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前资深外交官格特：我为什么要来中国当访问学者？

在南非国际关系与合作部里，格特至今保持着白人职衔最高的纪录。从分管欧美事务的副总司长任上退休之后，“林松添(时任中国驻南非大使)问我想不想去中国访学，”一句“Yes”开启了这名资深外交家的中国之旅。在新一届中非合作论坛召开之际，格特用新收获的视角纵论中非关系以及非洲在世界舞台的角色。

格特最近20年先后出使西班牙、日本和马达加斯加，中国原本不在他的人生计划内。坐在能够望着冬日湖景的办公室里，1947年出生的他说已经三次申请延长在浙师大非洲研究院访学。

格特自言这么做有两大驱动力：首先他发现这里的研究是促进中非关系发展的基石，其次则是他想用更长的时间感悟中国。

从东北到西南，又从长三角溯长江而下，一连串城市名单见证格特的中国岁月。沿途所见所闻，成了他观察中非关系的新灵感：“在绿色经济和可再生能源发展方面，中国已经处于世界领先位置，非洲完全可以用得上这些经验”，“中国发起减贫革命，对非洲国家消除贫困也有重大启发”。

中非关系 见微知著

我问他，“你感觉当大使和做访问学者有什么不同？” 格特认为，大使的使命是从多元层面促进两国关系，访问学者则能见微知著。

“我在旅途和许多公开演讲的场合，能够强烈感受到中国人对非洲的兴趣。更别提浙江本身就有许多前赴后继到非洲的投资者和创业者，从他们身上我看到了中非关系的未来，” 他如是说。

访问学者的机会令格特能更接地气思考并提出见解，他是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就在我和他对谈之际，“我和潘朵儿部长通了电话（南非国际关系与合作部部长），请她做非洲日主题演讲，题目我给她想好了，就叫《非洲愿景的中国角色》。” 南非去年接替埃及担任非盟轮值主席国，“非洲实现发展目标离不开中国。”

三方合作 蓄势待发

在非洲外交圈浸染逾半世纪，格特熟稔欧美心中的非洲“小算盘”，后者也给格特思考中非关系提供不少启发。“我在上海与德维尔潘（法国前总理，编者注）见面，他认为非洲的世纪正在到来。中国和欧洲需要在非洲找到利益的共同点。”

无独有偶，不少日本外交官也向格特频繁传递这样的信息，“日本已经准备好了和中国在非洲合作。” 格特认为，中国和其他国家完全可以共同合作，提出全球性的非洲发展和治理方案，共同解决安全、可持续经济以及绿色发展等问题。

格特预计，塞内加尔论坛上，“三方合作”会让人们看到更多成果。

“来到中国之后，我更坚信非洲能拥有光明的未来。我发现眼下有不少非洲年轻人从欧洲回流。非洲正经历前所未有的实现发展梦想的机会，”他说。

格特说在他纵横驰骋的外交生涯里，还没见过现如今国际社会如此失序的情况。“美国带头掀起了单边主义浪潮，非洲的兄弟姐妹们告诉我，他们感受不到美国前总统特朗普对非洲的任何兴趣，特朗普也没有任何作为。”

格特介绍说，南非外交有五大层次，具体包括与其他非洲国家合作、南南合作以及“金砖国家”新兴经济体、美欧等传统合作伙伴、联合国等多边主义机构以及像智利、中亚国家这样的合作伙伴，“南非是多边主义坚定的支持者，以中美的贸易纷争为例，南非坚持认为应该发挥世界贸易组织的作用 。”

谈及南非的“金砖国家”角色，格特站在整个非洲大陆的角度说，“南非是非洲的唯一代表，因此更加看重如何用好这个平台来解决安全、减贫和发展问题。”

从21世纪初到现在，非洲在国际舞台上的角色从“没有希望的大陆” 发展到“非洲崛起”。具体到南非，尽管经济增速乏力，但一直保持乐观主义的格特说，“我们有世界上最丰富的资源以及健全的基础设施和银行金融体系，再加上新一任总统惩治腐败，相信经济很快能走出低谷。”

数据显示，中国已连续10年成为南非最大的贸易伙伴，南非是中国在非洲最大的贸易伙伴，2018年双边贸易额达到440亿美元，中国对南非的直接投资累计超过250亿美元。

格特说以他在中国做访问学者的经历看，双方未来有两大最值得合作的领域。首当其冲就是海洋经济，“我们驻华大使告诉我，中南双边国家委员会新增设的合作方向就是海洋蓝色经济。包括南非在内的非洲大陆拥有长长的海岸线，我们完全可以在海水养殖以及海洋旅游观光等领域合作。”

其实，南非政府在六年前就提出了海洋经济专项发展计划, 视作未来南非经济增长的主要动力之一。回到南非后准备到开普敦市养老的格特说，“那里有世界一流的海滨生活和邮轮码头，但到访的中国人数量还是太少。”

在格特眼里，未来亟需增加的还有到南非留学的中国学生人数。过去一年里，他自己频频投书南非媒体，写了不少激浊扬清的文章，向南非读者介绍一个真实的中国。可是面对一些中国人对南非的偏见，他却多少感到有些无力。“在中国有很多南非留学生，但反过来去南非留学的中国年轻人少之又少，其实他们不了解南非有英语世界一流的高等教育和多元文化。”

都说青年是未来，这名年逾古稀的外交官大声疾呼，“南非年轻人应该来中国走走看看，同样中国年轻人也不应该对南非存有偏见。”

别看格特现在腿脚不太灵便，他年轻的时候可是参加过自由省橄榄球比赛的队员。对橄榄球的热爱一直延续至今，“前年11月我特意去日本看橄榄球世界杯，我们拿到了冠军。”

格特说，贯穿他人生的橄榄球让他懂得了曼德拉名言，“体育有改变世界的力量”。

格特人物小传

1947年4月出生于约翰内斯堡，格特1967年毕业于自由省大学，随后进入南非外交部工作，毕生心血都倾注在南非的外交事业上。

他的外交生涯足迹遍布美国、英国、西班牙、德国、安道尔、日本、马达加斯加等许多国家和地区。先后任南非驻汉堡总领馆副总领事、驻芝加哥总领馆总领事，最后官至分管欧美事务的副总司长。

进入新世纪，他于2002年出任南非驻西班牙兼安道尔大使。2008年至2012年，他又履新南非驻日本大使。从2012年至2016年，他调任南非驻马达加斯加大使。

在南非外交系统工作近半个世纪，作为南非外交史上特殊的参与者、见证者，他分别见证了旧南非和新南非各近四分之一世纪的发展历程。

（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编辑邮箱：[email protected]）

栏目主编：杨立群 文字编辑：杨立群 题图来源：作者提供 图片编辑：项建英

来源：作者：李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