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 class="pgc-h-arrow-right" data-track="3">朱文灿 朱 帆</h1>
在丹麦作家安徒生的童话里,有一篇《海的女儿》，讲的是一个美丽、善良的美人鱼，为了让自己心爱的王子幸福，毅然地牺牲自己的生命。这个故事曾经感动了世界上无数的人。美人鱼也成了丹麦人的骄傲，丹麦的艺术家将她的塑像立在了海边，成了丹麦首都哥本哈根的一大景观。西安半坡博物馆的藏品里，有一件人面鱼纹盆。人物眼睛细长，鼻梁挺直，神态安详，嘴旁分置两个变形鱼纹，鱼头与人嘴外廓重合，配上两耳旁相对的两条小鱼，构成形象奇特的人鱼合体。有人认为，这是中国最早的关于美人鱼传说原型，距今有5000多年历史。
一、有关美人鱼记载
《山海经》被称为千古奇书，郭璞在注《山海经》时说：“庄生有云，人之所知，莫若其所不知。吾于《山海经》见之矣。夫以宇宙之寥廓，群生之纷纭，阴阳之煦蒸，万殊之区分，精气浑薄，游魂灵怪，触象而构，流形山川，丽状于木石者，恶可胜言乎？及谈《山海经》所载而咸怪之，是不怪所可怪，而怪的不可怪也。”
《山海经.海内南经》中有人鱼记载：“氐人国在建木西，其为人面而鱼身，无足。” “陵鱼人面手足鱼身，在海中。”郝懿行注曰：“查通奉使高丽，见海沙中一妇人，肘后有红鬣，号曰人鱼，盖即陵鱼也。”
《山海经》中还有人鱼、赤鱬、氐人、互人等人面鱼身的怪鱼。其中值得注意的人鱼，指的是一种大型两栖动物。《山海经·北山经》记载了人鱼的特征：“决决之水出焉，而东流注于河。其中多人鱼，四足，其音如婴儿，食之无痴。”
不仅如此，《山海经•大荒西经》中还有关于古蜀人与鱼关系的记载：“有鱼偏枯，名曰鱼妇。颛顼死即复苏。风道此来，天乃大水泉，蛇乃化为鱼，是为鱼妇。颛顼死即复苏。”《华阳国志•蜀志》：“鱼凫王田于湔山，忽得仙道，蜀人思之，为立祠。”《蜀王本纪》：“蜀王之先名蚕丛，后代名曰柏濩，后者名鱼凫。此三代各数百岁，皆神化不死，其民亦颇随王去。”
图(1)民间收藏古蜀国金质美人鱼
天地之大，无奇不有。在四川广汉三星堆遗址发掘的大量文物竟然与《山海经》一书中所罗列的人神物像全然吻合。例如:青铜若木、建木、羽蛇等。还有在民间收藏的古玉器中，亦能找到《山海经》中黄鸟、龙马山神、开明兽等形象。
四川民间收藏的七八尊古蜀国时期的玉质美人鱼，高120厘米，鱼鳞斑清楚可见，鱼尾上翘。其中一尊用雕美人鱼，一面是一张展开的莲叶，人面部丰满，眼睛中间有一条横向棱线，杏仁立眼，容颜秀丽，头上挽着双鬟，长发披肩。她的右手抚着发际，仿佛正在理着被风吹乱的头发，左手托着她用泪水化成的珍珠。她的下半身是鱼身，全是饱满的鱼鳞为短弧线琢出的半月形，鱼尾为两岐式，呈“人”字形。鱼尾叉开，好像正在用力划动。
玉质美人鱼立于空间，参观者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距离，不同的角度，不同的光线下，都能分别得到不同的感受。美人鱼不仅有形象，还有重量、有质感地独立于空间，不用借助于背景、色彩来达到它的艺术效果。它用简洁精练的语音和自身的形象，表现自身的深度和广度。因而，有人说它是凝固的诗篇，是用玉石书写的独立于天地的史诗。
我国古代多部典籍有美人鱼的记载。东晋初年史学家干宝编撰的《搜神记》卷十二中有载：“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此外，《洽闻记》中说，人鱼形状像人，面貌手足都跟美女一样，皮肤如白玉，发长五六尺，如马尾。
图（2）民间收藏的古蜀文化玉质美人鱼
《述异记》卷上且云：“南海出蛟绡纱，一名龙纱，其价百余金。以为入水不濡。”《搜神记》中，记载了一种生活于南海的鲛人：“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述异志》称之为绞纱，而且价值不菲：“南海出绞纱，泉室潜织，名龙纱，其价百余金，以为服，入水不濡。”
《太平广记》载：海人鱼海人鱼，东海有之，大者长五六尺，状如人，眉目、口鼻、手爪、头皆为美丽女子，无不具足。皮肉白如玉，无鳞，有细毛，五色轻软，长一二寸。发如马尾，长五六尺。阴形与丈夫女子无异，临海鳏寡多取得，养之于池沼。交合之际，与人无异，亦不伤人。因此，他们还有个名字，叫“人鱼”。林坤在《诚斋杂记》中介绍：“海人鱼状如人，眉目口鼻手足皆为美丽女子，无不惧足，皮肉白如玉，灌少酒便如桃花，发如马尾，长五六尺，临海鳏寡居多取养池沼。”
这里出现的海人鱼，是一种与人完全一样的生命体，几乎看不到鱼的特征，而且是“美丽女子”。清代生物学家聂璜在《海错图》中，也记载了与之类似的“四肢俱全”的海人鱼：“人鱼其长如人，肉黑发黄，手足眉目口鼻皆具，阴阳亦与男女同，惟背有翅，红色，后有短尾及胼指与人稍异耳。”聂璜所记的海人鱼，有些细节还保留了海洋生物的蛛丝马迹，比如背后的翅(鳍)，手指间的连蹼。这些细节，提示着海人鱼来自海底世界。
图（3）民间收藏古蜀文化人身鱼尾玉器
世界上有不少地方也有美人鱼雕像，美人鱼都是双腿连在一起，形成一个鱼尾。但是，波兰华沙美人鱼却有着分明的两条腿，腿的边沿雕成鱼的鳞翅，在腿的终端才合成鱼尾。整座雕像集俊美与力量于一身，静中有动。少女的上身稍向后挺立，给人以稳健之感；而她手持宝剑举过头顶，向后上方翘起的鱼尾好象尾舵，再加上双膝和尾部的海浪波纹，都给人以前进的感觉，好像航船已沿着明确的航向破浪前进，使人产生必胜的信念，给人以极强的感染力。早在2300多年前，巴比仑的史学家巴罗索斯在《古代历史》一书中，就有关于美人鱼的记载。17世纪时，英国伦敦出版过一本《赫特生航海日记》，其中写到：美人鱼露出海面上的背和胸像一个女人。它的身体与一般人差不多大，皮肤很白，背上披着长长的黑发。在它潜下水的时候，人们还看到了它和海豚相似的尾巴，在尾巴上有像鲭鱼一样的许多斑点。
1991年7月2日，新加坡《联合日报》发表了题为《南斯拉夫海岸发现1.2万年前美人鱼化石》的报道：科学家们最近发掘到世界首具完整的美人鱼化石，证实了这种以往只在童话中出现的动物，的确曾在真实世界里存在过。化石是在南斯拉夫海岸发现的。化石保存得很完整，能够清楚见到这种动物拥有锋利的牙齿，还有强壮的双颚，足以撕肉碎骨，将猎物杀死。考古学家说：“它在一次水底山泥倾泻时活埋，然后被周围的石灰石所保护，而慢慢转为化石。化石显示，美人鱼高160厘米，腰部以上像人类，头部发达，脑体积相当大，双手有利爪，眼睛跟其他鱼类一样，无有眼帘。”日本大坂市的瑞龙寺始建于1670年，不仅收藏有“龙标本”，还藏有天和二年的“美人鱼木乃伊”。
我国秦朝之前，“人鱼”众多，修秦始皇陵时，要以“人鱼炼油是为灯”，重赏捕捉人鱼，用以炼油做灯。司马迁在《史记卷六秦始皇本幻第六》中写道：“始皇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以上文字说明，《山海经》等资料记载的美人鱼，并非虚言，其中蕴藏着无数有待探究和破解的奥秘。许多今天尚未被论证的遗物和文字终将有一天会真相大白，还原它们原有的真实面目。
二， 美人鱼与古蜀人的生殖崇拜
所谓生殖崇拜，就是对生物界繁殖能力的一种赞美和向往。人类生殖崇拜的观念，根植在原始人对自身种族繁衍的强烈关心，是原始社会普遍流行的一种风习，是原始先民追求幸福、希望事业兴旺发达的一种表示。在早期的先民部落中，人丁兴旺是攸关强盛、战争及抵御各类灾害的头等大事，因此担任生育重任的母亲便成了众人心目中的英雄。奥地利维也纳自然史博物馆的人体雕塑维伦多尔夫的维纳斯（Venus of Willendorf），长11.5厘米，创作于2万多年前。我们现在能看到维纳斯是一个孕妇，头发卷曲，丰乳肥臀。乳房和女阴被仔细刻画了出来，她细细的胳膊放在了乳房上面。古代许多民族都有生殖之神，在古希腊和罗马是普里阿帕斯，其神像的最大特点是阳物雄伟异常。女性生殖崇拜强调肥大的躯干，突出表现的是硕大的乳房、大肚子和生殖器，体现原始人对生殖的巨大热情。
图（4）民间收藏古蜀文化美人鱼尾部为两岐式，呈“人”字形。
古希腊创造了人类历史上最丰富深厚的文明之一：那里既有苏格拉底、亚里士多德的理性哲学，又有米隆、荷马的浪漫艺术。古希腊人追求肉体与精神的自然和谐，激情与理智的内外平衡。柏拉图在《理想国》里说，人生的三大要素是喝之乐、性之乐与吃之乐。古希腊人看待自己的欲望是一种生命的自然状态，无拘无束地在爱琴海风中沐浴生长，没有压抑和羞耻。古希腊的雕塑以裸体为美，竭力展示人体之美。古希腊希波战争中，波斯人攻陷了希腊的城池，城中的女人用她们柔软的身体抚平了入侵者的戾气，使整座城市免遭血洗。古希腊的很多艺术，都以女人为模特儿，赋予了她们最美好的艺术形象。奈多斯岛上著名的维纳斯神像深受古希腊人的膜拜。在中国，象征男根生殖崇拜的象征物有鸟、鸡、龙、蛇、龟、箭。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内容是尊鸟为祖，鸟为“祖”是以鸟为男根。以鸟为男根的象征，在出土文物和民俗活动中可以找到许多例证。如：鸟形的器物足、鸟形器物的陶鬶、铜器上的鸟衔鱼、鱼吞鸟图等。原始初民把生殖器神化，认为这是神力，魔力的象征。他们供奉玉、陶、石制的男性生殖器，至今有些少数民族还悬挂木祖、玉祖、铜祖以辟邪。箭为男根象征，在希腊神话已有表现，爱神丘比特通常手持一张弓和一支箭，他的箭射中的女人，都会激起情欲。丘比特的箭实际是男根的象征。
图(5)民间收藏古蜀国金质美人鱼
和男子生殖器崇拜相类似，女性生殖器崇拜也有许多象征物，鱼和双鱼就是最普遍的一种。古人以鱼象征女阴可能是因为鱼产子多的意思；而双鱼和女性的两片大阴唇十分相像，中间还有一条缝。以鱼象征女阴可能和原始初民的捕鱼活动也有密切关系。古人以孔状物象征女阴，如玉璧、玉瑗、玉环、陶璧、骨环等。在辽宁附近曾出土过一些羊头陶环，陶环象征女阴，而羊在古代是吉祥物，所以羊头陶环就富有女阴是吉祥、美好的意思。据西方历史学家考证，在举行基督教婚礼时，新郎、新娘要交换戒指，还要把戒指从一个手指次第地移向另几个手指，这是在模似性交动作。
古蜀先民崇敬水、赞美水也畏惧水。先民注意到青蛙的鸣叫与风雨紧密相关，通过“青蛙叫，暴雨到”的现象，认为青蛙是能呼风唤雨、驾驭洪水的神灵物。加之青蛙本身的高产繁育能力，迎合了古人祈求族群繁盛的心理，于是蛙图腾崇拜就一步演化就成能够驾驭洪水、战胜水患、神力无比的蛙神。蛙神形象在古蜀玉器中有大量的反映，长着蛙一样长腿的神人，头上有简单的波浪形图案，两侧绘有类似于飞羽的翅膀，巨大的胸部和腹部，下半部绘有很大的女阴符号。
图(6)民间收藏古蜀国金质美人鱼
中国还有一个独特的女性生殖器的象征——鱼纹，在西安半坡等多处母系氏族社会遗址出土的陶器上，都绘有或刻有鱼纹。因为鱼的轮廓，更准确地说是双鱼的轮廓与女阴的轮廓相似。从内涵来说，鱼腹多子，繁殖力极强。因此，这两方面的结合，使生活在渔猎社会的先民将鱼作为女性生殖器官的象征。
初民渴望通过对鱼的崇拜，将鱼的旺盛的生殖能力转移给自身。可见，对女性生殖器的崇拜是与生殖崇拜紧密联系的。远古人类以鱼象征女性生殖器，并诞生了一种祭祀礼仪——鱼祭。陕西姜寨遗址出土的鱼纹彩陶纹样，形象地反映了当时举行“鱼祭”以祈求生殖繁盛的习俗。
性行为在生物界是普遍存在的。人类的性行为不仅是繁衍后代的需要，还作为一种异性间性爱快乐的重要方式。古人把性交看成是一件十分庄严神圣的事情，把过夫妻性生活称为“行周公之礼”，毋需加以隐讳。《战国策·秦策》载：楚围雍氏，韩令尚靳求救于秦，宣太后谓尚子曰：“妾事先王时，先王以髀加妾之身，妾固不支焉。尽置其身于妾之上，而妾弗重也，何也？以其少有利焉。”
性交崇拜是和生殖器崇拜密切相关的。对人类来说，性交当然是一种本能，性交是一种很大乐趣。古人曾经形容性交的快乐为“欲仙欲死”、“飞腾精魄”。《诗经·台南·草虫》描写性交时的快乐心理：“亦靓既止，我心则降，……我心则说，……我心则夷”。原始初民认为性交过程中一定有神力或魔力存在，于是由此产生性交崇拜。
图(7)民间收藏古蜀国玉质美人鱼
古蜀先民繁衍生息，辛勤劳作，从事着农业、狩猎、渔捞、家畜饲养以及手工业等生产活动，过着平静而充实的生活。在这样的生活环境下，先民们在酒足饭饱之余，他们将内心的愿望诉诸在雕刻上，制成祭祀用品，用以祈祷。
古蜀先民追求不死和永生，只有通过生殖繁衍才能使生命得以延续。在古蜀文化玉器文物中，我们看到许多“地母”像，其面孔与手足并无斧凿的痕迹，而其丰乳肥臀被大大地夸张和强化了，表明先民对生育的期盼，是族群兴旺的象征。
《诗经》曰：“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在中国国家博物馆内，有件男女接吻的砂岩雕塑，来自蜀地彭山，这件雕塑曾被称作“中华第一吻”。实际上，古蜀玉器艺术中就有表现性爱的雕塑，直接表现男女交媾的雕塑也有。我们看见的古蜀国侧卧姿玉美人，长32厘米，穿短裙，头发梳理成整齐的羊毛卷。一只手枕在头部之下，另一只手与之相握，整个胸部被挤压在下面。上身偏小巧，下半身高高隆起，到小腿及脚部又变得细瘦。另外数件古蜀国侧卧姿玉美人雕像，40多公分高，人物形象简洁，线条流畅，表面光滑，或坐或立。女性雕像的共同特点是头部呈竖琴型，眼睛突出，较长的鼻子呈半圆锥体形。凹刻的线条可以区分双臂、双腿、脊椎等部位。玉美人丰满的乳房和宽大的臀部，暗示其具有极强的生育能力。
图（8）古蜀文化人身鱼尾玉美人，有丰满的乳房和宽大的臀部
现收藏于厦门上古文化艺术馆的古蜀文化玉雕《男女对拥立像》，工艺精美、造型传神，生动的表现了男性肌肉的力道感和女性的柔韧感，是一对体型丰满的男女拥吻的玉石雕像。
《男女对拥立像》对眼睛造型的夸张，表现出古蜀人的原始审美意识和认知。在古人心中，眼睛是神秘的。它可以通天窥神，与神明交流，亦可以与邪恶力量抗衡。花开花寂，其宗在眼，其理在心。古蜀人仿佛意识到这一点，通过夸张眼部的造型方法，表达着最纯粹的内心渴望。所以，有人编织一个美妙的故事，也许是三四千年前的某一天，一对古蜀恋人相拥而吻的那一瞬，被古蜀工匠记录到这件雕像之中。三四千年过去了，雕像的人早已化成尘埃，但是，他们的爱情却因这件器物而永存。可见：生命只是一瞬间，爱情可以永恒。雕像表达的是异性吸引导致人类繁衍的话题，这成为后世爱情题材艺术作品不断重复的主题。根据以上介绍，我们可以推测，古蜀国时期，部落人口多少，可以直接决定部落的生死存亡，决定族群的兴旺衰落，古蜀国时期玉雕美人鱼的功用，在于反映了古蜀人的生殖崇拜观念。
结束语
美人鱼这一形象千百年来一直被人们所喜爱和传颂，她已经成为一种概念、一种图腾被世人所认可，也是大自然给我们心灵上美好的恩赐。而我们，应该把这种恩赐以我们的方式回报给大自然。虽然美人鱼不曾进入任何人的视线内，却永远留在我们的记忆中，正因为这样，她可以让世人有足够的想象空间去塑造她、去美化她。
所以，美人鱼的魅力是神圣的，完美的，永恒的。美人鱼的故事之所以不断被强化，其最重要的时代背景是，人类踏上现代文明之路的过程，是不断建立金字塔等级次序的过程，也是不断发生激烈冲突的过程。美人鱼作为一个曾经与人类友好往来的物种，其可爱程度及智力肯定超越了海豚之类的海洋生物。但是，它却可能被人类给灭绝了，就像晚期智人曾经将早期智人尼安德特人灭绝一样。因而，美人鱼又是人类记忆深处永远挥之不去的一段情感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