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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蹭吃喝的書生,三月後晉為探花郎,歸來想娶她這個廚娘為妻

作者:深夜有情
故事:蹭吃喝的書生,三月後晉為探花郎,歸來想娶她這個廚娘為妻

本故事已由作者:七濑少俠,授權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釋出,旗下關聯賬号“深夜有情”獲得合法轉授權釋出,侵權必究。

1

鎮水的酸蘿蔔天下一絕,酸而不澀,酸中帶甜,清脆爽口,可消炎夏酷暑。而凡是鎮水人都知道最要有名的當屬東市的一家“霸王脆菜”。

掌勺的王家小娘子雖然模樣不比西施,但端出來的酸蘿蔔,定是能與西施的豆腐一争高下。

莫知雲初到鎮江就聞風而來,正巧碰到正午霸王脆菜門前排起長龍。而等他揮汗如雨眼看勝利在望時,王小娘子左手拿勺右手叉腰,闆住臉,略黑的皮膚剛毅正直,不徇私情,聲若洪鐘。

“今日售罄!”

聲音傳至街頭巷尾,仿佛還有回聲,反反複複宣告“死刑”。

莫知雲一身白衣滲透了汗,頂着火熱的太陽不就是為了等這一口酸蘿蔔?千裡迢迢慕名而來,如今卻換了個滿盤皆輸……

這不能夠!

做人也近二十載,深知排隊趕早不趕巧。下定決心,明日定要早點過來。

翌日天才不過蒙蒙亮,莫知雲胸有成竹。霸王脆菜前此時定是空空如也——

莫知雲傻眼了。

“哦豁!老李啊,今天來得早,幾時的啊?我寅時剛過就起了!”

“我晚點,寅時一刻!”

“張大嬸啊,今天怎麼來遲啦?快快快,我給你占好位置了!”

“哎呦!楊婆婆,您這把年紀了也還出來排隊啊!?是不是就想着王家丫頭這一口啊?”

“……”

莫知雲冷笑。

幾十丈的人流在霸王脆菜前熱鬧騰騰。有的站着,有的坐着,有的搖着蒲扇,有的打起葉子牌。隻有隊尾的莫知雲活像一根蔫了的蔥。好死不死今日穿着确實青蔥。

太陽繞過頭頂,即将移到西山。在莫知雲反複思考“自己究竟是來幹什麼”的時候,一聲底氣十足的聲音從狹小的窗子裡探了出來。

“今天的菜已經賣完了。”

莫知雲深吸一口氣,擡頭望天。

也罷。男兒有淚不輕彈。或許就是紅塵薄命,注定沒有機會遇見心裡的那個它。

若是以往,王若仙定要讓他趕緊離開,或是半個字都不會多說。但這一次,王若仙眼神飄忽,聲音細若蚊蠅。

“明天我休息……要不然你過來,我單獨做給你吃?”

剛說完,王若仙捂着臉,就有點後悔了。她祈禱莫知雲幹脆沒聽到,這樣就不會尴尬了。

莫知雲何許人?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他當即拍手稱快,像是頑童,巴不得此等好事天天找上門來。

王若仙看在眼裡,寬心地笑。

2

莫知雲一世做人,得了天地青睐,生了一副極好皮囊,樣子就像是王若仙看過的水墨畫,清淡典雅,如高山秀媚,如流水清明。恬淡一笑是墨點在絹布上一點點地暈開。

王若仙在這家店裡生活了二十年,從前阿爹掌勺,現在自己掌勺,來來往往門前總是熱鬧。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王若仙見過了這許多人,以為這就是人世百相,卻不曾想還有額外的,這般好看的。讓人難以忘懷。

莫知雲坐在小闆凳上,悠悠地打了個哈欠。又起身一身玄色長袍來回出現在小廚房裡,惹得王若仙嗔怪他:“誰叫你來得這麼早!”

前天晚上,莫知雲本就輾轉難眠,今天自然醒得早,來得早,敲敲門,接二連三,把還在被窩裡的王若仙硬生生從周公的懷抱裡拉出來。

王若仙扁扁嘴,“下次别來這麼早。”

“還有下次?”

“不願意?”

莫知雲受寵若驚,腦袋像是撥浪鼓似的搖,嘴巴裡的酸蘿蔔裹着酸甜的醬汁化進喉嚨,嘎嘣一聲脆極了。

“願意願意!”就沖着廚神在世,怎麼着也得是——

“以後我天天來!”

王若仙叉腰,笑着說:“得寸進尺!”

莫知雲真的說到做到。什麼時候起,霸王脆菜裡多了個管事的小郎君,總是站在門前替王小娘子維持秩序,要是有人故意插隊,他就立即走過去把他從隊伍裡揪出來。一天下來,他的報酬便是在店裡白吃白喝。

王若仙也習慣了每天飯桌上多出一個人。每次莫知雲吃飯,總是一口菜十誇贊。從品相到調味,從火候到烹饪,總能從各種和美食挂鈎的角度把王若仙誇得天花亂墜。有時候即便隻是一道香,也能含英咀華。

莫知雲吃得開心,王若仙都看在眼裡。誇她會做飯的實在太多了,但像他這樣特别的還是第一個。

“你要是喜歡,就多吃一點。”

莫知雲忙着扒飯,“喜歡喜歡!”

他猛咽,一聲飽嗝,豎起大拇指。

“若仙做的,是天底下最好吃的!”

莫知雲說,自己打小遊曆五湖四海,品過珍馐,喝過粗茶。前者悠閑度日,不食人間煙火,後者忙碌半生,卻總在虧待自己的胃。吃得多了,總覺得它們缺了什麼。

“虧待自己想必也不是他們心甘情願的。”早年爹爹去世,娘親出走,那會兒王若仙一個人撐起小小的霸王脆菜,不也是過着有一頓沒一頓的生活,糙米炖番薯,再倒上過分多的水,就這樣喝三餐。

莫知雲說:“以前總奇怪。人間繁華,為什麼卻平衡不了。後來看得多了,見得多了,有的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有的是‘可憐身上衣正單,心憂炭賤願天寒’。你看陳家幺子,要賣出十雙草鞋才能到你這換來一份蘿蔔,即便如此,這也是他們家難得的佳肴了。”

王若仙從來沒想過這些事。不是她不知道,應該說是她不願意去想。她也心憂世間諸多不平等,但她一個小廚娘,守着一個小館子,難不成開設粥棚還是大開糧倉?

她能做的,也就隻有往陳家小子的蘿蔔裡多加半斤。

“那你覺得,珍馐和粗茶,它們缺少的是什麼?”

浮雲過日,天高海闊。波光粼粼,金日餘晖。

莫知雲放下筷子,說:“能讓所有人歡笑起來的煙火氣。”

3

“若仙啊!早啊!來買菜啊!我同你說這次的蘿蔔可新鮮了,你要是買我就算你便宜點!”

“王丫頭,你家新出的拌洋芋我孫子特别喜歡!又便宜又好吃,我下次多買點,你可别一下全賣光了啊!”

“王姐姐,你做的藕夾真的太好吃了!我爹說了,他以後一定努力工作,争取讓我天天吃上藕夾!”

“王姑娘,這次老夫人壽宴,還是麻煩你到府上做菜啊!她老人家吃過一次就想得不得了!到時候你也來吃口酒,同喜同樂!”

王若仙帶着自己慣用的刀,從口袋裡拿出秘制小料腌進肉裡,一隻手往一個方向反複攪打。

“哎哎哎,王娘子,你再攪下去,就過勁了!”

王若仙呆呆地看,悶不吭聲地往裡加荸荠,幫廚丫頭急得眼冒金星。

“王娘子,荸荠還沒切呢!”

王若仙停下來,突然把手往臉上一拍,出去洗個手,回來的時候臉上紅撲撲的。

“呀!王娘子,你今天這是怎麼了啊?”王若仙向來專業,今天怎麼就晃神了呢?

幫廚丫頭把荸荠挑出來剁碎,聽她說:“我家丢了貓。”

“啊?”

“一隻貪吃的貓。”

打那以後,莫知雲就沒來過了。半個月後,他從京城寄來書信,說自己過了會試,兩個月後便要參加殿試了。

那時候王若仙才知道,他來鎮水全當是參加完鄉試以後的放松活動。

信裡還說,他特别想念王若仙做的那口菜,希望她可以想辦法把東西送到京城。

王若仙回道:“滾。”

聽完以後,幫廚丫頭頗為同情。那突兀出現在霸王脆菜裡的小郎君她也有所耳聞,本來以為他們倆是要成就一段佳話的,卻沒想到他終究還是要去京城做官。

“罷了!有人寒窗幾十載也不過一個秀才,他年紀輕輕就要做進士了,我該替他高興!”

隻是莫知雲嘴裡的能讓人歡笑的煙火氣,他怕是再也别想吃到了。

本該如此。

“若仙若仙!”

新晉探花郎也不知從哪采來一束大野花,紅的綠的藍的紫的,審美離奇,哪有他人長得有精神,活像幾個色塊胡亂拼湊,若非有他模樣撐着,真可謂慘不忍睹。

蹭吃喝的書生,三月後晉為探花郎,歸來想娶她這個廚娘為妻

“我現在在戶部做事,不能常來看你。之前不辭而别是我的錯,因為我算錯了日子,回去的時候實在太急了,沒來得及和你道别。”

莫知雲笑,把花背在身後,“現在我特地來負花請罪,你原諒我好不好?”

王若仙真想給他一巴掌。他把她這裡當什麼地方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她不要面子的?

“……好。”

誰又真會去同一隻貓生氣?

莫知雲不來的時候,王若仙覺得生活也沒什麼變化。她照樣忙裡忙外,伺候一大堆喜歡她做菜的人。隻是傍晚關了門,她起鍋開火,幾勺油倒下去,看着鍋裡發呆。

哦,她現在隻做一個人的菜。

過上半個月,好不容易習慣了,莫知雲的馬在門外一聲嘶鳴,他大包小包地往馬車上下東西,都是一些京城特産,還有皇帝偶然賞賜的外番貢品。

“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反正我覺得好看的好玩的都給你帶來了。你要是特别喜歡什麼,一定要告訴我,往後我多留意。”

王若仙看着他一個人傻樂,“你俸祿多少啊,這麼花錢。”

“放心吧!京城裡的大官可器重我了,以後我賺得越來越多,到時候就幫你把霸王脆菜開到京城去!”

“莫知雲,你犯傻。”

“哎嘿嘿嘿。王若仙,我高興。”

他總是随着自己高興。剛開始來鎮水,後來回京城,現在兩頭跑,都是随自己開心。

缥缈不定,蹤影難尋。

隻是離開後,王若仙又一個人起鍋做飯,幾勺油倒下去,青煙四起。

她又忘了。

好不容易改過來的習慣,他一回來,全都白費了。

王若仙悶悶地想。

4

“莫大人啊!鎮水有信,又是你那還未過門的媳婦兒吧!”

“噓!張大人,姑娘名節,這玩笑開不得。”

“開不得你還那麼開心?”

“這不是……哎呀!”

“好好好,你們年輕人的事我不懂!不過知雲啊,煤礦那事你要多上點心,這事要是辦成了,陛下指不定得多高興呢!到時候老百姓不用花多少錢就能在冬天安安心心地取暖了!我們這幹的可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啊!”

“張大人,放心吧!”

莫知雲等他走了,起身去倒了一杯茶。擡頭喝着,四處張望,等确定沒人了的時候,才把王若仙的信給拆開。

一張薄薄的信紙,兩行稀疏的小字:

莫知雲,你别來了。

他把信塞回去,然後又掏出來。

他蒙上自己的眼,默數幾聲,再睜開。

信件的内容從來沒有變化過。

“你就真這麼狠心啊?我看他對你挺好的。”幫廚丫頭最近被王若仙雇傭了,正在替她剝蒜。

“不行嗎?我離了他又不是不能活。”

“能是能,這世上誰離了誰還活不成了呢?就是活得開心和活得憋屈是不同的。”

王若仙把刀砍在案闆上,天大的響聲震掉了桌上的蒜。幫廚丫頭一個機靈,像隻受驚的小兔子。

“以前沒他的時候,我就一個人住,煮飯二兩米,做菜一勺油。一個大包菜可以吃三餐,一隻老母雞可以分四頓。

有他在的時候。我的包菜不夠吃了,我的米用得快了,你知道油很貴的,我每天噸噸噸地往裡倒,那貨還偏偏喜歡吃油炸。

後來他升官發達了,我還是常備兩袋米。每次去早市都買兩個人的菜,因為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回來。有時候他是一個月來一趟,等我習慣了,算着日子他也該回來的時候,他又變成兩個月來一趟。”

幫廚丫頭急得心焦,她蹲過去搖着王若仙的手。

“王娘子……”

“你别哭啊。”

沒有莫知雲的日子,還是得一天天的過。王若仙照常開門,照常關門,雷打不動,不管刮風下雨。

人,總是還得吃飯的。

“喲,這不是霸王脆菜的小廚娘嗎?怎麼着,三個月沒見過你家的郎君了,莫不是在京城娶了哪家的千金小姐,忘了你這個‘糟糠之妻’了吧!”

“姐姐這是說得哪裡話?她王若仙和莫大人,三書六聘全都沒有,哪裡稱得上‘妻’啊!”

“哦!也對,瞧她那副磕碜樣,皮膚黑黑的,硬得和樹皮一樣!就算給莫大人做妾,我看都寒碜!”

“去去去!”幫廚丫頭提着菜刀沖出來,“一個兩個長舌婦,小心以後沒人要!”

“沒人要的是她吧!”

她們嘚瑟着,“王若仙,莫知雲什麼人。你和他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根本就是雲泥之别!我看你啊,還是老老實實找個門當戶對的吧!”

“你們——王娘子!”

王若仙早就進屋了。

5

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

幫廚丫頭把煨着蘿蔔的罐子架在火爐上,給王若仙舀了一碗,熱氣騰騰。自己也悶頭喝着,品味蘿蔔的香甜。

“你今年不回老家嗎?”

“不回了不回了。那邊的煤礦出了事,聽說棺材都要鋪滿一條街了。何況我也沒親人了……”

王若仙默着,拿走鍋蓋給幫廚丫頭添了滿滿一碗。

“沒事,咱倆過。”

幫廚丫頭盯着碗裡,勺子拿起又放下。

“王娘子,你說京城現在什麼樣啊……呃……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煤礦那事還鬧得挺大的,在京城當官的估計沒好年過了吧……”

王若仙一勺一勺地往碗裡加,卻總是沒舀上蘿蔔,一碗清湯浮着她的倒影。

“王娘子,這都快一年了……”

“那又怎樣?”

她笑:“不是自己的強求不得,是自己的就丢不掉。”

“你不會真把那些八婆的話給聽進去了吧!”

“不可能!我王若仙從不靠誰,一個人活得有模有樣的,怎麼着就比她們下賤了?”

“那你真的放得下嗎……”

“沒有什麼會比自己重要。”

對于王若仙來說,她可以接受期待他的自己,卻好像接受不了因他而泛起的惆怅。

三月初,煤礦塌方一事總算有了着落。問題全都出在用來支撐煤礦的柱子上,和賬面上本來要用的柱子根本毫不相幹。

這件事牽扯下來一批人,值得一提的都是一些年輕官員。他們剛剛上任就開始偷工減料中飽私囊,把皇帝氣得當庭吐血,直呼所托非人。

這件事傳到鎮水已經是三月中旬了。幫廚丫頭一邊擇菜,一邊把自己聽來的一五一十地說給王若仙聽。

說他們如何如何不要臉啊,如何如何欺上瞞下啊,如何如何狼子野心啊。更無恥的是,入獄半個月,還有人堅持不懈天天喊冤。真是臭不要臉,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裡了!

早上的小報被她拿來包牛肉,王若仙撐開的時候,幾個碩大的“吃人”出現在小報上。

“你知道煤礦那件事被處理的官員有誰嗎?”

幫廚丫頭搖搖頭,“怎麼了?”看王若仙臉色不對,她也把頭伸過去,去看那張血淋淋的報。

——

“你真的要去!?事已至此,已經闆上釘釘,就算你去了又有什麼用?”

“莫知雲不可能犯這個傻!”

“人都是會變的!”

王若仙上馬。小時候随爹爹外出采購學會的本事沒想到如今派上用場。

“王娘子!你不是不管他了嗎!?”

策馬揚鞭,風裡傳過王若仙的聲音。

“他要是能活着,我絕對不管他!”

等到天亮,莫知雲入獄就滿一個月了。這二十幾年活在人間,他到過許多地方,而這幽暗潮濕的地牢還是頭一次。

他自嘲地笑了笑,也算是别開生面了。

唧唧吱吱的聲音從角落裡傳出來,一隻肥碩的耗子跳上莫知雲的腿。

“哇!真沒想到在這裡還能遇見同類!”

“你修行多久了?三百年啊?”

莫知雲說:“我有五百年了。”

“你問我為什麼不離開?”

莫知雲甩甩鎖鍊,“因為不行啊。如果我真的逃跑了罪名豈不是就坐實了!”

“原來你聽說過啊。你就是知道以後想來看看我嗎?那還真是謝謝你。”

“你說那些人是故意讓我背鍋的?這件事我知道的。他們當時拿着訂單來找張大人蓋章,因為張大人不在是以由我代勞了。現在想想,那次可真是一個不得了的陷阱,真是仗着别人的信任在作惡啊。”

大耗子舔舔莫知雲的手指。

“謝謝你啊,不過我覺得人類不全都是這種無可救藥的家夥。告訴你哦,我認識一個特别厲害的姑娘!她的眼睛就像黑曜石,她的嘴巴像是紅櫻桃,她認真做飯的時候超級漂亮!”

大耗子吱吱兩聲,突然跳到角落裡。

牢門被人打開,晃眼的火把就像雨過天晴後的太陽。

莫知雲低頭,“是啊,我喜歡她。”

6

王若仙發現,京城和小鎮水真的不一樣。在鎮水的衙門還能看見捕快昏昏欲睡地打哈欠,而京城的捕快一個個都有戰場士兵的風采,目露兇光,嚴肅闆正,讓人找不到可以鑽空子的地方。

王若仙在衙門前鳴冤擊鼓,幾聲“威武”把她帶向“明鏡高懸”。

她先朝官老爺狠狠磕頭,說自己家有冤屈,希望大人可以為民做主。

大人問,是什麼冤屈啊?摸着手裡的大扳指,聽王若仙說,一個月前的煤礦案另有隐情。

你有證據嗎?

我相信他不是那樣的人!這件事疑點重重,如果他有心謀私,又怎會光明正大地去用自己的官印?還把證據交于他人之手!

這隻是你的猜測。

猜測既然合理,大人就應該認真考慮!

驚堂木一響,一邊的師爺直在搖頭。

水火棍上頂着兩排莊重嚴明的臉,王若仙從沒見過,有人能嚴肅到這個地步。

扳指也一起敲在案上,發出一聲刺耳的脆響。

“你在教我做事?”

王若仙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從水火棍下活着走出來的。隻是被打的時候她在

想,莫知雲被用刑的時候,一定也是咬着牙,吞着血,用一種豺狼虎豹的眼神看着頭頂上的“明鏡高懸”。

“哎哎哎,刑場那邊好像有動靜了!”

“這是又要砍誰的頭啊!?”

“你還不知道呢?這次要砍的,是那個年紀輕輕的大貪官”

“——莫、知、雲!”

王若仙扶着牆,沒有血色的臉上凝着一團冷汗。她先一步,又一步,總有人擦着她往前湧去,都在争先恐後的要去看看這場天大的熱鬧。

王若仙被人撞倒了,她趴在地上,手又被人踩上幾腳。

地面濕冷,身上卻是溫熱的。

“呀?姑娘你怎麼了啊!你怎麼身上全是血啊!”

“姑娘,我送你去醫館吧?”

“姑娘?”

“姑娘!”

“……我要去刑場。”

“他要死了,我得管他。”

唯一能讓莫知雲高興的是,今天陰雲密布,幾朵大烏雲籠罩在刑場上方,讓他倍感親切。

劊子手已經做好準備,再下來的某一瞬間,他的人生就要謝幕了。

莫知雲遍嘗佳肴,品味人世紅塵諸多情,最後自己落在一個“困”字上,早些同若仙說過的煙火氣,是他再也摸不到觸不及的了。

這短暫的人生,也不知道算不算精彩。但或許是可笑的吧。喜歡的姑娘娶不到,想做的事情做不了,最後還要任人唾棄地死過去,真是慘淡的一生啊。

對吧?王若仙。

你那麼厲害,我一定給你丢臉了吧。

我啊……想吃你做的飯了。

真的……特别想。

“……雲”

特别想你。

“莫——知——雲!”

轟隆一聲,驚雷落地。

7

“呦吼,歡迎回家!恭喜白雲肆壹叁号圓美完成人間體驗計劃。”

白雲長老倚着微風,以一個長者的慈悲包容每一朵小白雲的癡心妄想。

“肆壹叁,現在你也明白了吧?我們俯瞰俗世,就像凡人仰望明星。他們以為星光閃爍,卻從來不知道這些星星本來的樣子磕磕巴巴。人間沒有那麼好,對麼?孩子。接下來你要做的是潛心修行,我們雲妖一族離天最近,是位列仙班的天選之人!你也得像你的兄弟們一樣有出息才行啊!”

肆壹叁艱難地從惡夢裡蘇醒過來,目光呆滞,面無表情。

白雲長老體貼入微,說經曆大劫一時不能抽身實屬正常,等再過幾年,幾十年,幾百年,他就會把一切忘了,就像凡人們當然會忘記隕落的星辰。

他笑着,溫柔地笑,肆壹叁卻覺得,這笑容離自己好遠。

寒來暑往,春去冬來。他有時候像鳥,有時候像魚,有時候是烏雲在下雨,有時候是晚霞在輝煌。

俗世沒有分别。該是樹的地方還是樹,該是河的地方還是河。隻是有時候,他總覺得那片荒蕪的空地上應該還有什麼,應該有些什麼。

他好奇地變成一團霧,靠近一扇窗。

年近古稀的老廚娘從院子裡挖出一壇酒。她喝一杯倒一杯,然後開始喋喋不休。

“你說你這人,是不是嘴硬心軟?不是說好最看重的是自己嗎?那你人呢?

你人沒了!屍骨都不知道被人丢到哪去了。我去京城找過你,一次又一次,實在找不到啦!

王娘子,你千萬别怪我!我後來将功補過,把那些八婆都給扇了一耳光!哼,她們還想打我呢,就她們那點還沒我嘴巴大的腕子能掀起什麼風浪?我和她們打了一架,然後就跑了。但是後來我還是回來了,怎麼着,還是這裡舒坦啊!

王娘子,告訴你一個好消息。莫知雲平反了。皇帝找不着他屍首,給他葬了衣冠冢,我去看過,賊威風!”

老廚娘一口一口喝悶酒。

“現在你放心了吧。莫知雲往後名垂青史,所有人都要對他歌功頌德!

她苦笑,渾濁的眼珠子也不知道在看什麼。“就是你啊,你怎麼就這麼傻呢?那麼大的刀你就拿身子去抗?

他莫知雲求仁得仁,想必你也是這樣的吧。

唉。

王若仙。有些事,是不是能值得我們去死的?”

重雲如蓋,酒壇子倒在地上。

“哎呦,怎麼下雨了?”

老廚娘接着雨點,好像心裡有什麼地方被填滿了。

她笑,“王若仙,你看,你把雲都惹哭了。”(原标題:《長微妖明志:雲無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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