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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歲的單車》:看王小帥如何講述青春的冷暖悲歡自行車:叙事與意象功能的統一青春的冷暖與生命的悲歡

作者:宿夜花

文:宿夜花

王小帥的《十七歲的單車》是國産青春片中難得可貴的佳作,曾獲第51屆柏林電影節銀熊獎評審團大獎,之是以選擇介紹這部電影與今年一些熱門話題息息相關。

從2月王景春、詠梅憑王小帥導演的《地久天長》斬獲柏林電影節影帝影後到10月王小帥提名金雞獎的最佳導演,可以看到王小帥終于取得了國内外主流電影界、評論界以及觀衆的廣泛認同,也使大家有更多的興趣關注他之前的佳作。

出現在年度熱門綜藝《演員請就位》中的李濱又重新喚起觀衆對他的回憶,原來除了央視電視劇《魔幻手機》外,他18歲時就用《十七歲的單車》獲得柏林電影節的新人獎(與同片崔林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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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最直接的原因便是《少年的你》的爆紅,票房超10億、豆瓣評分8.4的高分說明了越來越多的觀衆對青春片的需求擺脫了套路式的雞湯,開始深入思考真實的青春與人生。是以用現在的眼光審視思考,這部由王小帥導演,崔林、李濱、高圓圓、周迅等聯合出演的青春題材影片《十七歲的單車》,便顯得更有意義。

無論是個體的迷茫與執守還是一代人真正的生存狀況與真實的心理狀态,《十七歲的單車》都通過兩個城鄉青年的個人成長過程的生存狀況與心理狀态給予了完整的呈現。王小帥曾坦言“用最樸素的中國因素與中國觀衆溝通”并關注“他們作為人的情感”。

自行車是生活中最常見的交通工具之一,曾幾何時,它與收音機、縫紉機、手表一起是象征着一個體面、富足家庭的“四大件”,盡管如今它失去了昔日的光芒,但它仍舊聚合了幾代人的悲歡。

由此可見,在物質尚不豐富的年代,自行車投射出的是一種清苦艱辛的生活環境下對富足生活的向往;而在一些經典的華語青春片裡,諸如楊德昌《光陰的故事》,它被賦予青少年誠摯的友誼、純真的理想、嚴酷的成長等多重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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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歲的單車》便是巧妙地将自行車本身的意象功能與叙事功能相統一,并完美運用在電影獨特的話語裡。是以,它常被拿來與意大利導演維托裡奧·德·西卡的新寫實主義代表作《偷自行車的人》對比。事實上,将影片的藝術風格與現實意義置于華語電影的語境下與王小帥的作者化影像世界裡,更具思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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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個體成長與時代變遷

除了“自行車”外,影片的另一個關鍵詞便是英文名“beijing bicycle”中的北京。電影拍攝于世紀之交,而在稍後幾年馮小剛的《天下無賊》中,我們通過王寶強哼唱陳星的《離家的孩子》可以看到那一段時期城市漂泊者的辛酸甘苦。時代的變遷中,一群又一群的人們為了理想開始漂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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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早在80年代,第四代導演就開始着力于探索城鄉二進制結構下的文化差異與身份落差,但很多時候是針對于知識分子們的迷惘與困惑。以王小帥導演為代表的第六代導演大多将視角聚焦于城市平民或邊緣人群,而王小帥從處女作《冬春的日子》以來的獨特之處在于将個體成長與命運置于時代變遷之中,此類去個人化叙事手法在今年的《地久天長》裡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展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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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貴(崔林飾)背井離鄉來到了理想中的北京,為了生存甘做新時代的“駱駝祥子”,終于靠着勤勞踏實成了一名快遞員,并即将掙到了自己屬于的自行車。在這個時候,車被偷了,正當雇主不屑一顧、嗤之以鼻之時,他拿出了“秋菊打官司”般的執拗精神開始了尋車之旅。

對于進京務工的外鄉人小貴而言,自行車不僅僅是一個謀生的工具,更是一種身份認同的标志,使得他得以融入北京成為城市的一份子。他對自行車的執念,是對自我價值的追尋與個體尊嚴的捍衛。

02.得與失中的理想追逐

小堅(李濱飾)是生活在北京的一個普通青年,來自一個重組家庭,家庭的破碎疏離清貧使他内在有一種揮之不去的自卑。通過“偷”自己家裡的錢去買了一輛二手自行車,與其說是虛榮心使然,不如說是他極度壓抑的内心所做出的反抗,他渴望得到朋友的認同、更渴望得到愛情的光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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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輛自行車,他得以與朋友處在一個相同的水準線一起玩耍,得以用他追求心儀的女生。自行車于他而言,是愛情的砝碼。

而小堅在二手市場所買到的那輛自行車正是小貴所被偷竊的,電影将兩個17歲青年的命運聯系在了一起,引發出了各自的故事。影片由兩個主角所代表的城市底層平民與外鄉漂泊者的身份為基點,進而将視角延伸到城市的其他階層,刻畫出了一個形形色色多層次的城市群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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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兩位主角自行車的得而複失、失而複得中,他們彼此産生體恤憐憫之情,最終在一人使用一天的妥協之下和解。他們和解的背後正是得與失過程中共同理想的幻滅。

如果說對“自行車”叙事與意象功能的完美融合展現的是導演對時代變遷中年青一代困惑與焦慮的敏銳體察,那麼對青春冷暖與生命悲歡的感性捕捉與理性呈現更能使人感受到電影本體的魅力。

01.詩意與黑色幽默

“王小帥的電影自有一種不放棄的堅持和充滿詩意的尊嚴。”(李道新《中國電影文化史》)

如果說姜文《陽光燦爛的日子》裡的青春尚帶有老北京頑主們的張揚與狂傲,那麼《十七歲的單車》中的青春更是普通人生命中最動人的悲與喜。它以一種精妙的影像視覺造型方式呈現,這種尋常生活中的詩意捕捉觸及了人内心最柔軟的部分,是以極易引起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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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視的視角、景深構圖、大全景、長鏡頭等手法的運用使得影片有一種靜觀其變的客觀視角,影片中的北京也呈現出多層次的生活景象,高樓林立的現代鋼筋水泥叢林、犬牙交錯的舊式胡同、下棋的老人、嬉戲的孩童,如此呈現出一種現代社會的都市生活圖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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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視覺上的美感融入到角色的情感體驗之中便滋生出一種獨一無二的詩意。例如,在小堅用自行車與愛戀的女生并肩騎行後,内心的喜悅無以言表,在什刹海旁的公路上他撒開雙手揮動着校服享受奔馳的青春與舞動的愛情之美妙。在父親食言并送走自行車後,在四合院的屋頂上,他流出一行清淚并無奈地于屋檐上踟躇。在情景交融的詩意呈現下,這種青春的冷暖悲歡格外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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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撩人的詩性,影片最大的特點是将苦痛與歡欣以一種荒誕的方式呈現,不光展現在語言風格上,雇主用“駱駝祥子”、“秋菊打官司”這類文學性頗強的方式揶揄小貴,更展現在人物命運的編排上,有着濃濃的黑色幽默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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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小貴用身上的那種“軸”使刻薄的雇主都心生歎服、使北京的土霸王小混混都被迫妥協,他的窩囊、憋屈與失語反而成了一種弱勢中的有效反抗,在他即将完全獲得自行車的使用權之時,又遭到徹底的摧毀。結尾,當他抱着殘破的自行車倔強地穿梭在城市間時,這種黑色幽默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強化。

02.愛情的懵懂與青春的生猛

周迅飾演的保姆戲份少而精,身着高跟鞋、紅色連衣裙的出場又儀式感十足。一方面,她是城市邊緣人群像中的又一個寫照;而更重要的是,她每次出現的精心設計更突顯她于小貴心中那理想化又聖潔般的地位,宛若貧瘠生活、殘酷青春中的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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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圓圓飾演的潇潇有着類似的作用,超現實意味的清新純潔的校服、清爽的微笑同樣也營造出青春夢想中的樣子。與一般青春片不同的是,電影中的愛情非但沒有很高比重,甚至嚴格意義上男主角都不算是擁有真正的愛情,但在那種懵懂朦胧的暗戀與追逐中,青春的美好與精髓得到了震撼人心的呈現。

除了對那份懵懂愛戀,影片對青春的狂熱與躁動的呈現也堪稱入味,在最後一場胡同追逐戲中,這種生猛青春在暴力對抗中化解,他們各自捍衛自己的理想與偏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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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結尾,一切都沒有得到解決,但仿佛都在現實的掙紮中成長,沒有輸赢,有的隻是用自己的執着與堅持書寫自己的人生。

“我始終覺得一個導演,你應該面對的就是這些普通的人,這些生活在社會的大的機器裡面,很柔弱的人,用電影去表達關懷,去面對他們。”(見澎湃新聞《專訪|王小帥:社會需要更多有态度的藝術作品》)

習慣了商業雞湯的觀衆甚至會用“戾氣”這般詞彙形容王小帥的電影,這無疑是有失偏頗的。王小帥作品中的批判性背後更多的是一種溫潤的态度,無論是掙紮、困惑中的追逐理想,亦或是尋常生命中的悲歡冷暖,都是建立在對生命本身的熱愛與對美好生活的向往之上。正因如此,才能顯現青春生命的真實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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