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一切忠于自己,在这个孤胆英雄一般的标签下,你——最先想到的是谁?

大约很多人的回答可能和原来的我一样:《月亮与六便士》里的查尔斯。他一路追逐梦想,忠于自己的绘画,被喻为注视月光,而被他抛到身后的我们的生活,则成了满地寻常的六便士。
梦想既正义吗?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是查尔斯和他的妻子倒置,有梦想的是妻子,而被抛弃的是他,生活会怎么样呢?
这些年,我反复在看一部由茱莉亚·罗伯茨主演电影《美食、祈祷和恋爱》。这部电影改编自同名小说。但是,在这之前它还有个名字叫《一辈子做女孩》。我更喜欢前一个。
在这个故事里,出走的,追寻生命真谛,忠于自己的,变成了女人(没有孩子)……
主人公叫莉兹,是一个旅行作家。在一次印尼之行中,得到巫医的启示,回到美国,决心结束平淡乏味已然让她抑郁许久的婚姻,以三张机票开启自我寻找之旅。
说起这三张机票,我觉得不得不提,她站在罗马城头想起的那个笑话,一个教徒总是对着神像祈祷,“亲爱的神啊!恳求恳求你!请保佑我中彩票吧!”有一天,神像实在被他祷告的不胜其烦了,显灵对他说,“我亲爱的子民啊,恳求恳求你先买一张彩票吧!”
很多人有梦想,不满生活,但是他们却也始终没有迈出哪怕一小步的勇气。
当然,我们需要承认,相对整个人类社会而言,男人和女人迈出生活的代价是不同的。
影片中的莉兹用现在的时髦词来说,就是典型的“作女”,受过良好的教育、有着令人羡慕的职业,丈夫英俊忠诚,衣食无忧,但是她却在人人觉得理所当然的幸福中,感到空虚和恐慌,尤其是接下来可能面临的生育以及一系列常规的生活,敏感而焦虑的她,深切地觉得这并不是她所追求的……于是,她开始逃离。
逃离就好吗?当年娜拉出走没有解决的,今天的逃离就可以解决吗?她要逃到哪里去?
茨威格在《人类群星闪耀时》的第一个故事中,让囚犯巴尔沃亚逃到了伟大的事业中,青史留名……
但是,在现代生活中呢。谁能把人生的重要时刻,交给未可知的神之光的降临呢!
对于莉兹来说,手里的三张机票,意大利、印度、印度尼西亚……就是借助美食与祈祷,突破旧有的习惯方式,释放天性,回归本真的过程。
意大利美食
我看了她的意大利美食,半夜给自己的加的夜宵
故事中有几个细节非常生动,至少深深触动了作为女人的我。
莉兹有一个闺蜜,电影的开篇,这位闺蜜刚刚生育了宝宝,有一次两人聊天,沉浸在生育快乐中的闺蜜拿出了藏在床底的盒子,里面装了各种各样可爱的婴儿服饰、用品。那是从她很小就开始积攒的宝贝,直到她的爱人准备好做一位父亲,她就立刻生了孩子。她还说,每一个女孩子都会攒下一个盒子,里面装满了她对未来的期许。
重新审视自己的莉兹,也有这样一个盒子,不过里面装满了《国家地理》杂志,《时代周刊》的旅行专栏,以及世界上十几个她临死之前一定要去看看的风景图片。就像巫医预言的,从小,她就已经是一个不自知的世界旅行者,与安定平静的生活格格不入。逃离似乎在一开始就注定好了……
看到这个情节的时候,我不免想起我自己的盒子,那是十几本日记,从青春期一直写到婚前,断断续续十余本。也许它们并不是某种有着明确指向的物品,而今就连自己也不忍卒读。但是,留下文字的每一页,难道不是在说,在成长成熟的那十几年,我有很大一部分时间,是自己和自己待在一起,自己和自己交谈吗?我甚至想起了高中的住校时光,有一段时间在食堂上自习,周围的同学或者学习或者看书或在做一些有的没的,大约只有我一个人,埋头在自己那一小块油腻的圆桌上,一边遮盖,一边旁若无人地大段大段的书写。在人群中,乐此不疲的自己和自己待在一起,不断的书写自己,用书写和世界达成共识,可能就是我。
莉兹临行前,和闺蜜有一大段激烈的对白。闺蜜问她为什么是意大利,她说要去一个能让她再次悸动恢复生活生命热情的地方。闺蜜说这行径像个大学生。这时莉兹更加激烈地辩白道:“我从15岁就开始谈恋爱,不是在恋爱,就是在分手。我没为自己活过两个星期,只和自己相处……”很多人,无论男女,在最初成长的岁月里,很多问题没有思考明白,只不过人云亦云,人做亦做。但是而立过后,随着阅历的增加,社会关系更加密切,渐渐了解了自己。有些人会发现,现在拥有的一切并不是真正想要的。但是,有几个人有勇气改变呢?以前,这样的故事,多集中的男性身上,他们的解决之道也是打破、逃离、自我放逐和自我追寻。随着女性独立程度越来越高,渐渐的也产出了这样的困扰。
莉兹最终决定出发时,闺蜜送行,说着说着哽咽起来,也终于告诉莉兹潜藏心底一直极力阻止的真正原因。虽然她爱孩子、爱她的老公、她的工作、她的房子、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但是,在她心底的某一块,也想跟着莉兹一起去。
其实,何止她呢?这或许也是我潜在心底一遍遍重看的原因……
张德芬在小说的推荐语中说:“人在任何年龄,都应该做真实的自己,勇敢的活出自己,不要因为外界的打扰或期许,就失去了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特色。”
话总是可以很漂亮的。很难说,权衡之后的隐忍和不顾一切的勇敢,哪个更加值得。
电影的后来,莉兹在意大利品尝了美食,享受了无为之乐;到印度通过追寻心灵导师,获得对于过往的宽恕;最后回到印尼巫医那里,再次请求平衡的指引……她甚至重新接受了爱。
她不断对“我”打破和重塑,最终又重新接受了生活。
但是,这时的接受,大约达到了我们“看山还是山”的第三境界吧。
虽然,我不太喜欢结局,但是,太喜欢整个的过程了。电影不就是造梦吗?说不定就点亮了谁的生活呢!
只是,我知道不会是我的。我就像为莉兹送行的闺蜜一样,虽然想去,但是我没法放弃我的家庭,我的工作,我的孩子。我虽然不会去批判,女人们在婚姻里因为这样的追寻做出查尔斯一样的选择(但是如果我有女儿,我会早早的鼓励她去尝试找寻自己)。但我知道,我自己是没有办法了。
这样的心思,在张晓风的名篇《母亲的羽衣》中,有很美的诠释:
所有的母亲都明白,那仙女根本就知道箱子在哪里,她也知道藏钥匙的所在,在某个无人的时候,她甚至会惆怅地开启箱子,用忧伤的目光抚摸那些柔软的羽毛,她知道,只要羽衣一着身,她就会重新回到云端,可是她把柔软白亮的羽毛拍了又拍,仍然无声无息地关上箱子,藏好钥匙。 是她自己锁住那身昔日的羽衣的。她不能飞了,因为她已不忍飞去。
谁不想任性做自己。只是,不忍飞去,不忍飞去。
只能在午夜,爱人孩子的酣眠中,悄悄打开箱子,像这样,默默地梳理梳理曾经的羽衣……
#电影往事##美食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