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年關,就有兩個字特别敏感:回家。
春運、搶票……全是異地打拼的人們繞不開的話題。
肉叔前兩天看到條新聞,從1月3日到26日,春運車票共賣出了2.8億張。
這意味着,即便全是往返車票,這個春節至少也有1.4億中國人奔波在路上。
今天肉叔說的電影,同樣跟“回家”有關。
隻是這位要回家的年輕人,可能跟你我不太一樣——
莫西幹回到故鄉

導演沖田修一,自編自導的《南極料理人》《橫道世之介》都是精品。
沖田修一習慣将命題剖開,觀察它的核心。
《南極料理人》用一個廚師進入南極科考群體的故事,展示長年忍受分離的科考人員,焦慮、傷心、壓抑的背後,是對“家”的強烈期盼。
《橫道世之介》更是,用漫長的160分鐘,以不同人的回憶,還原古怪小鎮青年橫道世之介的樣貌,回憶背後,深藏着人情冷暖。
《莫西幹回到故鄉》也是。
沖田修一把“回鄉”兩個字剖開,呈現出來的是兩代人的羁絆和沖突:我們一樣,我們又不一樣。
永吉(松田龍平 飾)是一支在東京打拼的死金樂隊主唱,隻是……他這個樂隊撲街得有點吓人,除了屈指可數的幾條腦殘粉之外,壓根沒人聽。
阿治(柄本明 飾)呢,則是住在廣島縣濑戶内海上的戶鼻島的老頭,平時愛穿着一身紳士裝,指揮國小吹奏樂隊演奏偶像矢澤永吉的曲子。
他們當然不一樣:一個另類先鋒,在繁華的大都市打拼;一個深沉紳士,在偏遠的小島安度晚年。
但他們也一樣,都姓田村。
田村治是田村永吉的爸爸。
兒子立的flag是“混不好就不回來了”,在東京打拼了六七年,果然就沒回過家(攤手)。
但現在,他不得不回。
因為老婆由佳醬(前田敦子 飾)懷孕了,怎麼也得回鄉結個婚先吧?
頂着莫西幹頭(雞冠頭)的永吉,帶着由佳醬跋山涉水,回到戶鼻島。
剛進家門五分鐘就看出來了,阿治和永吉絕壁親爺倆。
哈哈哈,老頭兒平時看着闆闆正正的,犯起混來跟永吉一模一樣,血脈這東西啊,真不是說說的。
爺倆打歸打,可一聽兒媳懷孕了,小老頭眼睛刷地亮了。
雖然跟永吉還是闆着臉,但扭過去給老兄弟們打電話吃喜酒時,眉飛色舞鼻毛亂抖的樣子早就出賣了他——
然而就是喝酒的那天晚上,出事了。
阿治喝倒了,被一家老小送進醫院,一查,癌症晚期,已經擴散到全身,手術都沒法做。
(手術)在島上沒法做,就算去其它地方也沒法做
這婚,到底還結不結?
絕症、父子、婚禮,原本全是催淚彈。
但《莫西幹回到故鄉》偏不,它像《橫道世之介》一樣,能讓你不停哈哈哈哈。甚至肉叔敢說,裡面沒有一個老梗。
但哈着哈着,不知道什麼時候,你的眼角就濕了。
老頭子都躺在醫院有氣無力了,還是嘴硬,喘着粗氣說要踹飛永吉。
-你還有什麼想見的人,想做的事之類
-有啊,把你踢飛出去
亞洲人本就性格内斂不善表達愛意,傳統的父子關系更是其中的典型,壓根玩不轉西方式的那套日常“我愛你”。
但不說,不是不愛,父子間的愛,更多在行動上,就像北島的那句詩:
你召喚我成為兒子,我追随你成為父親
《莫西幹回到故鄉》裡,阿治和永吉從未将“愛”挂在嘴上,而是這樣——
别看兒子現在玩着老爸聽不懂的死亡金屬,但他的音樂啟蒙,就是小時候老爸教他小号,帶他聽“廣島最牛搖滾樂手”矢澤永吉,連名字都是緻敬偶像的。
父親的召喚,才是兒子玩搖滾的根。
你啊,離開中學後,還有繼續吹小号嗎
除了接替父親打理家族雜貨鋪這麼直白的鏡頭,影片中還有大量兒子吊在爸爸後面走的鏡頭。
看似父子關系疏離,但同樣身為東亞人的我們一看就明白,導演在表達兒子對父親的追随。
兒子的追随,才是父親對他管教嚴厲的由來。
肉叔印象最深的一個片段是這樣的:
老爸在遺願清單上寫着“想再吃一次六十歲大壽那年吃的安川披薩”。
可事情過去了那麼多年,訂餐的老媽都不記得是在哪家店訂的了。
你猜兒子怎麼說?
全部都買吧!
這貨把安川的三家披薩店電話都打爆了。
店家說:你家太遠了,送上島後披薩就不好吃了,恕不能送。兒子就:可是我父親得了癌症。
不管店家再怎麼說,他就一句話:可是我父親得了癌症。
感覺會很哀傷吧?但沖田修一加上了這麼個橋段,幾個小哥比賽誰先把披薩送到田村家,肉叔快被那麼傲嬌的胖子小哥笑死了……
但再回想起這個片段,更多的不是好笑,而是感動:所有人正在拼盡全力,滿足一個父親的遺願。
你看,哀傷被沖田修一的玩笑掰開,卻沒有消散,隻是揉碎成無處不在粉末。
最終,雞冠頭永吉還是離開了故鄉戶鼻島,繼續前往異鄉東京打拼。
但父子的血脈,又一次完成了傳承——
在離家的小船上,永吉趴在妻子身上,聽兒子踢肚皮的聲音。大概三十年前,阿治也這樣聽過永吉的聲音吧。
别忘了,永吉打爆所有披薩店的電話時,鄰居是這麼評價他的:
和他爸一模一樣,不聽人勸
是,盡管過着截然不同的生活,但父親和兒子,永遠延續着一樣的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