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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汉同源,冒顿射头曼是误会,小人物赵高凭高情商逆袭帝国权贵

作者:麦田里的萤火虫

与盗为邻

上古局势

匈奴,其先祖夏后氏之苗裔也,曰淳维。唐虞以上有山戎、猃狁[xiǎn yǔn]、荤粥同〖獯鬻〗(xūnyù),居于北蛮,随畜牧而转移。

匈奴是夏朝王族的后裔,他们的先祖叫淳维。唐尧、虞舜及其以前时候,有山戎、猃狁、荤粥这些游牧部落居住在北部蛮荒之地;逐水草而居。

这句话有两种理解。

第一种,匈奴是夏朝王族后裔,在尧舜之前又叫山戎、猃狁[xiǎn yǔn]、荤粥。夏朝出现在尧舜之后,这个说法显然自相矛盾,因为时间顺序混乱。

第二种,夏桀无道,商汤将他放逐到鸣条(今山西省运城安邑夏县之西,当时并不属于华夏联盟施政地域,而是边缘地带),三年后死去。其子獯鬻娶了夏桀的众妾,为了避免商汤及其盟友的侵袭,向北躲避,随畜转移,成为游牧民族。

如果了解了华夏各部落及其周边非华夏联盟部族的信史,就会发现第二种说法有合理之处。

首先,游牧民族实际上是非草原地带的部族移居过去的;这一点可信,比如周代(因为周代是有明确文字记载历史的)的祖先就是由华夏联盟成员变为西戎,又由西戎变为华夏联盟一员的。详见《史记》《周本纪》:后稷卒,子不窋立。不窋末年,夏后氏政衰,去稷不务,不窋以失其官而奔戎狄之间。不窋卒,子鞠立。鞠卒,子公刘立。公刘虽在戎狄之间,复修后稷之业,务耕种,行地宜,自漆、沮度渭,取材用,行者有资,居者有畜积,民赖其庆。

靠农耕或者放牧的方式得以生存(注意是放牧不是游牧)其实是因地制宜的结果,在上古时期并没有严格的界限。最开始人类在没有学会种植与动物驯化前,只能靠采摘、狩猎,没有马,没有先进的工具、武器与方法,在草原上狩猎是不可想象的。所以最早的人类应该是生活在非草原地带,农牧兼而有之,所以人类是杂食性动物。后来动物驯化到一定阶段才迁移到草原地带。同时种植业成熟,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才开始分道扬镳。

其次,游牧与农耕分道扬镳后,还是可以相互交流相互转化的。比如周的祖先就可以由农耕到游牧,再转回农耕生活。游牧部落也可以成为农耕部落,比如东汉两晋时內迁的游牧民族。总体而言,农耕比游牧更有利于对抗天灾;但是具体到部落却并非如此,受自己的小环境影响大,有时候由农耕转游牧可能更适合自己部落生存。就像东亚欧美人去非洲定居是一个道理。

还有几点需要了解。

首先,在上古时代我们今天的版图内和周边生活着无数大大小小的部落;多则上万人,少则几百人,甚至只有几十人。不同部落、部落联盟之间相互独立又彼此交流相互影响。不同的部落形成联盟,不同的部落互相攻伐兼并。

其次,有一个和我们直接相关的,文明相对发达、有文字记载的部落联盟处于相对强大的地位。这就是我们史书上记载的夏商周与上古时期的华夏联盟。

第三,当时各个部落居住地犬牙交错,即使是华夏部落联盟各大部落之间也有许多并不属于华夏联盟的戎狄部落。这一点周代的历史是有详细描述的。

第四,并不是只有华夏部落才是定居的农耕民族(华夏部落本身也有畜牧),比如开始占据洛河后来逐步统一黄土高原的义渠部落联盟(义渠及其前身甚至比西周和后来的秦,还靠近中原地区的华夏盟主商或者周),义渠不仅是农耕与畜牧民族,并且定居规模不小。秦惠文君十四年秦伐义渠取二十五城,其后灭义渠时取七十多城(应该是规模较大的定居点)。

第五,中原华夏联盟之间互相征战兼并,周边的戎、夷、蛮、狄、羌也分成许许多多的片区进行兼并战;甚至华夏联盟内的部族和华夏联盟外的部族结盟攻击华夏部族内或者外的其它部族。比如最具代表性的例子,犬戎与申侯一起围殴周幽王。在获得周王室认证前,秦其实也是西戎,并且也在不停攻伐其它西戎部落。

而这些华夏外的部族之间的差异,有的可能远远大于华夏部族和某些非华夏族的差异。

第六,华夏联盟与非华夏联盟的区别主要是能否获得盟主部族首领的认可,而这种认可有三种方式。

联姻。比如《史记》《秦本纪》:申侯乃言孝王曰:“昔我先郦山之女,为戎胥轩妻,生中潏,以亲故归周,保西垂,西垂以其故和睦。今我复与大骆妻,生適子成。申骆重婚,西戎皆服,所以为王。王其图之。”

结盟。

征服后封自己的子弟功臣取代原来的首领家族。

第七,周代时华夏联盟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守周的礼节。详见《史记》《赵世家》赵武灵王施行胡服骑射前与王室贵族的对话,也就是华夷的分别。

第八,华夏部族内部与外部部族交往的密切度,不亚于内部部族之间的交往。比如周襄王就娶居住在陆浑(今河南嵩县东北中原腹地,距离近交往密切,它的风俗习惯会和周更接近)的戎狄部落女子为后。

第九,我们常说戎、狄、蛮、夷、羌只是一个泛称,并不是指四个部族联盟,更不是四个国家。相反,因为生产力的关系,和华夏联盟不犬牙交错居住的外部部族的兼并程度远远低于华夏部族中心地带。

所以合理的理解,匈奴在上古时期可能只是成千上百个部族中的一个。有可能是在遥远的时期从林地向草原移居的众多的部族中的一个部族。在战国之前,没有证据表明匈奴与中原地区有过交集,只是在自己周边进行兼并战(应该是河套地区北岸或着南岸西部,因为河南东部是琳胡,这是由明确历史记载的)。

缘起

头曼最早的记忆应该是听人讲其祖父与林胡之战的故事。他的祖父兼并了周边部落,开始向更加暖和的南部和东部移居。哪里有成片的树林,林胡人就像幽灵一样在林间出没。他们还有肉以外的东西可以吃。但是头曼的爷爷和林胡人攻攻杀杀,互有胜负,收获不大。于是就像河南的西部进发,冬季需要暖和的地方帮助牛羊们过冬的。

义渠王和秦国也是攻攻杀杀无休无止,“秦国彪悍,晋国强大,而秦国始终虎视眈眈亡我之心不死。我国皆山地,兵马粮草有限;向东已无可能,向南能守住就不错了。”当义渠王听到这句话时,他是不甘心的:“亲秦人虽强,但我义渠也从来不弱!”

直到有一天,义渠丢掉二十五城后再也没有机会收回来时,义渠王决定向西向北拓土:“我们需要源源不断的后方能够输送粮草兵马来和秦国对峙!”于是义渠公子们跨上战马或沿着河谷,或翻越山隘攻城拔寨。直到遇到匈奴人。

双方是第一次碰面,不同于林胡人一路征战遇到的只是大大小小实力有限的部落。匈奴人人多马多,在河南开阔地,义渠人显然不是匈奴人的对手;但是面对群山万壑,密林怪石,匈奴人显然也没有办法。于是双方僵持对峙,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道习惯边界线。

头曼的祖父向西沿着开阔地遇到了更为强大的月氏人,第一战碰到圆眼白肤的月氏人,吓了头曼一跳。慢慢地就习惯了,习惯了厮杀与被杀。

匈奴人向东遇到从大鲜卑山出来的部族,东胡人、乌桓人,还有许多叫不上名字的部族。于是头曼的祖父和他的父亲一样,只有向北更加苦寒的地方兼并,偶然的机会绕过茫茫大漠,竟然发现另一片巨大的草场,有许多大大小小的部落,但都不及匈奴部落强大,于是匈奴人就将这些部落征服,杀掉其首领让自己的核心部族或者盟友部族统领。或者将一些投降部族首领封为贵族,和匈奴王族一起统领漠北这片尽管严寒但也水草丰美的草地,重要的是这里北部的山里没有林胡人、没有义渠人;可以作为大后方。

当头曼的父亲从漠北回到阴山下的王庭准备被立为单于时,他发现这个世界变了。

漠北很快失控了,漠南的联盟盟友在月氏与东胡的强大压力下也和自己貌合神离。原来东边南侧的邻居换成了一个叫赵的国家,原来中部的邻居换成了一个叫秦的国家。眼看着秦赵筑起长城自守,匈奴人趁火打劫率部兼并了林胡、楼烦的残余势力。

眼看着不断逃离的林胡人和楼烦人,匈奴人想不通,他们从来没有过过农耕生活,自然不知道其中的道理。

眼看着逃回来的林胡人和楼烦人,秦昭王和赵武灵王是高兴的,要地也要民。原来在中原与匈奴之间的部族,或亡于塞外游牧,或留于塞内农耕畜牧。

匈奴人的界限还是那条界限,那条习惯线两边,一面农耕一面游牧。但是对手换了,秦国兼并了整个黄土高原,设置陇西、北地、上郡。赵国人一直将长城修到了阴山下,设置云中、雁门、代郡。是可忍孰不可忍,尽管这里是楼烦的地盘,但是现在楼烦没有了,匈奴人也不是当初的匈奴人了。于是踌躇满志的匈奴人准备先给赵国一个颜色看看。

头曼的父亲集合数千人马准备夺取代地,雄心勃勃的头曼父亲带着大军浩浩荡荡地向代地进发。还没有到达代地就听到东胡被燕国大将秦开(荆轲刺秦时的助手秦舞阳,就是秦开的孙子)击败而退却千里的消息。

赵国是要强于燕国的,东胡的实力远远强于匈奴,于是匈奴罢兵,将主要精力用于漠南、漠北、河南地的经营。并时不时去骚扰下赵国或者义渠人的边城,抢掠些物资、人口。也会在冬季去河南暖和的地方过冬。

正在头曼父亲带着他的核心部落驰骋草原、巩固固政权时,南边的局势发生了大变化。战国七雄的秦国东出攻六国,六国用尽全力尚不能自保,于是头曼觉得有机可乘,加紧对赵国边郡的劫掠,企图拿下雁门、代地。怎奈此时雁门守将换为李牧,李牧奉行坚壁清野,匈奴人劫掠不到多的财物,只能通过零散的边境贸易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除过坚壁清野外,李牧不允许士卒出战。同时,李牧将从边郡关市收取的租税金作为军费,经常给士卒们改善伙食,北郡士兵的伙食要优于其它地方的士卒。此外,积极训练士卒的骑射技能;用烽火设置严谨快速的敌情预警系统;派遣收用边郡来往的商人和匈奴等部族的游牧人为间谍,积极获取关于匈奴人的情报。

如此过了好多年,匈奴人经常来劫掠边郡,却也抢不到什么。赵军虽然也没有什么损失,但久而久之,匈奴人觉得李牧懦弱,也就毫无禁忌劫掠北部边郡。同时赵国的士兵也认为李牧惧怕战斗。消息传到赵王哪里。赵王对于李牧消极避战使得边郡不得安宁非常不满。于是将李牧召回,听到李牧离开雁门的消息,头曼增加了出战的兵力;与赵国新的边将激战,杀伤的赵军和掠得的财物人口也多于李牧时。匈奴人因为所获颇丰,也就加大了劫掠的频率。赵军经常出战,百姓不能专心耕作畜牧,损失严重。

赵王想重新启用李牧,李牧称病推辞;赵王就强行命令李牧出守北部边境。重新守边的李牧依然如故,坚壁清野不出战;匈奴人虽然频繁骚扰抢不到多少东西,但是边郡始终不得安宁,生产难以正常发展。

这样过了好几年,士卒门都憋着一口气但求一战。李牧见时机成熟,于是选择了一千三百两战车,一万三千名骑兵,步卒五万人,所有能开弓射箭的兵士十万人。战前将牛羊放牧在荒野,老百姓像往常一样耕作。匈奴人又一次派遣小股骑兵侵掠,李牧用数千人迎战,假装失败诱敌深入。匈奴人看到此情景不仅大喜:看来李牧确实是不堪一击,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派出数千人迎击匈奴,一触即溃。匈奴单于听到汇报觉得机会来了,杀了缩头乌龟李牧的这些士卒,雁门、代、高阙的财富、人口、土地就是匈奴人的了。

匈奴单于头曼带着包括新近收服的雁北各游牧部族,十余万人浩浩荡荡扑向雁门赵军主力。但是两军接战,单于见赵军迎战阵型奇怪,始终不得要领不能与赵军主力决战。而赵军悄悄从左右翼潜入合围匈奴人,三面齐发攻破匈奴军阵,匈奴人落荒而逃损失惨重;赵国趁机将距离代地不远的匈奴外围部族襜褴消灭,攻破东胡使其远逃,以武力迫使林胡余部投降,、其后十多年,匈奴不敢近赵边城。

每逢饥荒或者新的部落归降,匈奴人总要袭击北部的边郡疑获取财物和人口。既然赵国去不得,河南地还是可以的。

赵国灭亡时,头曼也终于成为匈奴人新的单于,匈奴人的传承正式进入信史得以保存。秦始皇统一六国时,是头曼这一生最得意的日子,高阙、雁门、代又一次成为他的聚宝盆。三面环敌的局面终于改观了,最起码南边的威胁没有了。可是好景不长,统一六国的秦始皇派遣蒙恬带领三十万军队将匈奴彻底逐出河南,在原来匈奴人占据的河南临近黄河地带筑了四十四座县城。从内地移民充实边郡以利于防守。并且进一步出兵占据高阙、雁门、代、上谷、渔阳,右北平、辽东,将原来六国的长城连接起来,组成防御警报系统。

仓皇逃离河南地的头曼退回位于阴山附近的单于庭,又回到他父亲祖父时的起点。东有东胡诸部,西有月氏,南有强秦。好在匈奴人从来不吃眼前亏,没有和强大的秦硬碰硬,所以实力并未受损。匈奴人开始再一次专心经营漠南漠北,并趁着东胡先后被燕、赵、秦所败,徐图向东发展。

面对强大的月氏人,匈奴虽进不了半步;但月氏人同样不能击败匈奴人使匈奴人臣服,月氏人南边还有羌人的袭扰。头曼家族一方面将自己的儿子送到月氏为人质,一方面暗中联络羌人靠近月氏的部落,以图对位于居于河西走廊、祁连山的一带月氏形成夹击之势。

退到河北(黄河以北)的头曼所宠爱的阏氏给头曼生下来小儿子;爱屋及乌,头曼想废掉冒顿立小儿子为太子,又怕诸部贵人不服。

这一年,匈奴与月氏关系紧张,于是头曼送冒顿为人质质于月氏以缔结和平盟约。而在冒顿还在月氏做人质时,头曼对月氏发动攻击。月氏人想要杀掉头曼的太子冒顿以示对头曼毁约的惩罚,不想冒顿提前得到消息,偷了月氏人的快马逃离月至,回到匈奴。

头曼看到出现在眼前的冒顿有点诧异,也就是那么一瞬间。头曼抚其背赞曰:我儿真是雄壮有力,可以担当大任了!于是便放弃了废立太子的想法,让冒顿统领匈奴左部近万名骑兵。本已习惯游牧部族之间反反复复、无信无义而相互攻杀的冒顿,敏锐的觉察到了其父头曼见到自己时那一瞬即逝的表情。

冒顿收到属于自己的匈奴万余骑后,开始将这些部族换作自己信任的人统领,同时开始收买人心,换得这些部族贵人的忠心与支持。并开始训练自己的士卒和卫队。

冒顿让人给自己制作了一种专用箭,射出去后带有鸣镝声。每次训练前冒顿都会给士卒们宣布命令:鸣镝箭所射的地方,士卒必须跟着射,否则斩首!

首先从狩猎时开始,冒顿的鸣镝射向鸟兽,有士卒不射就立马斩首!

然后在出猎中射自己的爱马,有士卒鉴于常理觉得这是太子的爱马害怕不敢射,全部被斩首!

等士卒们对一切事物无所顾忌,均以冒顿的鸣镝为命令而毫不犹豫的射杀时。更残酷的事情出现了,冒顿在一次狩猎中对着自己的爱妻射出鸣镝。尽管匈奴人无礼数、道德约束,但对人命的敬畏是一样的。许多人不敢对着自己主将的爱妻射箭,许多人觉得可能冒顿失手了;等他们被斩首时才从恍惚中惊醒。从此以后,每每出猎或戍居,冒顿鸣镝射处,士卒皆毫不犹豫的射之。

这件事传到了匈奴王庭的诸贵人(除单于家族外的匈奴各部贵族)耳中。有许多人觉得胆寒,于是开始寻求头曼重新考虑废立太子。可惜太晚了,冒顿在和头曼一起狩猎时将鸣镝射向头曼,于是头曼和他的卫士都成了刺猬。之后冒顿杀死了后母和弟弟,与所有不支持他的大臣、诸部贵族、单于家族各王。至于那些各部落的小王,谁成为单于对他们并不重要。

正所谓匈奴人(恶人)的残忍容不得一丝一毫善念。当然匈奴单于家族也有仁者,就像华夏也有秦二世胡亥、赵高这种人一样,儒家好的一点就是教化吧。

就在冒顿杀父自立前一年,一河之隔的秦帝国也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

秦始皇既统一六国天下归一,华夏从此真正成为一个整体,为中华文明延续注入了灵魂。然而连年战乱,即使被迫派兵驻守边郡、修建长城以抵匈奴是不得已而为之;但兴建宫室、穷游江河、奢靡暴敛、迷信鬼神,亦使得秦成为一个短命的王朝。也给匈奴以喘息、扩大实力的机会,终成大患。

秦始皇三十七年十月,秦始皇带着少子胡亥、丞相李斯和中车府令兼符玺令赵高再一次出游。七月,秦始皇达到沙丘,病得非常严重,命令赵高写好诏书给公子扶苏,信中特意交代扶苏将兵权交给蒙恬,赶紧回咸阳参与后事处理。书信都已封好,但还没交给使者,秦始皇就去世了。

当初蒙恬、蒙毅兄弟深受秦始皇信任,蒙恬帅三十万大军守北方边境,威震匈奴;蒙毅被任命为上卿,出去时和皇帝一起,在国都常常侍奉皇帝参与政事决策。

赵高世代卑下,其父犯法宫刑,其母被收为官奴婢与人野合生下赵高等,后来赵高也宫身入宫;因为通晓狱法被秦始皇任命为中车府令。赵高私下里和胡亥走得很近,教胡亥决断刑狱,深受胡亥宠信。赵高犯了大罪,秦始皇让蒙毅处置,蒙毅不敢枉法,赵高论罪当诛;秦始皇因为赵高平时办事得力就赦免了他,并官复原位。赵高从此就和蒙毅结下了梁子,对蒙毅恨之入骨,而忘记了自己以身试秦法之严,恶人皆如此不知自省!

赵高看到扶苏将继位为皇帝,自己将丧失现有的荣华富贵与权力;而此时也是报复蒙毅的大好机会,否则扶苏继位,蒙氏兄弟显贵,自己将永无翻身之日。

赵高带着偷偷藏起的,秦始皇给大公子扶苏的书信找到胡亥,将封好的书信给胡亥看。看到胡亥疑惑的眼神,赵高说道:“上崩,并没有诏书给诸位公子封王,也没有说立谁为太子。但是却独独赐书给扶苏,这就很明白了;既然没有太子,长子当立天经地义。而公子您没有尺寸之功可以保证继续享有皇帝在时的宠爱与荣华富贵。”胡亥言道:“我知道本应如此。我听说,圣明的皇帝知道臣子,世事洞明的父亲了解儿子。既然父命不封诸子,还有什么好说的!”赵高说道:“话不能这么说。现在只要愿意,您、我和丞相李斯能够决定让谁掌控天下的大权。希望公子能够从长计议。况且您应该明白,做别人的臣子和让别人做自己的臣子,节制命令别人和接受别人的命令受别人的节制,怎么能一样呢!”

胡亥说道:“废兄而立弟,是不义的;怕死自利不奉父诏,是不孝的;无才无德却要依靠别人的帮助来获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是无能。这三件事都是大逆不道的,天下人也会不服的,我自身必遭受祸殃,国家还会灭亡。”

赵高急忙说道:“我听说过商汤、周武杀死他们的君主,天下人都称赞他们行为符合道义,不能算是不忠。卫君杀死他的父亲,而卫国人民称颂他的功德,孔子记载了这件事,不能算是不孝。更何况办大事不能拘于小节,行大德也用不着再三谦让,乡间的习俗各有所宜,百官的工作方式也各不一样。所以顾忌小事而忘了大事,日后必生祸害;关键时刻犹豫不决,将来一定要后悔。果断而大胆地去做,连鬼神都要回避,将来一定会成功。希望你按我说的去做。”

胡亥长叹一声说道:“现在皇帝去世还未发丧,丧礼也未结束,现在去求丞相合适吗?他会答应吗?”

赵高说:“事不宜迟,恐夜长梦多。以公子您的仁义恩泽,只要告知您的仁孝,丞相怎会不服。”

赵高明白对于这位贪图享乐、头脑简单、喜形于色的纨绔子弟来说,他的顾虑无非就是事不成祸将至,为今之计必先让他有信心;该哄的时候要哄,以后该吓的时候也要吓。丞相李斯是什么货色,赵高心里有底。赵高听人说:“丞相的长子李由担任三川郡守,儿子们娶的是秦国的公主,女儿们嫁的都是秦国的皇族子弟;可谓贵不可言。听说三川郡守李由请假回咸阳时,李斯在家中设下酒宴,文武百官都前去给李斯敬酒祝贺。门前的车马数以千计。李斯慨然长叹道:‘唉呀!我听荀卿说过事情不要搞得过了头。我李斯原是上蔡的平民,街巷里的百姓,皇帝不了解我才能低下,把我提拔到这样高的地位。现如今做臣子的没有人比我职位更高,可以说是富贵荣华到了极点。然而事物发展的极点就要开始衰落,我还不知道归宿在何方啊!’”走出门一阵寒风吹来,赵高看着眼前的浮华江山、人头攒动,不由得意气风发。赵高看着丞相李斯所居之处不由心中一阵冷笑,像这样的极尽虚伪又自私贪婪的人,只需讲明利害吓他一下,不怕他不听!

赵高找到丞相李斯后也不客套,直接劈头一句说道:“始皇去世,赐给长子扶苏诏书,命他到咸阳参加丧礼,并立为继承人。诏书未送,皇帝去世,还没人知道此事。皇帝赐给长子的诏书和符玺都在胡亥手里,立谁为太子只在于你我的一句话而已。”

李斯脸色大变转过身去,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对赵高说道:“怎么能说出这种乱政亡国的话,皇帝废立不是我们做臣子的应该议论的!”

赵高望着李斯的背影,暗暗冷笑一声,用鄙视的眼光看了一眼李斯的背影:“君侯自以为能与蒙恬相比吗?功劳能与蒙恬相比吗!能够深谋远虑却不失败,这一点能和蒙恬比吗!能够获得天下人的赞美不被天下人怨恨,这一点您能和蒙恬比吗!您在扶苏哪里能比蒙恬更受信赖吗!”

李斯没有叹到:“皆不如蒙恬,您责问的句句见血!”

赵高诚恳地望着李斯:“我有幸在内宫做了二十余年的文书工作,从来没有看到有丞相或者功臣能够延续两世的,最终都被诛杀了!”

看到李斯有些许动摇,赵高继续说道:“皇帝的二十几个儿子,您是了解的。长子刚毅而武勇,信人而奋士,继位必用蒙恬做丞相,君侯最终是不可能在丞相的位子上荣归故里的;这是明摆着的事。我受命教导公子胡亥,未尝看到他有什么过失。胡亥慈爱仁义、品德高尚举止得体,不贪财爱惜人才,不善于辩论浮于言辞但内心聪慧、明辨是非,守礼仪尊敬士人;秦的公子没有像他这样贤明的了,可以立为太子继承皇位。一切全凭君侯决定!”

赵高和李斯你来我往,堂堂一代枭雄李斯极尽虚伪之能事,将所谓的顾虑一一抛出;而赵高极尽巧言令色、指鹿为马之能事,给李斯的虚伪戴上了一层道德与仁义的高帽。

尽管明白李斯的言不由衷,但赵高更明白:自己的戏还是要演,而且要演得像。这种知识分子的无耻之处就在于,明明自己卑鄙、丧德却还要做出一种当仁不让、逼不得已的嘴脸。从内心而言,赵高厌恶李斯这种人远远甚于蒙毅兄弟,但是此时此刻李斯才是自己利益最大化的盟友。只要胡亥这个蠢货在手,杀李斯那是早晚的事。

赵高望着李斯:“祸及子孙,足以令人心寒。善于为人处世的人是能够转祸为福的;更何况公子胡亥之贤能与仁义,不仅能使君侯荣耀遗于后世,还能使我秦国社稷长存百姓怀恩!您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

李斯说道:“我本来只是一介布衣,上蔡闾巷一个百姓而已。受皇帝之恩任用为丞相,封为通侯,子孙都是朝廷高官掌控者国家的重要职位,拿着朝廷的优厚的待遇,既然皇帝将国家的安危托付给我,我怎么能辜负了皇帝的信任!忠臣不能因为惧怕死亡和丧失荣禄不尽忠,孝子不能因为会使自己劳累而不尽孝,作为人臣只能守好自己的本分!您不要再说了,免得让李斯我获罪犯法。”

赵高说:“常听说圣人的行为从不拘泥不变,因时而动、因事变通。看见表象就能知道根本,看到动向就能知道结果;世事本来就是这样的,哪有一成不变的道理。现在天下的权力、国家的命运都掌握在胡亥手里,我深知他的为人,志在必得。况且外臣反内廷是逆乱,以下犯上是反叛。秋霜降而花落草枯,雪冰融化万物复生,识时务顺势而为是天道,这些都是浅而易见的道理。君侯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李斯说:“我听说晋代换太子,国家动乱三代不得安宁;齐桓公兄弟争夺王位,公子纠死于非命;商纣杀王族亲戚,不听从劝谏者的忠言,都城被夷为废墟,国家也跟着灭亡;这三件事都违背天意,国家灭亡,宗庙没人祭祀。我李斯还是人啊,怎么能够参与这些阴谋呢!”

赵高说:“只要公子胡亥、丞相您和我,我们君臣上下齐心协力,国家可以长久;朝廷内外廷互相配合,就不会有什么差错。君侯您听从我的计策,就会长保封侯,并永世相传,一定有如王子乔、赤松子那样的长寿,孔子、墨子那样的智慧。现在放弃这个机会而不听从我的意见,一定会祸及子孙,实在令人为之寒心。聪明人能因祸得福,您到底如何处理此事呢?”

李斯于是仰天长叹,挥泪叹息道:“唉!偏偏遭逢乱世,既然已经不能以死尽忠了,还能到哪里寄托我的命运呢!”于是李斯便听从赵高的安排。

赵高向丞相毕恭毕敬的作揖拜退而出。回到胡亥哪里对胡亥说道:“李斯已奉太子之命!”

胡亥急言道:“丞相同意了,真的吗?他真的愿意奉我为帝?”

赵高毕恭毕敬的答道:“臣奉太子的命令去见丞相,太子的命令,作为人臣,丞相李斯怎么敢不听从太子的命令!”

胡亥、赵高、李斯伪造秦始皇的诏令,说是让丞相李斯受诏立胡亥为太子。然后假冒秦始皇发诏书给公子扶苏,赐死扶苏与蒙恬。

做完这一切后,李斯让出巡队伍向咸阳方向进发。每日饭食,群臣奏事照旧,让宦官假冒秦始皇处理政事。从井陉到达九原时秦始皇的尸体开始发臭,于是赵高就让人拿来一车鲍鱼跟在秦始皇的车队里,以掩盖尸臭。除过胡亥、赵高、李斯及其赵高所信任的宦官一共五六个人知道秦始皇已经死了,其他的人都不知道,以为封太子,赐死扶苏、蒙恬都是秦始皇的懿旨。

胡亥的门客携带诏书到达上郡。使者赐扶苏诏书:扶苏监军边郡十多年不能前进一步,却损耗士卒;不能立下一点点功劳却经常上书劝阻皇帝,非议诽谤皇帝的行为;并且因为没有被立为太子,经常怨恨皇帝是为不孝;赐剑自裁。将军蒙恬知道公子扶苏的行为却不去纠正他,是为不忠,赐死,兵权交给王离。

蒙恬不信诏书是真,劝阻扶苏:“皇帝以三十万大军与公子,如此大的责任却唯独交给公子您;如果皇帝真的厌弃公子,有心早就立了太子,久久不立太子,长者为之,不言而喻。如今仅凭一个使者传诏就自杀,怎么知道这个使者所传的诏书是不是真的。请公子上书皇帝确认,诏书确认再自裁未为晚矣!”

胡亥的使者得到的命令就是处死扶苏,所以不停催促,仁厚的扶苏对蒙恬说:“父亲赐死儿子,儿子怎么能够不相信而确认呢?”于是就自裁了,蒙恬不肯自裁,于是被使者带去的人囚禁在阳周。

“王离,王翦的后代,将门虎子受皇帝信任却不能保德与扶苏,死不足惜!法家之恶尽于此乎!扶苏仁厚近乎愚,小仁于父子君臣,弃大仁于天下百姓;儒家之恶尽于此乎!”军中有勇士持刀杀胡亥使者及王离,未能成功被使者所杀戮。

余卒合德者三千,逾河而向南拜泣曰:“吾等不能事奸恶之徒有负于天下,然也永世不与中国为敌!”竟向西而去,匈奴人逐之而不可得。

胡亥听使者回报扶苏已死,松了一大口气,派李斯的门客为边郡护军。胡亥的目标是威胁自己皇位的扶苏。至于蒙恬,扶苏已死效忠新主是历史常态,所以他想放了蒙恬为己所用。赵高怕蒙氏兄弟再次被重用,他怎能看到自己恨之入骨的人再显贵获得重用,况且蒙氏兄弟非自己能掌控,蒙氏被用自己就难以大权在握。

当初秦始皇外巡途中生病了,就派蒙毅五岳等山川祭天祈福。就在蒙毅祈福的途中秦始皇死于沙丘。

蒙毅在外为秦始皇祈福快要结束,赵高向胡亥进言:“我听说先皇想立您为太子的想法已经很久了,但是蒙毅进谏说:“不可以”,知道太子贤能却不想要先帝立为太子,这是蛊惑先帝的不忠的行为,以臣的愚见,不如杀了这个不忠之人!”

胡亥派人将祭祀祈福山川走到代地的蒙毅抓捕下狱。

胡亥回到咸阳,给秦始皇办了丧事,以太子的身份被立为皇帝,是为秦二世。秦二世亲近赵高,赵高抓紧机会常常在秦二世面前说蒙氏的坏话,积极搜寻蒙氏的过错在朝廷上弹劾蒙氏兄弟。

秦二世的叔叔子婴进谏秦二世:“臣听说赵王迁杀了赵国的良臣李牧而用颜聚,燕王喜背弃与秦的盟约暗地里用荆轲的计谋刺先帝,齐王建杀先王遗世的忠臣而信任后胜。这三国君王都是破坏先王之法而遭到灭国,并殃及自身安危。现在的蒙氏,是秦的大臣重臣,而如今想要离弃他们,臣认为是不可以的。臣听说不深思熟虑不可以治国,不听从劝谏不能够使国祚长存。诛杀忠臣而任用没有良好品行节操的人,会使得朝堂之上的大臣们失去对皇帝的信任,在外的将士也会和朝廷离心离德,臣以为这是不可以的!”

胡亥对赵高的话深信不疑,显然超过了他自己本就小如山桃的智商与判断能力。胡亥派遣使者责问蒙毅为什么阻止先帝立自己为太子。蒙毅回答说:自己年少就开始侍奉秦始皇,事事皆顺从皇帝的心意,直到先帝崩,可以说尽知皇帝的心思。臣如果不知道太子的才能,那么只有太子才能陪侍先帝,周游天下,和其他的公子比起来,待遇相差太远了,我还能不明白吗。先帝重用太子,是多年的深思积虑,对于立太子这件事,我怎么敢进谏、谋划!这不是我借口来逃避死罪,只怕牵连羞辱了先帝的名誉,希望大夫为此认真考虑,让我死于应有的罪名。况且顺理成全,是道义所崇尚的;严刑杀戮,是道义所不容的。从前秦穆公杀死车氏三良为他殉葬,判处百里奚以不应得的罪名,因此,他死后给予评定为‘缪’的称号。昭襄王杀死武安君白起,楚平王杀死伍奢。吴王夫差杀了伍子胥。这四位国君,都犯了重大的过失,而遭到普天下人对他们的非议,认为他们的国君不贤明。因此,在各诸侯国中名声狼藉。所以说:‘用道义治理国家的人,不杀害没罪的臣民,而刑罚不施于无辜的人身上。’希望大夫认真地考虑!”使者知道胡亥的意图,也就不在乎蒙毅所说的内容,就把蒙毅杀了。

杀了蒙毅后,接下来就是杀蒙恬。秦二世派遣使者前往阳周,使者宣读诏书对蒙恬说:“你的罪过太多了,而你的弟弟蒙毅犯有重罪,依法要牵连到您。”蒙恬说:“从我的祖先开始为秦国建功,在秦国树立威信已经三世了。现在臣带兵三十多万,即使被囚禁,我的势力足够叛乱。然而我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却坚守节义,是不敢辱没祖宗的教诲,不敢忘掉先主之恩。”使者说道:“臣受诏书诛杀将军,怎么敢将将军的话转述给皇帝!”

蒙恬仰天长叹:“我犯了什么对不起上天的罪过,没有过错却被冤死?”很久,才慢慢地说:“蒙恬我的罪过本来就应当是死罪啊。从临洮到辽东,筑城过堑万余里,这中途怎么可能没有断地龙脉!”于是吞药自杀。

有人认为蒙氏兄弟之死是因为顺秦始皇之意劳民伤财修长城,所以死有应得。这纯粹是混账话,蒙氏死于赵高、胡亥之手,言下之意赵高、胡亥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杀蒙氏!那么赵高、胡亥杀蒙氏的理由和动机是这样吗!逻辑混乱!

扶苏、蒙恬死后,胡亥、赵高的残暴比秦始皇有过之而无不及。河南地的士卒不感扶苏之仁,离心离德皆失锐气。

此时是,河之北有残暴却勇武决断的枭雄冒顿,河之南有愚蠢却贪图享乐的木偶皇帝胡亥。双方高下立判。一个孜孜不倦利用武力向外掠地并民,一个孜孜不倦横征暴敛贪图享乐放纵赵高为虐。

可惜秦、赵御胡数十年,崩坏一夕间!

后记,匈奴与汉人皆为我华夏版图内生活于林地的原始部落演化而来,不似月氏,乌孙是白人。游牧民族的生活习惯决定其迁徙扩张速度惊人,匈奴对月氏的打击阻止了西亚游牧民族向东亚的扩张。东亚游牧与规模庞大的农耕民族之间的长期对战,造就了东亚游牧民族超强的战斗力。

当头曼将上万骑兵交给冒顿时,其实已经放弃了(也决定了以后不可能)杀冒顿另立太子;而冒顿显然对头曼极度失望,于是勒兵张弓射杀了其父头曼。

以胡亥的胆略与智力,如果没有赵高,是万万不可能登上帝位的;而如果不能忽悠了李斯助纣为虐,单凭赵高的政治实力也是不可能拥立胡亥成功的。赵高强在高情商,知道胡亥贪图享乐、有贼心无贼胆、轻信无主见,李斯贪婪自私又虚伪。先利用李斯立胡亥,等自己具有一定的政治实力后,又自我贬低给李斯戴高帽鼓动自命清高的李斯劝谏胡亥,然后自己给胡亥煽风点火,杀了李斯三族。有邪念必为邪念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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