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時,總是無聊,然後時間又太少,甚至一無所剩。
精神像樹梢上的晴空,沒看到有什麼,且執着生活裡都是精神飽滿。湊夠二進制錢就買一件衣服,買不到的時候就思念悠長;隻為衣服。一個粉色的裙子買不起,讓我左思右想了一天、傻了一天。第三天就把沉默推給後方了。還虛僞地說那個裙子隻不過是過眼雲煙,屬于小來無趣的事情。
我不會留下憂傷給每天,最多觸碰時在變換心境裡,有些許的愁眉苦臉。然後一個内心世界裡的珍貴東西一閃而過;比如我看的書裡面的故事情節,讓我真情的投入,真心的感動,不能自拔一天或是二天。我那憂傷早就趁機消弭了。除非饑餓的嚴重程度,那欲望在夜晚的時候就留在心中,一縷一縷的流動,嗆的我抓心。想輕輕的摸一下大油糕,光頭餅。擁有一樣一個,就足夠了,可總是遠觀而不得食。這樣的情況在那時是時常都有的事。陳麗說我看上去總像吃不飽,饑餓入駐了。
多餘的事兒是,多餘的時間不知道幹點什麼。
李梅拿來她哥哥的錄音機,按鈕嘎噔打開,像開一個誰家的小門,那門連着折頁一樣的傾斜着,把錄音帶放進去。我們這屋加上兩個隔壁宿舍,共有二十多個人。圍住放在地中間凳子上的錄音機,眼睛都是聚集的好奇,還有一人一個大塊的沉靜,似乎是靈魂也在邊上:聽着甜蜜蜜。
不是一天,也不是一晚,更不是一般的情況。每天都唱到半夜的時間,都學着、跟随着、唱的南腔北調,震耳欲聾。然後都從床上反複的下來上去,穿的都是極少的衣服。密集的掌聲,哄堂大笑聲。這隆重的吵鬧使整個一層樓裡都是我們的喧嚣。對面的男宿舍出來人喊我們,他們的聲音被我們控制了,聽不到,我們像一群鴨子,叽叽嘎嘎。
喊我們又敲門的是一個設計圖紙的技術員,四十多歲的光棍。那天,等我們睡覺的時候他在走廊裡罵了二個小時。我才知道原來男人也是能罵街的。但有一句話聽着似乎他罵的情有可原,“你們太過份了,讓人忍無可忍。你們都瘋了,兔子逼急了還咬人呢。”第二天總務科長又來罵我們,告訴我們再鬧就扣工資。我們不敢了,消停了,聽和唱都是竊竊私語了。
我太善于忘記了,在那時。也渴望去遠方,想必然的遊蕩,如果不能,很可憐。琢磨的時間那!把影子拉的長又長。
正好,我們化驗室的崔技術員去省城進修。我們三個女孩子趁休息就去找他,到的時候是傍晚,他說,“先去轉悠吧,一會天黑的時候回來。”等我們回來的時候他把我們帶進大門,領到樓的後面。他說下課的時候他是最後離開,故意沒有把窗戶關緊。我們爬進去,把桌子拼在一起枕着背包睡覺,第二天早早的又爬出來。二天時間我們去了公園,劃了船,照相,逛百貨商店。那是我第一次去很遠,很大的地方。馬路上人太多了,房子太多了,人都像大城市的人,清爽。二天時間我們三個都是興奮的狀态,像三條魚被抓住了拿在手裡,活蹦亂跳。
王峰在西嶺已經一年多了。有二個月沒有去看他了,他來信說他母親和家人要求去看他。隻能這樣,因為一個月隻有一次探望的機會。
我又換了工作,化驗室的前面蓋了一個大配電室。看守電表,每天計兩次數字,如果電閘跳下來就報告給隔壁的電工。後來我在那裡很久,一次都沒有跳下來。也是三班倒,白天無事可做就看書,晚上可以睡覺,好好的睡。這再好不過了,我去了。
那天我在宿舍靜靜的織毛衣,鄭小紅悄悄跟我說,“你不知道吧,李素娥和王峰的母親一起去看的王峰,李素娥說是你不等王峰了,她和王峰又和好了。”“什麼和好,是什麼意思?”我莫名其妙地瞪大了眼睛問小紅。她說,“李素娥家現在搬走了,以前她們兩家門挨着門,她們上學的時候就處對象了,是王峰的母親願意。後來不知道怎麼黃了。李素娥特别能幹活,夏天的時候把王峰弟弟們的棉鞋、棉褲、用扁擔挑着兩個筐,去河套裡洗的幹幹淨淨。隻要去他們家裡就做飯擦桌子掃院子,王峰的母親喜歡她。”
也許是小紅說的明白,給我的觸動是,毛衣在腿上震蕩起來。我眼前顯現升起的是他們在一起的影子,如親眼所見,我要極力忍耐着鎮靜。“這些我都不知道,我在學校的時候見到過李素娥,她比我們高一屆。但是這些事情我真不知道,我怎麼不清楚呢?王峰從來沒有說過一個字,他為什麼不告訴我?”我看着小紅有些蒙了,反複問了幾遍。小紅說,“我隻想告訴你知道,就行了。”
我又算是一次崩潰,這不是小事情。幹巴巴的刺痛心裡,最多的是橫斜着生氣,憤怒的無話可說,想要質問,又不能;十分低下的想法。小紅說的是事實,我也認定了就是那麼回事。順延着自己的妒意彌漫,像灌木叢。他們認識那麼多年了。這其中……我的火氣騰騰的竄上來,他們都是陰謀詭計。讓人最不能容忍的是,我竟然被人家不喜歡,有這種情況,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這樣的氣不打一處來,我在這個早上清醒地看着黎明如灰到來的時候,給王峰寫了信。告訴他李素娥的事我什麼都知道了,我再不會去看他,堅決和他一刀兩斷。
我理直氣壯地做了這件事。信是怎麼走的我不知道。
待續
2021.11.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