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民族不好鬥,但也從不畏懼外來民族的任何挑釁。
作為地球上唯一延續數千年從不斷層的華夏文明,之是以能夠源遠流長、生生不息,當然有賴于強大軍事保障。
自古到今,出現過的強悍軍事武裝又有誰能數得清?
有人排除掉唐太宗李世民的“玄皂騎兵”、西夏的“鐵鹞子”、金人的“鐵浮屠”與“拐子馬等等名震一時的銳兵悍将,而将戰國時期趙國的李牧騎兵兵團、秦國的王翦兵團、西漢韓信軍團、漢武帝時的霍去病軍團、南朝時期梁武帝手下的陳慶七千白袍軍、南宋嶽家軍、成吉思汗怯薛軍、明朝常遇春兵團、明末關甯鐵騎、大清八旗軍,并列出中國曆史上的十大常勝軍團。
這十大兵團中的其他九大兵團,戰績有目共睹,唯獨明末關甯鐵騎,籠罩在雲山霧海中,讓人看不清。
造成這個現象,有人說,主要是關甯鐵騎曾是八旗軍的死敵,最後又助纣為虐,參與吳三桂的反叛,是以,在清朝的記載中,一直是貶多褒少,緻使後人對之知之甚少。
甚至,連關甯鐵騎的訓練者是誰,都一無所知。
首先,“關”是指山海關,“甯”指甯遠;關甯鐵騎,是指從山海關到甯遠一線等遼土的大明騎兵。
而由于關甯防線是遼東經略孫承宗一手規劃并着手打造的,是以,很多人誤認為關甯鐵騎就是孫承宗整編和訓練出來的。
但根據熹宗實錄,天啟六年袁崇煥上書遼鎮軍編制,其所沿用孫承宗所額定的編制,并沒有關甯鐵騎。
因為袁崇煥是孫承宗的繼任者,人們又轉而以為他是關甯鐵騎的打造者。
這也是錯誤的。
現在的明清史料均查不到袁崇煥對關甯軍進行修改編制的記載——如果有修改編制的話,那是必須要上報朝廷的,否則就沒有軍饷發放。
這,就說明關甯鐵騎的出現與袁崇煥無關。
“關甯鐵騎”一詞最早出現是崇祯九年的《合兵理嚴馭将疏》,上面記:“關甯鐵騎素為敵憚,祖大壽新任提督命成師而出……而所部夷漢丁副将守備如桑昂、那木氣七慶及恰台吉等又皆夷種,以夷攻夷無堅不摧。”
這一條文是崇祯九年祖大壽率領關甯鐵騎入關應對清軍繞道入寇的記載,其中透露出三條訊息:
一、關甯鐵騎的确是一支悍兵,深為敵人所憚。
二、關甯鐵騎是祖大壽新任提督後,調整和修編出的部隊。
三、關甯鐵騎中的将官多為“夷人”,即蒙古人。
成書于順治九年的吳偉業所著《綏寇紀略》也有提到關甯鐵騎,書中記:“先是兵部以科臣常自裕告中州急也,議調西兵二萬五千,北兵一萬八千,南兵二萬一千,又關甯鐵騎二千。”
這一條文的背景是明崇祯八年,闖王李自成攻略河南,大明腹心糜爛,兵部科臣常自裕向崇祯皇帝建議從四方調兵征剿。其中提到的“關甯鐵騎”,是遼将祖寬和祖大樂率領的兩千騎兵部隊,分别為隸屬關甯序列的骁騎左右營。
《明史》記載,祖寬是胡人,時為鎮守遼東總兵官祖大壽的家丁;祖大樂是祖大壽的堂弟。
兩人奉诏入關,對待農民起義軍,兵鋒銳利,猶如摧枯拉朽。宣大總督盧象升是以大贊:“援剿之兵,惟祖大樂、祖寬所統遼丁為最勁,殺賊亦最多。”
《綏寇紀略》接着記載:“兩家所部皆緣邊鐵騎,又養曳落河為摧鋒,虓阚而狠戾,二将常倚以立功。”
緣邊,是指駐守邊境的騎兵;“曳落河”為胡語,指代蒙古夷人;即這是一支夾雜有蒙古人的騎兵部隊。
其後,《明季北略》也有祖大壽收降夷為家丁、組成一支善戰的部隊的記載。
《明季北略》對“降夷”的解釋是:“降夷者,山北近遼陽人,中國之外為降夷,降夷之外即清地,夾處兩國間,故遼東呼為夾道之人,近為清朝所逼,歸附中國,稱降夷,俱控弦習戰之士。”
《明季北略》還提到,祖大壽的外甥吳三桂手下有“三千彜丁鐵騎”,皆敢戰,建州為之懼。
“彜丁鐵騎”同樣是夷人,再結合祖大壽與吳三桂的關系,不難推知,祖大壽收降夷組成的部隊和吳三桂的“彜丁鐵騎”其實是同一支部隊,即《綏寇紀略》所說的“關甯鐵騎”。
對于這支隊伍,談遷的《國槯》也稱之為“關遼鐵騎”,同樣辨別其是由夷漢人組成。
最主要的是,《明清史料》有明确記載,崇祯元年三月前後,有約十萬衆蒙古部落歸順明廷,被安置在錦州附近,遼鎮将領即從中招募大批精壯善戰之夷人充做家丁。時為錦州總兵祖大壽直接将部分蒙古人整編為降夷左右營,以蒙古部落首領為将,成為了自己直屬指揮的一支精銳軍隊。
由此可見,所謂“關甯鐵騎”,其實是遼東鎮守總兵官祖大壽家族下将領的以蒙古夷丁為主的營兵,也可以稱之為“祖家軍”。
後來根據實際需要,關甯鐵騎被一分為三,一部分歸祖大壽指揮,一部分歸吳三桂指揮,還有一部分被調進關内鎮壓流寇。
調進關内鎮壓流寇的關甯鐵騎後來在與李自成的作戰中全軍覆滅;而祖大壽在松錦之戰後降清,則他所指揮的關甯鐵騎便為清廷所用,成為了漢八旗的重要組成部分。
吳三桂所部雖然也在甯遠一線和清兵抗衡過一段歲月,但甲申之變後,也同樣降清,成了為逐殺南明抗清隊伍的一支勁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