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幾年各類《西遊記》題材改編的電影,到後來的《紅海行動》《流浪地球》,春節檔最不缺的就是視效大片。

今年春節檔中,《刺殺小說家》和《侍神令》兩部電影前期都在宣傳中,向觀衆展示了自己在目前中國電影市場中,視效制作和流程工業化方面的進步。
尤其是《刺殺小說家》,不管是導演路陽,還是特效總監徐建,都表示這次非常難——電影主創100%都是國内團隊,首次在一部國産電影裡,集合了動作捕捉、面部捕捉、虛拟拍攝、虛實結合等特效流程。
事實上,即便是《你好,李煥英》《人潮洶湧》這類現實主義題材電影中,同樣離不開電影特效。
《流浪地球》上映時,郭帆導演曾直言,目前中國電影工業距離好萊塢仍有百年差距。但,從春節檔這些影片來看,中國電影工業,尤其是特效工業,或許已經進入彎道超車的階段。
數字角色
仔細研究《刺殺小說家》和《侍神令》的宣傳思路之後,我們可以發現,“數字角色”是兩部影片最為驕傲的“特效武器”。
2019年,電影《流浪地球》中反複出現的宏大場面震撼了不少觀衆,但用郭帆的說法,那種視效難度是在A級和B+級之間。而在電影中,用特效做出生物角色才是真正的S級,比如《複仇者聯盟》中的綠巨人、《猩球崛起》中的凱撒。
《侍神令》中的各個侍神和《刺殺小說家》裡的赤發鬼,便是如此。
譬如《侍神令》中,導演李蔚然認為小鬼赤的皮膚狀态應該更接近嬰兒的皮膚質感,為了讓數字角色團隊能夠更清晰得了解導演的意圖,他還特地拍攝了自己孩子的視訊作為示例,凸顯鬼赤天真爛漫的情态。
這隻是影片中28個數字角色的鮮活案例之一。
《刺殺小說家》難度更高,其中“赤發鬼”是首次中國團隊自主完成的數字角色——有1億以上個面,4.8萬個毛孔,超過90萬根毛發。單幀渲染就要超過16-30個小時。
徐建所在的MORE VFX,正是負責《刺殺小說家》視效工作的團隊,單就赤發鬼一角,就前後花費了兩年時間才制作完成。
“他有四隻手、兩個腳,骨骼就和常人不一樣,把骨頭設計合理了,他的運動才能符合人的基本常識。包括脊柱是一條還是兩條、肩胛骨是四個還是兩個?手臂怎麼長?”團隊不斷嘗試,并不斷自我推翻。
徐建參與過《瘋狂的外星人》的特效工作,但其中徐峥所飾演的外星人,隻局限于“面部捕捉”。團隊之前嘗試“數字角色”是電影《征途》中的三隻怪獸,“但沒有涉及到角色表演”。
電影《征途》
有過去這些電影的成功經驗,難題總能想辦法解決。徐建說:“我們攻克了很長的時間,最困難的地方就是真實還原生物身上的毛孔。在一些不太講究的電影裡,毛孔畫上去就可以了。我們剛開始也是畫的,但是後來怎麼看都覺得别扭,最後忽然反應過來是毛孔的問題,因為人臉的毛孔根據表情的變化有不同的擠壓拉伸,能在臉上産生不同的紋理。”
郭帆在年前的某個論壇上也談及,好萊塢通常會細分很多特效公司,有人做骨骼、有人做皮膚、有人做肌肉,而在國内全部要一起做。
“刺殺”好萊塢
《侍神令》由天工異彩、TAU FLIMS在内的7家國内外特效公司完成了其中的數字角色和環境資産;《刺殺小說家》則由MORE VFX完成了95%的視效工作,剩下5%同樣由國内的特效團隊完成。
這些電影背後的電影人,似乎正在用自己的努力,向好萊塢“宣告”,視效大片不是他們獨有。
有趣的是,這兩部電影的導演李蔚然和路陽,以及《流浪地球》導演郭帆,在執導這些視覺特效大片之前,他們多是拍攝中小成本影片。
這些故事從那群導演的“好萊塢之行”開始。2014年,路陽、郭帆、甯浩、陳思誠等青年導演被電影局選派去好萊塢派拉蒙影業參觀學習。
在郭帆看來,那次交流學習之後,讓他們第一次感受到了電影工業化的差距,“從創意到拍攝到後期,再到最後的宣傳發行全流程,了解完之後,會覺得各個環節上都有很大差異。”
回國之後,路陽加入了甯浩的“壞猴子計劃”,甯浩開始投入《瘋狂的外星人》的創作,郭帆也開始了《流浪地球》的籌備工作,陳思誠則執導了《唐人街探案》,開啟了“唐探宇宙”。
科幻、推理、懸疑……這些幻想類型的作品均成為了這群電影人下半場的征途。而這些電影最離不開的,則是視效工作。
在《流浪地球》制作過程中,郭帆和制片人龔格爾再次前往好萊塢學習。他們同參與了《星球大戰》《變形金剛》《哈利波特》等特效大片的工業光魔交流中發現,中美電影市場存在數十年的差距,這種差距在某種程度上,極其需要一個完整的工業體系去支撐。
差別好萊塢的特效工作,中國特效大片最基礎的還是要有“中國特色”。尤其是特效和美術的聯系,不能是空洞的,要有内容去支撐,這樣才有可能讓中國觀衆從中找到共情。
路陽表示,“做視效電影,确實很多觀衆會馬上想到好萊塢電影。首先我們不是要從美學上和需求上去模仿,我們要講中國的故事,要做好萊塢做不了的内容,我們不可能在好萊塢很強大的地方和他們比較。好萊塢也做東方題材,但我們看到的都是皮毛,它有東方的元素和樣子,但非常表面,它的骨子裡不可能是東方的。”
你好,“現實”
徐建所在的團隊,負責了春節檔中《唐人街探案3》《你好,李煥英》《侍神令》和《刺殺小說家》的特效工作。而負責《人潮洶湧》特效工作的,則是同樣參與過《流浪地球》的橙視覺團隊。
可見,自《流浪地球》之後,中國電影的特效日益出彩。某種程度上,這些電影也越發依賴國産的特效公司。
徐建透露,目前好萊塢很多底層技術是從中國買的。隻是中國視效大片的發展剛起步,整個産業的需求并不旺盛,這就導緻了中國公司買不起中國的技術。但無論是雲技術還是航拍技術,中國本土的技術均是全球最先進的。
事實上,特效并非隻運用在幻想大片中。正如前文提及的《你好,李煥英》中,也涉及到了不少的特效工作。
随着電影産業的發展,現實主義題材的電影中需要通過特效去輔助故事的講述,還原電影場景的出現,譬如之前《一出好戲》裡,特效鏡頭數量并不比《流浪地球》少,“這類隐性特效不會放在前面去表現,因為這類電影還是要靠故事和角色,去表達情感。”
路陽也談及,未來電影人要打開思路,技術最終必然會影響内容創作,比如虛拟拍攝、高幀率的出現,都會改變傳統的視聽語言呈現方式。
人才召集“令”
除了數字角色和正常特效工作以外,《刺殺小說家》給人最眼前一亮的,便是郭帆、路陽、徐建等人一次嘗試使用的“虛拟拍攝”技術。
虛拟拍攝會涉及到很多環節,而這些環節在過往的電影裡,或者遊戲裡,都已經試驗過,但這麼系統地整合在一起,是中國電影的首次嘗試。
這種更規劃化的團隊工作,非常講究人才的搭檔融合。很多團隊可能做一個項目就是2、3年,人才流失就會影響團隊内部的溝通。
但遺憾的是,國内的電影特效人才正在快速流失。徐建曾在朋友圈發聲,“因遊戲行業碾壓式的人才掠奪,電影視效行業正面臨未來一年之内就無人可用的尴尬境遇”,就連路陽導演也發出感歎:“如果特效行業的人流失走了,還怎麼搞電影工業化呢?”
不少特效公司的負責人都表示,影視特效、動畫和遊戲,這三個行業的人才池是相同的。
這些人員素質參差不齊,很多學生簡單學習一下軟體就能上手工作,但那些工作都很基礎,就是擦威亞、做一些簡單的合成。“經過半年的訓練,就能完成80%的跟蹤比對,至于做一些模型資産的工作,可能要有5、6年工作經驗。”徐建告訴我們,現實中的培養模式對于公司也好,或者員工自身也罷,都很難有真正的吸引力,“而且考慮到成本問題,這些擦威亞、摳圖的活,我們目前都外包給了北韓。”
就徐建公司的情況來看,“我們所有環節都需要有經驗的人來做,才能産生價值把項目完成。”
但目前這個問題并不是無法解決的,路陽也談到,如果電影産業模式得到更新,關聯商業模式也會得到改善,進而整個産業鍊上的人員都能有向好的影響。
尤其是以《流浪地球》為代表的科幻電影,就給行業帶來了很好的啟示。
2020年8月,國家電影局、中國科協印發《關于促進科幻電影發展的若幹意見》(以下簡稱《若幹意見》),提出将科幻電影打造成為電影高品質發展的重要增長點和新動能,把創作優秀電影作為中心環節,推動我國由電影大國向電影強國邁進。
其中,《若幹意見》要求,要以科幻電影特效技術發展引領帶動電影特效水準整體提升。徐建告訴我們,他們正在為陳思誠導演的《外太空的莫紮特》,以及開心麻花的《獨行月球》進行後期視效工作。
至于影迷更關注的《流浪地球2》,“電影細節不能談太多,但視效工作已經進行前期籌備了。”
有了政策扶持,以及後續項目支撐,徐建告訴我們,團隊計劃吸納國外的特效藝術家加入,同時開啟新人培養工作,為電影工業化提供更有力的支援。
/ 開獎 /
恭喜
桃微醺;索隐;Sw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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