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點

《香香》後 二十六頁

這三個月,一半的時間我都在小鎮上做服務員,倒水的工作平靜的一無所知。水是精美的,盤子裡的魚是鮮的,我養的白白嫩嫩。

回來站到鑽床邊,懶得多看,多麼需要靈魂伴在我身邊,這嗚咽的機器。最好索性忽視它的存在,看到它的每一刻都讓人思緒茫茫,宛如創傷在搖晃。往往出去又回來這樣的時候,多少有些似是而非的記得我怎麼來到這裡的。我在夜裡靜下來的時候,隻言片語有過獨白問自己,不久前的事現在恢複平靜了嗎?我都吓暈了?隻是片刻就着意闌珊了,思緒入乎其微。

有太多的紛繁激情圍繞時間,大多時候顧不過來回頭看昨天。其實那個當時我是活潑的,最容易心花怒放。和張敏兩個在機床邊總是嘀嘀咕咕,為看到别人差一點被東西絆倒樂了一天,藏在機床的空隙裡樂,想想就樂。我們總是挎着胳膊,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把手伸到對方的腋下,癢的不行,追着在大廠房裡跑。因為大部分人多半時間都要下去一線檢修裝置。

然而這天中午的時候,張敏在她姐姐那裡吃飯到一半的時候跑來拉着我的手告訴我,“化驗室招人,你去嗎?我們去嗎?”我被捶擊了一下,吐出幾個理想的字,“我去,去呀。”她稍顯猶豫還是随着我說,我也去呀。

下午一上班我們就去了化驗室,劉主任說,“來吧,去人事科辦個手續,明早來上班吧,先到取樣室。”我們是跑回來的,這邊的主任不在,我們兩個邊笑邊繞着機器轉圈跑,焦急的等主任回來。這時候我很認真的看着我的鑽床,三個月了,沒有仔細看過它,現在它竟然不幹枯了,它被我發現了是精靈,細細如縫衣針的鑽頭嬉戲的就把厚鐵管弄的千瘡百孔,成了瞭望的交歡。那鐵管眩暈起來,那些小孔圓圓的排列,像虛僞的遊弋逡巡的眼睛。現在,我要舍棄它竟發現了它的偉岸高大。是我頑冥不化嗎?白皚皚不知道技術的重要性,這時不知是憐憫自己還是一時不舍那撼不動的鑽床,心虛虛的。

第二天早上很早我就起來了,去對面的浴池搓洗的水淋淋。甩掉了老氣橫秋,永無休止的深藍色、又大又肥經久不換的工作服。穿上米白色的褲子,白色的襯衫,皮鞋是王峰給我買的,黑色的。甩着馬尾急不可耐地在大門口等張敏。她家住市裡,回來的時候就坐通勤車。看到她下車奔我走過來,她哭了,她爸爸罵她了,說她不懂事,技術工種是身上挂着金鑰匙,将來無論到哪裡都是被人看成是有資本的人,逐漸的更新,工資越來越高。她爸爸讓她和師父李八級學習,這個廠就兩個掙八十元工資的,就是技術人員,廠長才五十元工資,她爸說不聽話打斷她的腿。

我到化驗室上班了,一天兩次拿着小鐵桶,到成品工廠中的房間舀回來一勺樣品做化驗,三班倒。不是很久,不是近來,是此時,如去掉了一些沉重的霧氣。這才好,夜班的時候可以回家幹活了,這是我無需多言的事情,我母親太辛苦了。在宿舍的時候可以躲在床洞裡,一邊傲慢地聽着收音機,坐着不動,恰如一片甯靜地織着毛衣。

多麼安穩,放棄不喜歡的事情——算什麼,眼睛都不眨一下——我不知道怎麼說才好——是自己的決定——我像蜘蛛挂在自己的現象上。

那天張琴特意找到我,她在倉庫上班,她急三火四的,快言快語的嘈嘈,王峰和曲大虎,曲二虎打架了。不過,你别擔心,王峰沒吃虧,保衛科的人都上去了,現在曲大虎住院了,不知道打傷哪裡了。

我還是慌了,一路上沒有停過腳的蹬着自行車,到王峰宿舍的時候像一捆木頭散架了。敲他的窗戶,他在宿舍,夜班睡覺呢,他在困乏,不耐煩的閉着眼睛出來,偌大的上身光着膀子,頭發長的蓋住了額頭。站穩之後他流溢着戰勝感,笑嘻嘻地說,“你也聽說了,哼,哥倆被我一腳一個,踹趴下了,又一頓猛踹,服了。别看他們身高馬大,不是我的對手,兩個,三個都一樣。那哥倆總是投機取巧,人家都裝滿車,他們就弄一塊大石頭橫在車裡,一半空着,不是一次了,扣他們幾次了,還不服,他們早就想打我,終于動手了,怎麼樣,知道了我的厲害了。你不用管了,沒事。”

但你不覺得這個時候打架有别于在集體戶那時候嗎?我這樣說他,他理直氣壯地說,“不是我,是他們打我,沒有打赢我。好了,你回去吧。”我便又說給自己讓王峰聽,你如果把人打壞了怎麼辦?

他回答,“那我還打他。”

事情出乎王峰本人的想法,我震驚的顫抖不停。也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很快就演變成一件大事,對他今後一生陰暗的影響無限的延伸……

待續

2021.11.10

《香香》後 二十六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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