿成這樣,也并沒有顯得多臃腫,反而那雙長腿格外抓眼。

她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像是自願的走過來。

裴渡擡手将她因為臭美露出的脖子而拉下來的拉鍊給拉到底了,變成跟他一樣豎起來的領口,“外面比室内冷的多,這樣避免滑倒時有雪跑進去。”

喻希錯愕,一時間真有種兩個人在戀愛的錯覺。

是錯覺。

喻希強調一遍。

“走吧。”裴渡領着喻希,活像是帶着去見世面的小菜雞一樣,走向滑雪場。

事實證明,裴渡那麼多女朋友的确不是白談的,他雖然話不多人比較穩重沉冷,但很會從實際行動照顧女孩。

喻希的确是不會滑,他耐着性子教她。

她運動細胞很一般,聽的時候頻頻點頭煞有其事,一到親自上陣時就各種花式摔倒。

裴渡也會一次次的過來拉她起來,給她糾正動作。

喻希摔的心态有點崩,在他再一次拉自己時,道:“你看在我摔倒這麼多次的份上,這恩就算報了吧,你撇下我自己滑去吧。”

“喻希。”這是裴渡第一次叫她名字。

“啊?”她拍了拍手上的雪,有些挫敗。

裴渡輕哂,“報恩跟報複你厘清楚了嗎?”

雖然她表現的的确是有那麼一丢丢差強人意,但也不至于到報複這麼慘的地步吧。

她勝負心被點燃,伸出手,“我要起來。”

被刺激了下的喻希,在不知道摔了多少下後終于學會了。

“一起?”

裴渡已經到了她左邊的位置。

喻希剛滑到底一次都沒摔,自信心極度膨脹,點頭,“好。”

兩個人從同一起點滑下去,沒一會喻希就被遠遠的甩在了身後,裴渡不僅會滑而且滑的很好,就像是專業的滑雪運動員一樣,自如的控制着方向,來回的閃避,就像是風一樣。

等喻希滑到底,裴渡已經等了她好一會。

前面說着不玩,到最後還是玩到體力透支才有了結束的想法。

從雪地到室内有一小段路,穿着雪鞋平地走不便,喻希每一步都走的很小心,前面還帶着一個小台階。

喻希正想踩上去時,喻希看到伸過來的手,手指骨節修長,手腕的冷白色皮膚上青筋格外明顯,她擡眼,跟裴渡的視線對上。

眼前的裴渡跟夢裡的黑影完美對上。

是預言夢嗎?

喻希心裡咯噔一下,試想如果她就這麼跟裴渡在一起,沒準真能将唐澤宴那個渣男給氣死。

4. 第4章 不會是對她有意思吧?

“想什麼?”

裴渡低沉的聲音掠過耳邊,讓喻希回過神。

她伸出手握住了他的,他五指收緊,輕易将她的手握住,包的嚴絲合縫。

喻希感受到他手腕上力道,還是稍顯謹慎的一步一步走過去,之後是脫掉雪鞋跟雪衣。

她對着鏡子整理了下頭發,帶上帽子時,又像是幻覺一樣,出現裴渡站在她身後給她帶上帽子的場景,因為兩個人的高度差他必定是垂着眼的,睫毛出奇的長,顯得很專注,修長手指在調整帽檐時,像是打理一件藝術品。

打住。

喻希睜了睜眼,鏡子裡哪裡有裴渡。

她好像是中了蠱一樣,太過頻繁的出神了。

喻希洗手擦幹出去,準備跟裴渡分道揚镳,話還在嘴邊,等在外面,一身筆挺黑色大衣的裴渡也看過來,問:“吃飯嗎?”

“啊,”她稍愣,“吃。”

“山腳有一處餐廳不錯。”裴渡語氣自然,擡腿先一步往前走。

喻希想好的台詞一句也沒用上,就這麼被套着共進晚餐了。

之後她分析自己怎麼這裡表現的如此拉胯,最後得出的結論時,不是她太差勁,而是裴渡這個人心機深手段高,她一個跟男性生物手都沒摸過的純情美少女,怎麼可能是女朋友比她認識的女性還要多的裴渡的對手。

下山時需要搭乘纜車。

喻希沒有恐高症,盡情的欣賞俯瞰時壯闊風景。諾大的滑雪場在他們腳下,右手邊緣與雲霧接壤,雲霧裡又總是冒出白雪覆寫的山巅,就好像是一片沒有邊際的雪海,起伏的山巒變成深海底下的觸礁。

如果沒有唐澤宴,這一次也該是一次不錯的旅行。

喻希轉過身,将自己的手機解鎖了遞過去,“裴總,幫我拍一張?”

遞過去時她已經靠着窗戶的位置擺好了動作,給個小半張側臉,目光看向白茫茫的大地,呼出的氣息在玻璃上起了小團白霧。

近一分鐘後,喻希保持着動作,視線往裴渡那邊瞧,“拍好了嗎?”

她本來就不喜歡尺寸太大的手機,到現在她的手機在裴渡手裡,莫名迷你的像是玩具。裴渡垂着眼,怎麼都不像是經常拍照的人,動作顯得生硬。

“嗯。”

裴渡目光掠過她鬓角那一縷特立獨行的彎曲弧度的碎發,抑制想要将它規整的沖動,将手機遞還給她。

喻希看過照片,意外的發現裴渡拍照水準還不錯,她的背景是疊起的厚雲層與雪山,很完美的拍出她想要的那份冷感,她唇角翹了翹,“謝了。”

餐廳在他們定的酒店附近,外觀是歐式圓拱形建築,像是小城堡。

室内的裝修并沒有過分的奢華,燈光是淡淡的暖橘色,腳下鋪着暗紅色花紋的厚地毯,走進來會給人溫暖的感覺。

兩個人的位置靠着窗,窗外景色正對着起伏連綿雪山。

服務生遞過兩份菜單,喻希擡眼說了聲謝謝,卻看到了他背後一桌互相喂食的情侶,不是唐澤宴跟秦子君還能有誰。

喻希頓時胃口全無。

這是什麼孽緣?

“不餓?”裴渡看她索然無味的翻着菜單,擡眼問。

喻希麻木的點頭,“餓。”

然後又将菜單從最後翻到了前面,依然沒什麼表情。

她看着唐澤宴将牛排切好喂進秦子君的嘴裡,另一隻手拿出餐巾替她擦拭唇角,秦子君嘻嘻一笑,指向他盤子裡的另一塊……

喻希知道唐澤宴就是個混蛋,看到這一幕也不可能一點感覺沒有。

越是親眼看見這種場景,越容易跟他們相處時做比較,他們吃過幾頓飯,他通常一邊進食一邊玩手機,仿佛跟她多說一句話都是浪費。

越比較,越覺得這麼多年像是喂了狗。

更氣自己都到這裡了,除了看着什麼也不能做,能怎麼做呢,總不能給他一巴掌,鬧的場面難堪,那樣在長輩眼裡,她有理也變得沒道理。

說白了,沒有人會給她撐腰,得時時刻刻提醒自己不能行差踏錯。

隻是,憋屈的要死了。

喻希深吸了一口氣,要點餐時才發現服務員已經走了,她略顯疑惑。

裴渡解答了她的疑惑,“看你糾結的厲害,我擅作主張替你點了一份,到時候不喜歡,再點一份。”

“謝謝。”

喻希合上菜單,再一次給裴渡正名——可能是小人,但有成熟男人的風度。

裴渡話不多,但是又不會冷場,他總能适度的提起話題,讓喻希有話可以說下去,她說的時候,他會停下刀叉,很認真的聽她說完給予回報。

這是一種受重視跟尊重的感覺。

喻希對裴渡就像是黑轉粉一樣,甚至還有點像充當自來水,在他被黑慘的時候,适當的幫他說句話。

總的來說,這一頓飯吃的很好,以至于喻希完全忘記了另一桌唐澤宴跟秦子君的存在。

裴渡主動送喻希回酒店的房間。

“我到了。”喻希轉過身,“裴總,謝謝你今天的招待,等回晉城了,我請你吃飯。”

兩個人都知道是客套話,回到了晉城,他們就應該是老死不相往來的對家,坐一張桌子,都要懷疑對方有沒有給自己下毒的那種。

她話剛說完,裴渡忽然靠過來,“别動。”

喻希看着他離自己越來越近,近到能聞到他身上清冽的氣味,看到他高挺鼻梁上一顆淺淡的小痣,呼吸一滞,視線在下一刻移到唇上。

猩紅的不像是男人該有的唇。

裴渡在與她一指的距離停下,低了下頭,唇快要擦過她的臉。

然後一小塊頭皮緊了一下,裴渡擡手将她小碎發從耳環裡解開,别到了耳後的安全位置,“好了。”

她一時間不知道自己剛才那點情緒是不是遺憾。

裴渡往後,退回剛才的位置,“早點休息。”

“早點休息。”

喻希故作沉穩端莊的點頭,打過招呼後淡定的轉過身刷卡進房間,關上門,然後将自己抛到了柔軟的床上,像是條魚,撲騰的劃了劃自己的鳍。

撲騰了一會,她冷靜下來想,裴渡不會是對她有意思吧?

喻希給遠在4720英裡的閨蜜秦昭打電話,将這兩天的事情簡明扼要的說了一遍,并提問:“你覺得裴渡對我有意思嗎?”

“寶貝,是個男人對你都會有意思的。”秦昭道。

“唐澤宴就不。”

秦昭冷笑,“他也算個男人?”

喻希默默點贊。

“但寶貝不是我潑你冷水,是個男人對你有意思的是見色起意,你懂我意思嗎,像裴渡這種見過太多女人的咱把握不住,他可能就是為了一時的新鮮,過不了多久膩了就把你給甩了。”秦昭又道:“你大伯也不會同意的,他不是最恨裴渡了嗎?”

“我就知道是這樣。”

秦昭安慰,“你也别傷心,男人滿大街都是,把唐澤宴踹了,還有更多大好青年。”

“那我就放心了,”喻希顯得松了口氣,“我想裴渡這樣的人肯定不談感情隻是沉迷我的美貌,大家各取所需就對了。”

反正短時間内,她美貌不會打折。

而裴渡,成熟男性,比唐澤宴優秀N倍,一個挺厚實的大腿,她不吃虧。

秦昭在另一邊扶額,“他最長的一任女朋友,三個月。”

“這麼久?”喻希顯得很意外,她不要多久,一個月就夠了。

最後秦昭被折服,放棄了說服她,而喻希已經叫了客房服務送來了一瓶酒,她喝了兩杯壯膽就出了房間。

喻希為了唐澤宴,做了很久的乖乖女,她在他未婚妻的殼子裡禁锢太久,一直甘之如殆,那時候沒想過,她最後嫁的人不是他。

憑什麼唐澤宴可以這麼作踐她?

裴渡提過他的房間号,喻希還記得,搭乘電梯下樓。

剛進電梯時卻接到了大伯的電話,大伯像是餘怒未消,道:“希希你可以回來了,唐家那個兔崽子要跟你解除婚約,竟然還吵着要跟另一個女人訂婚。”

喻希靠着電梯,心想都已經這麼急不可耐了嗎?前腳跟她解除婚約,後腳就要跟秦子君訂婚?

那她真就成了全城的笑話了。

唐澤宴會想不到嗎,不,他隻是不在乎。

是以就算喻希找裴渡出演工具人男友,他唐澤宴也不會被氣到,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她做什麼都沒用。

喻希是徹徹底底死心了,這輩子都不想跟唐澤宴有半點聯系,平靜下來道:“就算要解除婚約,也是我們這邊提出來。”

“我也是這麼說的,他們唐家欺人太甚,你放心大伯一定會給你讨個公道,想退婚,沒那麼容易。”大伯又安撫了喻希幾句。

電梯門到了樓層,喻希走出來到走廊繼續接聽電話。

說來說去,喻希聽出來,大伯不想退婚。

喻希感覺有點累,“我馬上回來,回來再說吧。”

關了手機,她靠着牆發了會兒呆。

一轉過身,無意擡眼,看到幾步距離的裴渡,他像是等了很久,又像是剛好遇上,他顯得自然閑适,反倒喻希,為幾分鐘前想法顯得有些心虛。

“來找我?”裴渡問。

“啊,不是,”喻希一時錯愕,一臉“你等一下讓我想想怎麼編”的神情,“下樓散步,摁錯樓層。”

“穿成這樣,”裴渡的目光落在她酒店的拖鞋上,“雪地散步?”

喻希縮了下腳,有些懊惱。

“喻希。”

“啊?”喻希眼裡浮現茫然。

裴渡已經走過來兩步,垂眸看她。

他咬字格外清晰,低沉的嗓音帶着禁忌感:“你說,你要是跟我在一起,唐澤宴臉上會不會很精彩?”

5. 第5章 隻要獻出靈魂

喻希微張着嘴,因為太意外。

她猜裴渡對自己有意思是一回事,但從他嘴裡說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的态度就像是突然心血來潮,邀請喻希将她頭上這頂綠帽子給唐澤宴戴回去。

甚至比喻希想的,還要刺激。

第一感覺是挺開心的,畢竟她猜對了。但有了剛才那一通電話也冷靜了許多,她實在沒必要為了一個火坑,再跳進另一個火坑。

秦昭說的對,裴渡不是她能把握住的男人。

“裴總這是喝醉了說醉話呢,”喻希恢複正常,笑了下,“時間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擾裴總休息了。”

她說完,就要從他身邊溜走。

憋着一口氣擦過他身邊時,裴渡道:“唐澤宴這麼對你,你都能忍,喻小姐的氣度比想象中要大的多。”

喻希腳步頓了下,想回一句“不是狗咬了一口就要咬回去”,又覺得多餘,回去之後,兩個人就該再無交集,她摁了電梯,電梯剛好停在這棟樓層,她沒怎麼停留直接進去了,回到自己的房間。

就當是一個離奇夢。

喻希定的航班在上午,這一次有酒店的車直接送她去機場。

登機之前,她發了一條朋友圈。

用的是裴渡給自己拍的那張照片,配上簡單的文案:聖莫裡茨,旅行結束。

她剛發出來,那些塑膠姐妹花就像是住在朋友圈裡一樣,立刻點贊評論,隔着螢幕都能感受到她們幸災樂禍的嘴臉。

【是唐二少拍的嗎,拍照技術真不錯,好羨慕你們現在感情還能跟以前一樣好。】

【寶貝更漂亮了,看來有情飲水飽,小唐總把我們希希照顧的很好诶!】

【唐總好浪漫啊,這地方選的真好,下一次我也要跟我男朋友一起去。】

【好久沒見到唐總了,希希什麼時候帶唐總出來一起吃個飯。】

喻希既然發了就想到會有這些牛鬼蛇神冒出來,她一點也不氣,心平氣和的退出界面,登機回國。

回國第一天,喻希關機回到較高價的電梯大廈睡了整整一天。

她家是三百平的小複式,一個人住有些浪費,她就将樓下改成了工作室,真正的做到了将生活融入到工作,工作滲透進生活。

整個珠寶設計的工作室特别簡單,就她跟閨蜜秦昭兩個人。

喻希花瓶的人設來源已久,是以工作實際産出是秦昭,她隻算是個挂名老闆。

秦昭刷指紋進工作室,放下了包上樓将喻希撈起來。

“再睡下去四肢非得退化了。”

喻希被強制性拉着做起來,臉上睡眼迷離,一副我還能睡上三天三夜的困倦模樣,她随手抓了抓頭發,問:“幾點了?”

十點了。”秦昭将手機遞給她,已經給她開了機。

一開機就是資訊轟炸,她一個字都沒興趣看。

“你打算怎麼辦,這次死心了嗎?”秦昭立在她床邊,問。

喻希點頭。

都這樣了還不死心,那她可真夠活該的。

“就是這婚一直就不是我跟唐澤宴的事情,即便是我們兩個當事人都要退,長輩不答應還是退不掉。”喻希從床上爬起來,從衣櫃裡挑了件方領到膝蓋上的白裙,看着就沒什麼攻擊力,友善等會她賣慘。

好在這些年她為了順應唐澤宴的審美,在長輩眼裡一直是溫柔的,乖順聽話的,等會演起來得心應手。

“那怎麼辦,跟唐澤宴那個臭渣男捆綁一輩子,大家表面夫妻,私下各玩各的?”秦昭提到唐澤宴這三個字就心裡惡心。

“我做不到。”喻希進浴室,從鏡子裡看着秦昭,“唐澤宴為了給他小女朋友一個名譽,一定比我更着急解除婚約,我是站理的一方,把委屈拉到最大,大到我大伯都抹不開這個面子點頭同意。”

去見長輩之前她一直這麼想的。

化着最淡甚至有些憔悴的妝,情緒也足夠的低落。

喻振興跟喻希父親有三分相似,更沉穩嚴肅,見喻希道:“好孩子,我知道你這幾天難受,唐澤宴那個臭小子以後大伯幫你好好教訓她。”

“大伯。”喻希有氣無力的打招呼。

“你放心,你受的委屈大伯都知道,你現在是當局者迷不清楚,聽大伯的,你别提退婚,他鬧了這麼一場,以後結了婚在你面前都站不住腳,對你永遠于心有愧,好拿捏。”

進包廂見唐家長輩之前,喻振興跟喻希叮一定不能感情用事,這件事由他來解決。

推開門,唐家有威信的幾位長輩都到場了,包括唐父跟唐母。

喻振興首先跟其他幾位唐家的長輩打招呼。

唐母走過來,挽住了喻希的胳膊,“希希來了啊,快,挨着我坐。”

“阿姨,叔叔。”喻希坐過去,挨個叫人。

“眼看着都瘦了一圈,這幾天都沒好好吃飯吧,你已經夠瘦了,可不能像其他女孩子一樣節食。”唐母态度格外的親昵。

“小二是個混賬東西,阿姨代他向你道歉,他不是對你有意見,他就是要跟家裡反着來,那個女孩說不定也是他找來氣我們的。”

喻希慘白着臉,“可阿宴對她很好,好到不像是演的。”

“傻孩子,那女孩怎麼能跟你比呢,在我這裡,我未來的兒媳婦,這會是你喻希。”唐母再三保證。

喻振興開口,“說實話,這些小輩自己的事情本不該我們這些長輩出面,唐澤宴也不是第一次讓我們希希難堪了,她父母過世的早,我要是不出面,我以後拿什麼臉去見她父母。”

錯在唐家,面對喻振興時就矮了半截,幾個連連點頭,讓他消氣。

“我們希希是女孩,要臉面,還是都給句痛快話吧,要是還有結親這心思,就把唐澤宴叫回來,跟外面的女人做個了斷,兩個人早一點把婚事辦了。”

“如果沒有這個心思,大家也早一點說開,互相都不耽誤。”

喻振興語氣不卑不亢,“喻希雖然隻是我的侄女,但我一直拿她當自己的親生女兒。”

喻希低着頭,小半張臉都隐匿在陰影裡,像是已經沒心思說話了。

唐澤宴脾氣她知道,唐家逼的越急,他反彈的越狠,越會反着來,她再适時的表示絕望了,兩個人就一拍兩散。

“沒有的,那混賬東西已經跟我表态,說不會解除婚約的,這一點喻兄跟希希放心。”唐父立刻表态。

喻希擡眼,“唐澤宴親口說的嗎?”

他腦子是裝的水泥,出了壓秤就沒别的用處了嗎?

“是的,就在剛剛打電話過來的。”唐母補充。

意識到自己反應太過激烈,喻希收斂錯愕,換成了欣然的樣子,“是嗎,他怎麼說的?”

“他說很對不起你,這幾天工作比較忙,是以不能回來,等他回來一定會親自向你道歉的。”

這些話根本不會像唐澤宴說出來的,大概隻不過是唐母說出來安慰她的。

但喻希一點也不覺得安慰,反而被惡心壞了。

在聖莫裡茨時,唐澤宴一幅堅決要解除婚約,随她怎麼去跟長輩說的漠不關心的态度,等到她回國了,就變成另一幅嘴臉了。

喻希起身,“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間。”

“好。”唐母點頭,還以為喻希是太開心了。

出了包廂,喻希邊走邊給唐澤宴打電話,電話遲遲未接,她就有耐心等着人接聽,久到電話快要自動挂掉時,那邊才接通。

“幹什麼?”第一句就很沖。

喻希深吸了口氣,問:“你為什麼突然又改變主意?”

“這結果不是你想看到的嗎,不是你想做唐太太很久了嗎,怎麼現在不開心了?”唐澤宴語氣鄙夷,“還是你突然搭上了裴渡,又惦記上了裴太太?”

“現在你應該比我更想要解除婚約吧,你要是真那麼喜歡裴渡,你就去跟你大伯說,跟唐家那幾位說,說是你要解除婚約。”

他語氣有些幸災樂禍,“隻是你大伯身體不好,你給他介紹裴渡時要注意下方式方法了。”

喻希撐着洗手池台,氣的整個人都在發顫,“唐澤宴你就是個混蛋!”

“現在才知道,晚了。”

唐澤宴冷笑一聲,挂掉了電話。

聖莫裡茨依然是一片冰雪世界,從他酒店的窗戶往外看,小灌木叢上落滿了厚厚一疊的雪,他眯了下眸子,卻怎麼都覺得不舒服。

秦子君推開房間的門進來,有些失落的問:“阿宴,今天也不去滑雪嗎?”

自從上一次撞見喻希跟裴渡之後,唐澤宴就沒去山上滑過雪了,大部分時間都待在酒店房間裡。

唐澤宴看着她,“抱歉啊,突然覺得不舒服,工作那邊也在催了,晚上收拾下行李就要走了。”

“哦,就是好可惜啊。”

他走過來,雙手捧着她的臉,“對不起,下一次再陪你玩。”

往常,唐澤宴會覺得她太可愛而忍不住吻下去,這一次卻忽然一閃而過了張明豔的臉,他失神,整個人都有些怔愣。

秦子君握住他的手腕,問:“怎麼了?”

“沒……沒怎麼。”唐澤宴松了手,連對着她的笑容都有些勉強。

“都是混蛋了,還放不開?”

身邊忽然響起了低沉男音,喻希這會兒整個情緒都在唐澤宴怎麼這麼混蛋上,乍一聽到旁邊的聲音,驚的不輕。

一看,是裴渡。

喻希條件反射向後看,仿佛兩個敵對方,在開戰前碰頭一樣。

“你怎麼在這裡?”喻希以為,聖莫裡茨是最後一面才對。

“怎麼,我不能出現在這裡?”他反問。

喻希被噎了下,現在兩個就像以前念書時,一旦知道了一個外班學生的姓名,就會突然頻頻遇見。

裴渡顯得很自然,在她旁邊的洗手台,微低着身,正在洗手。

他慢條斯理的洗幹淨手,擡起來抽了兩張紙将餘下的水擦幹淨,他眉骨突出,眼窩微陷,因為兩個人的身高差,他長眸半阖看着她,“我的提議你仍然可以考慮。”

他一句話輕易就将企圖把聖莫裡茨的裴渡跟國内的裴渡劃分成兩個人的喻希拉回了現實。

喻希将擦手的紙揉成一團丢進垃圾桶,“謝謝裴總,不是很需要。”

她轉身走,比來時急許多。

裴渡腿長,似乎不用刻意,正常邁步就能跟她并肩,閑适的就像是散步,“跑什麼?”

誰跑了?”喻希側頭睇他一眼。

一時不知道因為他明知故問更惱,還是為他的誇大其詞的調侃更怒。

裴渡回看着她。

兩個人視線隔着空氣糾纏了小半會兒。

喻希回神先移開視線,她想先走但走不了,總不能真跑起來。

前面轉彎的地方響起了她大伯的聲音:“希希是我看着長大的,她性子單純,喜歡你們家小二很多年了,對其他男生從來沒多看一眼……”

糟了。

“我大伯。”喻希轉過身,慌張的同時聲音也壓的很低。

“嗯?”

大伯對裴渡深惡痛絕她清楚,如果讓他看見自己跟裴渡走的這麼近,回去難免會一頓問責。喻希聽着聲音越來越近,來不及解釋,拉着裴渡的手,推開了間鄰近的房間藏進去。

她關上門,仍然不放心,背靠上去,她側着頭,聽見腳步聲走近。

大伯仍在繼續道:“按我的意思,是趁早把婚事給辦了,兩個人住一塊了遲早會有感情,再生個孩子就穩定下來了。”

“我們是這樣想的,隻是不知道兩個孩子怎麼想的。”

喻希幾乎屏住呼吸。

确定沒被發現,她長呼出口氣,轉過頭時,鼻尖差一點碰上了裴渡的鼻尖,才意識到兩個近的離譜。

裴渡那雙漆黑冰冷的眸子,在她的臉上梭巡,“你怎麼想?”

“想什麼?”喻希像是被定住。

“跟我在一起,我替你解決唐澤宴。”

就好像擅長蠱惑人心的惡魔,對人類引誘低語,“隻要獻出靈魂,我将帶你上天堂。”

6. 第6章 你的确是我喜歡的類型

喻希又多少覺得,裴渡看自己,就像她已經是他掌中物。

她感覺自己多少有點被輕視,這種感覺不太爽。

喻希故作老手一樣,沒剛才他突然靠近那麼局促,她避開反而去看裴渡的眼睛,“這是兩家的實情,就不勞煩裴總動手了。”

“唐家小二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好的選擇。”裴渡提到唐澤宴,就像是一個院裡,像是最大的孩子提到另一個毛頭小子的語氣。

分明,兩個人隻相差了兩歲。

“外人可都說我是高攀呢。”喻希目光緊追着他,不相信他不這樣認為。

在其他人眼裡,她喻希隻不過是在大伯家寄人籬下的丫頭而已,連正兒八經的豪門小姐都算不上,是指着别人指頭縫過活的而已。

裴渡扯了下唇,“外人說我六親不認,心狠手辣。”

這點倒是,放眼望去,在整個圈子裡能夠跟自己風評比肩的,也隻有裴渡了。

“我知道你想說,都是假的不用理會。”喻希不吃這種心靈雞湯。

“哦那些倒是是真的,”裴渡擡了擡眼皮,再自然不過,“他們怎麼想怎麼說不重要,說到底,是我追求你。”

喻希還停留在他上一句承認自己的确六親不認,下一句就抛出了我在追求你這樣的重磅炸彈。

到底是老前輩了,說這話時無波無瀾的就像是誇今天天氣很不錯一樣。

很好,很老練。

換成一般的小姑娘可能已經被撩到臉紅了。

她感覺自己受到了挑釁,略微表現出類似驚訝的表情就顯得自己很菜一樣,她腦子空了三四秒,道,做好表情管理,道:“我了解你現在的心情。”

我了解你現在的心情是什麼鬼?喻希說完就後悔,處在那種對罵結束後認為自己沒發揮好的懊惱中,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沒有撤退鍵。

裴渡的瞳孔漆黑,裡面倒映着她的臉,就像是點綴的高光,她略揚起臉,唇幾乎都要碰觸到他的,道:“摸着良心說,裴總,你的确是我喜歡的類型。”

她故意咬詞不清,像是含了一口氣一樣,故意往他唇邊吹。

做這些動作時,她緊張的手心裡都冒出汗,就像是走鋼索一樣,心也跟着砰砰砰的跳。

其實在裴渡眼裡,喻希刻意做出的勾人動作有些蹩腳,但他很配合。

在喻希自以為很老手的撩了一把時,擡手輕抵着裴渡的肩膀,将兩個人的距離拉開,“聽起來挺好玩的,我考慮一下。”

裴渡點頭,“當然,等你答複。”

兩個人在這邊過了好幾分鐘,另一邊喻振興跟唐家長輩已經從洗手間出來了。

喻振興道:“您先去,喻希這孩子出來這麼久了,晾着一屋子的前輩到底不成體統,我等一會兒她。”

聽聲音,他正好在門口。

眼下喻希跟裴渡在一起,她當然不可能選擇這個時候出去,到時候大伯一直等不到自己,就隻能打電話了。

打電話……

喻希瞬間反應過來,正要去關靜音,剛拿起來時手機螢幕就亮起,緊跟着響起的就是她的手機鈴聲了。

鈴聲一響,她就穿幫了。

“吱呀”一聲,推門的時候直接蓋住了鈴聲,給了喻希足夠的時間摁了靜音,同時是裴渡拉開了門。

喻希在另一扇門的一側,看着裴渡走出去。

門一開一合,包廂裡就隻剩下了她自己,繃着神經聽外面的聲音。

“喻董。”裴渡用着一慣幾分慵懶低沉的嗓音打招呼。

喻振興正舉着手機,看着突然出現的裴渡,表情一變同時也挂掉了電話,“裴渡,你怎麼在這裡?”

“約了人談生意,走錯包廂了。”裴渡淡淡道。

“也是,畢竟裴董身體不好,公司隻能交給你一個人打理,你每天忙于工作,一定累得慌。”喻振興背地裡罵裴渡罵的不少,表面上也不會有多客氣。

他是一個上了年紀的中年男人,是以更能代入裴渡的父親,是以裴渡在父親病重奪權的行為在他看來是極為不孝順的。

裴渡仿佛沒有聽出他的諷意,“喻董言重了。”

“裴渡,人在做天在看,你就真的不怕有一天天打雷劈嗎?”喻振興注意力都在裴渡身上,看着他不痛不癢,無意識的跟着他責問幾句。

裴渡往前走,“要這樣,老天爺該忙不過來了。”

這世界有太多人渣,劈的過來嗎?

喻振興氣笑了,“作為長輩,我隻是忠告你一句,天道好輪回,種什麼因嘗什麼果,遲早有一天你會付出該有的代價。”

“好的,喻董,晚輩就先走一步了。”裴渡已經轉過彎,為喻希争取了足夠多的時間,也不再多說,低了下頭,走了。

喻振興倒是氣的夠嗆。

剛才那幾句就像是重拳打在了棉花上,他更憋屈。

喻希聽出離的遠了,打開了一小條門縫确認了一遍,才打開門走出來,沒幾步看到了喻振興,跟上去叫了聲大伯。

喻振興轉頭,才想起剛才就是想叫喻希來着,被裴渡氣的全忘了。

“也是晦氣,竟在這裡遇上了裴渡。”他臉色餘怒未消,提到裴渡這個名字就直搖頭。

您消消氣,犯不着跟他計較。”喻希以前可能會跟着說兩句讓喻振興早點消氣,可這一次有些說不出口了。

真實的表現了一把,黑粉轉路人後一時沒适應的心理。

“他算個什麼東西,我也用不着跟他計較。”喻振興呼出了兩口惡氣,平複了心情,跟喻希一前一後回到了包廂。 

在喻希去洗手間的空檔,兩家的長輩已經達成了統一。

既然唐澤宴沒有堅持解除婚約,那就沒道理現在兩家談退婚,這一次依舊跟往常一樣,隻說是唐澤宴太混蛋對不住喻希,表面上好像都站着喻希這一邊,但實際上沒有一個人是真的為她着想。

就好像,唐澤宴忽然松口不退婚對她來說是什麼特别的恩賜一樣。

而喻希就注定該等着他回心轉意浪子回頭一樣。

喻希笑的臉都快僵硬了。

甚至有一點點難過的想,如果她爸媽還在,弟弟還在,就該是另一幅光景了。

喻希回較高價的電梯大廈,秦昭還在工作室裡,畫新一季度的設計稿。

她路上就已經渴了,這會兒回來給自己倒上了一大杯水,一口氣喝掉了半杯才喘過氣來。

“戰況如何?”秦昭丢開筆,靠在她身邊問。

“别提了,唐澤宴又不想退婚了。”喻希深吸了一口氣還是沒辦法很好的平複自己的心情,“你說的對,他真的都不能算是個人。”

“他為什麼不退婚?”

“他認為我跟裴渡有一腿,想讓我這邊鬧退婚,來背這個鍋。”喻希恨不得每日自戳雙眼,她怎麼能這麼瞎。

秦昭拿出手機,展示唐澤宴新發的動态。

依舊是跟秦子君吃飯看雪景的照片,不同的是,這一次唐澤宴加了定位,顯示的就是聖莫裡茨,而前面,喻希就發過了一條朋友圈,文案也寫了聖莫裡茨。

他目的簡直太好懂了,就是想讓其他人看笑話,而且,是看喻希單方面的笑話。

一些他們共同認識的人,從喻希朋友圈跑過去,依然是熟悉的那股陰陽怪氣的味道。

【希希也去了,唐總沒有見到她嗎?】

【這個女孩挺好看的,比許多姑娘都幹淨純潔,唐總好眼光啊。】

【就沖着你跟希希拍的照片跟宣傳片一樣,我決定了,我下個周也飛過去。】

【……】

塑膠味兒一個比一個重。

“他簡直已經沒底線了,真能把人惡心吐了。”秦昭氣的牙癢。

喻希也氣,甚至氣的沒脾氣了,甚至已經不想提唐澤宴這個狗東西了,恹了半天,才想起來提起遇見裴渡的事情。

“您擱裴渡眼前小菜雞塞大蔥呢?”秦昭說的直白。

喻希反駁,“我也沒有這麼菜好嗎?”

秦昭已經不忍再打擊她,隻是提醒道:“你要真用裴渡來解決唐澤宴,多少有點像玩火,玩火就容易自焚。”

我建議啊,想讓渣男退婚,從秦子君那邊着手,她要是知道自己是個三兒了,就不信不跟渣男鬧。”

喻希點頭,“明白。”

這樣才是最理智的。

令喻希沒有想到的是,她還沒有行動,秦子君就已經知道自己是個小三了,不僅她知道了,全國挺多人都知道了。

唐家是幾十年的老企業了,雖然現在已經有頹勢,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提到唐家名頭是有的。

是以當新聞頭條出現“唐家二少抛下未婚妻,與小三滑雪甜蜜度假”時,更多人不是關心唐澤宴是哪一位,而是唐家家教都這樣,企業應該爛透了。

爆料的新聞用的圖檔還是唐澤宴自己拍的以及他動态的截圖,雙方人臉都做了模糊處理,但從動作依舊親昵的狀态,出軌已經是石錘。

什麼叫我錘我自己,唐澤宴實力演繹了一把。

出了這樣的醜聞,唐家股票必然下跌,市值不知道要蒸發多少個億。

喻希覺得大快人心的同時,也想到唐家關系網涵蓋了大半個晉城,即便是這種醜聞,媒體也不會自讨沒趣的去曝光。

但現在被爆出來,而且是毫無預兆。

隻能是資本對抗資本的結果了。

喻希瞬間想到了裴渡。

7. 第7章 你是第一個看見的人

這件事鬧的太大,惡性循環一樣,導緻了很多惡劣的後果。

唐澤宴做的錯事,需要整個企業買單。

唐父在第一時間給他打了電話,厲聲質問:“平時都隻當你是年紀小,是以不如你哥哥懂事我們也忍了,但你現在做的事是越來越荒唐了,你到底有沒有腦子?”

唐澤宴一聲不吭,他沒看到新聞之前,就被唐家長輩挨個罵了一遍。

唐父罵的累了,直接下了指令,“你今天就跟那個小三分手,從此以後斷絕關系再也不要來往了。”

“我以前就說了,我不會娶喻希。”唐澤宴語氣硬邦邦的。

這時候他倒是想起來自己是個男人了,應該拿出擔當來,“您别這樣叫她,君君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不知道喻希,她也是這次新聞裡的受害者。”

“喻希有哪一點不好?”

“她或許什麼地方都好,隻不過我不喜歡而已。”

“你就是逆子!”

“您要是沒别的話,我就先挂了,我這邊還有事情要處理。”唐澤宴聽到了另一間房間裡推動行李的聲音,直接挂了電話,長呼出了口氣後走過去。

兩個人早已經度假回來,秦子君就一直跟他一起住。

秦子君看到新聞時什麼也沒說,也沒有質問唐澤宴,隻是眼圈先紅了,聲音都在抖,“我都不知道我爸媽知道後,他們會怎麼想我。”

之後她進了浴室,反鎖上門,唐澤宴敲了一會沒敲開,中間電話不斷,他隻能走到一處去接電話。

秦子君像是哭過,眼睛都是紅腫的,她拿過行李箱,打開後就往裡面裝自己的東西。

“君君,别鬧,你現在能去哪?”唐澤宴拉住了秦子君的手腕,将她拉進了自己的懷裡,“對不起,我不應該騙你的,但我跟她,真的隻是家裡做主訂的婚,我根本就不喜歡她。”

阿宴,你知不知道,今天有多少人罵我小三不要臉?”秦子君眼淚唰的一下跟着掉下來,浸濕了唐澤宴的肩膀上的衣服。

“我們兩個就這麼算了吧,我爸媽以後都得被人戳中脊梁骨了過日子了,我根本就沒有臉去見他們。”

唐澤宴一手掌着她的後腦勺,心情複雜,“你放心,這件事我會處理好,你不是小三,你從來就不是小三。”

這件事,必定要犧牲一方。

喻希名聲反正早已經差透了,不在乎這一次了,他沒怎麼糾結就直接做出了決定。

喻希看到新聞後,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這樣的醜聞處理方式要麼承認要麼否認,如果唐家選擇承認,他一定會以兩家早已經退婚,唐澤宴跟秦子君是正常戀愛。

而否認出軌又不太可能,畢竟照片跟社交媒體賬号太錘了,洗白是女性朋友,誰會跟女性朋友接吻?

是以當喻希看到唐澤宴的回應的那句話時已經一點也不驚訝了,她對他再也沒有一點期望,也就沒有失望了。

唐澤宴問:【什麼時候分手後再談戀愛就是劈腿了?】

這句話首先被轉發到了圈子裡各個群裡,有一些人轉的太多群了,甚至已經忘記了喻希也在群裡,她不過平時不怎麼出聲罷了。

【笑死了,喻希大概是單方面被分手第一人了,就我代入喻希,我現在恨不得馬上換個星球生活,大寫的丢人好嗎?】

【我都習慣了,前些天她不是曬了聖莫裡茨的照片嗎,結果第二天唐澤宴就發了跟小三在聖莫裡茨度假的合照,前腳秀恩愛,後腳就被打臉,丢臉早丢到家了。】

【你們說他們兩個人真的會分手嗎?我賭不會,喻希肯定會纏唐澤宴,就跟以前一樣。】

【這還用說,鬧多少次了,哪一次不是喻希用自殺威脅?】

消息刷的太快,無一例外都是冷嘲熱諷。喻希指頭滑了滑,她一向是懶得搭理這群人,但好像她越是沉默,其他人都當是包子。

喻希@了最先發言的姐妹:【這種消息怎麼不第一時間告訴我?幾天不見,還以為姐妹做了哪個村口小廣播,變成了什麼八卦集散中心了,什麼雞毛蒜皮的事情也值得拿出來說?】

緊跟着@了其他活躍的人:【姐妹是九漏魚我了解,但有腦子也該知道,單人照算秀哪門子恩愛。】

【自殺的事情我怎麼不知道,破個皮我都夠疼了,要劃我也是往唐澤宴身上招呼。】

她一條一條的回怼,眼看着其他人反應過來,群裡的人數不停的掉,剛才作妖的那些全都跑掉了,最後直接解散掉了省事。

她們也不是停止八卦,不過是換了一個沒有喻希的地方繼續八卦。

但不管怎麼樣,她暫時看不到了。

喻希上樓,打開衣櫥,看着那些為了迎合唐澤宴買的白裙都有些諷刺,直接拿了紙箱,全都丢了進去。

光是丢了還不夠,喻希送去了垃圾場,親手焚燒掉了,好像連帶着把唐澤宴給揚灰了。

上車前,從車窗看到自己黑長直的頭發,在那張濃顔下,怎麼看怎麼别扭,就為了一個唐澤宴,她連自己都不要了。

喻希覺得自己悲哀,還覺得自己活該。

當将那一把黑長直的頭發燙成了大卷,她從鏡子裡看着自己才覺得自己活了過來。

唐澤宴那種狗男人,哪裡涼快滾哪去。

沒多久,她這一系列的舉動也會傳到兩家長輩的眼裡,多少會覺得她是受了刺激吧,喻振興就算再想讓自己聯姻,也會考慮到是弟弟遺孤,多少雙眼睛都盯着的,這時候也無法抹開面子繼續這門婚事。

唐家失理,隻能答應。

喻希還挺想的開的,什麼也不管了,混迹各大品牌店刷卡買衣服,全都是她喜歡的風格。

直到商城快關門,她才停了碎鈔行

為。

衣服首飾都直接從店裡往家裡寄,她空手來也空手去,是以提前放了司機下班,她到時候可以步行回去。

喻希走出來,天空高懸,街道上零星幾個行人,連路邊停着的車輛也開走了,世界忽然顯得格外的空曠。

是以在看到裴渡時,就好像忽然回到那天孤立無援的雪夜裡一樣,她本來就愉悅的心情,到現在好像更雀躍了一點?

喻希踩着步子,一步一步的走過去,近了才打起招呼,“裴總,這麼巧。”

其實她也知道城市那麼大,怎麼可能那麼多巧合,不過好心情可以讓她直接忽視這一點。

裴渡的車是意大利的阿爾發·羅密歐,倒三角太具有辨識度,但在國内已經算是豪車裡比較低調小衆的了,她身邊的人更傾向于牌子響亮,開出去有面子。

這種牌子的車用料更加昂貴奢華,但裴渡立在車邊,身形颀長,目光很淡,輕易就能壓住車的貴氣。

人比車要養眼的多。

“燙了頭發?”裴渡看出她的變化,毫不吝啬的誇贊,“更好看。”

“你是第一個看見的人。”就連秦昭都沒有看到她做完的樣子。

喻希撥了撥發尾,還殘留着一點藥水的味道,但她心情好,聞到時也覺得隻要是在自己身上,怎麼都是香的。

自信心莫名膨脹。

在裴渡眼裡,就像是國小生得了大紅花,一定要别在胸口上,挺胸擡頭的,等着被誇贊。

是嗎?”

裴渡要高出她一點,看着她的時候,漆黑的瞳孔就會給人一種尤為專注的錯覺。

這大概,也是他能談那麼多女朋友的一大利器吧。

兩個人其實還不太熟,生活中也沒有什麼交際,乍然遇見了好像也沒有那麼多話題可以聊,說完,出現了短暫了沉默。

喻希忽然想起來他在前不久對自己的邀約說的那句“跟我在一起,我替你解決唐澤宴”。

現在他提前解決了唐澤安,而她前面說了會考慮一下。

“唐澤宴的事情是裴總做的嗎?”喻希看着他,問起。脫離了白裙跟黑長直的喻希,像是解開了封印一樣,是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撩人。

裴渡喉結滾了下,“嗯。”

喻希踮起了腳後跟,抿唇笑,一雙眼睛像是會說話一樣,湊近凝視着裴渡,在唇快要貼近他時,忽然擦過,在他耳邊低語:“謝謝。”

這樣,也算是她扳回了一程了吧。

喻希甚至覺得已經算是個合格的老手了。

下一秒,她就直接被打橫抱起來,她下意識睜大了眼,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直接被放在了引擎蓋上。

引擎蓋金屬的,硬邦邦的,還帶着引擎發散的溫度,坐起來不太舒服。但喻希一點都沒挪動,因為裴渡兩隻手手掌撐着兩邊空餘的位置,大半個身體朝着她傾斜,兩個人視線不僅處在同一水準線,靠的也太過接近。

喻希心底無意識“哈”了一聲,她這個老手快裝不下去了。

裴渡再往前逼近一分,唇幾乎要吻上她的時候,她往後倒,兩隻手略有些慌張的撐住兩邊,發出“嘭”的跟金屬碰撞的聲音。

他沒有再往下,而是學着喻希剛才的樣子,側了下臉,呼出的溫熱氣息觸碰耳垂,低音問:“考慮好了嗎?”

近到耳根的低音炮,已經把喻希轟的沒邊了。

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她頓時明白自己剛才有多蹩腳了。

8. 第8章 你自己能喝多少心裡沒個數嗎……

裴渡說完,正回身體拉開了跟喻希的距離,但他俯撐的姿勢沒變,又道:“喻小姐應該不是用完即棄的人。”

她想說怎麼還沒用呢,包裡的來電鈴聲響起來了。

喻希拿出包看手機,看到的是大伯的來電,下意識擡頭對裴渡做了噤聲的動作。

裴渡這個人跟他遇見過的男人都不一樣,她猜不透他在想什麼,總感覺他不在既定的軌道上,不按道路出牌。

他直起身,給了她足夠的隐私空間。

喻振興在接通後便問:“你在哪裡?”

“外面。”

“回家來一趟吧,跟你聊幾句。”喻振興跟喻希提老宅時,一直用的家,說起來也沒錯,隻不過以前那裡住的是她、弟弟以及父母,現在變成了大伯一家,她倒成了寄人籬下。

喻希一如既往的乖順的說好。

挂了電話,剛才那點旖旎早已經煙消雲散,喻希揚了揚手機,道:“召喚我回家呢,灰姑娘到了午夜該溜了,裴總再見。”

裴渡倒也沒有繼續要問上一個問題的答案,仿佛剛才隻是故意逗弄她,“我送你。”

“還是别了,我大伯這幾天已經夠糟心了,要是看到了你的車,血壓恐怕三個月下不來了。”喻希從車上跳下來,拍了拍衣服,在手機軟體叫車。

裴渡看着她上車。

喻希上車後,忍不住往回看了眼,裴渡還在原地沒有離開,他靠着車,有風鼓動,吹起他的衣服,黑色的剪影,看起來更孤冷,更高不可攀。

讓人想走過來,拉開他雙臂,環住他的腰。

車已經開到幾公裡外,喻希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出神很久,而裴渡早就沒影了。

喻希回了老宅。

老宅客廳的燈還亮着,從外面看過去時常會讓她恍惚,就好像她在上完鋼琴課後回來,父母總會将所有的燈點亮,然後在客廳等着她回來。

她不怎麼願意回來,也一方面有這個原因,看哪總有以前的影子,挺沒意思的。

開門進去,看見喻振興正在客廳沙發坐着看書。

聽到了開門聲,喻振興合上書轉過頭,将眼鏡摘下來,“過來坐。”

喻希換上鞋,慢吞吞走過去,在他沙發對面坐下。

又到了飙戲的時候了。

喻振興知道她一天都幹了什麼,即便這樣,看到她今天的發型跟衣服還是忍不住不認可的皺眉的,“你這是真的傷到了,大伯明白,你是真委屈。”

喻希低頭,語氣低落,就差哽咽了,“大伯,我真不知道自己哪做的不好,才會讓唐澤宴這麼作踐我。”

“不是你不好,是唐澤宴太混蛋,大伯已經跟唐家那邊聯系了,你放心,他們已經将他罵了狗血淋頭。”

“他不喜歡我,我也不想勉強了。”

喻振興歎氣,道:“說來說去是大伯沒用,如果你父親在,你就不會是這個樣子,他是出了名的女兒奴,他唐澤宴要是敢這樣,他就能豁出命去。”

“大伯您對我跟我爸對我一樣好,我一直挺感激的。”

“我到底不如你爸爸,公司是我跟你爸爸一起打拼出來的,他走了,我就像是沒了主心骨一樣,公司不過是勉強支撐。你知道你哥喻宵是個不成器的,我到現在公司都不敢放在他手裡。”

喻振興搖頭苦笑,“我怕我到時候走的都不安心,到了下面,也沒臉見你爸爸媽媽。”

您一定長命百歲。”喻希接過話道,心底無波無瀾。

她都習慣了,這幾乎是他的殺手锏,每次都搬出來讓她妥協。

喻振興摸了下她的頭,“雖然唐澤宴做事很過火,但眼下這個情況,也不失為一個好的公關手段,能将損失拉到最低。”

“是以我就是要被犧牲掉的那部分嗎?大伯,我也是你捧在手心裡養出來的,他都做到這種地步了,我還怎麼忍下去。”

“大伯明白,我也心疼你,但天底下男人都差不多,雖然這樣說對你很殘忍,但事實就這樣,唐家跟我們是世交,他是個混蛋,可其他長輩都是向着你的。要是換了其他的人家,其他長輩肯定不如他們做的好。”

喻振興說的苦口婆心。

喻希神情有點茫然,問:“那大伯覺得要怎麼處理。”

“等這件事風頭過了吧,婚就先别退了,再給那個混賬東西一個機會,他要是跟女人斷了,你們也早點結婚。”

她本來就是坐着的,聽完手肘撐着腿,手撐着下颚,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推着臉頰,而後聲音很淡的開口。

“退婚的事可以先擱淺,但我不會跟唐澤宴結婚的,或許全天下的男人都這樣,我也不想跟一個已經這樣的男人過一輩子。”

“喻希,剛才大伯都跟你白說了?”

“太晚了,我有點累了,就先回去了。”喻希起身,低了下頭,轉身就走。

喻振興叫了她兩聲,她沒應。

出來時她在台階上伫立了好一會,從這裡天空還是跟以前一樣,變的隻是人。

秦昭在看過她的發型跟新發型後,靠着她肩膀撥了撥卷起的發尾,“是以是要抗争了嗎?”

“都已經到這步了,我還忍下去,就真的要被唐澤宴惡心一輩子了。”說是抗争,她實際也做不了什麼。

能做的,也隻是不再扮演一個完美未婚妻的角色。

唐家長輩喜歡她,無疑是看她乖順,溫柔,又安靜,有一心撲在唐澤宴的身上,自己開的不溫不火的工作室,人在事業上沒多大志向,适合照顧自己的丈夫。

這些标簽,她統統都要摘除掉。

喻希最開始做的,就是每晚去酒吧混迹。

她遺傳了自己的爸爸,喝不了酒,多喝一點就會點開話痨屬性,小嘴叭叭的可以一晚上都不帶停的。

是以即便去酒吧,喻希也就是在卡座上待着,然後喝點果汁什麼的,安靜的看着舞池裡的人跳舞,直到夜深了,帶着染上的酒氣回較高價的電梯大廈。

秦昭偶爾會陪她去幾次,但嫌棄裡面太吵了,沒多久就放棄了,隻剩下喻希一個人孤軍奮戰。

她也會遇到不少見色起意來搭讪的,喻希就會露出訂婚的戒指來表示自己已婚。

但也有一些沒底線的,說着葷素不忌的笑話。

喻希懶得應付了,就叫來了開酒吧的朋友過來。

姜毅城跟她一樣被人劃分為垮掉的二代那一撥,他吃喝玩樂樣樣精通,就是對家裡的生意不感興趣,到最後實在沒辦法了,他爸給了一點資金,他另起爐竈,按照自己的喜好開了酒吧遊戲廳什麼的。

雖然也賺錢,但到底上不了台面,依舊不被家裡認可。

兩個人倒是興趣相投,關系一直不錯。

“你說你過來又不喝酒,每天來我這裡喝果汁是專門來砸我場子嗎?”姜毅城往桌子上一坐,面對面的,歪着頭吐槽。

“我這也算是變相照顧你生意。”

“那喝什麼果汁,喝酒。”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喝醉是什麼樣子?”喻希遞過一個眼神。

姜毅城回憶起以前被一邊拍打着臉,一邊還要聽她叽叽歪歪,忍下了,“别喝酒了,果汁挺好的。”

喻希輕笑兩聲,目光被一處吸引了過去。

她好像看到了裴渡,就在剛才,跟平時穿衣風格不太一樣,穿着黑色的衛衣,花紋是張揚的燙金,在背部,像是條張牙舞爪的惡龍。

男人寬肩窄腰的,将衣服很好的撐起來,背轉着身站立時,襯的人帶着一股子狂勁兒。

背影,以及頭型頭發都很像。

讓喻希更訝異的是,他擡起手臂,靠着一個穿着吊帶短牛仔褲的女孩子肩膀上,兩個人親昵的,很明顯就是男女朋友的關系。

“看什麼這麼入迷?”姜毅城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除了攢動的人頭什麼也沒看見。

“那個穿黑色衛衣的男人經常來嗎?”喻希眼神還沒挪回來,問。

姜毅城眯着眼,看了好一會,有一個模糊的影響道:“是吧,已經是常客了,女朋友我記得,身材很好,談了有一陣了。”

“女朋友,談了有一陣了?”喻希轉過臉來。

“是啊,怎麼了,看上了?”

喻希皺眉,“不是。”

她怎麼覺得大伯說的話像是魔咒一樣,這麼快就靈驗了。

認識了那麼多年的唐澤宴是這樣,新認識的裴渡也這樣。

喻希伸手去拿果汁,想要掩飾掉心底升騰起的煩躁,姜毅城看着她的動作甚至遞了過來,她接了又“啪”的一下放回去。

“我去下洗手間!”她起身,丢下硬邦邦的一句話。

姜毅城看着她的方向,手撐着桌面,扯着嗓子道:“洗手間也不在那!”

喻希人已經走遠了。

按照她跟裴渡的關系,其實她沒什麼立場去,但就是莫名迫切的想要确認。

喻希走過去,那兩個人也沒閑着,起身,又往樓上去,從背對着變成了側對着,但酒吧光線又昏暗模糊不清,看着側臉更像了。

她抿了抿唇,跟上去,一直跟着上樓,眼看着兩個人就要轉過彎了,她擔心他們倆進包廂了找不到人了,步子也跟着快了很多,幾乎快小跑了。

快到拐彎的位置時,她心跳仿佛在高位停滞,也不知道從哪裡生出一絲是認錯人的希望。

她看過去,才發現兩個人根本就沒走多遠,就在距離她一步的距離。

還沒等她看清楚,手腕忽然被扣住,眼睛就被一雙手捂住了,什麼也看不見了。

清冽的味道,比酒精味道淺很多,但極具辨識度。

裴渡的聲音從她頭頂上方響起,像是藏着幾分笑意,“非禮勿視。”

喻希背靠着他的,硬的像是塊石頭一樣,她整個人緊繃,腦子裡出現剛才模糊的畫面時,才忽然反應過來,那兩個人好像是在接吻。

她耳根一燒,剛才差點就要被當成變态收到小情侶的白眼了。

裴渡已經在這裡,那個男人也不可能是他。

她不知道自己在慶幸什麼。

喻希抓住了他的手拉下來,轉過去看着他問:“你怎麼在這裡?”

“談生意,”裴渡放開她的手,“你呢?”

“找樂子。”喻希将頭發撥到身後去,老手版喻希,又上線了。

裴渡意有所指,“這樣的樂子?”

喻希耳根又燒了下,她肯定不會說是因為看到那個男人像他才會跟上來的。

她往下面走,“你呢,這裡談什麼正經生意?”

“不是你想的那樣,都是男人。”裴渡道。

喻希沒說話,她隻是轉移話題而已,沒有真要問清楚裡面都有哪些人,“既然裴總是談生意我就不打擾你了。”

“談完了。”

“這麼快?”

“嗯,出來就看見你了。”

來往的人多,難免會碰個肩什麼的,但裴渡擡起的手就沒往下放過,伸手擋住了她肩膀的一側,避開了人。

喻希看到了自己位置,超自己投遞來暧昧視線的姜毅城,在他的手邊,還放着那杯喝了一半的果汁。

來酒吧喝果汁這麼菜雞的一面一定不能讓裴渡看見。

她轉了個方向,往吧台走,故作熟稔。

“你一個人?”裴渡問。

“是啊,我經常一個人過來玩,是這裡的常客。”喻希坐上吧台。

調酒師問:“喝點什麼?”

“我不是常客,不清楚有什麼,麻煩喻小姐替我點一下。”裴渡側着身看着她。

喻希還是知道幾種酒,“芝華士跟百利,謝謝。”

姜毅城沒等到喻希,自己走過來,單手靠在喻希的邊上,看裴渡,“怎麼有朋友也不介紹一下?”

喻希看着他像是反問他來幹什麼。

姜毅城自動忽略伸出手,“你好,希希的朋友,姜毅城,這家酒吧老闆。”

姜毅城是知道裴渡的,不過兩個人不在一個領域,沒正兒八經碰過面。

調酒師遞過兩杯酒來。

“喲,還喝酒呢。”姜毅城這話是故意說給喻希聽的。

喻希遞了個眼神,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我還可以喝。”

“出息了。”姜毅城輕笑一聲。

裴渡仿佛看不出兩個人之間的暗流湧動,拿起了酒仰頭喝了口,品鑒般點點頭,“酒不錯。”

姜毅城聽傳聞一直以為裴渡是那種高冷不好接觸的主,沒想到看起來挺好相處的,笑,“還是裴總識貨,就為這一句,今天我請客。”

“我也挺識貨的,你平時怎麼不見給我免單?”喻希去瞧姜毅城。

姜毅城心想你每天跑過來酒吧喝果汁我沒轟你就不錯了,還免單,他哼了哼,“你的除外,我隻給裴總請。”

“好啊,這朋友白做了。”

姜毅城是個會來事的,有他在不會冷場。

喻希聊的興起,口幹舌燥的,沒留意把放眼前的酒拿起來喝了,喝進去就反應過來,但裴渡就在跟前,她不能吐出來,硬生生給吞了下去。

這酒吧,越品越有味道,她跟着“不小心”喝了三四口,直到一杯酒喝光了。

姜毅城聽到了玻璃杯撞擊吧台的清脆聲音,看到已經空杯了,才反應過來,“祖宗,你怎麼全喝了?”

“為什麼不能喝,酒不就是用來喝的嗎?”

一聽這語氣,人就已經醉了。

姜毅城太陽穴青筋都冒起了,想問你自己能喝多少心裡沒個數嗎?

他跟裴渡交談了一番,直接就對對方人品蓋章論證,“那什麼,我還有事你們聊,裴總,等會就麻煩您送她回去。”

連帶着,将喻希較高價的電梯大廈也告訴給了他。

裴渡還沒答應,他人已經跑沒影了。

“你說,我哪一點不好,唐澤宴那個狗東西憑什麼不喜歡我?”喻希轉了個身,臉頰上已經是酡紅色,明顯的有了醉态。

裴渡輕哂,“這樣就醉了?”

“我很認真的在問你,請你認真的回答我,我,喻希,要臉有臉,要身材有身材,他憑什麼還要去找别的女人?”

找就找了吧,那就退婚啊,還要出爾反爾的惡心我,我上輩子是跟他什麼深仇大恨,這輩子要栽在他手裡。”

“我,我就想要退婚,怎麼就不聽我的聲音呢,怎麼就他唐澤宴重要,我就像根草一樣不值一提是嗎?”

裴渡帶喻希出去的過程不太順利。

她也不知道存了多少話就等着這一刻全部一股腦說出來,一直沒停過,路過的人都以異樣的目光看過去,仿佛他就是她嘴裡吐槽的死渣男。

裴渡将人塞上車,對司機報了位址。

即便在車上,他給喻希系上了安全帶,她依然盡最大努力側着身對着他一頓輸出,也算讓裴渡漲了見識。

她聒噪的讓司機都忍不住看着後視鏡問:“這是喝了多少?”

裴渡垂着眼皮,看着喻希,很淡的勾了個弧度,“一杯。”

酒吧裡一杯酒并沒有多少毫升,一些男人能喝的,基本就一口的事情,這一口就讓喻希醉的不成樣子。

仿佛跟酒店裡信誓旦旦的說自己是常客的那一個,是兩個人。

好在喻希隻是話痨,并沒有喪失基本自理能力,還知道下車、邁步、按電梯樓層以及開門。

她打開門,沒開燈,裡面漆黑一片,突然轉過來,伸出一根手指頭抵住了紅潤的唇,小聲道:“知道嗎,你是來這裡的第一個男人。”

裴渡目光暗了幾分,她總是有這個本事,撩人而又不自知。

他也不着急進去,背對着走廊的燈光,五官顯得雕刻一般,問:“我是誰?”

裴渡啊,”喻希放下手,半阖着眼,笑容妩媚,“要取我靈魂的男人。”

唐澤宴這幾天焦頭爛額。

唐家的長輩眼看着他完全失控,直接停掉了他的工作,并将喻希這段時間荒唐事告訴給他。

“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混賬把喻希逼成什麼樣子了,她一個乖巧的好孩子,現在天天混迹酒吧,把自己喝的爛醉。”

“她這幾年什麼時候這樣過,對你也是一心一意,從來沒跟其他男人有過半點過線,她對你已經夠癡心了吧?”

“你外面有個小三就算了,你還說都沒商量就說你們分手了是什麼意思?你這是把她的臉放在地上踩,你知道多少人笑話她嗎,她一個女孩子怎麼擡起頭做人?”

唐澤宴沉默的聽完,沒有像平時一樣直接挂斷電話。

他也很疑惑,喻希不是早跟裴渡在一起了嗎?他提已經退婚她應該高興才對,怎麼又會因為自己喝的爛醉?

她真就這麼喜歡自己?

唐澤宴回想這麼多年,即便自己再怎麼冷臉,喻希也依然在自己身邊,隻要他回頭時,喻希會一直在。

即便他一直在國外,她也沒有怨言,等到自己回國短暫幾天,她才會出現在自己身邊。

要不是愛的太深,應該也堅持不了這麼多年。

唐澤宴想到她隻身來聖莫裡茨找自己,看見他跟秦子君時落寞的眼神,忽然有些心疼了。

電話那邊也罵完了。

唐澤宴呼出一口氣,道:“我回來吧,我去看看她,讓她别這樣傻了。”

當天,他定了機票,晚上到。

唐澤宴上了車直接去往喻希的較高價的電梯大廈,不管怎麼樣,他也該說句對不起了,她挺好的,隻是他已經有了他要保護的女孩,隻能錯過她了。

他還要勸一勸,不應該這麼折騰自己的身體。

9. 第9章 到底是接吻,還是吃人?……

喻希的較高價的電梯大廈在市中心,她喜歡熱鬧,喜歡晚上從陽台俯瞰城市的夜景,那種喧嚣反倒讓她覺得很有煙火氣。

唐澤宴很早知道喻希住址,不過從來沒有過來,反正喻希總會自己跑到他身邊來。

是以進來時,不太熟練,路上耽誤了幾分鐘才找過來。

喻希住的樓層高,他就看着電梯數字一點一點的往上跳,直到電梯門打開,他走出來,走到了喻希較高價的電梯大廈門前。

唐澤宴擡手,又有些遲疑。

他這樣來,多少有些自掉身價,他以往就是故意惹喻希生氣,但沒有一次哄過,她沒過幾天又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出現在他面前。

那,這次呢?

唐澤宴手擡起又放下,有些抹不開面子。

好半天,他說服自己不過是因為長輩的壓力才過來罷了,便伸手摁響了門鈴。

在唐澤宴抵達較高價的電梯大廈的十分鐘前,較高價的電梯大廈的門剛關上。

喻希嘴上沒停,不按常理出牌先把門關上了,兩個人都陷入了漆黑裡,她睜了睜眼睛,憑着記憶去摸索開關的位置,将燈打開。

燈光亮起,裴渡也出現在她眼前,在很近的位置。

喻希難得閉嘴,睜了睜眼睛,酒精麻痹了神經,讓她反應遲鈍了點,慢半拍的張了張嘴,“你這樣,好像變魔術。”

“咻~”

她自己配了個音效,絲毫沒意識到自己這樣子顯得挺二貨的。

裴渡唇角扯了下,哂笑,“難怪你朋友會把你丢給我,看來也是位受害者。”

“你也是我朋友。”喻希隻聽了半截,接過話,“我以前覺得你挺差勁的,也沒少聽到你壞話,就想你這個人肯定特别爛,最近才發現,你挺好的。”

怎麼好?”裴渡看着她,問。

喻希像是被問到了,雙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仔細想了好一會,“你都讓我搭順風車,還幫我在唐澤宴面前解圍,還……”

還有什麼,想不到了。

裴渡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就這些?”

“我再想想……”喻希的視線移到了他的臉上,又湊近來看,伸出手指,指腹在他的唇上用了點力的擦了下,再拿起來看了眼,什麼也沒有。

喻希盯着發愣,“我以前就想問你,什麼口紅色号,這麼好看。”

原來不是,就是原來的唇色。

裴渡薄白的眼皮垂下來,目光落在她指腹上,剛被擦過的位置,還留着餘熱。

這個動作,多少有些撩撥的意思,可事實上,她眼裡隻有因為喝酒後迷離,就什麼也沒有了。

她沒有撩他,卻比刻意的撩更能讓他上鈎。

裴渡眸色暗了幾分,“喻希?”

“啊?”她習慣性的視線茫然的擡起頭。

還沒看清楚,後脖頸忽然被扣住,裴渡直接就吻過來。

唇齒相接的那瞬間,比喝什麼醒酒湯藥都管用,喻希腦子從來就沒有這麼清醒過。

裴渡的吻跟他人一樣,霸道又蠻橫,不像是在接吻,更像是上戰場一樣,殺伐果斷的侵城掠地。

喻希嗚咽聲,消磨在了唇畔間。

這是她第一接吻,以前不是沒有從影視劇小說作品裡,看到别人形容初戀時,恨不得把世間所有美好的詞語都堆砌上去。

而她完全沒感受到,唯一的感受是,裴渡快把她給吞了。

喻希沒什麼體力,沒一會就恨不得挂在裴渡的身上,裴渡開始往前走,她隻能被迫的倒退,但他依然沒放開自己,一度讓她擔心自己會不會成為摔倒第一人。

直到她忽然抵上了冰冷的裝甲門上,她有了支撐,被迫更好的承接這個吻。

然後,她發現,自己在意的點好像是這個吻沒她想象中那麼美好,而不是裴渡竟然直接吻了自己。

她好像,并不排斥。

忽然,門鈴突兀的響起來。

喻希睜開眼,大腦跟着空白了兩三秒,緊跟着開始緊張,下意識想會不會是秦昭折傳回來取設計稿,轉念一想如果是秦昭她知道密碼會直接開門。

那到底是誰?

鈴聲還在繼續,喻希多少被它吓到了,伸手去推裴渡的肩膀,裴渡看出她眼裡的緊張,那樣的舉足無措,輕笑一聲,抵着她的額頭問:“又不是偷、情,你緊張什麼?”

聲音壓的很低,掠過耳邊,像是螞蟻咬一樣。

喻希因為那兩個字,臉憋的通紅,這個人,怎麼什麼都敢說。

鈴聲停了,跟着響起了唐澤宴的聲音,隔着厚厚的裝甲門,聲音沒有那麼清晰:“喻希是我,你開門。”

是唐澤宴?

喻希不清楚為什麼唐澤宴會這麼晚了出現在她的較高價的電梯大廈門前,但裴渡在這裡,她不可能開門。

裴渡還保持着抵着她額頭的姿勢,漆黑的瞳孔,一直看着她的眼睛,輕易就看透她現在的情緒。

他擡起手,搭在了金屬搖桿上,低聲問:“開嗎?”

喻希目光一緊,正要阻止她時再一次,唇再一次被吻住。裴渡的手也從搖桿上滑下來,握住了她的,抵在了門上。

她咯噔一聲,生怕弄出點聲響讓唐澤宴聽見,讓他更加沒完沒了,但好在裴渡能把握好分寸,并沒有發出什麼聲音。

但這一次,比上一次更兇悍,以至于喻希出現唇上滾燙的像是燎起了大火的錯覺。

這男人平時看着挺成熟穩重的,怎麼突然就像是一匹失控的狼一樣,又兇又狠,她就像是獵物一樣,被叼在嘴裡就不松口。

而僅隔一門之隔的唐澤宴并沒有因為沒人應門就直接走了,他想起長輩說喻希這段時間的自暴自棄,猜測她應該是在家,隻不過不想見自己而已。

唐澤宴抓了抓頭發,越是看不見,他越是想象着喻希此刻的頹廢,他清了清嗓子道:“希希,我知道你在家,你把門打開,我們好好聊一聊。”

剛提到希希兩個字,喻希感覺到裴渡像是吃味一樣,又加重了幾分。

喻希快崩潰了。

也不知道唐澤宴此刻抽了什麼風,都吃了閉門羹還是不願意走,還大有要留下來跟她面對面談心的架勢,他們還有什麼可談的?

果不其然,唐澤宴沒等到回應,繼續開腔。

“我其實也沒那麼讨厭你,我隻是讨厭唐家,讨厭他們非得強迫我去做一些我不喜歡的事情,我跟你說到底也是一起長大,還沒那方面感情他們就非得要訂婚。我表現的那麼讨厭你,隻是反抗他們的一種方式而已。”

“我還記得我們以前,你爸媽剛走的時候,我護着你上下學,那時候我們關系不也挺好的。”

“這次我的确是做的混蛋了點,但我是個男人,我必須有擔當,我既然給了君君承諾我自然要擋在她身前,要不然我這個男人也做的太失敗了。雪山的時候我跟你說過,我喜歡她,你以後也會遇到你喜歡的人,别再為了我,不值得。”

其實唐澤宴說的什麼她都沒怎麼聽清楚,隻聽到後面有一句“别再為了我,不值得”,與此同時,她隻覺得唇被裴渡吻的發紅發燙。

還有一點,就是覺得唐澤宴可真吵,哪裡來的這麼多話,跑過來像唐僧一樣碎碎念。

“就這麼幾句心軟了,”裴渡漆黑的眸子凝視着她,抵着她的唇側問:“就這麼喜歡他,就跟我接吻的時候還能出神?”

喻希不清楚這男人吃的哪門子醋,忽然,唇就被咬了下。

不輕不重的,不至于破皮,但也讓她吃痛了下。

沒等她反應,裴渡在咬的位置,舔、舐了下像是安慰似的,握住她後脖頸的手更緊了,占有欲十足道:“眼光怎麼這麼差,不準想他。”

喻希想說我也壓根沒想他啊,你這是鬧哪門子情緒?

外面的聲音終于停止了,因為鄰居終于受不了唐澤宴的碎碎念了,走出來語氣不善道:“現在是怎麼樣,二十一世紀了沒有手機是吧,非得對着門闆說話比較好玩是嗎?”

“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淩晨十二點了,你還讓不讓人睡覺,讓不讓人上班?”

唐澤宴連聲說抱歉,他也是要面子的,被這樣指責了一頓,臉上挂不住了,道完歉直接走了。

鄰居關門之前不屑道:“渣男的确是沒什麼素質!”

門外徹底安靜下來。

門内兩個人,雖然還抵着額頭,感受得到彼此的呼吸,但都已經冷靜下來了,呼吸漸漸平複下來。

在這之前,喻希從來想過,接吻可以接這麼久。

她第一反應竟然是長見識了。

裴渡這時候才注意到喻希的唇,就像是被手搓揉半個小時後的樣子,微微有些腫,很紅,像是血一樣,幾乎要滴下來了。

每一處細節無一不在暗示他剛才用力過猛。

他眼皮垂下來,掩飾住眼裡有一瞬的無措,他好像有一點失控了,似乎弄傷了她。

而喻希還是靠在門闆上,因為剛才接吻時間太長導緻缺氧,以至于整張臉都有些泛紅,頭發也亂掉了,看起來怪可憐的。

喻希警惕性的看着他,生怕他再來半小時,還有點小聲的問:“裴渡,你到底是接吻,還是吃人?”

10. 第10章 就不用對我負責了?

裴渡一時有些啞然。

他喉結上下滾了滾,擡手掌着她的臉,手指沒有擦過她的唇,隻是擦過唇角,“抱歉,好像有點用力。”

喻希擡眼,哼了哼,“今晚重新定義有點用力。”

又想,他吻技這麼差,其他女朋友是怎麼忍受的?又覺得他吻那麼多女孩,會不會也在心中比較,然後她這個第一次接吻的人,同樣貼上了吻技最差。

喻希忽略不計的勝負欲空前強烈。

“還有很大進步空間。”她像是個老道的點評家。

裴渡眸光暗幾分,“比你前未婚夫差?”

“一點吧。”她說的含糊,她又沒親過怎麼可能知道,這一點也說的很勉強,算是便宜了唐澤宴。

說完,還偷偷拿餘光去看裴渡,怕打擊到他。

但裴渡沒有其他的反應。

兩個人甚至誰也沒提起剛才的吻,仿佛隻是成年人之間心照不宣的遊戲般。

裴渡卻在此刻已經轉過身了,目光落在她特意改成工作室的一樓,辦公桌是特定的,超出常見的辦公桌的規格,放着兩台筆記本,是她跟秦昭主要的戰場。

秦昭的有強迫症,辦公桌那邊的擺放一眼就可以看出來,杯子的把手都有固定的角度,每一次都要龜毛的調整半天。

她就不同了,她放飛自我,設計稿淩亂的堆疊。

裴渡像是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你開的工作室?”

落在喻希的耳朵裡,更像是在問:這就是你開的小作坊?

她已經習慣在别人眼裡是小廢物是花瓶,甚至在别人冷嘲熱諷的時候,一點情緒都不帶波動的,可現在,她有種想将這些都藏起來的感覺。

“嗯,就我跟閨蜜秦昭兩個人。”

可以看嗎?”裴渡已經走到了她的位置,詢問。

喻希點頭,“當然。”

上面擺着的都是草稿,有的甚至隻是粗粗的上了個色,粗粝的就像是沒有雕琢過的原石。

裴渡随便拿起來幾張,她線條就跟本人一樣,張揚的幾乎要飛出紙張外,至于整體設計怎麼說呢,對于他一個外行就像是看抽象畫一般。

喻希在旁邊莫名緊張,覺得挺像上學時給老師檢查作業。

裴渡拿了幾張,都像是心煩意亂時刷刷刷的幾筆。

她想過很差,但是沒想過這麼差,現在說話有些強行挽尊的意思,“這些隻是設想,沒怎麼認真啊,我要是認真的了不至于畫成這樣子。”

跟“我沒考好隻是我沒認真,我要是認真了,全班第一都能收入囊中”,不能說是毫無關系,隻能說是一模一樣。

再多了她也不能說。

“看一下,你緊張什麼?”裴渡放下了設計稿,一手撐着桌面,另一隻手擡起手背試探了下她額頭上的溫度,“還難受嗎?”

是突如其來的關心語氣。

喻希拉下他的手,雖然親也親過了,還是不習慣這樣親密的姿勢,“本來就沒什麼事。”

說的小聲,心也是虛的。

裴渡手往上,輕易的就蓋住了她的腦袋瓜,揉了一把,“早點休息,我先走了。”

“嗯,再見。”

喻希也很矜持的點頭。

這一場醉酒,隻是在開頭有那麼點失控。

但直到裴渡走時,再也沒問過“她考慮清楚沒有”,她其實想點頭的,但他沒問,她自然也不會主動提。

關上門時還在想,裴渡不會是親完了,就覺得得手了,便索然無味的老渣男了吧。

唐澤宴一回來,喻唐兩家長輩都仿佛看到了新的轉機,表面上打着讓唐澤宴道歉的借口,實際就是給兩個人創造獨處機會。

喻希想也沒想直接拒絕,直到大伯軟硬兼施,沒辦法答應。

唐澤宴提出買道歉禮物,她早已經不是以前為了跟他見面就能打扮一上午的喻希,态度冷淡的回應了都行,一直到他開車到樓下時,才換了衣服下樓。

那些白裙已經被她燒幹淨了,現在穿的是一件黑色的,帶着小雛菊花紋長裙,肩膀處是兩根細帶,露出她具有優勢的修長脖頸以及精巧的鎖骨。

唐澤宴在車裡等着,幾次都有些不耐煩的看了眼時間,直到從車窗往過去,看到了終于出現的熟悉身影。

說熟悉也不太熟悉。

喻希變了。

那一把滑順的黑長直變成了卷發,一慣淺色系的穿搭風格,也變成了妩媚風情,就仿佛,完全換了一個人一樣。

他的确從長輩那裡聽過喻希的事情,但親眼看見的時候還是有些被震撼。

喻希不清楚在她走過來的一分鐘不到的路程,唐澤宴複雜的心路曆程,她甚至有些敷衍的拉過車門上車,是後座。

唐澤宴單手握着方向盤,側過身,你當我是司機?”

“開車的不是你?”喻希反問。

唐澤宴被噎住,同時皺了皺眉,以前喻希從來不會這樣跟自己說話,這樣硬邦邦的語氣,他一時适應不過來。

最後轉念一想,可能還在生氣吧,饒是溫柔的秦子君生氣時也像小炸彈一樣,喻希這樣的反應就好了解了。

“系好安全帶。”他提醒一聲,轉過去發動了車。

兩個人就近去了一個商圈。

唐澤宴難得好脾氣的問:“你想要什麼?”

喻希回應依舊冷淡,“随便。”

“沒有什麼随便,你喜歡什麼我賣給你,算是給你的道歉。”唐澤宴又感覺自己說話語氣強硬了點,又道:“我昨天晚上去過你家,有給你道歉,你沒在。”

你可以直接打電話。”喻希想到那天的窘迫。

說到這一點,唐澤宴臉色黑下來,“你把我拉黑了。”

哦,她想起來了。

兩個人往前走,隻是距離拉的很開,完全不像是一起的,唐澤宴幾次忍無可忍,又不得不提起長輩說過喻希受打擊太大整個人的反常,又說服自己主動靠過來。

“我知道我誤會你跟裴渡了,你們根本就沒什麼,他隻是剛好過來出差,在機場遇到你,你的帽子是落在他車上了。”唐澤宴後面又去查了下。

才知道兩個人并不是約好來的,至于當時裴渡為什麼陪着喻希一起演戲,大概隻是看她可憐。

他為此說了些難聽的話,“對不起啊,我不該那麼說你。”

喻希心裡反駁,以前可能沒什麼,現在就說不太準了。

唐澤宴看她别過視線,以為是自己的話奏效了,其實喻希挺好看的,畢竟上學時,在他們班那麼多審美不一的男人眼裡,喻希都是排第一的那個。

他不是看不見,隻不過是這些年故意忽視而已,現在兩個人站在一起,他看着她的側臉,皮膚瓷白透着粉,心有那麼一瞬漏了半拍。

最後唐澤宴決定去買首飾。

喻希不參與任何選擇,她拿唐澤宴當空氣一樣,對于他挑選的那些都很淡。

倒是挑了沒多久,唐澤宴的手機響了好幾次,他看了眼備注,唇抿成了一道線。

不用猜就知道是誰。

喻希覺得挺逗的,好像她跟秦子君一下子對調了身份,她倒成了上不了台面的那一位。

“接吧。”一直響,她都覺得吵。

“等我幾分鐘。”唐澤宴皺眉,握着手機出了店。

他一走,喻希反倒有興趣看起來,她一眼看中了一款男士袖扣,設計簡約,整體風格冷硬。

店員熱情的介紹起來。

喻希沒怎麼考慮,“幫我包起來。”

“好的,稍等。”

唐澤宴起初是想幾分鐘就結束,但剛接,秦子君就在那邊哭起來,攪的他心都亂了,耐着性子安慰了幾句,下意識看店内,看到喻希正在挑選東西,放心之餘走遠了點,低聲哄人。

等他好不容易哄好秦子君再折傳回去時,喻希已經走了。

“她剛挑了什麼,給我包起來,我都買了。”唐澤宴伸手就要去拿錢包裡的卡。

“是男士袖扣,喻小姐已經買走了。”店員回道。

唐澤宴有些意外,“男士袖扣?”

是……買給他的?

一想到即便自己忙着去哄秦子君而将喻希晾在了一邊,而喻希還特意為自己挑選了袖口,他更覺得自己不是個東西了。

喻希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就把袖扣買回來了,她統一稱這種行為的昏頭了,後來又想,節日裡送給大伯也挺好的。

她是坐唐澤宴車過來的,眼看着跟家裡的距離不遠,她也沒讓司機來回折騰,自己當散步走回去。

現在正是白天,手機反光看不清楚,是以在電話打過來時,她沒看清楚人直接接了,放在耳邊,“喂?”

“在哪?”

低沉的嗓音從電話另一端傳過來,刺的喻希整個人原地愣了下。

爾後又有些不太相信的拿回來,仔仔細細的看螢幕,發現她甚至都備注上了裴渡的名字,可在她記憶裡,她從來沒有跟他交還過聯系方式。

“你怎麼會有我的号碼?”喻希問。

“上次你讓我拍照,存的,一直沒發現?”裴渡語氣帶了幾分挪揶。

誰會沒事去翻通訊錄,何況裴的首字母是p,已經在清單很下的位置了。

喻希連自己都沒意識到翹了翹唇角,“嗬,心機男孩。”

多多少少有些傲嬌。

“今天有時間嗎?”裴渡問。

“幹嘛?”

裴渡用着他特有的嗓音道:“應該怎麼說,第一次約會?”

喻希故意裝作沒聽懂,尾音上揚,“哦,我為什麼跟你約會?”

那邊好一會沒說話,久到喻希都以為直接挂掉了,正要拉開去看的時候,聽見那邊用着不是那麼正經的語氣問。

“怎麼,親完了,就不用對我負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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