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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她是将府嫡女,鳳冠霞帔嫁娃娃親的心上人,大婚當日守了寡

作者:每天讀點故事
故事:她是将府嫡女,鳳冠霞帔嫁娃娃親的心上人,大婚當日守了寡

本故事已由作者:我是三三,授權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釋出,旗下關聯賬号“每天讀點故事”獲得合法轉授權釋出,侵權必究。

楚有公主太宸,少時白發,深居簡出。值舊燕複國之際,于楚宮自殺,卒年二十有二,終身未嫁。

——楔子

1

楚宸是燕國大将軍府的嫡出小姐,五歲那年,因大将軍上書求燕帝賜婚而成了皇長孫傾定的夫人。

燕國皇長孫名喚燕夙,五歲能文,七歲能武,天資聰穎,極受太子和燕帝重視。

彼時,二人年紀尚小,未曾多交,直到楚宸十三歲,随母親出席燕宮賀壽,才見得燕夙一面。

那是窘迫的一面,也是念在心頭久久不忘的一面。

楚宸雖生于大将軍府,卻性情軟糯,溫聲可欺,加之自幼與燕皇室放在掌心之上的皇長孫定有婚約,引得其他小姑娘頗為嫉妒,處處與她不對付,其中以毓陽公主府的小郡主徐慕仙最甚。

随母入宮賀壽的那日,楚宸帶着小婢女在皇宮内轉悠,好巧不巧,迎面就撞上了這位看她最不順眼的小郡主。

她不想惹是生非,掉頭就走,誰知徐慕仙跋扈,撿起路旁的石頭朝她扔了來。

準頭極好,砸在後腦勺上,當場就給她痛哭了。

徐慕仙走上前,趾高氣揚道:“我道是誰呢?原來是你啊!”

楚宸哭得氣不順,借着婢女攙扶的力道才堪堪站穩身子,然後一巴掌就給徐慕仙呼了過去。

徐慕仙沒想到一向怯懦而不敢大聲說話的軟包子,竟有膽子敢打自己,生生挨了那一巴掌後還遲遲回不過神。半晌,突然大叫着朝楚宸抓去:“啊——你竟然能敢打我,你看我不撕了你這張臉——”

然後,兩個半大的姑娘就這樣毫不顧忌形象打了起來。

楚宸心軟,下手知輕重,徐慕仙卻像個瘋子一般,死揪着楚宸的頭發不放。

下人們勸不住架,急得團團轉,沒多久,這邊的動靜就把園子裡其他人給引了過來,為首的正好是皇長孫燕夙。

徐慕仙眼尖,看見燕夙的身影立馬就停了手,大呼大叫道:“夙哥哥嗚——救我嗚嗚——”

燕夙讓人把兩個小姑娘拉扯開,沉着臉問下人們怎麼回事,下人們哪方都不敢惹,支支吾吾的就是不出聲。

徐慕仙理了理發髻和衣衫,抱着燕夙的手開始惡人先告狀:“嗚嗚夙哥哥你還問什麼啊?剛剛不都看到了嗎?就是她先動手打我嗚嗚——你看,臉都給我打腫了嗚嗚——”

燕夙不動聲色躲開徐慕仙的手,看着對面那個垂着頭一言不發的小姑娘溫聲問道:“你是哪家小姐?是跟着家人來賀壽的嗎?”

楚宸行了一禮,悶聲道:“大将軍府嫡女楚宸見過皇長孫。”

燕夙愣住,沒想到這個瘦弱的小姑娘竟是自己未來的夫人。

旁邊交好的公子哥吹了個口哨起哄,調侃燕夙要包庇自己未來的夫人,看向楚宸的目光或嘲諷,或看戲,或旁觀,卻是不知。

徐慕仙怕燕夙包庇楚宸,死死扯住他的袖角告狀。

楚宸垂着頭,充耳不聞。

她乃大将軍府嫡女,本該大方恣意,卻生了副軟弱可欺的性子,旁人多多少少看不起她,更是覺得她配不上身為天之驕子的燕夙,她心知肚明。

卻不知作為當事人的燕夙是否也那樣認為。

“楚小姐,你可以說一下剛剛發生了什麼嗎?”清潤的聲音突然闖入腦海,把楚宸遊離在外的魂兒給牽了回來。

她望進那雙溫和清透的眸子,瞬間似被蠱惑了一般将剛才發生的事一一道來,徐慕仙想阻攔,卻被燕夙無聲擋下。

語畢,悄悄朝燕夙看去,隻見他眉眼如畫,溫潤如玉。

衆人都以為燕夙會偏袒青梅竹馬長大的徐慕仙,會跟着衆人一起為難這個沒什麼印象的未來夫人,誰知他信了楚宸的話,按錯降罰,不曾偏袒青梅竹馬半分。

一場鬧事匆匆結尾,燕夙帶着兩個姑娘回東宮,傳太醫給她們看傷勢。

徐慕仙見燕夙對楚宸甚是照顧,不由氣紅了眼道:“夙哥哥,你究竟幫誰呢?明明我才是跟你親近的人!”

豈知燕夙毫不留情道:“你叫我夙哥哥的時候就應該明白,楚小姐再不濟也是我未來的枕邊人,我幫誰都不會幫她敵人的,何況,還是你先動的手。”

徐慕仙哭紅了眼,跑去找太子妃訴苦。

楚宸将那話聽進了心裡,心中慢慢有了未來夫君的模樣。

2

壽宴一别,再一見,過去數月。

那是在将軍府的喪宴上,楚宸跪在母親的靈柩前,哭得昏天暗地。

燕夙随太子妃夫婦前來吊唁,一進大門就看到了那個瘦弱的身影,不知為何,心也跟着低落起來。

将軍府夫人逝世,前來吊唁的人絡繹不絕。

人心隔肚皮,多少人是真的前來吊唁還是裝樣子看戲,楚宸不知,隻知道有個很好聽的聲音在她悲痛之際闖入腦海,對她說:“節哀”。

她迷迷糊糊擡頭,隻看見個朦胧的身影,臉全被淚水模糊了去。

半晌,才看清人影,不知怎麼的就大哭起來:“我娘沒了,她沒了——”

燕夙心揪了起來,不顧外人在場,蹲下身子摸着她的腦袋安慰道:“别怕,别怕——”

雖然從始至終隻有别怕二字,可出奇的,楚宸心安了下來。

這一幕落入不遠處徐慕仙的眼中,又驚又怒,卻又無可奈何。

好不容易等燕夙随太子妃夫婦回東宮,想去楚宸面前奚落一番,又被不知從哪冒出來的楚府大公子大罵一頓,灰溜溜走人。

楚懷安蹲下身子,憐惜一般摸着楚宸的腦袋道:“阿宸,天晚了,起來吧。”

楚宸在靈柩前跪了整整一天,聞言起身,還沒走幾步就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床榻前正守着一名俊朗的公子哥,那是她同父異母的大哥楚懷安,和她有着同樣的命運——身為将軍府嫡子嫡女,都不受父親寵愛。

想起母親死前還妄想着父親能夠來看她,楚宸心裡替母親覺得不值,又覺無奈。

是不是每一個嫁錯了人的女人都注定得不到丈夫的寵愛?也注定悲慘一生?其他人楚宸不知道,但她的母親和大哥的母親似乎是這樣,迷迷糊糊嫁給了當朝大将軍,蹉跎了年華,然後凄涼離去。

“大哥,我和皇長孫的婚約還作數嗎?”楚宸突然問。

這是她父親求燕帝賜下的婚約,放在誰身上都是美事一樁,可是現在她卻怕了,怕燕夙心有所屬,怕自己所嫁非人。

楚懷安一愣,不動聲色問:“怎麼?阿宸不喜歡皇長孫嗎?”

楚宸搖頭:“我怕他不喜歡我。”

楚懷安沉默,楚宸不覺有異,繼續道:“你說,父親明明不喜歡我們的娘親,當初為什麼要娶她們啊,還有,他明明那麼不喜歡我,當年又為什麼要給我求這道好姻緣啊?”

楚懷安張了張嘴,卻是一個字也沒說。

時光如流水,一去不返,很快就到了楚宸的及笄日。

及笄一過,楚宸就要嫁人了,嫁給當朝尊貴的皇長孫殿下,成為燕夙的夫人。

可是,變故發生了。

及笄前夕,楚宸一個睡覺的功夫,被人從将軍府擄走,進了土匪窩。

雖然楚懷安帶着将軍府的人及時将她救了出來,可她的聲譽還是毀了。

一個不清不白,不幹不淨的女子是絕不能嫁進皇族的,也就是說楚宸絕不能嫁給燕夙,他們之間的婚約隻能廢棄!

楚宸以為,這件事隻能當悶虧吞了,誰知道一向不關心兒女死活的大将軍知道了這事,竟勃然大怒,私自鬧到了燕帝面前說一定要揪出兇手,誓為女兒讨一個公道。

燕帝為了安撫大将軍,一邊封鎖楚宸遭綁架的消息,一邊又派人私下裡查找兇手,幾日過去,果然找到了蛛絲馬迹。

是徐慕仙買通人将楚宸擄去土匪窩的,目的就是為了毀掉她的名聲,讓她嫁不成燕夙。

燕帝勃然大怒,削了徐慕仙郡主封号,讓她禁閉在家,無令不得出。

可是楚宸進了土匪窩是事實,盡管知道她保有貞潔,皇族心中也難免芥蒂。

大将軍為了保住當年的賜婚,提議讓小女兒代嫁,反正除了皇族和将軍府外沒誰知道當年賜婚的是楚宸,燕帝欣然應允。

消息傳回将軍府,楚宸正在院子裡發呆。

楚懷安來找她,她頭也不回就道:“我以為父親進宮真的是替我抱不平,可我錯了,他進宮隻是為了保住那一道賜婚聖旨!”

為了保住那道賜婚聖旨,堂堂大将軍竟想出了代嫁的法子,讓将軍府還有兩年才及笄的三小姐代替楚宸出嫁,這樣荒唐的事也虧得臣子敢提,君王敢做!

楚宸沒法,隻能接受。

本以為到了這種地步,她與燕夙緣分已盡,誰知不出三日,宮裡來了太監傳旨說婚約不變,及笄過後,楚宸與燕夙大婚。

大将軍接完旨就面無表情走了,三小姐無心燕夙也走了,隻留楚宸和楚懷安兩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傳旨太監接了賞銀準備離去,楚宸連忙追上問:“公公,這聖旨是不是讀錯了?為何是我與皇長孫……”

公公挂着笑臉,恭敬道:“沒讀錯沒讀錯哈哈!皇長孫還囑咐奴才說一定要看到大小姐了才宣讀聖旨,肯定不會錯的!”

楚宸愣住,半天回不過神。

3

大婚将至,楚宸一心待在府中繡嫁衣。

楚懷安像是很舍不得一起長大的妹妹即将出嫁,那幾日一直往楚宸院子裡跑,跑得多了,楚宸也笑:“大哥若是想我,随時都可以去找我啊。”

楚懷安握緊了袖中的手,看向她手中正繡着的紅嫁衣,眼底一片冷然。

大婚前夕,大将軍難得踏進楚宸的院子。

楚宸安安靜靜坐在石桌旁,看着對面這個記憶當中一直很偉岸的身影,眼底一片凄涼。就是眼前這個男人,娶妻不愛,養子不惜,才害得她和大哥的娘親含恨而終,也害得将軍府的子女毫無自由。

父女相顧無言,最後還是楚宸開口:“父親難得踏入院子,不知是為了我而來,還是為了這場大婚而來?”

大将軍仰頭喝了口烈酒,沉默了一會兒問:“你對我有怨氣?”

楚宸扯了扯嘴角,聲音涼薄:“不敢。”

大将軍歎了口氣,不欲多言,又坐了一會兒才起身道:“這些年我确實虧欠你良多,以後怕是沒機會補償了,你若心中還願意給為父一個機會,明日大婚就安安分分嫁給皇長孫吧。”說完又歎了口氣才離開院子。

楚宸看着空下來的院子,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他讓自己安安分分嫁給燕夙,恐怕是為了離東宮那位太子妃更進一步吧。

若不是偶然察覺将軍府的夫人姨娘們多多少少與東宮太子妃長得相似,父親又時常與太子出入宮廷,她還真不會想到自己這位好父親竟心儀當朝太子妃。

說來也真是可笑,她的娘親、大哥的娘親,還有将軍府上上下下所有的夫人姨娘們全都是太子妃的替代品,而她也不過是父親用來拉近與太子妃關系的工具罷了。

楚宸趴在石桌子上,有些喘不過氣。

很快到了大婚之日,楚宸斂了所有情緒,穿着紅嫁衣安安靜靜坐在銅鏡前,由妝娘上妝。

楚懷安也一大早地就來了她的院子,看着她化上明麗而美豔的妝容,穿上大紅如血的衣裳,然後卡着吉祥的時辰背着她上花轎。

那幾步走得緩慢而沉重,好似背上背着的不是個瘦弱的姑娘。

楚宸以為楚懷安舍不得自己,安撫道:“大哥,你放心吧,我會好好的,會過得比誰都好。”

楚懷安沉默,直到出了府門才啞着聲音問:“阿宸,你告訴我,這場婚姻是不是委屈了你?你心裡,是不是沒那麼想嫁給皇長孫?”

楚宸搖頭,随即輕聲道:“這場婚姻委屈的不是我,我心裡,有他。”

楚懷安垂眸,小心翼翼将她放上花轎後,轉身就進了府,連一句話都不願對旁邊白馬上候着的新郎多說。

鑼鼓聲敲敲打打向皇宮行去,迎親隊伍一路提着花籃撒花撒錢,引得道路兩旁的百姓歡呼雀躍,溢滿祝福之詞。

這場婚禮盛大而喧嘩。

很快,花轎行至皇宮。

燕夙和楚宸一同拿着紅綢踏上長長石階,在百官注目下行禮拜堂,然後新娘由丫鬟扶着去了燕帝禦賜的宮殿。

夜至,門開,燕夙屏退丫鬟,拿着喜秤挑開紅蓋頭。

蓋頭下紅顔乍現,驚豔微醺的人,心也跟着蠢蠢欲動。

楚宸看向眉眼含笑的燕夙,浮着的心稍稍落下,而後輕聲問道:“這場婚姻,是你情願的嗎?”

燕夙彎了彎眉眼,笑道:“是我求來的,自然情願。”

她不知道,兩年前她在皇宮打徐慕仙的那巴掌盡數落入他眼中,也是在那時候,他就注意起了這個自己未來的夫人。

小姑娘雖然長得瘦弱,容易受欺負,可骨子裡還是有自己傲氣的,他很喜歡。

楚宸心緒複雜,一邊慶幸他們是兩情相悅,一邊又惋惜,嫁給他是為了拉近父親與太子妃的關系。

兩人就着昏黃的燭光,飲下交杯酒,所有難言盡在腹中。

也不知是不是交杯酒烈的緣故,楚宸剛剛放下杯子就覺頭暈目眩,還來不及出聲便和燕夙一起倒了下去。

再次醒來時,她在一輛簡樸的馬車上。

馬車夫她認識,是将軍府的人。

她問發生了什麼事,馬車夫一字不答,直到馬車駛到一處客棧與楚懷安彙合,楚宸才隐隐察覺出不對——将軍府好像造反了。

4

直到楚國建立,大将軍搖身一變成了新王朝的帝王,楚宸還沒反應過來他們楚家造反了,還是在她與燕國皇長孫的大婚之日。

那日馬車行至客棧,楚懷安把事情完完整整告訴了她,說她與燕夙的大婚本就是将軍府為了造反而設下的障眼法,說隻有這樣,燕帝才會放下對大将軍的戒心,楚家也才能将燕國勢力一網打盡而不是落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将軍府考慮了所有,唯獨沒有考慮到那是楚家女兒的大喜之日。

楚宸失望極了,甩開楚懷安的手,眼睛紅得不像樣子盯着他們道:“你們想要至高的權力和尊榮,把能算的都算盡了,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把我帶出來?為什麼不讓我跟着燕家的人一起死?”

楚懷安輕叱:“阿宸,不許胡說,你是我們楚家的女兒,跟燕家一起死什麼死?”

楚宸笑開,頗有幾分瘋癫的模樣。

她搖晃着身子走到大将軍面前,指着他看向楚懷安叫道:“我,确實是楚家的女兒沒錯,可你别忘了,當初讓我嫁進燕家的是他!憑什麼我冠着楚姓就必須為你們所利用?你們又憑什麼可以毀掉我的大喜之日,借着我的手殺了我的夫君?”

她吼得喉嚨發痛,壓下心底萬般情緒無力道:“你們這樣做,還不如殺了我。”

楚懷安沉默,大将軍也不說話,隻在楚國建立之後封楚宸做了長公主,封号太宸。

楚宸受封的那天,楚家像是強盜一般奪走了屬于燕國的一切,自此,燕宮成楚宮,楚地無燕臣。

短短幾日,王朝就變了天。

楚懷安去看楚宸的時候,她正坐在石桌旁望天,發呆,那失魂落魄的模樣與當年她死了母親時如出一轍。

楚宸察覺到有人來,偏頭看去,目光無悲無喜。

良久才出聲道:“我想出去。”

楚懷安輕聲道:“外面還有舊燕餘孽,不安全。”

楚宸笑:“可這裡也沒多安全啊,指不定哪天就被算計死了。”

這些天,楚宸一直被楚懷安的人看着,寸步不離的,根本沒機會讓她走出這個院子半步。

外面究竟是個什麼情況她全然不知,燕夙是死是活她也全然不知,唯一能知道的就是楚家造反成功了,她的父親為了補償她封她做了楚國的長公主。

她是将府嫡女,鳳冠霞帔嫁娃娃親的心上人,大婚當日守了寡

突然,楚懷安朝她伸來了手,她不适躲過,再擡眼,隻見楚懷安沉了幾分臉色道:“你的頭發,白了。”

她順着楚懷安的目光,撚起肩上微微泛白的一绺青絲無所謂道:“前幾天就白了些,隻不過今天白得更多更明顯罷了。”

楚懷安臉色不太好看,吩咐下人好好照顧楚宸後就離開了院子。

沒多久,楚宸滿頭的青絲全白了。

楚懷安找了許多大夫來治,還命人炖了許多補品送來,可半月過去,楚宸非但沒有長回黑發,反而憔悴至極,瘦弱得仿若一陣風都能把她帶走。

楚懷安怕她就這麼消香玉隕,掙紮許久,終是尋了個機會告訴她燕夙失蹤了的消息。

燕皇室除了燕夙和太子妃外,所有人皆被斬首。

燕夙命大,被人從大火中救出,在楚家軍重重圍困下逃出生天,再無下落。而太子妃就沒那麼幸運了,被大将軍囚在楚宮,哪兒都不能去。

楚宸從楚懷安嘴裡套出了不少有用的資訊,知道燕夙的母親還存活在世就斷了絕食的心思,還找楚懷安要了一處偏僻的院子,日日待在院中禮佛清修,不理俗事。

不過,也不是真的不理俗事,私下裡可沒少打探太子妃的消息。

楚家利用大婚造反一事本就讓她對燕夙生了愧疚,如今知道他母親被自己的父親囚在楚宮,楚宸是怎麼都不會袖手旁觀的。

然而數月過去,她也隻是勉強知道太子妃住在哪個院子,卻從未有機會見上一面。

她的父親防人很緊,從不讓任何人靠近那處院子,尤其是她。

就這樣,不知不覺過去了三年,在這三年裡,燕夙就像是從這個世上消失了一般,沒有一點痕迹。

楚宸僥幸的心漸漸沉下,愧疚至極的同時更加堅定了要救出燕夙母親的決心。

可惜,她已經十八了。

她的祖母擔心她嫁不出去會成為楚家的笑話,就讓她的父親也就是楚帝另下了道賜婚聖旨,要将她下嫁。

她以死相逼好幾次,才沒嫁成。

自那之後,寡言少語,深居簡出,成為楚朝衆人不敢在楚家人面前提起的忌諱。

5

又過了四年,楚家人對楚宸的戒心沒那麼重了,楚宸也有幸見過那位太子妃一面,是太子妃在某一次生辰宴上點名要見她。

太子妃還似記憶中的模樣,與楚宸娘親長得五分相似,尤其是眉眼,溫和而讓人親近,恍惚一見,楚宸還以為是見到了自己故去的娘親。

太子妃不知她心中所想,拉着她的手一同坐下,對她噓寒問暖。

旁邊坐着的是她的親生父親,看向太子妃寵溺的目光是她從未在娘親身邊看到過的,那一刻,她又替自己的娘親不值,不值娘親愛上了一個不愛自己的人,活出一生悲哀。

那場生辰宴楚宸記不得是怎麼度過的,隻記得每每望向太子妃的眼睛時,總會失神想起自己故去的娘親。

末了,她随婢女退席,卻被太子妃留下。

她的父親起先不讓,見太子妃沉了臉色才允許她跟去太子妃的院子。

太子妃屏退了所有人,靜靜地看着她問:“楚家造反一事,你事先知不知情?”

楚宸心頭驟然一疼,大婚之日所有場景盡數湧入腦海。

大紅的嫁衣,百姓的賀詞,還有燕夙似水般溫柔的那聲情願,讓人懷念至極,可随之而來的殘忍真相卻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對不起。”良久,她道。

太子妃沉了臉色:“你是替楚家道歉,還是替你自己?”

楚宸猜到太子妃的用意,默了一會兒道:“我是皇長孫剛娶進門的夫人,害誰都不會害他,您可以信我。”

乍一聽到皇長孫這個稱呼,太子妃愣住,再看楚宸,隻見滿目堅定,誠懇至極。

可她終究是楚家人,是造反的楚家人!太子妃揉了揉泛疼的太陽穴,不欲多說,讓人送走了楚宸。

自那之後,楚宸又在自己的小院子裡禮佛清修,直到院子裡迎來一位不速之客。

那是個晚上,楚宮進了刺客,刺客躲進了她的房間,拿劍威脅她别出聲。

那個聲音沙啞難聽,可不知為何楚宸竟一點害怕也沒有,反而問道:“你是來救人的還是來殺人的?”

刺客沒想到她會這樣問,愣住。

楚宸又道:“你知道楚宮裡裡外外哪裡的防衛最弱哪裡的防衛最強嗎?”頓了下繼續道:“我知道,我還可以告訴你,不過你需要幫我一個忙。”

刺客松開了她,示意她說下去。

楚宸毫無畏懼迎上他的目光道:“我先幫你躲過今晚的難,三日之後你再來找我,到時我會把楚宮的兵防圖繪出來給你,而你,我不管你是來幹什麼的,隻要幫我救一個人出去就行。”

刺客有些猶豫,還是楚宸反應快,聽到院子裡傳來腳步聲就立馬脫了外衫,然後拉着刺客躲進被子裡。

刺客沒想到她用這樣的法子幫自己,想推開她逃出去,卻被她一手抓住肩上的傷口攔住道:“楚宮禁衛森嚴,你出去必死無疑,留在我這,許能保住一命。”

刺客沉默,貼在楚宸腿側一動也不敢動。

楚宸以為,來水雅居捉刺客的隻是禁衛軍,不想卻是楚懷安。

自楚宸搬來水雅居後,楚懷安就很少踏足這個院子,七年過去,來看楚宸的次數更是屈指可數,可沒想到為了抓刺客他又來了水雅居。

若是其他人,楚宸還能擺擺公主架子,讓他們不敢冒犯自己,可換成是楚懷安,她沒把握護下被子裡這個刺客的。

刺客似乎也料到了來人不好應付,繃緊了身子,随時都有可能偷襲楚懷安。楚宸一邊悄悄用手指安撫他,一邊又滿臉驚訝地看着來人道:“皇兄來我水雅居,何時這般大張旗鼓了?”

楚懷安示意手下去搜房間,自己卻走近楚宸問:“可是打擾到你休息了?”

楚宸搖頭:“隻是被吓到了。”

楚懷安坐在床沿笑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宮裡來了刺客,我怕刺客跑來你的院子就過來看看。”

楚宸一臉驚訝:“皇兄怕是弄錯了吧!我這院子什麼動靜都沒有……”見楚懷安盯着被子上的一絲血迹細看,楚宸頓時心提到了嗓子眼,聲音也漸漸弱了下去。

好在楚懷安并沒有深究,看了幾眼就移開了目光問其他人搜尋情況如何,見沒搜到什麼可疑的蹤影,也就帶着禁衛軍離開了水雅居。

直到人走完,楚宸才反應過來,她和刺客躲過了一劫。

刺客麻溜跳下床,看向楚宸的目光複雜不已,楚宸笑了笑道:“水雅居後門出去一直往南走,走到盡頭再右拐,那裡有處不大的狗洞可以鑽出去,你若不介意,就逃命去吧。”

刺客沉聲問:“你為什麼要幫我?”

楚宸扔給他一瓶金瘡藥,笑道:“我沒幫你,我在幫我自己。”

刺客收好長劍,轉身沒入黑夜中,心中卻為楚宸剛剛的舉動擾得靜不下心。

三日後,刺客果然依約來了水雅居,楚宸将圖紙遞給他道:“我要你把東宮裡面住着的前朝太子妃救出去,至于你想暗殺誰,隻要不是前朝太子妃,我絕不插手!”

刺客聽到“前朝太子妃”時,不由愣住。

楚宸不覺有異,垂下腦袋繼續道:“若是可以的話,你能再救一下我嗎?我也想逃出這個地方……”

6

刺客帶着圖紙走了,沒有回應楚宸的問題。

楚宸也不介意,隻日日待在水雅居内等太子妃被救走的消息。

然而過去好幾日,楚宸沒有等來太子妃獲救的消息不說,反倒是等來了喝醉酒了的楚懷安,和他意亂情迷的非禮。好在丫鬟出現得及時,攔下了亂來的楚懷安,才保住楚宸的貞節。

可楚宸,卻怕了楚懷安。

她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曾經相依為命的兄長竟對她有如此龌龊的想法。

楚宸氣得發抖,大聲吼道:“大皇子喝醉了,還不趕緊把他送走!”

婢女們死死拉住楚懷安往水雅居外走,奈何楚懷安力氣大,輕而易舉就掙脫了她們,然後朝楚宸走去,醉醺醺道:“阿宸,我好想你啊,你都不知道這些年我是怎麼忍着不來見你的……我怕你怪我……”

楚宸沒法,隻能從屋中端出來一盆水盡數朝楚懷安潑去。

話說不完的楚懷安總算是安靜了下來,垂着頭站在楚宸面前,渾身濕透的模樣頗為狼狽。

婢女們不敢上前,楚宸盯着楚懷安一字一句道:“今晚就當什麼事也沒發生,皇兄還是趕緊回去吧,免得夜深着涼。”

楚懷安回了神,酒醒幾分,卻沒打算就此離開。而是抹了把臉上的水,上前一把抓住楚宸的手問:“那天晚上,藏在你被子裡的人是誰?”

楚宸心裡一咯噔,不敢說話。

楚懷安死死盯住楚宸,頗有幾分咄咄逼人的味道:“為了救一個刺客,拿自己的清白做賭注,阿宸,你可真行啊,當晚若不是我來水雅居,你這清白還要不要了?”

楚宸偏開頭,沉默。

楚懷安被氣笑了,又拿她無可奈何,隻能甩袖離開。

太子妃那裡始終沒有一點消息傳來,楚宸坐不住了,派心腹出去打聽。這不打聽還好,一打聽楚宸就心涼到了谷底,那個刺客已經被楚懷安抓進了大牢。

那是楚宸搬進水雅居後第一次主動要見楚懷安。

楚懷安看着一臉倔強的楚宸,移開了眼冷聲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個刺客是燕夙?”

楚宸扯開唇角:“就算不是他,我也會那樣做。”她擡眼,迎上楚懷安略顯陰沉的目光道:“我至始至終,隻想救太子妃出去。”

她與燕夙,早在楚家造反的那一刻就已經不可能了。

她能做的,就是救出燕夙的母親,為楚家贖罪。

楚懷安輕笑:“那你現在找我又是為了什麼?難道不是求我放了你曾經的夫君?”最後那幾個字咬得極重,像是恨極了的咬牙切齒。

楚宸淡淡道:“你我的娘親皆因楚帝而死,如今楚帝抱得美人歸,哪裡還記得曾與他同床共枕的夫人們,大哥看到這番場景,就真的毫無怨言嗎?”

楚懷安沉默,最後與楚宸達成了協定。

他把楚帝所有行蹤告訴楚宸,以此為條件,楚宸與燕夙再不相見。

半月後,太子妃遭劫。

楚帝大怒,親自帶着人滿皇宮搜查。

楚宸帶着太子妃乘馬車朝南門而去,守門的是楚懷安的心腹,很輕易就放走了她們。

馬車一路前行,直到與燕夙的人彙合。

太子妃拉住她的手道:“既然逃出來了,就跟我們一起走吧。”

楚宸扯了扯唇角,笑道:“皇長孫還在皇兄手中,我得回去救他。”

誰知話音剛落,一道熟悉的身影就闖入眼簾。

黑衣,長劍,戴了面具,楚宸一眼就認出了他就是那晚皇宮中的刺客,也正是她剛剛口中的皇長孫本人——燕夙。

楚宸突然就紅了眼,笑着笑着就哭了,好半晌才抹幹眼淚道:“你們快走吧,楚帝在皇宮找不到人會追出來的。”

“一起走。”

他的聲音仍舊粗啞低沉,應該是在當年的那場大火中把嗓子給毀了。

楚宸慢慢靠近他,想撫上他臉上的面具,手伸到半空又無力落下,随後笑着搖頭:“當年的大婚是假的,既然如此,我們還是就此别過吧。”

天知道她有多想跟他走,可她不能,既沒有臉也沒有膽。

她不知道燕夙是怎麼從楚懷安手裡逃出來的,可她知道,若她跟着燕夙走了,楚懷安也必定會同楚帝一樣不死不休。

最後,她笑着與燕夙作别,直到他們的馬車漸漸遠去,才斂了所有情緒朝皇宮回走。

楚帝帶着人追出皇宮,撞上走回來的楚宸,怒不可遏,下馬狠狠打了她一巴掌問:“人往哪兒跑了?”

楚宸斜睨着楚帝,頗有幾分快意道:“當年你毀了我的大婚,今日我放走你的心愛之人,不過是報應罷了,您何必生氣呢?”

楚帝欲要再打,卻被趕來的楚懷安及時攔下。

楚懷安把楚宸帶回來了水雅居,楚宸拉着楚懷安的手笑道:“大哥,恭喜啊,終于為咱們的娘親報仇了。”

楚懷安看了眼抓住自己手臂的纖細十指,不由愣住。

再擡眼,隻見她笑得格外開心,好似回到了從前,所有喜怒哀樂在自己面前都是真的。

可下一刻,他卻急了。

因為楚宸突然抽搐倒下,口吐鮮血對他說:“我也,終于,可以解脫了——”

7

尾聲

楚宸服毒自殺了,消息傳回楚國南邊時,已經過去了小半月。

燕夙取下面具,看着鏡中被燒毀了半邊臉的容貌走神,良久才起身,尋到了太子妃面前沉聲道:“母妃,兒臣不孝,恐怕要離開些時間了。”

太子妃心若明鏡,隻揮了揮手道:“去接她回家吧。”

可是,燕夙那一去就再也沒回來過。

他找遍整個皇陵都沒有找到楚宸,最後闖入皇宮殺了楚帝,逼問楚懷安楚宸的下落,卻被千軍萬馬困于城牆,死于萬箭之下。

到死,他都沒能見到他夫人一面,也沒能将那個想逃離楚宮的長公主帶出去。(原标題:《亡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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