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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梭岁月——02 / 少年往事

作者:艾小小的咖啡屋

周末的午后是令人愉悦的。温暖的阳光洒满阳台,空气中有淡淡的薄荷香——慵懒中带有一丝清新。母亲在厨房洗碗,外婆闲适地坐在餐椅上,继续与我们聊着童年的那些事情。“我那时小的很,记不了许多事情。母亲裹小脚和未能参加北撤的故事是后来小婶娘告诉我的。”我恍然大悟,又追问后来的事。外婆笑眯眯地对我说:“别急,听我慢慢讲。”

我就这么在家一直忙忙碌碌。直到1952年,13岁那年的一天,一位姓陈的识字先生敲开了我家的门,通知我去参加扫盲识字班。陈先生是村里有文化的人,积极地参与村里的扫盲工作。我非常高兴,母亲也十分乐意,就让我去识字班认字了。 与我一同识字的还有几个年龄相仿的小伙伴,住得都离我家不远。识字班没有固定的时间和场地,一堂课时间可长可短,大多半小时,没有教材,也不收学费。每当陈先生得空时,他就挨家挨户地敲门叫我们上课。有时在邻居家教学,随便找块木板在‬上面写字;学校空闲时就在教室里上课。

我很珍惜这次识字的机会,因此上课时我格外认真,回家后还要姐姐教我认字。陈先生看我学得不错,就带我去塘沟参加考试。那是我第一次去区里,我们走了六里路才到了塘沟。考的是认字和写字,都是些常用字,我都认得出来、写得出来,得了满分。陈先生很高兴,夸我学得好,我心里也美滋滋的。

识字班断断续续地上了一年多,考完试也就结束了。当我看到周围许多孩子们上了安乐小学,一起读书一起玩,很是羡慕,于是向母亲提出上小学读书。母亲开始有点纠结,因为姐姐已经去塘沟读六年级了,离家远,中午在别人家带饭,没有时间帮家里做事。她怕家里的农活忙不过来,但看到我坚定的眼神,母亲还是勉强同意了,并要求我课余时继续帮家里做家务。我一口答应,于是插班上了小学二年级下学期。

我刚进小学时,学校只有四个年级,一个年级一个班,一个班上20来人。学校只有两间教室:一二年级共用一个教室,三四年级共用另一个教室。学生所用的课桌是在泥墩子上搭个木板,木板有从自家带的,也有学校的,长短不一,参差不齐,大家就趴这样的课桌上听课写字。后来我到三四年级后学校条件就好些了,新建了瓦房,教室更多更宽敞,窗子更大更亮,桌子也换成了四脚木桌。

刚进学校的前半年,老师采用的是复式班教学,一二年级挤在一个教室里,分坐两边。老师先讲一年级的课,布置学生写作业,然后把板书擦了讲二年级的课,这样交替进行。两个年级只有朱二先生一个老师,语文、数学都是他教,记忆中他教得很好,大家也学得很认真。

我虽然没有上一年级,但是我有识字班的一点基础,语文还算过得去,数学没有学过,学得比较吃力。记得有一次,睡觉前姐姐考我加减法,开始简单的我还勉强能答得上,后面难的题目就吱吱唔唔了。姐姐问了好几遍,我都不说话。睡在床头的母亲问我怎么不回答,我还是不应声,母亲气得用脚踹了我几下,我一时既窘迫又无奈,感到很不好意思,于是暗下决心一定要把数学学好。

一年后,姐姐高小毕业,没能考上塘沟中学,就回家务农了。我俩朝夕相处,姐妹感情更深了。这一年,堂房嫂子张芬帮我姐介绍了对象,他叫孙悦,盱眙旧铺人,在河南商丘部队医院里工作。母亲对他印象不错,同意了这门婚事。不久,姐姐去了河南商丘,在部队里完婚后就随军了。

读完初小后,我参加了升学考试。考生很多,来自周围的小店集镇和赵大庄、卢坊、刘圩、陈圩等地,考上了的就上周圩小学(原安乐小学)高小五年级。我如愿考上,很是幸运。

升入五年级后,一个班级扩充到五十多人,我身边的同学一下子多了起来。校舍又进行了升级,桌子比以前更好了。课程增加了自然和地理。语文是陈爱华老师教的,他很和蔼,教得很好。当时班里也有学习尖子生,王三柱成绩很好,次次名列前茅。我的成绩一直在处于中游。学校里没有体育课,跳绳和踢毽子的游戏最吸引我们女生。花式踢毽子是我的拿手项目,大跳、小跳、盘腿跳都不在话下;到高小时,学习紧张,玩得就少了。在这两年的学习中,我和同学们相处得很好,关系一直非常融洽。

从初小到高小,我始终遵守与母亲的约定,课余时间帮家里干活。我一大早便起来割草喂牛、做早饭;中午放学回家后,仍里里外外忙个不停;下午放学后到田里做农活,然后抓紧时间做晚饭。读书、做农活和家务成为我那段时间的主旋律。

高小毕业后,我没能考上塘沟中学,在家种地、干活了一年多时间。1957年,西边庄子、圩里的人家开始组建互助组,我也加入其中,和大家一起砍玉米、割豆子。大家相互帮助、一起干活。母亲当时是互助组委员,但凡上面有号召,她便带头积极响应落实。那段时间母亲经常忙于互助组工作,时常去开会,所以家里的事主要落在我的肩上。

1958年我迎来了人生的又一个转折点。母亲听说沭阳县城里有招工告示,便让我去报考。我和村里好几个同学一起去报名,几个人结伴步行跑到了四十多里外的沭阳县城。考试的内容是语文和数学,对我来说并不算难。我自己感觉考得不错。不到一个月,我收到了来自盱眙县的录取通知书,高兴极了,即使我不认识盱眙这两个字。我家东边的芦立兰、杨秀芳、何增芳也收到了通知书,于是我们相约一起出发。

出发前,母亲一边帮我收拾行李,一边悄悄地抹去眼角的泪痕,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照顾好自己。圩东大娘和小婶娘听到消息后赶来我家,依依不舍地拉着我的手,送我一直到村口。带着对家乡的眷恋和亲人的祝福,我频频回望那片生我养我的土地,挥手告别了前来送行的亲朋好友。我们四人步行到沭阳县城后,开往盱眙的大巴早已在那里等候着。一切是那么令人兴奋,我们就这样离开了家乡,去往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踏上了去远方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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