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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员、访华、“最像马斯克的人”回归:特斯拉转折点在中国

作者:车云

去年6月,沉浸在埃隆·马斯克访问中国带来的巨大欢呼的狂热氛围里,张琳接到了特斯拉的offer。她从一个二线城市搬到上海,仿佛也从上一份保守的工作圈子里跳出来,“走向了一个更大的舞台”;今年,当马斯克的私人飞机又一次停在首都机场的时候,张琳不再是特斯拉的一员。

从特斯拉的核心高管德鲁·巴格利诺(Drew Baglino)宣布离职起,一场至少涉及1.4万人的裁员行动在全球蔓延开来,张琳也成为这个不断增长的数字之一。

裁员很突然,有人上班路上接到裁员通知,有人刷门禁卡进不去才知道被裁员;大批校招生刚拿到offer就被解约;

裁员也很迅速,5分钟签完字,工卡不需要返还,有受访者说,“每天像是在办公室看‘消消乐’”;

裁员还在继续,5月第二周,特斯拉开启新一轮裁员行动,外媒报道中指出,中国区域的裁员力度加大,临港工厂部分被裁人员集体乘班车离开。因为特斯拉全面all in FSD,上海设计团队恐将全部解散。

在全球范围内,一场高管清洗也在同步进行。特斯拉“二号人物”朱晓彤传出回归消息,他将亲自督管竞争最激烈的中国市场——这里也是特斯拉仅次于美国的第二大市场,今年一季度,它已经输掉了开局。

很多次,这个电动市场先行者的起起落落都系于中国市场。2019年,上海临港超级工厂拔地而起,挽救了生死线上的特斯拉,靠着上海工厂销往全球的产能,特斯拉一飞冲天;现在,中国市场挤满了虎视眈眈的竞争者,一拥而上瓜分着市场份额,一季度财报发布后,“特斯拉不再是神了",人们这么谈论着。

裁员、访华、“最像马斯克的人”回归:特斯拉转折点在中国

马斯克必须行动起来。他突然出现在北京,带来了FSD有望落地中国、即将推出自动驾驶出租车Robotaxi和更便宜车型的重大进展。中国之行依然很有效,就像去年到访上海让马斯克身价大涨,又成了全球最富有的人,这一次,24小时的停留,为特斯拉送去了6000亿元的市值。

资本市场的欢呼声并不稳固,在这些消息落地前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马斯克要重新聚焦特斯拉。

裁员,裁员,还在裁员

今年2月份,特斯拉已经有了裁员的苗头。特斯拉高管被要求找出团队中“最重要的角色”并推迟部分员工的绩效考核。

两个月后,一封署名Elon的电子邮件飞向了全球员工的邮箱。北美充电站的员工、中国各大门店、办公区职员及上海工厂早晚班的工人们,都能看到邮件的内容:……我们对组织进行了彻底的审查,并作出了艰难的决定,将全球员工人数减少10%以上……

在成都特斯拉交付中心工作的方大泉对照翻译,一字一句看完,他不意外自己被选中,“就是马老板说的,销售和交付变得复杂低效了,减少重复的岗位”。 邮件出来后的两天,他认识的两家交付中心相同岗位的人都被裁掉了, 正在轮休的自己也被叫回去上班。一进门,区域经理也在,“心里就猜到了”,合同上的年假、赔偿什么的都准备好了,5分钟,方大泉结束了在特斯拉的工作。

电池组装车间的周鹏飞收到全员到岗通知,不允许请假。去年上半年,美国规定在美销售的车辆必须使用美国电池,特斯拉由此砍掉了中国工厂中专供出口的电池条线。几个月后,市场的变化又让它将千百个工人们组织起来,重开生产线。

就是在这个时候,周鹏飞也坐着班车,进入上海临港工厂,上满12个小时,他又乘坐班车回到住所,过着一种规律稳定的生活,直至毫无征兆的裁员消息。

当晚,他到岗仅有半小时,被带上二楼谈话还穿着工作服,一起签字的老员工却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带着自己的东西。看到这一点,周鹏飞揣测,“(这些老人)肯定很早就和主管有过很深的沟通,商量好了,就等着这一天”。一个小时不到,他又走出了工厂大楼,天色刚刚暗下来,赔偿金额让他满意。

“说再见是很困难的”,马斯克在邮件中称,我讨厌裁员,但我必须这么做。这将使我们能够更加精简、更好地创新,从而为下一个增长周期做准备。去年末,特斯拉员工的全球人数超过14万人,至少1.4万人将会被波及。

看完邮件,高彦认为自己暂时还是安全的。他回忆起团队私下的议论,大家觉得“运营同学先扛枪”,“一些负责effort(有影响力的)、creative(创造性的)工作的人”不那么受影响。

情形很快急转。4月15日,邮件发布后的几个小时,组内的同事有人离开;在和OEM厂商、外部供应商的群里,一些正常推进的项目突然间弹出工作交接的信息。下午5点钟,高彦被叫进去谈话。去办公室的路上,他预计只有一个月的赔偿金,决心要据理力争。

高彦入职并不久。这封邮件到来的十几天前,因为看好新能源赛道和特斯拉的岗位方向,尽管这里的薪资不算很有优势,高彦还是从手里的几个offer中选择了特斯拉,负责充电相关业务。

没想到进去后,他一眼就瞄到了合同上的数字,一个超出预期的数字,“哇,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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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爽快地签了字。Leader上前给了他一个拥抱。对方说,这也不是我想看到的。6点钟,离开的人上交的工牌和电脑堆出了一小堆,高彦的ID全部关掉。

4月16日下午,张琳也走进了办公室,她从未想过这一天。去年,马斯克已经开始软性收缩,他要求“所有岗位的招聘都需要经过我同意”,张琳的直属领导为此反复发邮件,与埃隆极力争取一个入职名额。五六个回合下来,马斯克终于松口。那时,远在另一个城市的张琳欣然接受了邀请。

现在,邀请失效了。领导面无表情地告诉她,同意在今天下午四点正式解约的话,可以给予N+3赔偿,如果拖到4点以后,赔偿金就是N+1了。

争论下去是不明智的,张琳只是为没到手的股票遗憾。入职时,大约3个月的收入被换成股票,满一年后发放,分四年归属,由员工承担盈亏风险。张琳工作时长只有10个月,还未到手的股票就此化作泡影。

没有人能够理出裁员的依据。无论曾经是销冠、资深员工、各种荣誉获得者,还是年轻人、新员工、或者拿过低绩效的人,全部被推入干脆利落的裁员程序中。

在北美,特斯拉500人的超充团队解散。马斯克仍然仍然计划扩大超级充电网络,但新地点扩张速度会有所放缓,更多关注维护现有场地和机器运营;

大约40人的广告营销团队被解雇,距离马斯克宣布投放传统广告不到一年,他推翻了这个决定,因为“这些广告太笼统了——任何汽车都可以套用”。此前报道中称,特斯拉将在德克萨斯州和加利福尼亚州总共裁员6020人。

在德国,特斯拉位于柏林附近的工厂将裁员400人,为避免强制裁员,该公司正制订一项员工自愿离职计划。特斯拉表示将就实施该计划与工作委员会谈判。

那些身居高位、为特斯拉作出重要贡献的人也不能幸免。

这场裁员行动前几个小时,德鲁·巴格利诺(Drew Baglino)就宣布了自己离职的消息,他在特斯拉工作18年,从一个软件工程师一路升任高级副总裁,主导了特斯拉电池工厂建设和Model Y、Cybertruck等新车型的研发。这一天,一同离职的还有公共政策与商务副总裁洛汗·帕特尔(Rohan Patel)。

此后几天,投资者关系副总裁马丁·维查(Martin Viecha)、人力资源高级总监艾莉·阿雷巴洛(Allie Arebalo)、新车项目负责人Daniel Ho相继离开。

显然,裁员人数并不止步于10%。在一封封的邮件中,马斯克的态度越来越猛烈、强硬、毫不让步,他警告“大部分高管至今都没有认真对待(裁员)”,如果团队中保留超过3名不合格员工,那就和员工一起走。

负责人丽贝卡·蒂努奇(Rebecca Tinucci)正因此被解雇。据报道,她对于马斯克提出裁撤一部分超充团队感到不满,于是,马斯克干脆开掉了整个团队。

被裁掉的人起初是感恩的。德鲁·巴格利诺(Drew Baglino)与马斯克在X中留下了温情脉脉的互动; 罗汉·帕特尔(Rohan Patel)在这一天的感受是“无比的感激”;在车里睡觉、在工厂洗澡的北美员工写下离职当天的各种思绪,“离开的时候,要把地方变得比原来更好。”他引用钢铁侠史塔克在《复仇者联盟》说过的话,“终点也是旅程的一部分。”

一位被裁员的特斯拉老员工对于印度同事的“帮助、热心、冷静的专业素养”“非常惊讶,也非常感动”,他们积极帮他联系工作,提供签证等帮助;社交媒体上,很多人记录“下船”的一刻充满了“不舍”和“无悔”。

但随着裁员一路路继续,彷徨和不满的情绪也逐渐蔓延。“就算是拿了大礼包,其实也不希望被裁”,一些接受采访的人担忧,下一份工作不知道何时才会出现;那些因为特斯拉工作搬了家、租了房的人需要重新建立新的生活秩序。

更广泛的群体也被卷入裁员风暴中。在中国,特斯拉撤回了所有应届生offer,统一赔偿一个月的违约金。“釜底抽薪”,一位被毁约的应届生评价,由于春招结束,他陷入对于未来的巨大迷茫中。在北美,大批暑期实习生也突然失去了实习机会——尽管撤销实习生offer可能节省不了太多钱。

在特斯拉工作近7年的产品发布主管里奇・奥托宣布离职,他抨击这种“动摇公司士气”的裁员,让他无法看到公司的长期发展,“伟大的公司由伟大的人和伟大的产品组成,而伟大的产品只有当其人员蓬勃发展时才可能实现。”所以他选择了离开。

根据外媒的报道,特斯拉在一份监管材料中披露,第二季度将为这场全球大裁员录入超过3.5亿美元的裁员成本。

失落在中国市场

很多人都能感觉到特斯拉在国内竞争中落了下风。

方大泉记得,以往销量高峰时,一天最多可以交车两三百辆。顺利的话,5分钟就能交出大批车辆。地下停车场的位置停满了即将开走的客户车辆,交完一批,源源不断运送的新车才能开进来。但是,今年过完年,局面冷清许多,地下停车场时常停着等待销售的现车。

库存越来越多。最初,上海工厂投产后,交付量甚至一度大于产量。2022年三季度,库存量升到2.2万辆,当年库存为5.5万辆。 2023年到今年一季度,库存量仍然在5万辆徘徊。特斯拉CFO预计今年二季度还会增加库存。

撑起销量的model 3、model Y问世已有8年和5年的时间,尽管也推出了小改的焕新款,但老化的车型难以激起人们的兴趣。在中国,层出不穷的新品已经不够看了,从小鹏P7、比亚迪海豹、极氪007再到小米SU7,对标这两款车型的产品接连投放市场。

降价短暂有效。2023年一开始,特斯拉对中国在售的国产车型降价,试图以低价绞杀竞争对手。model 3和model Y降到22.99万元和30.99万,被认为“史上最低”,官网瞬间被挤爆。

国内车企一度陷入恐慌,港股新势力们的股价纷纷跳水。但到了2023年年尾,比亚迪已经接棒成为价格战中的主导者,全球销量超越特斯拉,成为市场新王。今年,随着小米SU7的到来,向特斯拉发起挑战的人又换了新面孔。

而特斯拉的全年毛利率降到18.2%,比2022年下降7.35个百分点。频繁的价格调整很快无法唤起消费热情,人们看腻了保险补贴、福利活动和价格升降的排列组合。

今年一季度,特斯拉在中国售出15.9万辆,同比增长15.2%,占据总销量的41%。中国市场仍然是特斯拉的重要部分。不过,相比中国新能源汽车市场26%的整体增速,特斯拉又跑输市场大盘。

整体来看的话,特斯拉一季度交付38万辆,也少见跌破了40万辆关口。需求疲软的气息弥漫开来。

新产品Cybertruck还处于产能爬升阶段,今年4月,外媒报道称,目前Cybertruck具备了每周生产1000辆的能力。马斯克沮丧地谈到量产“极其艰难”,他预计到2025年产能可以提升到25万辆。按照这个速度,想要交完手上的200万张订单,至少需要8年时间。

另一方面,受限于中国对皮卡上路的禁令,Cybertruck还不能进入中国市场。今年1月,8辆Cybertruck在北京、上海、深圳、杭州、南京、西安、成都、重庆静态展出,尚未开启上路试驾。从特斯拉中国官网来看,后轮驱动版预计2025年在中国上市。短时间内,面对第二大市场中的激烈角逐,特斯拉望洋兴叹。

一直为电动皮卡和平价车型而准备的4680大电池也卡在量产环节。

2020年,马斯克发布了单体电芯直径46mm、高度80mm的圆柱形电池,计划在2022年投产。相比此前的电池版本,4680电池能量密度更高,性能和续航里程表现更好。更重要的是,能够节约50%的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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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款电池的产能也遇到严重问题,年产量仅支持2.4万辆Cybertruck,是计划卡车产量的十分之一。晚点从知情人士得到的消息,目前,4680 电池的生产效率只有预期的 1/3,能量密度比预期低了 20%,且成本远高于马斯克的要求。去年底,特斯拉开始讨论在平价车改用来自宁德时代和 LG 的磷酸铁锂电池。

一轮一轮的裁员名单也多集中在电池产线上。负责能源的德鲁·巴格利诺(Drew Baglino)离职后,新任负责人博纳·埃格尔斯顿(Bonne Eggleston)到岗,宣布新的任务,在年底完成降本目标——特斯拉自产的 4680 电池要比向松下、LG 新能源等供应商采购的同类电池便宜。

但这可能仍然高于主流电池厂商的市场价。晚点综合多位工程师和行业人士信息,4680 电池的成本可能仍会在 0.8-1 元人民币 /Wh 区间,是宁德时代、比迪电池的两倍。依靠电池技术革新来降低整车成本的路径行不通了。

今年以来,特斯拉股价已累计下跌35%,市值蒸发300亿美元。“特斯拉正处于两次主要的增长浪潮间”,马斯克委婉承认了当下的低谷状态。

他对于中国市场的描述也发生变化,“他们工作时最努力,也最聪明,一些来自中国的公司最有可能仅次于特斯拉”变成了“如果没有关税或贸易壁垒,中国车企很可能干翻全世界绝大多数竞争对手。”

欧美迟滞的转型

相比中国的激烈角逐,北美和欧洲的情况也不算乐观。

美国政府正在减少对于电动车的扶持力度。在最近两天,《通胀削减法案》的最终版本发布,在美国销售的电动车中,含有中国制造或组装的电池组件无法获得税收抵免,最高金额约7500美元。

3月底,美国政府下调电池车的发展目标,到2032年,纯电车在新车销量占比由此前的67%大幅减少为35%,同时,新的汽车排放法规也比去年4月发布的征求意见稿宽松许多——2032年的减排目标不变,但下调了2027-2029年的减排目标。

美国媒体分析称,为了保护传统汽车制造商的利益,赢得更多汽车工会手中的选票,美国放慢了电动化转型的步伐。

欧洲方面,德国也在去年末终止了最高6750欧元的电车补贴,政策出台的当月,电动车销量几乎减半;瑞典政府降低燃油税。纯电不再是欧美地区的唯一选择。

各大车企正着手调整布局。福特公司强调,“下一代福特电动汽车,只有在能盈利的情况下才会推出”,这家老牌车企将发展的希望寄托在混动车型上,计划推出更多的混动产品;奥迪也宣布不会寻求最大限度提高电动汽车产量,而是同时推广内燃机和插混车型;奔驰全面电动化的时间改为2030年,纯电与混动车型销售各占50%。

马斯克在最近评论称,很多车企面对困难时,倒退回去做混动与增程,长期来看是错误的。更早前,科技巨头苹果放弃造车的决定也让他的处境更加孤独。

而他的压力也不仅仅在政策导向的转变上,在民间,新旧观念的冲突更加激烈。

在德国,扩建超级工厂的计划也持续受阻。2022年3月,这座超级工厂正式开业,占地300公顷,每年生产至少50万辆新车及所需电池。今年2月,工厂单周产能达到6000辆。

早在工厂投产时,马斯克就计划扩建100公顷,以建设货运站、物流区和工人幼儿园等。扩建需要砍伐大片森林,这遭到了环保主义者的强烈反对,他们也担心会对当地水资源产生影响。

为了阻止扩建,反对者们纵火袭击了特斯拉工厂周围的变电站。电路的破坏让德国超级工厂停产十多天。特斯拉德国工厂主管说,停产期间,每天超过1000辆车无法下线,“这对我们来说意味着高达九位数的损失”。

马斯克十分恼怒,叱责“停止生产电动车而不是化石燃料汽车,要么是世界上最愚蠢的生态恐怖分子,要么是其他传统能源获益者的傀儡”。

最近几天里,环保主义者又一次发起抗议活动。根据德国媒体报道,1200名示威者集结于工厂门外,一些蒙面抗议者甚至强行突破警方封锁线,随后被有效控制。

这场历时近两年的扩建计划仍然悬而未决。今年2月中旬,当地市民在一次咨询性投票中否决了扩建提案,虽然最终还需要地方政府审批。

二号人物火线救援

危机四伏中,特斯拉正大刀阔斧调整,提升产品力,挽回中国市场。

市场人士称,近期,朱晓彤已被调回中国区,回到上海办公。这个总是走在马斯克身边的华人高管,被外界冠以各种称号,他是“马斯克的接班人”、“特斯拉内仅次于埃隆·马斯克的人”,也是最能贯彻“马斯克第一性原理”的人。

朱晓彤生于中国,毕业于新西兰,在进入特斯拉之前,曾在北非工作近两年。这段经历引起了当时中国区总裁吴碧瑄的注意。她邀请朱晓彤加入,负责特斯拉在中国区的超级充电站建设。

在北非积累的沟通、管理经验帮助朱晓彤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在国内建设近40座超级充电站和600多个目的地充电桩。

2014年12月,朱晓彤接替吴碧瑄,出任特斯拉全球副总裁兼中国区总裁,推动建设体验店、服务中心、上海临港工厂等项目。当上海工厂受到疫情影响时,朱晓彤连续两个月睡在工厂,在站立工位上办公到深夜。员工称呼朱晓彤为“老朱”或“Tom"。2022年,特斯拉在中国生产超过71万辆车辆,占全球产量52%。

出现在工厂中的朱晓彤,通常穿着反光衣,戴着安全头盔。“很多事情都需要亲自上手去做,你的手不可能太干净”,他解释了自己的装扮。而其他时候,特斯拉的文化衫则是他的鲜明标志,“不要把资源和时间浪费在花里胡哨的东西上”。

很多次采访中,我们都能看到这样的朱晓彤:外表精瘦、平头、带着方框眼镜,普通话标准,语速极快。外界传言他精力极旺盛,几乎不用睡觉,有人在采访中好奇求证,朱晓彤会认真回答说,“会睡两个小时,但有时候压力大到没时间睡觉。”

他形容自己是“苦行僧”、有着坚韧不拔的意志。他还讲述了关于一个暴风雨天,他和同事们拎着塑料水桶爬上工厂屋顶奋力排水的故事。“我是一个不轻易放弃的人,不论项目多难,都会下定决心完成它。”

在很多人的眼中,这位颇得马斯克赏识的高管与马斯克自己拥有相似的品质:勤奋、自律、对工作报有高度热情。有曾与之共事过的人用”sharp”形容朱晓彤的工作风格。而朱晓彤也曾评价马斯克是一个“坚毅、要求高”的人,“这么难的事情,如果是很soft的人,我也不愿跟他干。”

随着特斯拉在泰国、香港和新加坡扩张,朱晓彤进一步被提升为亚太区总裁。2022年底,马斯克将他派往奥斯汀,解决得州工厂的产能问题。去年四月提交的股东委托书显示,朱晓彤已成为汽车业务高级副总裁,是特斯拉的四大高管之一,其余三个人是,马斯克、德鲁·巴格利诺(Drew Baglino)和CFO扎克·柯克霍恩(Zachary Kirkhorn)。

尽管没有正式宣布,但外界都默认这是最有可能接替马斯克的人。这一时期,马斯克忙于收购推特,布局着人类的火星未来。2022年末,特斯拉的股价出现大跌,投资者们抱怨CEO的精力被严重分散。

对于这一点,马斯克辩解称,“我昨天可能在特斯拉得克萨斯州超级工厂,今天可能在Starbase发射基地,但我无时无刻不心系特斯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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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随着朱晓彤回归,中国市场或许要迎来一番剧烈调整。而埃隆马斯克终于决定重新聚焦特斯拉了。四大高管中,一个离职,一个"降级",权力和责任都一同收拢在手中。

4月20日,他在X平台突然宣布推迟了原定的印度之行,“由于特斯拉非常繁重的义务”。几天后,马斯克乘坐的私人飞机降落在中国的土地上。

自动驾驶补全产品版图

不足24小时的行程中,马斯克带来了关于自动驾驶的重大进展。这是他一直坚定投入的方向,“即使外星人明天绑架了我,特斯拉也要解决掉自动驾驶问题。”

首先是跳票许久的FSD入华。去年,马斯克到访中国,也被认为是为了解决FSD项目落地等问题,但最终无功而返。今年,在马斯克到来的当天,中国汽车工业协会发布消息,包含特斯拉在内的6家企业及76款车型符合汽车数据安全4项合规要求。model 3、model Y是唯一一家合规的外资车型,国内各地对特斯拉的使用限制陆续取消。

与百度的合作传闻也让人看到了FSD落地的可能性。36氪援引知情人士称,“百度分别给了特斯拉导航地图和高辅地图的版号。”双方围绕车机导航地图、高级辅助驾驶地图以及合规云开展合作。2021年,特斯拉在上海设立了数据中心,实现了数据本地化存储。

百度及特斯拉并未回应合作传闻。针对FSD的入华时间表,马斯克在4月20日回复网友提问时说,可能很快会实现。29日,当马斯克返回美国,特斯拉用户APP对于特斯拉中国FSD服务的购买描述由“稍后推出”变为“即将推出”。

去年发布的FSD12 版本极大地激发了市场的想象——删掉30万行代码,使用神经网络端到端地控制车辆,带来了视觉路线中的GPT时刻。马斯克称,FSD测试版用户累计行驶1.9亿英里(约3.06亿公里),未来其安全性将远超人类驾驶员,达到10倍的安全水平。

端到端路线也吸引了众多车企跟随。华为发布了视觉智驾方案HUAWEI ADS基础版,在全国高速城快路段可以实现智能辅助驾驶以及智能泊车。这套方案也在二次发布的智界S7的Pro后驱版本中应用;蔚来子品牌也在近日被曝出采用单orin、去激光雷达的智驾方案。

特斯拉进入中国10年,一旦FSD在国内落地,带来的市场潜力无疑引人遐想。一方面,170万辆车主能够顾提供足够的训练数据,从而持续优化算法;另一方面,这或许是将在中国智能驾驶爆发的催化剂,如同特斯拉当年对电动车市场的意义一般。随着消息传出,特斯拉股价已经暴涨15%,市值激增6000亿元。

目前,特斯拉的算法领先国内水平,预计在今年10月达到100EFLOPS。

马斯克说,“今年特斯拉将会投资约100亿美元用于AI的训练和推理,而推理主要用于汽车。”他还称,特斯拉可能是拥有英伟达H100 GPU数量排名第二的公司,仅次于Meta,xAI排名第三。这意味着特斯拉的芯片数量可能超过3万个。

在自动驾驶上,马斯克有着更大的商业雄心。到访中国的第二个目的,就是寻求特斯拉自动驾驶出租车Robotaxi进入中国。

据路透社报道,特斯拉计划在上海推出Robotaxi服务,并测试FSD。一些离职员工向外媒透露,马斯克看到Robotaxi的早期研发成果,决定首先推出Robotaxi,平价车型model 2至少暂时被搁置。

原本,model 2将在今年4月推出一款原型车,2025年下半年正式投产,售价定为2.5万美元,也就是15万至20万区间。而Robotaxi规划的时间进度晚于model 2。

马斯克又一次打乱原定计划。“他就像把驳船当快艇来开。”一位前中层表示, 如果调换产品顺序,新车开发和制造团队在接下来的几周内,将不得不重新调整计划,努力确保在2025年下半年之前将Robotaxi推向市场。

裁员、访华、“最像马斯克的人”回归:特斯拉转折点在中国

不久前,马斯克在X平台上确认,“特斯拉Robotaxi将于8月8日亮相。”他说,8在中国是一个幸运数字。

而这也将搅动国内的Robotaxi市场。在国内,小马智行、文远知行、百度等多家企业已开展无人驾驶载人试点或者商业化运营。

无论是FSD还是Robotaxi的推出,在正式落地的过程中,仍有诸多问题需要解决。唯一可以确认的是,特斯拉与中国的合作展开有着巨大的想象空间。

这个动荡局面中,特斯拉也酝酿着下一个增长极——不再是一家电动车企业,而是完成了向人工智能或硬核AI公司的转变。

而这一切的发生,同样有赖于中国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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