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梅里志》是王店镇的一部地方志,由清代杨谦编纂、李富孙补辑、余楙续补。王店古称梅里,南梅村因梅里之南而得名,后晋工部尚书、镇遏使王逵植梅百亩之地,清代时称“南村”。
《梅里志》卷一《山水》中,南梅村中的横泾港和横港均有记载。
“横泾港在里南三里。”横泾港位于南梅村12组北侧,东接吴家木桥港,向西汇入长水塘。20世纪六七十年代农业学大寨,为响应“让高山低头,要河水让路,向河要地,向地要粮”的口号,填河作田,仅保留与沪杭铁路交接段,铁路涵洞东侧保留30米,西侧仅剩20米,当地人习惯称之为横泾潭。后来,12组的村民孙金其在这里养过几年鱼,现已废弃。
“横港在里南七里。”横港位于南梅村最南端,明代桐乡诗人贝琼(字廷琚,别号清江)在《清江集》中有《横港》诗:“南行入横港,茅屋带林邱。落日尤斜照,寒潮忽倒流。牛羊平野散,鹅鸭小溪浮。喜见平生友,篱边一系舟”。诗中描绘了一幅生动活泼的横港秋景图,语言朴实易懂,富有浓郁的田园气息。清代诗人徐在(字皆山,别号演溪居士)在《演溪诗集》中有《横港晚渡》一诗:“长林一片夕阳收,晚渡浮桥亦胜游。野艇横溪风打雁,山云宿岸月停鸥。笑无竹院留僧榻,带得农书正麦秋。老圃偶来义手问,半通名姓爱清流”。诗中描写了诗人晚渡横港的情景:桥影横卧、泛舟水上,雁过无痕、山云宿岸,朗月清照、鸥鹭栖息,让人身临其境,沉醉于这横港秋夜的静谧中。与横港相隔二里,南北相望的一条大港即为远近闻名的大横港,开挖于1993年12月,总长约2公里,南接长水塘,西连莲花桥港,东入海盐境,是嘉兴历史上最后一条人工运河。据统计,参与开河人数达15000余人,开挖土方达24000立方米。目前大横港依旧肩负着水运航道的重要使命,而且还是杭嘉湖南排工程的泄洪通道。
《梅里志》卷二《古迹》篇载有宋槐、北荡和八百井。“宋槐在里南四里大石桥蒋庄,今已无存”。清代诗人王庭(字监卿,号言远,又号迈人)有诗《咏宋槐》:“干裂枝枯叶尚鲜,老槐端的似龙眠。君家世泽由来久,种此相传六百年。三公起后产才多,文采风流莫尔过。枯树赋成人自老,我来相对共婆娑”。根据诗歌推断,这棵老槐树如果尚在,应有近千年了。南梅村委会东侧尚存榉树两颗,一颗青榉,一颗黄榉,均有近两百年光景,这两颗古树曾作为飞行航道的参照物,但健康状况令人担忧,也有“杆裂枝枯叶尚鲜”之态,2002年被列入古树名木保护对象。
“北荡在里南五里王家兜,相传南宋高尚书鹅鸭池。”清代诗人蒋薰在《留素堂集》中有诗《北荡怀古》:“葭菼青青春暮时,渚凫洲鹭宿参差。当年楼阁沉烟水,犹似尚书鹅鸭池”。诗人笔下的北荡极美,岸上楼阁依水、河边芦苇青青,洲上鸥鹭参差、河中鹅鸭成群,让人置身其中,流连忘返。
“八百井在大石桥。”八百井虽已无处可寻,但其中的故事却载入了《梅里志》。清代有个商人叫蒋士宏,曾到南梅村避难,并将随身携带的白银共800两、折合160个银锭,托付给好友蒋薰保管。蒋薰思忖再三,于当天夜里将白银全部投入井中,为保险起见,上面用瓦砾覆盖着。过了三年,蒋士宏前来取钱,蒋薰遂雇人将井水抽干,待瓦砾逐渐取尽,却未见白银。蒋薰脑子一片空白,顿然觉得好友对他的信托变成了误托,懊悔不已。过了一会儿,井中突然传来消息,说银锭有了,蒋薰听后大喜,急忙催促挖掘,最后一清点,共挖到158个,缺了2个。蒋薰感叹着对蒋士宏说:“你是不可以托穷人保管财物的。现在少了两锭白银,我又能拿什么来为自己开脱和辩解呢?实在是辜负了你的重托啊,还是让我留在这里做个守井人吧!”蒋士宏便放弃了继续寻找的念头。好事的人听说后,便称此井为“八百井”。
《梅里志》卷二《桥梁》中记载了两座桥:双板塘桥和梅塘桥。
“双板塘桥在里南九里,施相公庙侧。”清代诗人沈爱莲有诗《双板桥小泊》:“荻花萧瑟水澄鲜,双板桥南泊钓船。到眼远峰青不断,一枝瘦塔立寒烟”。施相公庙即现在的南施公庙,位于南梅村的西南角,是为纪念南宋护国大将军施全所建。如今每月农历十四,吃斋念佛的老太太们如约而至,香火十分旺盛。诗中的远峰即为海宁的东山、西山和殳山、史山,瘦塔应为矗立在东山上的智标塔。王店的百姓以前有过年游硖石爬西山的传统。双板塘桥位于施相公庙西侧,横跨长水塘,与现为建林村的马疃自然村相连,现已无存。21世纪初,在南梅村花园浜园区土地整理时发现侧面刻有“双板塘桥”桥石一段,桥名周围由一个椭圆形石刻圈起来。因当时缺乏文保意识,随后又将其掩埋,现在已难觅踪影。
“梅塘桥在里南六里,桥南海盐境,桥北嘉兴境,以此为界,光绪二年海盐何丹山募资重建。”梅塘桥横跨横港,是当时嘉兴和海盐的分界桥,后桥南区域归属海宁市硖石镇勤民村(现属海昌街道横山社区),变成嘉兴和海宁的分界桥。原桥被侵华日军毁于上世纪30年代。直到1991年,由南梅村和勤民村共同出资重建,取名“梅民桥”。但是附近百姓还是习惯称“梅塘桥”。2016年,因杭平申线航道建设的需要,梅民桥被拆除。
《梅里志》卷五《道观》载有施公庙、蒋庵、茅庵和蒋庄庙。
“施公庙在里南七里,双板塘桥东堍,前有戏台,春月酬神演剧最盛。”施公庙即为前面提及的施相公庙。“春月酬神”的意思是在春季酬谢祭祀神灵。春季是万物复苏、神性彰显、灵性萌动的季节,所以一年之中的民间祈福和各种仪式表演也往往集中在这个季节。每年立春时节,施公庙前的戏台周围人山人海,乡人纷纷驻足观看戏班子演出的戏文。人们来到庙里点烛焚香、磕头拜揖,祈求一年风调雨顺、家庭安康。
“蒋庵在大石桥之北。”蒋庵原址在现村委会所在地东侧,20世纪五六十年代时,尚有一位名叫文香的尼姑主持庵内日常事务。后来蒋庵毁于“文化大革命”时期。文革结束后,蒋庵迁往大石桥西侧的预制场内,留存至今,目前庙内供奉着如来、观音、韦陀、阿弥陀佛、地藏王等菩萨。
“茅庵在小石桥,蒋薰谓予旧宅之北。小石桥有茅庵,今废。”茅庵废于清代,已无迹可寻。对于大、小石桥倒有相关记载。梅里诗人缪元英(字侣峰,原名绥武)《梅花溪踏春词》有诗云:“留素堂深隔浦遥,南村烟柳散千条。言寻退叟幽偏甚,大石桥过小石桥”。旧时有南港(现为大横港)和赖米港,两河隔田相望,相距仅数十米,有大石桥和小石桥分跨其上,是当地南北往来的必经之路。大石桥因开挖大横港,于1994年重建。小石桥和赖米港西段一同毁于农业学大寨时期。梅里诗人蒋薰在《留素堂集》中有诗:“吾家有令弟,老作石桥僧。经案持千倡,禅床伴一藤。饮泉分渫井,乞火与明灯。常说天台路,今生去未能”。诗中讲述了蒋薰的弟弟在石桥边诵经念佛、两袖清风的清贫生活。
“蒋庄庙在王家兜。”南梅村10组王家头北侧现建有社庙,门楣上挂有匾额,名曰“蒋庄社庙”,当地人亦称蒋中庙,每月农历二十有吃斋念佛等活动。
《梅里志》卷六《园亭》有宜晚园、王氏园和留素堂。
“宜晚园在里南五里王家兜内。”此园是前明推官王三锡的一处别业。王三锡,字汝命,号介湖,是明嘉靖三十二年(1553)进士,曾任河北保定推官(相当于现在地级市的法院院长和审计局局长)。宜晚园中有听玉楼等建筑,“听玉楼前竹千竿,幽芳池上兰九畹。”园内鸟语花香,竹径通幽,兰草芳菲,可谓别有洞天,充满了馥郁的人文气息。遗憾的是,宜晚园在清代就已废为墓田了。
“王氏园在南村,故王金吾园也。”“来青堂王金吾宅在里南王家兜,今废。”来青堂和王氏园即为王金吾的宅邸,位于现在南梅村10组的王家头附近,现已无存。
“留素堂蒋明府薰宅在里南五里蒋庄村。”留素堂是明代诗人蒋薰的宅邸,位于南梅村的蒋庄。蒋薰,字闻大,号毅安,又号丹崖,明崇祯九年举人。清朝顺治十二年(1655)任丽水缙云县儒学教谕(相当于现在的教育局局长),康熙二年(1663)赴任甘肃伏羌县知县(相当于县长一职)。期间,因私自减免贫民赋税,遂被罢官,还被责令未全部偿还减免赋税之前不得返乡。直到康熙九年(1670)才得以昭雪,告老还乡。朱彝尊《知伏羌县事蒋君墓志铭》有:“薰既归,自号南村退叟,布衣席帽,徒步瓜塍卖陇间,终年不入城府,诗多至万篇,手自删汰,犹存五千余首,曰留素堂集。”蒋薰工于诗文,著有《留素堂文集》一卷及《留素堂诗删》八卷存世。2018年以来,南梅村围绕乡村振兴战略,大力开展美丽乡村建设,以将中村(即蒋庄村)等自然村落为主阵地,全力推进景区村庄创建,打造具有浙北民居特色的江南水乡示范村落。将中村已成功创建省AA级景区村庄,目前正在积极申报省AAA级景区村庄,使得蒋薰故里又重新焕发了生机和活力。
《梅里志》卷七《墓域》篇,有李应征墓和李集墓两处记载。
“国子监博士李应征墓在里南三里蒋庄,子州同知赠尚宝丞士标附葬。”李应征,原名衷毅,字伯远,明万历元年(1573)举人,曾任临安教谕。李应征子李士标,子霞举,曾任山东宁海州同知,相当于现在的副市长,死后赠尚宝丞,追加五品官职,与父亲附葬在南梅村蒋庄附近,现墓已无存。
“明府李集墓在里南小石桥祖茔侧。”李集,字绎刍,号敬堂,是乾隆二十八年(1763)进士,曾任湖北郧县知县。李集墓在南梅村的小石桥附近。时过境迁,墓也已无处可寻。
《梅里志》卷七《物产》篇,白蚬和菱均有记载。
“白蚬产里南梅家荡。”梅家荡位于南梅村南侧,荡南为海盐境,西侧与横港相接。清代梅家荡盛产白蚬,姚驾鳌《梅溪棹歌》:“年少鱼娃未解羞,手提白蚬卖街头。青边紫蒂来何处,梅荡春波绿似油”。白蚬,学名四角蛤蜊,是贝类的一种,外壳边缘呈青褐色,肉质呈淡紫色。时至今日,当地村民仍习惯称此河为白蚬滩。
“菱产横港者最上,其余荡塘亦多种植之。”江南多产菱,而当时品质口感最上乘者当属南梅村横港产的红菱。清代诗人李符在《香草居集》有《梦横塘·咏菱》词盛赞当地的红菱:“嫩玉分尝,便雪藕也输甜脆。”现在的横港已不养菱,红菱养殖最集中的区域在横港以北一里、紧邻长水塘的马家荡,荡域面积200亩有余。流通、清澈、宽阔的水域造就了马家荡红菱鲜甜白嫩、爽脆可口的独特品质,备受浙北地区追捧。此处的红菱从每年8月中旬上市,持续到11月上旬结束,挂果期近3个月。
纵观《梅里志》洋洋洒洒八万余字,提及南梅村有千余。1000个字,亦能成为一部村志。每一个字,像是湖面粼粼的波光,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亦像是一位老人,躺在藤椅上,一边摇着蒲扇,一边向后人娓娓地诉说南梅村悠久的历史及优美的环境、丰富的物产、馥郁的人文和淳朴的民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