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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專訪丨華領醫藥董事長陳力:内地金融環境對創新藥企十分友好,科創闆上市是一個很好選擇

創新藥一直是醫藥研發皇冠上的明珠,生物醫藥企業陸續登陸資本市場,使得我國創新藥研發呈現星星之火漸成燎原之勢。

在被譽為“張江藥谷”的上海張江生物醫藥基地,重點集聚着一批生物技術與現代醫藥産業領域創新企業,華領醫藥就是其中之一。

2016年,上海在全國率先啟動藥品上市許可持有人制度改革,華領醫藥成為藥品上市許可持有人制度的第一批吃螃蟹者;2019年12月1日新版《藥品管理法》實施以來,華領亦是首批獲得《藥品生産許可證》的生物技術公司。

2018年9月,華領醫藥正式登陸港股,成為港交所上市新規後第三支未盈利上市的生物醫藥企業。目前,公司用于糖尿病治療的創新藥多紮格列艾汀已完成兩項iii期注冊臨床研究,nda在即。

華領醫藥于2010年在上海浦東成立,公司創始人、董事長陳力博士曾任羅氏研發中國有限公司首席科學官,擁有20多年新藥研發創新及管理經驗。2020年,陳力作為生物醫藥企業家代表,參加了浦東開發開放30周年慶祝大會。

21專訪丨華領醫藥董事長陳力:内地金融環境對創新藥企十分友好,科創闆上市是一個很好選擇

近日,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獨家專訪陳力,其對中國近20年創新藥的發展以及生物藥企投融資環境的變化感觸良多。

21世紀:目前公司在研藥物中進展最快的是用于糖尿病治療的創新藥多紮格列艾汀,為什麼會選擇糖尿病這一賽道?

陳力:全球範圍内有4.6億糖尿病人,中國的數量是1.2億。但中國的糖尿病診斷率不到60%,其中得到治療的不到70%,得到治療并能夠控制血糖的不到40%,糖尿病得不到有效治療的結果是并發症的出現。換句話說,目前糖尿病是一個治療診斷有問題、就算接受治療可能也沒有辦法控制發展的疾病,使得糖尿病人的眼病、腎病等并發症的發病率在20-40%。是以血糖控制不好,不是一件小事情。

同時,由于糖尿病的藥物研發周期非常長,風險特别大,藥物開發通常要10年、10億美金,而糖尿病在此基礎上可能還要多5年、5個億,開發風險高,是以很多跨國公司,包括羅氏、諾華等都停止了對糖尿病創新藥的研究。但中國是全球糖尿病大國,并且中國人群對糖尿病的易感性比高加索人要高30%。是以糖尿病對我國的經濟發展是一個重大威脅,是以我們啟動了多紮格列艾汀的研究計劃。

21世紀:多紮格列艾汀與其他糖尿病藥物相比,有何創新之處?上市時間表是如何安排的?

陳力:多紮格列艾汀是從人體血糖自動化調控的核心機理來開發新藥的。人體血糖調控就像房間的溫度調控一樣,人體血糖通過血糖傳感器,感應餐後血糖升高或者活動後的血糖降低,進而分泌胰島素,把吃進來的糖存起來。或者是啟動胰高糖素,讓肝髒合成糖,讓血糖保證在一個穩定狀态。這些糖尿病患者血糖的失常都是和血糖傳感器葡萄糖激酶的功能嚴重損傷有直接的關系。研究葡萄糖激酶作為血糖傳感器來調控人體血糖穩态的科研工作,是50年前由franz matschinsky教授啟動的,matschinsky提出了葡萄糖激酶在血糖穩态中間的核心地位,作為血糖傳感器來調控人體血糖。

華領醫藥在過去10年開發了多紮格列艾汀,實作了從血糖穩态調控的科學理論,轉化成相應的研究技術,通過一期二期臨床的研究,确定了這種藥物的開發途徑和方案,并且建立了對于血糖傳感器調控的一系列技術和專利。在這個基礎上,經過三期臨床研究,去年成功完成兩個三期臨床研究,多紮格列艾汀作為一個創新藥物即将上市,實作了從理論到新藥的創新,也就是0到1的突破。

從患者的可用度上講,多紮在臨床研究中已經證明在初發未用藥的糖尿病患者是非常實用的,藥效非常快,同時解決2型糖尿病的核心病因,胰島素抵抗和β細胞功能衰退。這些都是從根本上治療糖尿病的特征。

我們目前正在準備上市許可的申報材料,準備在今年4月份前後遞交中國藥監局,希望國家局能夠給予優先審評,讓一個全球首創新藥盡快進入市場。

21世紀:對于多紮的商業前景是如何預測的?

陳力:中國糖尿病發生率是10%,每年都有新的糖尿病人出現,這是一批。另外一批是吃足量二甲雙胍仍然治療失效的糖尿病人,這也是一個巨大的市場。同時我們準備開發和胰島素的聯合用藥。換句話說,對于早期未用藥的患者,這個藥物非常好;中期二甲雙胍使用失效的(病人),要聯合用藥的時候這又是一個首選;另外在晚期需要打胰島素的病人中,加上這個藥物,能夠有效控制低血糖,同時降低胰島素的用量。

目前國家正在推廣糖尿病、高血壓的分級診療,糖尿病檢出非常友善,我估計多紮如果能在今年底或者明年初上市,糖尿病檢出率能夠做到60-70%。如前所述,假設中國的糖尿病人數量是1.2億,相當于将近8000萬例确診,8000萬糖尿病人中就算是10%的病人用這個藥,它也是個巨大的市場。

21世紀:多紮上市在即,公司在後續商業化營運方面做了哪些準備?

陳力:在銷售營運方面,我們去年和拜耳醫藥達成了合作協定,拜耳将幫助華領醫藥在市場上進行推廣。拜耳在中國是糖尿病領域的深耕者,他們開發的産品拜唐蘋,是在中國單藥銷售額最高的一個産品,曾經最高年銷售額将近80億人民币,在過去的十年中,總銷售達到400億人民币。他們的産品曾經在13,000多家醫院,1萬多家藥房中間進行銷售。也就是說,他們有非常好的團隊,也有非常好的醫生和産業關系。華領醫藥是一個專注科學研究創新的企業,我們要想建立自己的銷售團隊并快速在中國患者人群中推廣是需要時間的,通過與拜爾的合作,可以讓中國的患者更快受益于這款全球首創新藥。

在産能方面,華領堅持的是聯合創新共享共赢的模式,我們在開發新藥時,大量的研發投入給了cro公司,有生産性cmo、臨床研究cro、基礎研究cro等等。但其實作有cmo的服務能力已經滿足不了我們預期銷售和的市場需求,是以華領也決定今後建立自己的藥品生産廠,目前在加緊這個步伐,在不同的區域尋找落地的地方,這是比較關鍵的一步。去年我們和九洲藥企旗下瑞博制藥建立了合作,幫我們做原料藥的生産,現在我們的原料生産是藥明康德做的。然後我們需要建立2-3家原料藥生産基地,以防不測的因素,包括像地震這樣的不可抗拒自然因素,這目前也在布局中。

産品在中國上市之後,将布局三條道路出海,一個是歐美日發達國家,一條是“一帶一路”國家,還有就是東南亞國家。

21世紀:華領醫藥是上海首批藥品上市許可持有人(mah)試點機關之一,這個制度是深化藥品監管體制改革的重頭戲,您認為這個制度還有哪些地方可以進一步完善?

陳力:我覺得最難的是企業自己是否可以承擔上市許可持有人的責任。

作為生物醫藥的産業,我們的産品關系到患者的生命健康,是以在任何一個國家,藥品的生産、研發、銷售,它的法人主體,也就是上市許可持有人都要對這個藥物的整個生命周期負法律責任,這是國際共識。在早期中國醫藥發展過程中,我們是缺醫少藥的狀态。近年來,我們能夠打破卡脖子技術,能夠做me-too藥物,國外有上市的産品,國内也可以開發出有專利的新藥。

2015年前後,上海政府和企業發現,在新藥創新的大環境中間,原有的藥品監管一些體系,不能夠适應創新藥的發展,是以提出了藥品上市許可持有人的概念并推動實施相關制度。一個藥物從開發上市到生産銷售過程中,其品質和安全的控制,需要一個系統的管理體系和相關部門以及擁有管理經驗操作的一群人,才能夠達到相應水準。上市許可持有人制度率先進行了試點,後來寫進新版《藥品管理法》,現在又成為新藥上市臨床申報必須具備的一個條件。整個過程中,很多企業還沒有真正體會到如何去做好藥品上市許可持有人。

21世紀:中國的創新藥經過這麼多年的發展,與國外相比還有哪些不足?

陳力:要從三個方面去說。第一,中國醫藥行業是在改革開放40年才有的,40年間我們解決了幾個問題,一是解決餓肚子問題,就是仿制藥的生産問題,以前我們連仿制藥都做不了,解決餓肚子問題的同時,中國藥品生産監管的能力初步達到國際水準。二是對于國外已有的技術和專利的突破,解決了卡脖子問題,建立自己的專利,開發出了自己的産品,不管是惡性良性腫瘤領域的pd-1,還是糖尿病領域的dpp-4和sglt-2,國外已經上市的藥物在國内的開發都達到了相應水準。

現在中國缺的是什麼?和美國創新制度比較,就是全球首創新藥。40-50%的全球首創新藥是在美國首先上市的,美國每年上市的新藥中首創新藥占40%,但我們的全球首創新藥目前還比較少。

21世紀:目前國内生物醫藥領域的投資十分火熱,尤其科創闆開闆之後,生物醫藥企業受到市場追捧。您如何看待該領域的投融資趨勢?

陳力:以華領為代表過去10年的研發,實際上也帶動了中國投資者關注生物醫藥。2016年以後,中國投資生物醫藥的機構如雨後春筍般出現。到現在,生物醫藥的風險投資者可能比中國生物醫藥公司還多,這使得整個生物醫藥産業有了一個良好的投融資的循環系統。

生物醫藥産業的投資分三個階段,首先是天使初創階段,一般由專業的人士投第一筆錢。然後引入風險投資人,重大基金等注資。最終上市後,早期投資人可以退出,市場再進一步投資,讓這個産品能夠進一步開發上市以及生産銷售,實作整個價值開發。整個周期可能需要10-15年。其中很重要的一點是,早期投資人能不能跟着你玩10年、15年,新來的這些投資人,能不能看明白,在哪個投資周期進來,能否獲得市值提升。

華領未來要做1到10的開發,這些重大拓展必須有一個好的融資平台,這也是公司考慮上市的原因。我想,如果沒有我們這批生物醫藥企業去香港上市,科創闆可能也不會開得那麼快,對于創新醫藥産業的支援力度也不會走得這麼快。

21世紀:當時為什麼選擇在中國香港上市?如何看待公司在二級市場的表現?

陳力:我們在美國也做了相應的路演和溝通,在這個過程中,香港啟動了未盈利生物醫藥公司上市的機會。我們當時有兩個想法,第一,華領醫藥是一家中國企業,日常工作都是在白天,美國那邊是夜晚,這對于投資人來講是個問題。第二,在今後發展中,香港的經濟優勢、金融港的優勢,能夠給内地企業提供資本上的優勢支援。而且當時中國内地不允許未盈利企業上市。同時,從華領醫藥的資本結構上來講,80%的投資人都是歐美的投資人或者投資機構,他們對香港的管理制度和法律環境比較認可。總體上講,在當時的情況下,去香港是一個比較好的選擇。

但我個人覺得,香港對于生物醫藥的了解可能比内地晚5年。在2010年左右,内地的生物醫藥産業環境已經發生了重大的變化,許多政府政策都是圍繞醫藥創新制定的。大陸的cro環境、政策環境都非常好。比如現在的科創闆,大家對生物醫藥、對創新就特别熱衷,對這些公司的市場認知和價值認可非常高。香港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教育,因為在香港主要的藥物是進口的或者是仿制藥,我們還需要進一步把生命科學創新藥的理論,向這些投資者做更好的宣傳,逐漸擴大對整個亞太區域、包括香港的投資環境的促動作用。

另外,很多朋友還不了解華領醫藥,他們會疑問為什麼你不多做幾個産品,為什麼自己不去買塊地建個廠?我想,要做全球首創新藥,必須嚴格加深對研究方案的制定,開發一個藥,就要求我們全心全意去做好,同時管理好很多不定因素。

實際上,我們已經建立好了後面10個産品開發的機會,等到多紮格列艾汀上市之後,就會馬上啟動這些産品的臨床開發。我們在美國做了一些早期的臨床試驗開發,今年也會繼續這些試驗。産品管線也已經布好,今後會把産品管線以産品來命名,單獨列出來,讓朋友們一看就知道華領醫藥是一系列産品,是一個組合拳。需要注意的是,我們做創新藥領域,要麼是0,要麼是1,并不是一個成功的機率問題,不是有100條管線就一定能做成10個,還有就是産品做成了能不能賣錢的問題。

21世紀:如果公司晚一年上市,會選擇科創闆嗎?或者說當下會考慮回a股嗎?

陳力:現在看來,内地的金融環境對創新藥企非常友好,我覺得在科創闆上市應該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正在考慮(回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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