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勇
近年来，欧美加快推动光伏供应链多元化和产业链本土化的趋势日趋明显，全球光伏企业的竞争格局或将发生变化。大陆宜加快推动“出口导向”向“技术换市场”战略转变，加大对光伏电池技术研发和应用的支持力度，优化光伏供应链产业链全球布局，为光伏企业走出去做好服务支撑。
欧美推动光伏供应链多元化和产业链本土化
近两年，欧美等经济体出于维护能源安全、加快净零碳转型、提高能源经济竞争力等目的，采取一系列措施，试图降低对大陆光伏供应链的依赖，提高其本土光伏制造能力。
从美国来看，采取“大棒+胡萝卜”方式，通过征收高额关税等措施限制大陆光伏产品进入其市场，通过高额税收抵免和补贴激励本土光伏制造。美国对大陆光伏产品加征平均约40%的反倾销反补贴关税，2022年8月通过的《通胀削减法案》提出，未来10年将投入3690亿美元用于支持本土光伏制造。
从欧盟来看，通过约束供应来源、加大税收补贴等方式鼓励本土光伏投资。2023年3月欧盟公布的《净零工业法案》规定，到2030年欧盟至少40%的清洁技术需求将由本土生产满足，其中，特定净零排放技术需求的单一来源供应超过65%时，在参与公共项目时将受到差异化对待。2023年初，欧盟在《绿色协议工业计划》中提出，将投入2700亿美元为投资零碳技术的企业提供税收减免。
从印度来看，采取一揽子政策举措，试图降低对大陆光伏供应链的依赖。印度综合运用关税、太阳能组件型号和制造商批准清单、反倾销税等措施，抑制大陆光伏组件进入印度市场。印度公布高效太阳能光伏组件国家计划，出台“生产挂钩激励计划”，鼓励本土光伏制造业发展。其中，2022年，印度财政部拨款26.02亿美元支持本土光伏产业发展，给予新设企业第一年15%的优惠税率。
此外，欧美加强与“友国”的政策协调和合作，降低对大陆光伏供应链的依赖。美国通过全球基础设施和投资伙伴关系向海外相关国家提供融资支持。欧盟设立约3000亿欧元的贷款资金池，为海外清洁能源供应链项目提供资金。
总体来看，欧美推动光伏供应链多元化和产业链本土化，除了满足其供应链“去中国化”目标外，还具有一定必然性。一是应对日益加剧的能源危机和气候风险，欧美必然要发展光伏产业；二是光伏产业已成为全球新的增长点，各国都在推动占领制高点；三是从燃油车等重要产业发展的历史经验来看，当一国出口产品在东道国占据较大市场份额时，东道国通常会限制进口比重和来源，要求国外厂商本土化生产。
欧美推动光伏供应链多元化和产业链本土化影响全球光伏产业布局
预计10年内，美国、欧盟和印度在光伏产业链中下游环节有较大可能实现本土化。从美国来看，给予光伏全产业链长期、高额补贴后，美国生产的光伏组件成本大约降低了1/4，与进口光伏产品价格基本接近，本土生产基本具备经济可行性，已经吸引大量项目投资。预计10年内，美国光伏产业链中下游多数环节可基本实现本土化制造。从欧盟来看，能源和劳动力成本过高，导致欧盟在硅锭、硅片等上游环节本土化生产不具有可行性，但在多晶硅和逆变器等环节基础较好，目前已宣布大量组件和电池投资项目，预计10年内在组件、多晶硅、逆变器制造等环节有较大可能实现本土化制造。从印度来看，实施“生产挂钩激励计划”后，光伏组件项目投资加快，但受技术和熟练劳动力缺乏、基础设施和产业配套不完善等因素制约，其本土化进程将慢于规划目标，未来10年在组件和电池环节将有可能实现自主，但硅料、硅片等环节则需要更长时间。
全球光伏组件和电池等下游环节生产供应将日益多元化，但硅料和硅片等上游环节仍将高度集中于大陆。随着欧美等主要经济体的组件和电池产能的快速增加，全球光伏组件和电池供应链多元化趋势将加速。但受成本过高和熟练劳动力不足等因素制约，海外硅料、硅片投资和产能增长预计有限，硅料和硅片生产仍将高度集中于大陆。预计到2030年，大陆本土电池片产能占比将下降到80%左右，组件产能占比将下降到78%左右，硅料和硅片产能在全球的占比均将维持在90%左右。
大陆光伏产品直接出口难度将加大。从美国来看，2021年加征关税后，大陆光伏产品对美国直接出口显著下降，东南亚四国对美国出口占比则提高近80%。随着本土光伏生产能力提高，美国预计将严格执行限制性政策，大陆光伏产品对美直接和间接出口难度将越来越大。从欧盟来看，短期内大陆对欧盟出口不受影响，但受单一来源供应不超过65%的比重限制、碳足迹核查标准提高、碳边境调节税加征等政策的影响，大陆对欧盟直接出口难度也将加大。从印度来看，采取基本关税、反倾销等措施后，大陆对印度的光伏出口快速下降，随着印度光伏产业链产能增加、市场准入门槛提高，大陆光伏产品进入印度市场的难度将进一步加大。
大陆宜优化光伏供应链产业链全球布局
针对美国光伏产业政策新举措及其影响，大陆宜优化光伏供应链产业链全球布局，为光伏企业走出去做好服务支撑。
加大对光伏电池技术研发和应用的支持力度。电池技术领先是决定太阳能光伏产业全球竞争力的关键。提高政府集采招标中N型电池比例，加快N型晶硅电池产业化步伐，牵引关键基础材料、工艺、设备和零部件升级。加快应用示范区建设，强化用户侧需求激励，大力支持钙钛矿及叠层电池产业化示范应用。加大对光伏电池和组件回收处理技术研发，全面提升产业链配套能力。
优化光伏供应链产业链布局。对于美国市场，考虑到政策风险大、熟练劳动力紧缺、用工成本高，在美国本土仅布局组件环节，在墨西哥、加拿大、巴西、东南亚等国家和地区布局电池环节。对于欧盟市场，因能源成本高、存在单一来源比重限制，在欧盟布局组件等下游环节，在临近欧盟且具有成本竞争力的东南欧、北非、土耳其等地布局中上游环节。对于印度市场，考虑到政策限制和产业配套不完善，可优先布局组件、电池环节，待政策环境和产业配套成熟时，再布局硅料和硅片等中上游环节。
为光伏企业走出去做好服务支撑。简化光伏企业对外投资审批流程，放宽企业用汇额度。支持行业协会牵头建立健全光伏企业境外竞争自律和协调机制，共同应对劳工、环境、专利谈判和诉讼。加快推进光伏产品碳足迹核算体系、绿色低碳认证标准与国际接轨，推行适应国际通行规则的ESG体系。
（作者单位：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产业经济研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