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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名士、金石学家马邦玉

作者:扶风堂后裔

湖陵博雅寄园子

名与金石同千秋

——马邦玉生平概述

马邦玉,生于1762年,卒于1825年,终年六十四岁,字荆石,号寄园,后更号石园,祖籍鱼台焦村(今滕州滨湖镇东焦村),曾祖父马育楷迁居鱼台池头聚(今滕州大坞镇池头集村),马邦玉时寓居邹县西曹社起马庄(今滕州界河镇西安楼村)。祖父马福臻,字聚五;父马呈麒,字振公,号松谿,恩贡生,候选教谕;兄马邦锦,字灿西,号桐峰,增广生;弟马邦举,字岱阳,号卧庐,1800年嘉庆庚申恩科第十三名举人,1805年乙丑科第六十名进士。妻王氏,姬李氏,子四,长星房,次星翼,次星箕,次星娄,均为王氏出。

一、生平简历

四岁起随祖父马福臻习字学书,七岁读经,九岁时马福臻病,他知马邦玉幼颖异,天生是一块读书的璞玉,临终前,要求马呈麟夫妇“须于祖墓前立碑教邦玉读书”,祖父去世后,父亲马呈麟“友教四方,辄携玉以从”。至十五岁时,已读经传子史数卷、汉魏至明朝诗古文时文数百余首。十八岁应童子试博取一衿,补为弟子员,成为秀才;二十岁,跟从父亲馆江南游江淮为人授书,设教萧、宿、灵璧间;二十三岁食廪饩(领取禄米);二十八岁得选拔贡。从十八岁至二十八岁,十年之间共计六试参加乡闱。二十九岁参加廷试,得取前列,在京师停留学习了一年,以教职即用,是年十月,母亲王氏去世。服阙后,1793年秋,三十二岁的马邦玉被授为费县训导,迎父于学署,朝夕侍侧。三十四岁时,父亲去世,自费县归,至池头集家无屋可栖,在邹南起马庄岳父家小园,马邦玉“编茅垒石,筑室其间,庐可容膝,墙惟及肩,饥寒不能自存”。而长兄马邦锦又因事下狱,弟马邦举正馆滕东,“亲柩未葬,忧怀不胜,时凛绝续,因名其居为怀续堂,以志哀焉”。三十五岁,往京师请封祖父母、父母;三十六岁,安葬父母于祖林。三十七岁,摄济阳学篆(代理教谕);四十岁,嘉庆辛酉科中第四名举人;四十一岁起,任单县学署教谕,直至去世。五十六岁,长子马星房病殁,儿媳殉节;六十一岁,妻王氏故。1825年,六十四岁的马邦玉被授为登州府教授,未及赴任即寿终于单县官舍。

二、家人情深

二十九岁从京城归家时,母亲已去世,他悲痛欲绝,仰天长叹道:“呜呼!玉何辜,天降灾罚,合我母子抱恨终身,终不得一见也!”母子情深,可见一斑。三十二岁时授为费县训导,他“迎父于学署,朝夕侍侧”。五十六岁时长子马星房病殁,儿媳殉节,他听到噩耗“悲感之情,莫能自胜”,匆匆从单县赶回家中,写下了《谕房儿文》:“我干天罚,竟尔夭死,意不能言,情何能已。”弟弟马邦举没有中举前,他写诗勉励:“自信贫非病,惟难食不谋。鸡窗仍励志,文史是弓裘。”当马邦举从济州寄到汉碑拓本时,他很是激动:“古人有死友,生死持信义。矧我与弟身,分形而连气。奈何势略殊,会合竟不易。有风西南来,泠然心一悸。弟也处西南,应是风之至。”他在《寄弟》一诗中更是以树枝比喻兄弟的连根之情,“灵根秉厚德,枝叶茂且均。枝枝相比附,叶叶相依因。”

三、勤学好读

马邦玉七岁开始读经,“读书日数千言”,十五岁时,就已读经传子史数卷、汉魏至明朝诗古文时文数百余首,一生遍览群书,手不释卷,于书无所不读。任教谕期间,有“该员品学兼优,素学孚众”的评价。在经学方面,马氏父子以经术起家,深析经学义理,马邦玉弟子、光绪九年进士、翰林院编修高熙喆就曾说过:“齐鲁之经学,半在马氏也。”可见马氏在经学方面影响之大。马邦玉曾用五言诗的形式写成了《斋中读书》组诗,对《周易》、《论语》、《孟子》、《尚书》、《春秋》等十三经进行过简要评价,在最后一首中总结写到:“士贵通经术,由来先博文。探索圣贤业,用志期不分。”“当知诸典籍,毕世足耕耘。翳余渐老大,懒慢不能勤。”读书读到眼睛生病,足见其勤奋刻苦。在诗歌方面,他“私心慕古”,极为推崇《诗经》、《离骚》及汉魏时的诗,读诗以是否“发乎性情,切乎伦情”为标准,认为汉代“诗近古意,风气规模朴略宏远”,他认为魏时曹操父子及王刘陈徐等人之诗“雄浑古宕,饶有汉风”,青年时期,就搜寻汉魏诗歌二百首,手抄编为二卷,书录曹植诗九十二首编为一册,并时时研读。在历史方面,他说“余尝遍阅二十一史,求其直而公,简而明,微而显,信而不诬者”。尤其对《三国志》评价很高,“史如是诚良史矣。”以为该书“质直过相如,劝诫亦胜太史公”。

四、性格磊落

在别人眼里,年轻时的马邦玉虽然高才博学,却是一名“狂生”。他在《论狂》中说:“二十后,南游江淮,北至燕赵,所与交接,皆目予为狂。”其实他的狂不是恃才傲骄自视清高,更不是狂妄自大丧心病狂,而是在读书做学问上不苟同世俗,更不因达官贵人而趋炎附势。当时一些读书人“好奇逞博,议古非今,目无前人,独矜私智”,他“欲一挽士习,偕之正道”。也就是说,他是为维护圣贤之心圣人之道,对异端邪说诞妄之论进行抨击。别人说他狂,他“亦不辞,惟日寻求古人之志,不敢苟同世俗,亦不敢议及先儒。新奇之书目不忍睹,新奇之说耳不欲闻。遇人言经书讹误、注解错谬者,必折衷经传,平心静气,苟其说有当,亦尝敬服。若乃不尊古昔,邪说异议,则力为剖析,不能默守,虽割席反面,见恶于达官贵人,不恤也。”他的性格也决定了他写的文章“不从时好”,“不随人倡和,又懒慢不加修饰”,因此,他的科举之路“利名蹇滞”,但他尝语学者曰:“读书须蓄道德,能文章。若徒志功名,品斯下矣。”他还说“玉在璞不必工人之剖,兰在谷自有信美之芳,读书作文究何负于我也哉!”其磊落耿介由此可见。他对自己的性格也曾于中年时认真进行了审视,他在《时文自序》中写到:“予生三十八岁,负性躁急,不能营趋势位,加以嫉恶过峻,怒气激词,发难强制,仕官径窄,谁为曲容?倘贪冒苟进,至陷刑戮,身残名灭,何如贫贱?”故一度绝意宦途,并绝意科举。与其说这是他对自己性格缺陷的清醒认识,倒不如说是他对当时社会状况的深刻审视。

五、雅好金石

马邦玉一生爱好金石,对古诗文辞赋字画雕镌见辄爱之,尤其是碑石古刻,家藏甚富。“自十余岁时,拓得曲阜、济宁诸碑;二十后,购得嘉祥、汶上、成武、东平、诸城、肥城诸石刻。山左汉碑见著录者,备存之矣。后又续得郃阳、广平、成县、褒斜、登封、鄢陵、元氏、巴里坤诸碑,较之前志,十有四、五。”他还“尝登陡峰,寻曲涧,入林薄,蹑瓦砾,平涧旷远,极目眺望,遇有旧制,剜苔摩垠,必加辨识”。马星翼在《家藏汉石刻记》中也说:“家大人好金石文字。凡遇荒村野寺、断碑残碣,皆摩挲而诵读之。其坊间市肆,改刻貌古者,一见辄知其伪。十余年来,物色两汉石刻三十余种,魏晋以下不可枚举。”他发现收藏的石刻中,最为有名的是三块汉代石刻。一是杨叔恭残碑。该石于1816年4月发现,他记到:“石新出钜野之昌邑聚,土人弃置道旁,弟举见之,为玉言,玉遣儿辈往购以来,移之家塾。”其子马星翼记到:“今年(1816年)春,家大人在曹郡,叔父自济上往省,言在道中昌邑聚见一断石,侧刻八分字。…翼承命往求其石,以千钱购得,以牛车于四月初十日舁至堂下。”二是汉永元刻石。1816年9月,“玉因假东旋,道经凫山前之寨里,于井畔见仆石,侧刻永元年号,移置家塾。次年,弟邦举访得石后半,井北人家凿以饲豕,1819年9月,命星翼、星箕购至,合为一石,宛然全璧。”他在《永元刻石题辞》中写到:“尚友古人我夙愿,遗文相饷助清狂,愿留石刻千万岁,后来志士观之共慨慷。”三是天凤三年刻石。1817年7月于安马庄北马头山前发现,后移来至家。他对这三块汉碑“洵堪珍爱”,“列此三石置之一堂,闲中摩挲,供我怡悦,亦敝帚燕石,自觉宝重。”从此便命名他的书斋为“宝汉斋”,自己更号为石园。另有还收得一块唐天宝老子画像刻石,1809年8月,在单县南门路旁发现,也尤为珍贵。马邦玉还长于古文及金石考订之学。他见当时的收藏汉碑者,“但取字迹,不顾文意,任意裁剪,多致失真”,于是对收藏的石刻拓本录本,“手录其文,详考款识及其题名,各为标题,叙其颠末”,后编为《汉碑录文》四卷,每则碑文之后都各加以考释品评,共收录汉碑八十四种,附魏碑三种,是我国汉碑研究的重要参考资料。他对五凤碑、乙瑛碑、史晨碑、孔宙碑、礼器碑等拓本反复玩味,仔细研读,时时展玩,写成了组诗《曲阜汉碑漫题十首》。

六、著述颇丰

马邦玉平生著述除《汉碑录文》外,还有《金石寓目记》,《怀续堂文集》三卷,《诗集》二卷,《古意记存》一卷,《寄园随笔》一卷,已于咸丰十一年毁于兵燹。今《山东文献集成》中所收录的《怀续堂诗文集》二卷及《历代纪年》、《法帖评语》、《名画记略》、《前哲格言》、《前事偶及》、《汉魏诗题词》、《韩诗弁言》、《王注苏诗刊误》、《诗话拾余》各一卷,均是由其子马星翼搜索辑录,后经国立山东图书馆屈万里、王献唐悉心保护,而得以流传后世。

七、其他贡献。

马邦玉对文化和教育起到了积极的推动作用。他二十岁开始馆江南、游江淮,为人授书,三十二岁起历任费县训导、济阳代理教谕、单县教谕,教授生徒无数,许多弟子经其指授,科第相属。他在费县建造学舍,在单县整修鸣琴书院、倡设义学、主持制定义学条规。马邦玉也关心民生疾苦。面对黄河决口,他写下《拟治河策》、《塞决河议》,条陈治河之害,提出合理意见;面对繁重的河工纳赋,他写下了《民急篇柬范令》,其中说:“夫价请为初,米价请为杀,此令一己行,四野群感戴,百姓原醇良,愿君务宽大。”马邦玉用诗文描绘了邹鲁的山川风物。他赞美峄山:“东国多名山,邹峄独挺秀。万仞削芙蓉,群岭尾其后。”他写染山:“山阴柏森森,山右泉湝湝。下山循龙池,一湾柳最佳。”还记录下了关于孟庙、画卦台、伏羲陵、牧仙山等古迹。

综观马邦玉一生,幼时从学,勤于读书,家贫志远,性格磊落,雅好金石,著述颇丰,对邹鲁一地文化和教育做出了积极的贡献,最为突出的是他在金石收藏、研究和考订方面,他发现的杨叔恭残碑如今存放在故宫博物院,永元碑拓片也收藏于故宫之中,他撰写的《汉碑录文》和《金石寓目记》,也成为我国汉碑研究的重要参考资料。正如马邦玉好友淄川翟苍岩在诗中说的:“湖陵博雅寄园子,行笥累累香墨纸。耽奇好古穷冥搜,要与金石同千秋。”的确,马邦玉的名字定当与其发现的金石文物千古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