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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的斑纹》剧照 | 他爱诗与爱妻都如命,是“600年来第一人”

《历史的斑纹》剧照 | 他爱诗与爱妻都如命,是“600年来第一人”

今天我们继续阅读《历史的斑纹》。

在昨天阅读中,我们了解到的是翻译家严复的故事。艰苦的童年岁月,让严复尝到世态炎凉的滋味。后来他通过勤学苦读,于悲苦命运中闯出一条路,让人觉得非常励志。

从福州三坊七巷走出的诗人陈衍,又有怎样的爱好与人生封签呢?

让我们开始今天的共读吧。

《历史的斑纹》剧照 | 他爱诗与爱妻都如命,是“600年来第一人”

爱诗如命

福州三坊七巷名人云集,名人故事亦是流传纷纭。诗人陈衍有诗云:

谁知五柳孤松客

却住三坊七巷间

住在这里的人,大多是名利场上的佼佼者,唯有陈衍自觉遗世独立,仿佛一位“五柳孤松客”。

这两句,是他与好友林纾的酬唱之作,也是他最负盛名的代表作。因为这十四个字不仅表达出他个人的心境,还囊括了三坊七巷的全貌。

时移势转,若干年后,这两句诗在世事沧桑中蝶变为这片坊巷的符号。

文儒巷内,斑斑驳驳的石板路平平仄仄地伸向陈衍的故居,一如他的诗句。巷子深处,隐藏着当年福州的第一诗楼。

古今文人都有自己的书斋,并且为其取一个别致的名字。刘禹锡为自己的“陋室”写铭文,李清照当年在青州建有“归来堂”,张岱有“不二斋”,龚自珍有“红禅室”,梁启超有“饮冰室”……

《历史的斑纹》剧照 | 他爱诗与爱妻都如命,是“600年来第一人”

陈衍笔迹

1905年,陈衍在痛失第三子陈声被后,搬离城郊疫病高发地,购买置宅院,择居于此。

作为“鳏居匹夫”的陈衍,为这座宅院取名为“匹楼”。阁楼不大,花木错落有致,院内有一小池,池内锦鲤悠游。

院内建有小楼二栋,其一为“闻雨楼”,放置印刷诗集的雕版;其一为“花光阁”,源于这座阁楼女主人的诗作:“挹彼花光,熏我暮色。”

陈衍的妻子萧道管善诗文,工小楷,还喜好考据学,是晚清时期的才女。才子佳人,夫唱妇随,这样的组合放在任何时代都会成就一段佳话。

“末代帝师”陈宝琛对此深有感触,他将陈衍的联句“移花种竹刚三径,听雨看山又一楼”写在宣纸上,奉于诗句原创者。陈衍对此非常珍视,裱装后悬挂于楼。

除此之外,陈宝琛又作联赞颂这座宅院:“地小花栽俭,窗虚月到勤”,寥寥数字,描绘出这里清幽雅致的环境,也透露出宅院主人超凡脱俗的情趣。

陈衍从小在祖父训导下读书写字诵诗,十多岁时就读完《书》《诗》《礼》《易》等国学经典,以及经史训诂之学。

长大后的他更是爱诗如命,创立了名为“同光体”的诗派,提出“以诗存史,以学为诗”的论点,对中国近代诗坛影响深远。凭这番成就,陈衍获得“诗坛教主”“闽派领袖”的称号。

“六百年来一人而已”,如此赞誉虽然言过其实,桃李繁多却是不争的事实。郑振铎、朱自清、郁达夫、钱锺书这些名家都深受“同光体”影响。就连陈衍的厨子张宗杨,在天长日久的熏习下,后来也成为一名诗人。

章士钊感慨:“石遗老子吾不识,自喜不与厨师邻。”石遗是陈衍的号。

钱锺书的父亲对这位老朋友推崇备至,将陈衍与清代文人——随园主人袁枚相提并论,并且写诗称颂:“诗中疏凿别清浑,瘦硬通神骨可扪。其雨及时风肆好,匹园广大接随园。”

当年,陈衍的诗集《石遗室诗话》风靡一时。当他决定续辑诗话后,海内外诗人纷纷寄来作品,最后堆满一整间屋子。陈衍在诗坛名望之高,由此可见一斑。

陈衍对近代诗歌的贡献,《历史的斑纹》一书中这样写道:

“他对流淌了千年的既有诗歌经验作了无怨无悔的抗拒,成为古典诗学的创新者;也曾春风几度地让闽人在中国诗坛引领风骚。”

《历史的斑纹》剧照 | 他爱诗与爱妻都如命,是“600年来第一人”

爱与美食,不可辜负

陈衍有过一段走南闯北的人生经历。

他出生于福州,年轻时也在福州求学,而立之年赴台湾入刘铭传幕府,不惑之年去往上海任职《求是报》主笔,随后又去到武汉,入张之洞幕府任官报局总纂,再后来又在北京清廷学部任主事。

过了知天命之年,他任教于北京大学、厦门大学、无锡国专等学府,晚年寓居苏州。

阅尽千种风情,也尝遍百地风味。

有时诗友聚会,陈衍常会露一手,炫一下自己厨艺。

时任福建省议院院长的诗人林翰,在陈衍家酒足饭饱后,写诗赞美西园的优美环境,以及其主人烹饪的美食,其中有这样几句:

白酒与春期后约

乌山俯坐听清言

灯前看鬓花光在

竹里行厨野意存

1907年,51岁的陈衍居住在北京宣武门外,沈瑜庆、陈宝琛、林纾等鸿儒经常过来,大家品诗论词,谈论政事,叙述乡情。

热情好客的陈衍就会设宴款待,“陈家菜”因此声名远扬。

那时候,商务印书馆的负责人高梦旦、李拔可都是福州人,尝过陈衍厨艺,也了解他的笔头功夫,便邀他撰写一本烹饪教材。

借此机缘,以诗闻名的陈衍出了一本风格独特的书籍:《烹饪教科书》。这是1915年经教育部审定的唯一烹饪教材,后来走进师范学校和女子中学的课堂。

《历史的斑纹》剧照 | 他爱诗与爱妻都如命,是“600年来第一人”

《烹饪教科书》第一版

这本教科书的署名不是陈衍,而是萧闲叟。因为,萧道管自号萧闲堂主人。

出这本书时,陈衍已进花甲之年,妻子萧道管在八年前患血崩症去世。署名“萧闲叟”,是他为了表达对妻子的怀念,也算是一种隔空的问候。

“湔裙而一水红,洗砚而半塘黑。”

“十二竹竿凭照影,千言赋更七言诗。”

“亭台半占空中地, 风月教低四面墙。”

从陈衍这些自撰诗,不难读出他当年与妻子的琴瑟和谐、清雅生活的掠影。

陈衍结婚时才十八岁,家里一贫如洗,出生于富商之家的萧道管不但没有嫌弃,反而是陪伴左右,风雨同舟。

陈衍的创作换不来铜钱时,妻子就会变卖嫁妆,贴补家用。最严重的一次,为了帮实现他云游天下的梦想,她将自己七条裙子同时送去当铺。

萧道管“所有奁赠,于以荡然”,她却无怨无悔。

这份奉献与舍得,旁观者读来都不禁感到怜惜和敬仰,何况作为当局者的陈衍?

灯花漫结双红豆

枕上难裁尺素书

这是陈衍旅居时写给妻子的家书,寥寥数语,蕴含款款深情。

旅途辛劳,孤灯清冷,他在深夜独自对着桌上的灯花,想念起故乡,也想念故乡的妻子。眼前灯花成双,仿佛相思的红豆。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然而自己枕上尺素却难裁。

1883年,陈衍全家自北京迁回福州,途中经过上海。在黄浦江畔,陈衍预先与仆人将行李安排上轮船,返回时,小舟倾覆,不识水性的陈衍沉沉浮浮数十多个来回,幸亏抓住一根竹篙,攀爬而上,总算化险为夷。

那一刻,明明没有联系,千米之外的萧道管却莫名悲恐,以至于痛哭失声,旁人看不懂其中缘由,只能温言安抚。

等到陈衍平安归来,讲述途中遭遇,大家都惊讶于他与萧道管的心灵感应。

人与人之间,如果用情至深,或许真的可以灵犀贯通。

萧道管过世后,陈衍作三千字的长诗《萧闲堂三百韵》,用来纪念爱妻,其中有这样的句子:

白头君不赋

黄土我如饴

萧闲堂万古

留恨绕须弥

死者长已矣,生者留余哀。总说人生苦短,转瞬即逝,唯有心里装满爱恋与悔恨,才会觉得,人生长恨水长东。

多年后,美术家陈衡恪为陈衍作画《萧闲堂著书图》,刻有印章“萧闲堂”,并且题有诗句:

阅尽人间世,独有萧闲堂。

晚年,陈衍寓居苏州,福州成了千里之外的梦里故乡。那里留下太多故事与记忆,有古屋、妻子的坟茔、沽酒对诗的老友,烧过香的铁佛寺、攀登过的乌石山……

时移势转,当一帮清朝遗老创立筹安会,拥戴袁世凯复辟时,清醒的陈衍选择避而远之。

当他得知自己被列为硕学通儒之首时,坚决要求除名,保持自己的立场与自尊,也因此保住了晚节。

当他得知郑孝胥介入伪满洲国,虽然自己与之有交情,欣赏对方的诗歌书法,仍然割袍断义,烧掉来往书信和唱和诗文。

“译述西人向来欺我者文章, 揭载于报,以醒国人。”

这是一生热爱诗歌与美食的陈衍特有的文人风骨。

结语

今天,我们了解到的是民国诗人陈衍的故事。

陈衍不但爱诗如命,对美食也有颇有研究,因此编写过烹饪教材。除了诗歌与美食,他葆有文人风骨与节操,没有在时局动荡中向权贵妥协。这样的人生,“也算是一种圆满了。”

身为“黄花岗七十二烈士”之一的林觉民,他有怎样的爱情故事与悲壮人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