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的素材,来自读者留言。说,从前,在一个小山村里,有一个擅长下套下夹子、布设陷阱的老猎手,姑且叫他老胡吧。老胡眼毒,随便一行痕迹,搭眼一瞅,就知道过的是啥野物,还会不会回来。绝非玄乎,套子夹子一下,个保个有收获。
老胡不光眼毒,心还狠。那时,尚未禁枪禁猎,老胡天天扛着支自制的双管猎枪,俗称老洋炮,在深山老林里转悠。一天,刚钻进密林不大一会儿,就听头顶上空传来了“嘎嘎”一阵急叫。
是飞龙。也叫树鸡,花尾榛鸡,模样长得像鸽子,胸大,颈长,犹如龙骨。压根不用抬头,老胡就能听出它在哪儿,且能断定是只雄鸡,意在引他离开!

不长眼的野鸡,碰上老子,算你倒霉!老胡咕哝一声,抬手就是一枪。
“轰”,枪响,鸡落,脑袋碎了。几乎就在同时,又一只飞龙扑棱棱冲出,“嘎嘎”叫着飞走。但没飞远,兜个圈子又绕回来,试图引开老胡。老胡是老猎手了,当然明白这两只蠢鸡为啥会这样做:
飞龙雌雄成双,形容不离,自古便有“林中鸳鸯”的美称。而它们誓死要引开老胡,很简单:附近有一窝蛋,即将孵化成雏。对此,老胡心知肚明,抬手又是一枪,雌鸡应声而落。接下来,在趟过灌木丛去捡飞龙的时候,恰瞄见了它们的那一窝蛋。
老胡似乎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大脚就踩了上去……
老胡打猎,还有一“绝”。这“绝”不是绝招,而是连窝端,不留根。就在灭了飞龙一窝的那日,老胡又有了大收获——没走多远,就和两只傻狍子撞到了一起!
是一只母狍子,带着只幼崽。狭路相逢,那母狍子显然一怔,定定地瞅着老胡。那眼神,似在恳求他,放它们母子一回。
“傻货,活该你命短!”老胡当即举枪,扣动了扳机。就在母狍子中弹倒地的刹那,猛地一顶幼崽,让它快跑。但,老胡丝毫没给机会,再次开了枪。幼崽发一声悲鸣,“噗通”,倒在了血沃之中。而这厢刚解决完,就听身旁的树丛里又发出了一阵碎响!
这次收到惊吓的,是一只红狐。肚子滚圆,臃肿,就连逃跑都格外笨拙不便,一瞧便是怀了崽子,即将生产!
“咣”,老胡的老洋炮又响了,刺鼻的硝烟瞬间弥漫……
老胡进山,趟趟满载而归。什么飞龙狐狸黄鼠狼,什么狍子麋鹿山兔子,对了,还有时下热度不减的穿山甲,但凡让他撞上,几乎是没跑。按说,像他这等经验丰富、枪法精准的老猎手,应该备受村民的高看和敬仰,但事实上,街坊邻居都不待见他,说他一点都不遵循一个猎人的规则,做事太绝,不留后路。对此说法,老胡素来哈哈大笑,冷眼撇嘴,反唇相讥:
“畜生就是畜生,生来就是被人打、被人吃的。哼,规矩?你们咋不把它们当祖宗供起来?!”
见老胡油盐不进,还胡扯八扯,村民们再不搭理他。突然有一天,午夜时分,老胡家传出了几声枪响和令人心颤的惨叫声。
糟糕,老胡家出事了!
虽说彼此来往不多,可村民们还是纷纷抄家伙,快步奔去了老胡家。进门一瞧,众人全惊得呆住了。那可不是一般的吃惊,惊恐——
老胡死了,头面胸口几乎被撕烂,惨不忍睹;他的媳妇也遭了殃,脖颈被咬出个很大的血窟窿,根本没法子止血抢救。听说,她的肚子里,好像刚刚怀上。
为啥会这样?村民转一圈,啥都明白了。
剥皮架上,搭着一副狼皮,看得出是刚剥完的,还没来得及晾晒;墙角,扔着两只死腥哄哄的狼崽子;灶间的铁锅里,大半锅狼肉余温未散……
老胡家,就此绝户,亦让村民们记牢了两句老话:
劝君莫打三春鸟,子在巢中待母归;劝君莫食三春蛙,百千生命在腹中。
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