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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敬梓文章也是要抄的

作者:新京报

一、《儒林外史》里的“侠客”

《儒林外史》里有一节“侠客虚设人头会”的故事,“侠客”张铁臂三更半夜“满身血污,手里提了一个革囊”来访终日无所事事、喜好结交名士的宰相府娄家两公子,并深情倾诉:“我生平一个恩人,一个仇人。这仇人已衔恨十年,无从下手,今日得便,已被我取了他首级在此。这革囊里面是血淋淋的一颗人头。但我那恩人已在这十里之外,须五百两银子去报了他的大恩。自今以后,我的心事已了,便可以舍身为知己者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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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公子听得屁滚尿流,以为终于见识到了侠客的真风采,留下革囊、乖乖送上五百两银子,并听信张铁臂的鬼话,备了丰盛筵席,邀请一众好朋友开了“人头会”,打算让大家在酒足饭饱后目睹“人头化水”的震撼场面,“好让众位都吃一惊”。

哪知,从早晨等到中午、从中午等到晚上,一直不见张铁臂现身“喷药水、化人头”,眼见客人眼巴巴观望,只得摆开酒席。不想这时,“革囊臭了出来。家里太太闻见,不放心,打发人出来请两位老爷去看。二位老爷没奈何,才硬着胆开了革囊,一看,那里是甚么人头,只有六七斤一个猪头在里面!”这下糗大了,一切都明白了,原来是被人狠狠地耍了,只得悄悄叫把猪头拿到厨下赏与家人们去吃,两个公子暗暗商量“这事不必使一人知道”。

一个大猪头,值了五百两银子,实在划算得很,天下再没有比这更值钱的肉了。娄家两公子的脸被打得啪啪响,自此再无颜面面到处浪荡,老老实实呆在家里“闭门整理家务”。

张铁臂给豪门公子哥结结实实上了一课,让人忍俊不禁、直呼痛快。可这个故事,作者吴敬梓并非原创,实则与唐代小说集《桂苑丛谭》里的“崔张自称侠”情节如出一辙。

二、《桂苑丛谭》里的“侠客”

“崔张自称侠”说的是,诗人张祜年轻时放荡任侠,因为失意与志同道合的崔涯在江淮一带游历,常常趁着酒劲发表一通豪言壮语,以侠客自居,旁听的客人深以为善,还常常有人设酒食招待他们,为的是聆听一番高谈阔论,崔张二人名动一时,不禁飘飘然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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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涯还作了一首诗:“太行岭上三尺雪,崔涯袖中三尺铁。一朝若遇有心人,出门便与妻儿别。”豪侠之气表达得痛快淋漓!诗人+侠客,岂不快哉!

某日,一个装束孔武、腰里挎剑、手提流血革囊的汉子深夜来访张祜,说了一通十年终于得报仇怨,同时需筹借重金报答恩人,在了却平生愿望后,便可为出借银钱的张公子赴汤蹈火(“有一仇人,十年莫得,今夜获之,喜不可已……此去三数里,有一义士,余欲报之,则平生恩仇毕矣。闻公气义,可假余十万缗。立欲酬之,是余愿矣。此后赴汤蹈火,为狗为鸡,无所惮。”)

结局是,张祜送出了十万贯的钱财,拿着侠客留下来的革囊空等了一白天,因害怕袋子里的人头被人发现自己说不清楚,打算去掩埋,谁知打开来一看竟是一颗血淋淋的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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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侠客原来是江湖骗子!张祜作了一番自我反省:所谓侠客不过是“虚其名、无其实”的骗子,骗人者如此,被骗者亦如此——“豪侠之气,自此而丧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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