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绯村心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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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枝裕和与《小偷家族》六位主演
在上月底刚刚结束的圣塞巴斯蒂安国际电影节中,是枝裕和凭借《小偷家族》荣获“终身成就奖”。而在这不久之前的五月,《小偷家族》也刚刚在戛纳电影节上摘得金棕榈奖。一同斩获金棕榈奖和终身成就奖,正是对身为导演的是枝裕和的最高褒奖。
是枝裕和的电影仿佛是潺潺流水,平静而悠长地叙说着生活中的点滴,平淡却又触动人心。有句话说“电影的发明使我们的人生延长了三倍,因为我们在里面获得了至少两倍不同的人生经验”,但是lz认为是枝裕和的电影与其说是给了人更丰富的经验,倒不如说让人看过后对自己的生活有了更深的感悟。
从看过是枝裕和第一部作品之后就喜欢上了他的作品,大概也是刚刚看过《小偷家族》印象比较深,因而看到征文活动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是枝裕和作品推荐”这一主题。之前从没注意过是枝裕和的作品评分,写这篇文章的过程中才发现下面安利的七部作品评分全部在8.5分以上,最高达到了9.1分,豆瓣的评分非常之高——希望喜欢平淡温情生活剧的你,会喜欢这一系列高分推荐。
1、无人知晓 誰も知らない (2004)
母亲带着长子以及三个“黑孩”搬进新公寓,某一天,母亲(江原由希子饰)打着“我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啊”的名义,把弟弟妹妹托付给长子、留下一小笔钱消失不见了。无依无靠的四个孩子,开始了温暖又走向悲剧化的生活……
在是枝裕和27岁时,因一起真实的西巢鸭弃婴事件写下剧本;15年后,万事俱备的情况下拍成了这部《无人知晓》,并一举让当时14岁的主演柳乐优弥成为戛纳史上最年轻影帝,至今无人打破。
真实事件原型令人发指:母亲抛弃子女,哥哥将偷吃的妹妹暴打致死并偷偷埋葬。是枝裕和的改编除了对妹妹的死稍稍做了改动(妹妹是自己意外死亡)外,并未对主线故事做大的改动。但整部电影并未对任何一个角色着墨大量的批判,而是用了大段大段的篇幅描写每个孩子幸福的玩耍片段,这些都让人看到片尾妹妹意外身故被装在皮箱里悄悄埋葬那一段,愈加压抑而悲伤,影片也因此被部分人批判“逃避现实”,另外影片对母亲一角的美化也被人诟病,这些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了。
2、步履不停 歩いても 歩いても (2008)
原本继承父亲医生事业的长子淳平15年前因救落水儿童而溺亡,次子良多(阿部宽饰)拒绝接受衣钵离家。在长子忌日的这天,次子和姐姐都和家人赶回小镇上的家中,并久违地留宿了一晚。漫漫夏日中家庭团聚的一天一夜,发生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这是一部以是枝裕和的母亲为原型的电影,会温柔地为家人准备依然是记忆中的味道的可口饭菜,会笑对儿媳又依然有明显隔阂,会怨恨长子为了救落水儿童而丧命……树木希林的出演,出色地表现出了充满复杂情感的、真实的母亲的样子。是枝裕和与树木希林的合作,也是从《步履不停》开始的。是枝裕和曾说过:“将母亲的刻薄以不讨人嫌的方式表现出来,恐怕只有树木希林才能做到。”
这是lz看过的第一部是枝裕和的作品,并且在第一次观看后至今每隔一两年就会再翻出来看一遍,因此印象最为深刻。尽管没有起伏的剧情,没有明显的冲突,没有刻意的高潮,仅仅是拍一天一夜的生活,但家常琐事和对话,削萝卜皮剥玉米粒这样微小的动作,却都是那么让人舒服。
3、奇迹 奇跡 (2011)
哥哥航一和弟弟龙之介因为父母离异而分局异地,可他们还是会时长通电话,希望能再在一起生活。航一生活的鹿儿岛有一座火山,每天都有火山灰飘散。当他们知道两辆列车相遇会有奇迹发生时,就想要和小伙伴去火车相遇的地方许愿——希望火山爆发,这样的话就可以和家人团聚了。
这部作品是本文安利的七部电影中豆瓣评分人数最少的,侧面反映了在国内的热度一般;但是评分依然高达8.7分,也反映了这部作品的上佳质量。
“世界如此精彩,日常生活就很美丽,生命本身就是奇迹。”这部《奇迹》可以说是是枝裕和作品里最明媚欢乐的一部了。在这部剧里的前田兄弟的表演清新可爱,反而是让数扮演的音乐人父亲显得有些不着调。最后发生了奇迹么?这不重要,在追寻奇迹的过程中兄弟俩在与家人、友人和路人经历了种种羁绊之后有所成长,就足以让人会心一笑了。
4、如父如子 そして父になる (2013)
上班族野野宫良多和妻子野野宫绿结婚多年,并育有一个聪明乖巧的儿子野野宫庆多,生活宁静幸福。此时打来一通来自庆多出生的医院的电话:庆多并非野野宫家的儿子,而是由斋木雄大和尤加利的孩子。是朝夕相处的感情珍贵,还是血脉相连的羁绊重要?面对多年前一个小小误会所酿成的后果,良多和绿不知该何去何从。而对于雄大、尤加利和两人亦非亲生的孩子来说,他们也面对着艰难等等抉择。
是选择血缘,还是时间?这是贯穿全剧的问题,而全剧的主角,也就是前面这个问句的主语——野野宫良多(福山雅治饰)。中产阶级的良多一直对儿子悉心栽培,而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他慌乱之余,见证了家境一般的斋木家截然不同的教育方式之后,也对“父子”有了新的思考。
这部电影相比于家庭剧,更侧重亲子部分。时间是超越血缘的存在父母的陪伴,亲情是需要陪伴和交流的,工作固然重要,父亲也是别人无法替代的工作。
5、海街日记 海街diary (2015)
故事叙述从小父母离异、独自生活的三姐妹住在镰仓的房子相依为命。某一天,三人突然收到自远在山形的父亲死讯,于是三人决定前往山形县,跟父亲做最后的告别。而在父亲葬礼上,她们遇见了同父异母的妹妹。毕竟血浓于水,三姐妹担心小妹的生活,于是决定接她来镰仓同住……
扮演母亲角色的大姐内敛有担当,颇有大和抚子之感;二姐性格直爽,但又天生烂桃花体质;三姐...朴实可爱,又有些天然呆——奶遥麻酱和夏帆完美地诠释了这三个角色,即便是看过吉田秋生原作的漫画(强烈推荐)也无力反驳。梅子酒、鱼肉饭……透过招待接来的小妹,这些家常美食联结的是家人的记忆,成年人的世界很难用非黑即白来评价,逐渐展开的小事也让她们对父亲和母亲有了更多的了解。另外是枝裕和把山形和镰仓的山景和街道也拍得很美,看来也是个不错的电影场景打卡地~
6、比海更深 海よりもまだ深く (2016)
自己15年前的一部获奖小说,让主人公良多在人过中年依然怀抱着小说家的梦想。然而离异后的良多嗜赌、眼高手低又逃避现实,时不时找老母亲讨要生活费,不仅付不起房租甚至连儿子买礼物的钱都没有。与前妻和儿子在台风夜中的短暂相聚,他们追忆着过去,而在天亮之后,又各自回到旧时生活,一切如故。
阿部宽本身个子高大,胡子拉碴再加上衣着邋遢,完美地演绎了一个废柴中年的落魄形象。另一方面,一边抱怨儿子总来要钱,一边给儿子吃自制的冰棒;对于逝世的老板和儿子儿媳的事情都看在眼里,三两句话就能点破道理;斤斤计较又聪慧通达,世俗又真实——这部电影里树木希林饰演的母亲简直太酷了,母亲一角也成了各个角色的粘合剂。台风夜的几幕是全片的高潮,已经离异的一家人再度睡在同一屋檐下,妈妈平常地说出“没有相爱过,就不可能在一起”、为儿子找出爸爸当年的小说,奶奶给孙子讲着爸爸的故事、对前儿媳有所期待,这些情节都让人对第二天的故事走向有所期待。然而就像良多的理想一样,他们的婚姻也不得不在理想中面对现实。
树木希林和阿部宽再度出演母子而且人物设定(甚至儿子的名字都是“良多”)各方面又都有些许相似,对《步履不停》过分熟悉的话起初看这部影片时可能会难免出戏。而在这部影片中阿部宽的角色“为人父”“为人母”的戏份更浓了些,因此角色上会给身份相近的人更多触动。
7、小偷家族 (2018)
这部《小偷家族》早在几个月前就拿下了戛纳电影节的最高奖项“金棕榈奖”,可见世界各地的观众、圈内电影人都对这部电影有很大赞许。
《小偷家族》引进大陆之时,发行方特别设计了两款让是枝裕和都赞不绝口的海报:
其中一个主题为《海》的海报采用了浮世绘风格,场景则是电影中一家人在海边开心玩耍的一幕,手持雨伞的正是海报中没出现的奶奶一角:
面对着开心的“家人”,奶奶(树木希林饰)用口型说出了“谢谢你们”,这也是这一角色在影片中留下的最后一句话,让人泪崩的一幕。
另一版《花火》则是一家人在房檐下的回廊看烟花的场景:天空满是艳丽的烟花,下面是仰望天空的幸福的一家人。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电影中“看烟花”这一幕,只是“一家人”听到了烟花声,想象着烟花的美景,在院子里仰望黑洞洞空无一物的天空。
就像海报展示的一样:这是一部描述生活在社会底层的、没有血缘关系的一家人故事的电影。
六个社会边缘化的角色(被前夫抛弃的靠老人年金过活的奶奶、打零工的底层劳动者爸爸、杀死前夫的前·性工作者“、妈妈、打着jk援交擦边球的姐姐、被玩柏青哥的父母遗留在车内差点闷死的哥哥、被家暴父母关在阳台差点被冻死的妹妹),只靠老人年金和零工的收入分外拮据,爸爸时常带着哥哥和妹妹去便利店偷窃来“补贴家用”。但在电影前半段,给人的感觉是这些人仿佛生活在乌托邦,泡面配上炸可乐饼分外满足,好笑的对话和开心的笑脸充斥在窄小的房间,温暖而平和,任时光静静流淌。然而后半段情节急转,尖锐的矛盾瞬间让这个家庭支离破碎……
这个“家庭”里的每一个“成员”都有着被原生家庭抛弃或虐待的相似经历。尽管他们再组成的家庭只是虚幻的存在,但却给他们带来了更加温暖的“家”的感觉。他们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私念,但恰恰是这些特点反过来让他们的闪光点更让人泪目,让这些人物形象更加丰满——这就是平凡人的生活,也是是枝裕和所有电影的特点。
最后夹带的一点私货
在《小偷家族》中,陪同家人去海滩游玩不久后,奶奶就在一个平静的日子里永远睡去。影院里对着《小偷家族》的片尾,lz也对lp说“真希望老太太长命百岁啊”。而现在,电影仿佛是对现实的彩排——“奶奶”的扮演者树木希林,就在上个月15日刚刚去世了。
对于是枝裕和来说,树木希林就像是母亲的角色一样。私下两人也关系很好,经常一起吃饭聊天。在《小偷家族》杀青这天,树木希林曾给是枝裕和看自己的全身扫描片,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了全身骨骼,医生已经表示寿命还剩下不到一年。在《小偷家族》中扮演一个去世的角色大概也是一种天意,让树木希林和是枝裕和做最后的道别,树木希林也曾表示这是最后一次与是枝裕和合作。事实上这天过后,树木希林也确实避而不见是枝裕和,树木希林逝世的9月15日,恰好也是是枝裕和母亲过世的日子,实在让人唏嘘不已。
从《步履不停》开始,lz也是一路看过来树木希林的电影,除了是枝裕和的作品外,在《澄沙之味》《我的母亲手记》《东京塔》中也有绝佳的表现。看完《小偷家族》后,尽管已经知道她的癌症已经扩散到了全身,但还是忍不住对着滚动的字幕默念“请一定要长命百岁啊”。借用是枝裕和写给树木希林的悼词里的最后一句话:希林女士,遇见您,真是太感谢了。再见。
再过几天,也就是10月13日,日本即将上映树木希林最后一部遗作了,衷心祝票房口碑双丰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