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文集团首席执行官兼总裁侯晓楠。
《诡秘之主》海外版书封。
影视剧《庆余年第二季》海报。
《热辣滚烫》电影海报。
编者按
第二十届中国(深圳)国际文化产业博览交易会将于5月23日至27日在深圳国际会展中心举办。第二十届文博会是创办20周年举办的一届重要展会，也是文博会迈入新发展阶段、担负新时代新的文化使命、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一届展会。即日起南都推出“文化出海，掌门人说”系列访谈，对话文化界各知名人士，听他们讲推动中国文化产业出海、让世界读懂中国的努力与期待。
中国作家协会发布的《2023中国网络文学蓝皮书》显示，截至2023年，中国网络文学海外市场规模已超40亿元，海外活跃用户近2亿人，覆盖200多个国家和地区。中国网络文学已与美国好莱坞电影、日本动漫、韩国电视剧并称“世界四大文化现象”。
从《诡秘之主》中英文同步更新，获赞“属于所有地球人的作品”，到大英图书馆首次收藏16部中国网文；从《热辣滚烫》海外上映受热捧，到《庆余年第二季》实现嘉年华式全球同步追剧……作为行业巨鳄的阅文集团在推动中华文化出海、促进文明交流互鉴方面成就卓著。
阅文集团首席执行官兼总裁侯晓楠说:“过去二十年来，阅文可以说是一步步见证着中国IP产业的出海升级，从作品出海到模式出海、生态出海，既把一批优秀的网络文学和IP作品带向了海外市场，也将中国独创的网络文学产业模式、IP模式带向海外，在全球各地扎根生长。无论是优秀的作品，还是全球领先的产业创新，都已经成为中华文化面向世界的一张生动名片。”
翻译出海:
AIGC让网文“一键出海”成为可能
将优秀的中文网络文学作品翻译成各国语言，促进网络文学在全世界的传播，是网文出海的一个重要向度。2017年，阅文集团旗下海外门户起点国际(WebNovel)正式上线，为海外读者提供全面优质的网络文学翻译作品。
侯晓楠告诉南都记者，网文出海早期面临着翻译“难度大”“速度慢”“译者资源少”等难题。为此，起点国际组建了约300人的来自世界各地的译者团队，对正版作品进行稳定、高质量的人工翻译，针对根植于传统文化的专用术语，还建立了具有中华文化特色的专有词汇库。
AIGC技术的发展，为翻译领域带来翻天覆地的变革。2023年2月，阅文集团组建AI翻译技术攻坚小组，探索将最新的AI能力应用到网络文学的翻译中。在AI助力下，网文的翻译效率提升近百倍，成本降低超九成。中译英的《神话纪元，我进化成了恒星级巨兽》、英语译西班牙语的《公爵的蒙面夫人》等多部AI翻译作品已成起点国际最高等级的畅销作品。
侯晓楠认为，AIGC让中国网文的规模化出海真正成为可能，无缝对接全球市场，这是非常有潜力的新蓝海。
事实上，截至2023年底，起点国际已上线约3800部中国网络文学的英文翻译作品。在作品类型上，全面囊括仙侠、玄幻、科幻、言情、奇幻、都市等多元类型，内容丰富多样。其中，《许你万丈光芒好》《抱歉我拿的是女主剧本》《天道图书馆》《放开那个女巫》《超级神基因》等9部翻译作品阅读量破亿，《许你万丈光芒好》更是以破4.5亿的阅读量高居榜首。阅文集团白金作家爱潜水的乌贼的经典之作《诡秘之主》自连载之初即中英文同步更新，被外媒定义为“属于所有地球人”的作品。
这些网文润物细无声地塑造着海外读者对中华传统文化和当代中国的认知，在他们的评论留言里，与中国相关的文化、美食、武侠、茶艺和熊猫等是出现频率最高的词汇。
原创出海:
他们在中国网文平台写书“改命”
广受欢迎的网络文学吸引海外网友前来一试身手。2018年4月，起点国际开放原创功能。从前的网文拥趸们一朝之间变成了用本国语言写网文的作家。截至2023年底，起点国际共培育约41万名创作者，上线海外原创作品约62万部。值得一提的是，在起点国际的签约作家中，00后占比高达42.3%，海外网文创作进入“00后”时代。
侯晓楠也特别谈道，在起点国际上，海外Z世代读者占比近8成，Z世代作家占比近7成。“文化只有影响到年轻人，才有生命力。我们希望以IP为载体，推动中华文化融入全球年轻人的流行文化里。”
原创出海生动地反映了以网文为载体的中华传统文化、审美趣味和价值理念对海外读者/作者产生的影响。在起点国际上发布的海外网络文学中，都市、西方奇幻、东方奇幻、游戏竞技、科幻成为前五大题材类型。在东方奇幻类型中，很多作家因为喜爱中国传统文化，在主题设定、人物角色、作品内核上都带着浓浓的“中国风”。如美国网文作品《在线修真》(英文名:Cultivation Online)、印度网文作品《世界行者》(英文名:Walker of the worlds)均直接以中文命名角色名，立足于中国神话和文化，向海外读者讲述修真的故事。“重生”“系统流”“凡人流”“修仙”“无敌流”等典型的中国网文类型模式也广泛地出现在海外网络文学当中。
为建立健康的网络文学原创内容生态，起点国际为海外作者提供了一系列创作上的支持，包括配备专业英文团队、设置更有激励性的创作奖金体系、启动全球年度有奖征文品牌活动WSA(WebNovel Spirity Awards)等，助力海外网文作家的成长。
与此同时，网络文学作家成为海外时髦的新兴职业。许多文学爱好者借助平台实现写作梦想，还有人通过写作获得收入，一些女性甚至因此“逆天改命”。菲律宾作家theBlips原是一位全职宝妈，随着她的首部网文作品《恶棍之妻》(英文名:The Villain‘s Wife)在起点国际上飚红，她也从全职主妇摇身变为家庭的经济支柱。孟加拉作家Flow07在起点国际上写故事，每月赚得数量可观的稿费，这让她有底气拒绝父亲安排的婚事，主宰自己的人生。
IP出海:
《庆余年第二季》开启全球追剧嘉年华
IP出海的方式丰富多样，成果亦是可圈可点。以传统的出版授权为例，迄今为止，阅文集团的原创作品已向日韩地区及泰国、越南等东南亚多国，以及美国、英国、法国、俄罗斯、土耳其、葡萄牙等欧美多地授权数字出版和实体图书出版，授权作品1000余部。2022年，16部中国网络文学作品首次被收录至世界最大的学术图书馆之一——大英图书馆的中文馆藏书目之中。
此外，起点国际已上线约1500部漫画，浏览量超千万的作品达123部。自2022年9月起，阅文动画的YouTube频道陆续上线了《斗破苍穹》《武动乾坤》《星辰变》等由阅文出品，主控制作完成，进行IP全链运营的动画作品，日均上线1集，年浏览量超2.7亿。
影视改编出海更是蔚为大观。《赘婿》《斗罗大陆》《锦心似玉》《雪中悍刀行》《风起陇西》《天才基本法》《卿卿日常》《田耕纪》等IP剧集，先后登录YouTube、viki等欧美主流视频网站，在全球上百个国家和地区产生影响。
2019年底，由阅文IP改编的国内爆款剧集《庆余年》英文版《Joy of Life》登陆了包括美国、韩国在内的全球五大洲27个国家或地区多种新媒体平台和电视台，海外粉丝一边看剧一边讨论中国传统文化，乐此不疲。《庆余年第一季》完播不久后，迪士尼就预购了第二季的海外独家发行权。近期，万众期待的《庆余年第二季》在中央电视台电视剧频道、腾讯视频和Disney+平台上线，实现海内外同步开播，五年后再掀现象级的全球“庆余年热”。
当下，网文出海在经历出版授权、翻译出海、模式出海后，已进入“全球共创IP”的新阶段。不同国家和地区的创作者共同进行网络文学IP的培育及开发，开启了网络文学全球化的新一轮浪潮。
近年来，阅文集团频频携带经典中国IP亮相法兰克福书展、大阪国际动漫展等知名国际展会，并于今年2月首次在新加坡举办了“2023阅文全球华语IP盛典”，进一步打响华语IP的世界影响力。侯晓楠回忆道，在每一场海外活动上，都不乏海外粉丝来到现场为阅文IP打卡助阵。他说:“很高兴看到，越来越多中国IP受到海外年轻人的喜爱。我们已经有了许多好苗子，也有最活跃的创作群体，有创新的产业基础，我们有机会让这些中国IP成为全球IP。”
同题问答
走出去只是第一步，更重要的还是能走进去
出海要克服“语言壁”和“文化壁”
文化出海“新三样”有共性
Q1:以影视出海和网文出海为例，中华文化“出海”，怎样才能达到良好的传播效果?
侯晓楠:现在大家谈文化出海“新三样”——网文、网剧、网游，它们的共性都是以一种海外用户喜闻乐见的方式，实现了中华文化的全球化表达。对于中华文化“出海”而言，走出去只是第一步，更重要的还是能走进去，真正和全球用户形成情感的共鸣和文化的认同。
前不久我们参加海外动漫展，现场有非常多粉丝从各个国家飞过来，打卡喜欢的IP。像我们的《全职高手》《诡秘之主》《一人之下》《狐妖小红娘》等IP，在海外有非常多粉丝。推动文化交流，最重要的还是要打造出真正有全球影响力的作品。当一部作品在全球“吸粉”，就将其中蕴含的中国文化、中国精神传播出去了。IP就是最有效的文化符号。
我们打造全球IP，核心还是做好三点:一是做精内容。越是精品化的越容易全球化；二是形成体系化、生态化的出海矩阵，通过长短视频、动漫、有声等多元内容出海，立体化提升IP在海外的传播力和影响力；三是链接顶尖的产业资源，建设全球性产业链。我们在出版、动漫、音视频等领域，和许多海外顶尖产业伙伴建立了深入的合作。比如今年从《热辣滚烫》到《与凤行》《庆余年第二季》，我们的影视作品都在海外发行。像我们和索尼影业合作《热辣滚烫》的全球发行，海外票房突破700万美元，在马来西亚、北美、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市场上映首周获得票房第一、第九、第二和第四的成绩。《庆余年第一季》剧集在全球27个国家和地区播出，第二季也被迪士尼购买了海外独家发行权，已经在海外同步播出。包括我们的《人世间》电视剧也已被迪士尼购买海外播放权。
出海主要是要克服两个壁
Q2:阅文集团文化出海遭遇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侯晓楠:出海主要是要克服两个壁:“语言壁”和“文化壁”。网文出海早期面临着翻译“难度大”“速度慢”“译者资源少”等难题，尤其是网络文学有非常多根植于传统文化的专用术语。为了更好地传递文化韵味，我们的起点国际，和世界各地译者组建了约300人的翻译团队，建立了专有名词的词汇库，如三千世界(Trichiliocosm)、太乙(Primordial Unity)等，确保这些中国文化特色的语言能够准确恰当地翻译出来。
AIGC的发展，帮助我们突破了翻译的产能和效率限制。去年12月，起点国际畅销榜排名前100的作品中，AI翻译作品占比达到21%。我们正在扩展AI翻译可覆盖的语种数量，目前已经上线英语、西班牙语、印尼语、葡萄牙语、德语、法语、日语等多语种翻译，期待未来能实现中国网文“一键出海”。
破“文化壁”会更难。如何让故事更深层的精神内核和文化理念，能够被海外朋友理解，这需要我们找到本土化和全球化的连接点。比如我们在文化内核上要立足中国，产业运作上要链接全球。一方面是通过影视、游戏、动漫等更普世性的文化载体，去实现文化的转译，让深厚的文化变得更具象、更直观；另一方面是运用全球性的产业模式、产业资源，吸收全球经验，帮助我们的作品有更多全球化的表现形式、发行模式，一起去打造、去运作全球性的文化内容。
许多海外“自来水”为我们助阵
Q3:出海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是什么?
侯晓楠:今年2月，我们第一次在海外举办阅文全球华语IP盛典。包括作家、演员以及我们在影视、动漫、游戏等上下游的产业合作伙伴一共600多位，共同和我们见证华语IP奖项的颁布。那天在现场，让我印象非常深刻的是海外粉丝对我们IP的热情和热爱。很多粉丝从世界各地飞来，甚至自发组成coser团，在场内场外为喜爱的IP打call。
其实每次阅文在海外举办活动，包括去年的法兰克福书展，今年的日本漫展，都有许多海外的“自来水”来为我们的IP助阵。很高兴看到，越来越多的中国IP受到海外年轻人的喜爱。我们已经有了许多好苗子，也有最活跃的创作群体，有创新的产业基础，我们有机会让这些中国IP成为全球IP。
起点国际海外Z世代读者近8成
Q4:推动中华文化“出海”这些年，收获了什么?
侯晓楠:过去二十年来，阅文可以说是一步步见证着中国IP产业的出海升级，从作品出海到模式出海、生态出海，既把一批优秀的网络文学和IP作品带向了海外市场，也将中国独创的网络文学产业模式、IP模式带向海外，在全球各地扎根生长。无论是优秀的作品，还是全球领先的产业创新，都已经成为中华文化面向世界的一张生动名片。
最大的收获，是推动中华文化真正走进海外年轻人。无论是网络文学还是动漫、影视、游戏等，最重要的受众都是年轻人。比如在起点国际上，我们的海外Z世代读者占比近8成，Z世代作家占比近7成。文化只有影响到年轻人，才有生命力。我们希望以IP为载体，推动中华文化融入全球年轻人的流行文化里。
第二个重要的收获，是初步建立起全球性的产业生态。从某种程度上说，产业的竞争力就代表了文化的影响力，文化出海需要以产业为支撑。在网络文学方面，我们在海外培育了超41万名原创作家；在IP上下游上，我们也和英美日韩印等众多国家的优秀伙伴，深入合作IP的开发和发行。
比如在影视方面，今年我们和索尼影业合作《热辣滚烫》、和迪士尼合作《庆余年第二季》，都是在开播前就谈定了合作。以往中国影视作品出海，往往是先看作品在中国播出的效果和口碑，再决定购买。未播先买、甚至海外同步发行，这既代表了“中国出品”在海外的精品口碑，也是中国影视产业高质量发展的表现。
推进产业链建设、技术创新等
Q5:接下来，还有什么“出海”规划?还将如何扬中华文化自信?
侯晓楠:今年“国际化”是阅文重要的方向，我们将在精品出海、产业链建设、技术创新等方面持续深入。除了以AIGC等技术，进一步推动中国网文的规模化、多语种出海以外，我们也希望通过精品内容和产业创新，为中华文化出海探索出一条数字化的新路。
第一是推动更多精品出海，希望让更多好内容被全球用户看到。今年，我们在影视的海外同步发行方面迈出了第一步。《与凤行》《庆余年第二季》都是海外同步发行，接下来我们会推动IP改编的影视、动漫、游戏作品如《大奉打更人》《玫瑰的故事》等面向全球发行，同时希望探索创新的发行模式，推动作品进入更多海外主流传播平台。
第二是持续建设产业链，加强IP的生态出海，体系化地去提升IP的海外传播力。比如《热辣滚烫》电影在海外上映后，纪录片也将在全球发行；《庆余年第二季》在海外播出时，我们的网文原著、漫画等更多元的内容都会做海外运营；包括《一人之下》漫画已在海外十多家漫画平台发行，未来改编电影也将面向全球发行。此外，我们也将继续携手海外产业伙伴，推动原创IP的全球开发。
总指挥:戎明昌 刘江涛
总统筹:陶然 李阳
专题统筹:宋爽
采写:南都记者 黄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