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627年秋,刚刚建国的大唐,百废待兴,然而大旱却无情地袭击着年轻的都城长安。城内粮食日益减少,百姓哀嚎,一位年轻的僧人,在拥挤的难民潮中,独自背着行囊,坚定地走向城外,那一年,他二十八岁。

家道中落,世态炎凉,让他过早地知晓了人间冷暖,决心学习佛法,普度众生。离开长安,一路向西,凉州,瓜州,玉门关,穿越五座烽火台。现实中的沼泽,流沙,饥渴,八百年后被吴承恩加以创造,写进了九九八十一难。瓜州城下一位商人赠送的瘦弱的老马驮着年轻的玄奘在无垠的大漠里孤单地前行。
“大幕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悲壮只存在王维的诗和酒里。玉门关往西到西域第一个小国伊吾之间是一片广袤的大漠----八百里沙河:上无飞鸟掠过,下无野兽穿行,只有古道西风瘦马。夕阳下,一道瘦长的影子长长地投射在远处的沙丘,如血的残阳照着玄奘的脸,满眼都是黄沙,黄沙,他迷路了,昏迷了,只有马儿慢慢地前行。一脚踏空,他从马背上跌落,打翻了水带,他悲恸地哭着,却不敢掉下一滴泪水,干裂的嘴角满是黄沙,他的身体想返回,可是西去的心却不停止。宁可西行而死。绝不东归而生。求佛学法执着的精神让他从新站了起来。
白天的大漠是无情的,晚上的沙丘是悲凉的。他打坐不语,四天五夜,滴水未进。任尽黄沙漫天,尔凭魑魅魍魉,他自岿然不动。无数次昏迷后,苏醒过来,看到繁星满天,那颗最亮的星一直在指引着他西行。奇迹出现,这匹识途的老马找到了水源。
公元627年冬,西行求法的玄奘来到高昌国,即将翻越火焰山。他谢绝了国王的终身供养,只求西去求法,绝食成了他唯一选择,最终大国高僧高贵的品格打动了国王,一个国王,一个僧人,在佛祖面前成为兄弟。来时孤单一人,变成送别时的一只队伍,三十匹马,二十五个随从,四个徒弟。一路向西,遭遇雪崩,一半人员折在凌山,玄奘心碎不已。一年后,到底中亚碎叶。七十三年后,诗仙李白在此诞生,冥冥之中,仿佛是玄奘给人间带来了这股清流,带来了“绣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
印度越来越近,佛陀的声音在耳边召唤。一路的通关文书,一路的官方护卫,日益崛起的大唐对远行的玄奘产生了重大影响。公元631年春,离开长安将近四年,西行的玄奘终于到达了恒河。夕阳将河水染成金黄色,朝圣者和贫苦大众在河中沐浴,享受着这份静谧和恩泽。他们相信恒河水可以洗净人世所有的苦难和罪恶。踌躇满志的玄奘也俯下身来,虔诚地掬起一捧圣水,痛哭流涕。生死大海,谁作舟楫?无明长夜,谁为灯炬?
公元631年秋,四年跋涉后,历经千难万险,终于到达心中的圣地----那烂陀,梵语意思为“不知疲惫的施舍”,这也是佛法的精髓所在。历经九死一生,只为这一天,那一年,他三十二岁,而立之年的他无妻无子,只有一颗向佛的心。之后的五年,他在那烂陀如饥似渴地汲取着佛学营养。
学成归来,返回大唐,并非一帆风顺,玄奘是世界探险史上有记录的第一个翻越帕米尔高原的人,古人称之为葱岭。一样的大漠,一样的高山,一样的森林,一样的万难险阻,但这丝毫挡不住玄奘东归的心。如果说西去是为己求佛,那么东归只为一颗报国的心。
公元645年,玄奘回到都城长安,时间已是十九年后,他已经四十七岁。城外三十里相接,全城轰动,数十万民众争相一睹高僧风采,人们看到的是一位中年男子的老泪纵横,一双干枯的手和永远笔直的脊梁。去时空空的行囊,归来却带回大量的经典和佛教圣物:657部佛经,150颗佛舍利,7尊珍贵佛像。玄奘用19年时间,5万里行程,游历110个国家,他带回大唐的是一笔珍贵的难以估计的精神财富,这次西行,更是对大唐帝国雄厚国力的彰显和对东方文明古国精神的传播。
归来的玄奘并未享受片刻的安逸,很快完成《大唐西域记》,指导建造了大慈恩寺、大雁塔,以国家力量主导佛经的翻译工作。十九年的风吹雨打,超负荷地工作,他终于病倒了,公元664年二月五日夜,高僧圆寂,享年六十三岁。下葬之日,从皇帝到百姓,从佛门到俗世,长安城外送葬者达一百万人。在百姓心中,玄奘就是释迦摩尼,他就是佛。唐高宗写挽联表达悲恸:苦海方阔,舟楫遽沉;暗室犹暗,灯炬斯掩。
作为旅行家、探险家、翻译家、外交官、佛界高僧,玄奘留给我们的是一种民族精神,一种大国担当,对理想永不放弃,对信念始终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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