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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曲界第一狂人裴艳玲,一冬一夏,几十出戏

作者:戏曲宝
戏曲界第一狂人裴艳玲,一冬一夏,几十出戏

父亲、二妈、戏班子

裴艳玲的父亲叫裴聚亭,少年好戏,常演武生;继母叫袁喜珍,唱河北梆子旦角。父亲与裴艳玲的生母没什么感情,唯独爱戏。继母虽好,却又不生。裴家设计带走裴艳玲,她也就从此跟着戏班子,行走在河北、河南、安徽。

当时的剧团在演出之前要先敲一通锣鼓,行话称为“打通”。旧时规矩要打过三通,观众聚齐,戏班才开戏。裴艳玲4岁的时候,专门在“打通”的时候敲锣。敲锣简单,到了时候,“嘡”地敲一声就行。过瘾。

“我一听见打通就坐不住了,”裴艳玲说,“敲锣间隙,我们一群小孩就跑到天幕后面看戏。观众看正面,小孩们坐在天幕后头看屁股。逢文戏就睡,逢武戏就睁大眼珠看。”两年多下来,裴艳玲把戏学会了。台上看戏,台下就跟小孩们拱手迈腿念念有词。

父亲不愿让她学戏,看见她拿大顶练功就一巴掌过去,五个手指头印糊在脸上,“一个跟头折出去,跟小癞蛤蟆似的,”裴艳玲重复了一句,“疼吧?就不哭。”

一冬一夏,几十出戏

从裴艳玲7岁开始,父亲裴聚亭将她学戏的事当做一件正事严肃对待。

“别人都觉得苦,我不觉得苦,”裴艳玲说,“我打心眼里喜欢。”家里的尺子可以当枪,鸡毛掸子就是大花枪,枕巾挡在手上当水袖甩,土炕就是舞台。学戏就当玩。

父亲在她的每日作息里安插进戏剧训练。每两三天,学一出戏。这种学习一直持续到剧团来到河北省正定府。父亲把她交给了自己的好友李崇帅。李崇帅的训练方法在今天的戏曲学院已经见不到了。一个夏天加一个冬天,裴艳玲跟着李崇帅练功:先练开筋骨,老师坐下,裴艳玲站好;老师拿腿把她的腿别住,怀里一搂,另一条腿就被举起来。老师就开始和旁人聊天,直到压足了两个小时,腿麻脚酸才准下去。旁腿、十字腿、正腿、副腿,全都要压出来。过两个小时,活动一下,又别上了。

还要在打谷场上练打旋子。专挑太阳毒的时候,一个侧身翻空而过。一排腿必须连着打出72个旋子。“四肢腾飞,跟小燕子似的,空中飞一下落地,飞一下再落地,形成一个圈,六个一圈,”裴艳玲说,“这些功夫是把我练怕了,我一见他就蔫。可现在就算年轻人也没能再打出50个以上的旋子。”

外界在形容裴艳玲功夫之深时,往往有“八年苦功”之说。“其实我功夫很短促,就是练了这一年。有人说练八年,那这人练八年才能练出来,肯定是个废物。”裴艳玲说。

李崇帅教了裴艳玲几十出戏。京剧、昆曲,老生、武生、猴戏,无所不会,无所不教。“现在戏曲学校45分钟一节课,老师拿钱教课走人,谁陪着你扳腿打旋子?这种老师现在找不到了。”裴艳玲说。

旧时伶人进入新社会

1960年,国家改编私营剧团为国营,从此演员从吃演出饭变成了吃国家饭。裴艳玲从9岁开始,国家每月给发八百元的工资,跟旧时代的名角一起成了国家的人。

裴艳玲在公私合营时期还能拿工资,到了二十来岁,彻底不让演戏了。

“一开始觉得不演戏了挺好,只让演现代戏,男不演女,女不演男。正好,我谈恋爱结婚生孩子去,可这样一来,我小时候吃的苦等于白吃了,”裴艳玲说,“爸爸看看我体态,看看我的孩子,说,前功尽弃了。”

女人演武生,如果不能过结婚生孩子这一关,舞台生命就很短暂。裴艳玲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悄悄给孩子断奶,送回农村。晚上,等北方交通大学的人都走了,她就一个人在大教室里背《林冲夜奔》。教室里黑着灯,她对着黑暗虚空念白:“欲送登高千里目,愁云低锁衡阳路。鱼书不至雁无凭,今番空作悲风赋。回首西山日影斜,天涯孤客真难渡。丈夫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日间不敢走路,只得黑夜而行。”

面对新时代,京剧何去何从?

走过坎坎坷坷,裴艳玲如今已经三度摘得“梅花奖”。谈及向传统戏、老戏学习,汲取营养,裴艳玲打了这样一个比方。“你会写简体字,再认一认繁体字有什么不好?你可以写不下来,背不下来,但你要知道这个字还有繁体字。只有大量的先认识繁体字,你才写得一手好的繁体字,再写简体字自然就手到擒来。”裴艳玲感慨地说,没有人不想创新、出新,但前提是,你要知道你身后有没有“粮库”,有没有创新的“资本”,而老祖宗留下来的那些戏,就是“粮库”,就是创新的源泉。“有人说我保守,我得对他们说声谢谢,我觉得我‘守’的还不够。如果我再多‘守’一点,再牢固一点,我比现在还强大,比现在唱的还更好。”

戏曲界第一狂人裴艳玲,一冬一夏,几十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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