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惊雷（010）煮酒论英雄，高歌《满江红》，群雄下山助岳雷

岳雷站起身来，朗声答道：“正是在下父亲。”

马元将手中酒碗猛地往地上一摔，喝道：“绑了，推出去斩了。”

旁边众人一时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站着并未动手，那马元又道：“你们还不快动手，难道要我亲自动手不成？”

马氏三兄弟这才慢腾腾地来到岳雷身边，对他说道：“妹夫，对不起了。”

说着，便要动手将他捆绑起来。

“慢着！”马文英一个箭步插上前去，挡在三兄弟和岳雷之间，“你们哪个敢动他一根毫毛，别怪我不客气！”

三兄弟本就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只是碍于父亲的命令才上前去，这时见妹妹挡在面前不让动手，也乐得清闲一下，心存看热闹的意思，看父亲和妹妹怎么把这曲戏唱下去。

马文英扭头问父亲说：“父亲，为何要杀岳雷？”

马元看着这情势，断然是斩不了岳雷的，但如果不斩岳雷，让他一张老脸往哪儿搁？曾经的那些誓言还作数么？

“为了一个承诺。”马元答道。

“承诺？对谁的承诺？”不仅马文英感到奇怪，就是马氏三兄弟也感到非常奇怪。

“是你杨幺叔叔。此事说来话长。”马元叹了一口气，慢慢说道，“那还是十年前，你们都还小，我和你杨幺叔叔在洞庭湖起事，后来兵败，杨幺叔叔自杀，临死前对我嘱咐道：要报仇！”

众人问道：“杨幺叔叔要报仇与岳雷有什么关系？十年前，岳雷只有五六岁，难道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能让杨幺叔叔自杀不成？”

马元道：“那倒不是他的缘故，是他的父亲岳飞岳鹏举。”

“哦。”众人仿佛明白了。

马大虎那个时候已经有十岁，开始记事了，他听大人们说，岳飞率朝廷兵马来进剿洞庭湖起事的义军了。

马元道：“岳飞不同于前几次官军的进剿，他不仅善于用兵，出奇制胜，更善于攻心，分化瓦解义军。他一边安营扎寨，步步进逼，一边派人四处活动，收买义军中的动摇分子。这样没过多久，义军中倒有很大一部分人投降了朝廷，参加了岳飞的岳家军。义军中只剩下杨幺叔叔和我少数几个头领。杨叔叔见大势已去，抽刀自尽，临死前嘱咐我要报此仇。十年来，我隐姓埋名，带着你们几个以卖艺为生，只希望有一天能亲手刃了岳飞替杨叔叔报仇，没想到岳飞却让皇帝给害死了，给我留下了莫大的遗憾。但是今天，岳飞的儿子却撞在我的手里，这岂不是杨叔叔在天有灵，教他落在我的手里，让我有这个报仇的机会？”

马元说着，又下令众人绑了岳雷。

马文英挡在岳雷前面说：“父亲，你要杀岳雷可以，那先杀了我！”

马元说：“女儿，你怎么恁么不懂事？我是遵循你杨叔叔的遗愿，也不是我非要杀他不可的。如果我不杀了岳雷，以后我到九泉之下，怎么去见你的杨叔叔呢？”

马文英道：“父亲，连你自己都说了，你并非想杀岳雷的，只是为了遵循杨叔叔的遗愿，是吧？但杨叔叔的遗愿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而且那是岳飞岳爷爷与杨叔叔之间的恩怨，与岳雷有一文钱关系吗？杨叔叔已经死了，岳飞岳爷爷也已经死了，如果他们之间有什么解不开的恩怨，他们自己可以到阎罗王那儿诉说去，便是动刀动枪打一场，也是他们的事情，他们自己会了的，你尽可以袖手旁观。如果你现在将岳雷杀了，不仅替杨叔叔报不了仇，还给他添堵。你想想，十年前，岳飞岳爷爷官小地微，奉朝廷之令行事，但他进剿洞庭湖义军的时候，并没有滥杀无辜，只是动之以情，晓之以义，让义军自动投城，加入了岳家军。我听说好多义军加入岳家军之后，随着岳爷爷北伐，屡立战功，有的还做了蛮大的官儿。如果你当年也加入了岳家军，咱们也就不会在这伏牛山上当什么山大王了。其实，山大王是咱们自己说得好听，在别人眼里，咱们就是一伙山贼！难道你忍心看着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当一辈子山贼么？难道咱们空有一身武艺，不能为国效力，为天下苍生造福而终老荒山么？岳雷说得好，朝廷姓赵，赵宋不仁，但咱们老百姓还是要有情有义的。这个义，是天地之义！是大义！”

马文英一席话说得马元哑口无言，他也料不到平时大大咧咧的女儿竟然此时会说出这么一大堆义正辞严的话来，他还能说什么呢？他只有无话可说了。

马大虎说：“父亲，妹妹说得对。别看妹妹平时说话不着调儿，但今天这几句话说得还是蛮有道理的。杨叔叔与岳飞岳爷爷之间的恩怨，那是上辈子的事情，与岳雷有什么相干？何况岳雷那个时候还是一个小孩子，难道杨叔叔会因为岳飞岳爷爷平了洞庭湖义军而去责难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么？显然是不会的。当年义军起事的目的是什么？是不满朝廷对金国的屈膝妥协，是不满朝廷对义军的血腥围杀。我母亲死于朝廷派来的官兵，但这些官兵不属于岳飞岳爷爷统辖，所以也不能把母亲的死算到岳家军头上。义军的事情平息之后，就象妹妹说的，很多义军参加了岳家军，跟着岳飞岳爷爷东征西讨，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成为了真正对国家有用的人。即便那些血洒疆场，马革裹尸的，也不失为顶天立地的男人！他们是咱们学习的榜样，咱们不能窝窝囊囊地在这伏牛山上混下去，咱们要去建功立业，为老百姓为天下苍生谋利益！”

马二虎也说：“大哥和妹妹说出了我的心里话，虽然在这伏牛山上，我大小也算是个头领，但这个头领做起也没得什么意思，每日搞些近乎偷鸡摸狗的勾当，这哪里是男子汉大丈夫做的事情！虽然咱们不能成为岳飞岳爷爷那样的人，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是，咱们也不能祸害百姓不是？”

马三虎见两个哥哥和妹妹都急着表态，他也按捺不住性子，叫道：“父亲，岳飞岳爷爷为国尽忠而死，按理说，岳雷是最痛恨赵宋朝廷的，他应当去找朝廷报仇，但他却深明大义，知道岳飞岳爷爷不会让他这么做。咱们想一想，如果岳雷振臂一呼，那些岳家军旧部岂不归于岳雷的帐下，为岳爷爷报仇雪恨？你说到的杨幺杨叔叔之死要怪岳爷爷，我看也不尽然。虽然说杨叔叔待咱们很好，但一个人生于世间，要明白什么是大义，什么是小恩小惠。岳爷爷做的事那是大义，是顶天立地的事情，杨叔叔出于亲情对咱们好那是小恩小惠。未必父亲连这一点都认识不到么？岳雷是无辜的，决计不能杀！”

马元遭到四个儿女的数落，心里不但不气脑，反而很高兴，他对四个儿女说道：“你们都长大了，象一只雄鹰，翅膀硬了，你们的眼光是更辽阔的世界，是天下苍生，父亲老了，父亲老眼昏花，已经看不清前途所在了，只知守着伏牛山这一亩三分地儿。我知道你们都想离开伏牛山，去创造属于自己的世界，我也不拦着你们，如果你们要跟着岳雷去，那就去吧。如果将来要回伏牛山，那就回来！伏牛山永远是你们的家！”

“真的？父亲，你真的同意咱们跟着岳雷一起走？”马文英听了父亲的话，自然是最高兴的。

马元瞧着女儿兴奋的样子，笑说：“让你跟着岳雷走，瞧把你美的！俗话说得好，女大不中留，去吧，去寻找你自己的幸福！岳雷是个好男人，遇上他是你的福气，可千万不要像在山寨的时候一样任性。要懂得孝敬婆婆。”

“知道了，父亲，我听你的话，我会孝敬婆婆的。”马文英仿佛就要出嫁的女儿似的，对父亲的嘱咐再三应承着。

马元又对三个儿子叮嘱一番，马氏三虎点头答应了。

岳雷却道：“你们不能去，咱们现在还是带罪之身，此去岭南是流放，不是去旅游的，也不是去抗击金兵，上战场的，你们去做什么？”

马文英说：“我去照顾你的生活呀，我可以帮你洗衣做饭，我什么都会的。”

马氏三虎也说：“虽然咱们的武功不如你，但也可以帮你呀，既然是去岭南，那前途路险山高，还有许多强人出没，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俗话说得好，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你岳雷算是一条好汉，咱们马氏三虎来帮你呀。”

岳雷道：“既然如此，那岳某感激不尽！在这里先行谢过。”

四个儿女就要离开身边，马元心里觉得难分难舍，但他知道儿子大了，也必须离开自己去寻找合适自己生存的地方，虽然说这伏牛山吃穿不愁，但终究是名份上不好听，就象女儿说的那样，说得好听一点，是山大王，说得不好听一点，是山贼！一辈子做个山贼有什么好？不如下山去闯荡江湖，跟着岳雷，说不定将来能闯出一点名堂出来的。

马元终究也是个豪爽之人，心里的不快转瞬即逝，他举起一碗酒，对岳雷和四个儿女说道：“来，咱们一起干了这碗酒，祝你们一路顺风，将来能为国家效力，为天下苍生造福！”

“干！”

这时，山寨副头领朱洪领头唱起了一支歌，那声音先是很低，接着慢慢大了起来。

岳雷听了，也随着唱了起来。

马文英见岳雷唱她也跟着唱。

马氏三兄弟自然不甘落后，也随着唱。

最后，大家全都唱了起来。

那歌曲唱的是岳飞岳爷爷的《满江红》：

怒发冲冠，恁栏处，萧萧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赵瑗也被这样的情景感染了，跟着大家唱了起来，那戴青青见他唱，也跟着唱。

偌大的校场，数千人的合唱，端的是雄浑悲壮，声震空谷。

这一夜，伏牛山无人入睡。

每一个男儿心里或许都有一个英雄梦，但并不是每个男儿都能成为英雄的。岳飞岳爷爷是大家心目中的英雄，不仅因为他的武功高强，足智多谋，更兼他有一颗为国为民之心，有一颗为天下苍生造福之心！

岳飞岳爷爷当受到大家的景仰！

这种景仰也激励着更多的有志之士走上抗金的道路。

天色微明时，岳雷带着马大虎，马二虎，马三虎，马文英，戴青青还有赵瑗一同下山去了。马元和山寨众头领一直送到山腰，看不到他们的背影时方回山寨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