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素色溶漾都净
一百零八
通常情况下，如果室里没其他工作，司徒聪上完课，都会按点下班。
今天，是云岩博导的65岁生日。上午，云岩特意订了一个大的生日蛋糕。所以，云岩上完了司徒聪班的课，看到室里再没有安排其他工作，便和主任说了一下情况，就提前下班了。
云岩回到办公室，整理好办公桌上的东西，和同事打了声招呼，就下了楼。他骑上自行车，先飞快的去蛋糕店取蛋糕，然后直奔导师家。
到了导师家门口， 云岩放好自行车，便提着蛋糕按响了门铃。很快，有人开了门。
云岩以为是师母，正要打招呼，却听到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问，“叔叔，你找谁？”
云岩愣了，寻着声音低头一看，原来是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
云岩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看是不是自己走错了门？但是，确实是导师家。云岩正要说话，又传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小雨，是谁来啦？”
随着说话声，云岩看见从屋里走过来一个穿着白羊毛衫，高高挽着发髻的女子。
“妈妈，是个叔叔！”小男孩回过头，奶声奶气地大声说。
“你是......”女子走到门口，打量了一下云岩，又看了看他提着的蛋糕，嫣然一笑，“你是云岩吧？快请进！”
“你是......你是顾暮雨！”云岩想起来了，是当年导师想给自己介绍的那个女孩子。
“哟，你的记忆力真好，居然还记得我的名字。”顾暮雨边笑着说，边闪过身，请云岩进了屋，自己随手关上门，然后拉着儿子的手跟在云岩后面，同时大声说，“王叔叔，您刚和我爸提到云岩，这不，人到了。”
“导师好！顾叔叔好！”云岩进到客厅，一眼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导师和顾暮雨的父亲，便礼貌地打招呼。
“哟！你的记忆力还真是好，居然还记得我。”顾暮雨的父亲笑了，竟然说出和女儿同样的话。
“顾叔叔过奖了！”
云岩笑了笑，正想着把蛋糕放在哪里，迟疑间，顾暮雨微笑着向他伸出手，“给我吧！”
“谢谢！”云岩把蛋糕交给了顾暮雨
“哦，姥姥，要吃蛋糕喽！”小雨边大声叫着，边跟着提着蛋糕的顾暮雨进了餐厅。
“坐啊，云岩！”王教授指了指沙发
“师母呢？”云岩坐下，随口问道。
“和暮雨妈妈在厨房忙呢！”王教授指了指厨房
“噢！”云岩点了点头
很快，顾暮雨端着一杯茶从餐厅出来，小雨蹦蹦跳跳地跟在她后面。
“和叔叔怎么说？”顾暮雨把茶杯放在云岩面前的茶几上，微笑着问儿子。
“请叔叔喝茶！”小雨边用一双小手指着茶杯，边看着云岩，奶声奶气地说。
“好，谢谢！”云岩微笑着点头回应
众人都笑了
云岩微笑着抱起小雨，重重地亲了下他的脸，“真乖，几岁啦？”
小雨用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又伸出了左手的小拇指，“两岁半！”
云岩看到小雨这样子，忍不住大声笑了，“这是谁教你的啊？”
“妈妈！”小雨指了指站着的顾暮雨
“你妈妈真会教你，竟然能想出这样的办法。”云岩看了一眼顾暮雨，开了句玩笑。
“我就是想让他记得牢一些！”顾暮雨的脸有了红晕，“小雨，下来，别让叔叔抱了，看你，把叔叔衣服都弄脏了。”
“嗯！”小雨听话的要下地
“没关系！”云岩把小雨放在了地上
“小云，你的孩子多大啦？”顾暮雨的父亲微笑着问
“他啊，到现在还没有结婚呢。”王教授不想云岩尴尬，直接替他回答了。
“是吗？小云，实在不好意思啊，你导师还真没和我说过。”顾暮雨的父亲连忙解释
“没关系的，顾叔叔！”云岩笑道，“主要是我女朋友玩心太重，还不想结婚。”
“你女朋友多大了啊，还玩心这么重？”顾暮雨抱着孩子坐在了沙发上
“34！”云岩信口回答
“34，比暮雨大5岁，还贪玩啊，暮雨都当妈妈了。”顾暮雨的父亲很是吃惊
“没办法，都是我惯的。”云岩笑了笑，转向顾暮雨，“暮雨，你爱人在哪里工作？”
“哦，他搞外事工作！”顾暮雨微笑回答
“明白了！”云岩听顾暮雨这样讲，立刻明白对方是不方便明说自己爱人的具体职业。
“暮雨，端菜，开饭啦！”从厨房传来云岩师母的叫声
“哎，来啦！”顾暮雨放下孩子
“我也去！”云岩站了起来
“你坐，我去就行了。”
顾暮雨冲云岩摆了摆手，快步进了厨房，云岩又坐了下来......
叶文伯出差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加班加点整理实验数据，待自己负责的工作全部厘清，便向领导说明自己家里的情况，请求休假，领导非常理解他的心情，让他把工作交接好，就可以打休假报告了。
由于柳朝翔公司里的事情太多，所以柳朝翔和南佳慧在苏立远家只住了三天，就带着南美惠和叶勋回了上海。而叶文伯休假回到哈城之后，稍做休息，便和苏玙直奔上海......
这天下午，柳朝翔夫妻，叶勋夫妻，再加上叶文伯和苏玙在客厅里边喝着茶，边聊着往事。
门铃响了，接着就听到王姨的声音，“先生，夫人，小姐回来啦。”
“哟，这丫头，回来咋也没说一声。”
柳朝翔笑的同时，已站了起来，南佳慧也跟着站了起来。苏立远夫妻看到他们这样，也出于礼貌，微笑着站了起来。叶文伯和苏玙站起的同时，则本能的交换了个眼色，俩人仅从柳朝翔夫妻的举动，就已看出柳叶在他们心里的位置之重。同样，苏立远夫妻也看出了这一点。
“爹地，妈咪……”柳叶把皮箱交给了王姨，一边欢快的大声叫着，一边走进了客厅。然而，当她叫完父母，一眼看到叶文伯和苏玙时，瞬间愣住了。
“柳叶，你好！”苏玙微笑着看向柳叶
叶文伯则向柳叶伸出手，微笑道，“叶儿，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你，你们，你们，妈咪，他们，他们怎么在这里？”柳叶问着话，很是生气的看向南佳慧，“妈咪，你为啥在电话里不告诉我，他们在这里。”
“我，我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南佳慧小心翼翼的解释，她被柳叶的神情吓住了，心里是一个劲的“扑通，扑通”乱跳。
“呵呵，妈咪，你，你们所有人，可真是给了我一个惊喜。”柳叶说完，便转身冲出了大门，全然不顾后面众人的叫声。
“这，这孩子......”南佳慧茫然的看着众人，然后就边“叶儿，叶儿”的叫着，边朝门外追。
“阿慧！”柳朝翔急忙拉住了南佳慧
“妈，我和玙玙去把叶儿找回来。”叶文伯冲南美惠道
“快去吧！”南美惠冲叶文伯挥了挥手
“妈，你们等着，我们这就把叶儿找回来。”苏玙说完，就跟着叶文伯出了大门……
苏玙和叶文伯在陌生的大街上盲目的寻找着，他们根本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
“文伯，不行，我们不能再这样乱找下去。你好好想想，你和柳叶在一起时，最喜欢去什么地方。”街边，苏玙双手叉腰，喘着粗气。
“柳叶学绘画时，我们会去郊外写生。”叶文伯的心乱极了，他能感受到柳叶心里的痛。
“不行，这个范围太大。你再想，再缩小点，要具体的地方。”苏玙提醒
“水边，夏天的时候，柳叶喜欢把脚放在河水里，溪流中写生。”叶文伯回忆
“河水，溪流？上海没有啊。”苏玙看着周围，“有，上海有水，去外滩，去江边。那里有水，她很可能会到那里回忆你们在一起的日子。”
“那我们就快去外滩。”叶文伯伸手拦出租车……
上海外滩，素有东方“巴黎”的美称，这里一直作为上海的象征。出现在世人面前。被称为“万国建筑博览”的哥特式、罗马式、巴洛克式、中西合壁式等52幢风格各异的大楼座落在外滩的西面，东面就是有名的黄浦江了。
叶文伯和苏玙在外滩下了出租车，看着人头攒动的四周，俩人的心又凉了。
苏玙见不远处有两个人离开坐着的长条椅，便走了过去，精疲力竭地坐下，叶文伯随着她也坐了下来。苏玙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自言自语，“咋这么多人？”
“到了上海，不到外滩，等于没来。”
叶文伯说了一句，不再说话，他确实感到特别的累，不仅仅是身体的疲惫，更多的是心累，而且他还惦记着自己的课题。叶文伯靠着椅背，闭上眼，他想休息一会儿。
苏玙也闭上眼睛休息，同样觉得除了身体的的疲惫，更多的是心累。如今，她和叶文伯虽然消除了全部误会，但是，俩人都为柳叶的事情担心。要知道，对于南佳慧来说，如果说叶文伯是她的爱情回忆，那么柳叶就是她的命，她将自己对叶文伯和柳蝶的爱，全系于柳叶身上，而柳朝翔则是把对柳蝶的愧疚和爱，也全放在了柳叶身上。这也成为当柳叶拒绝接受叶文伯是自己哥哥，柳朝翔和南佳慧虽然很着急，却都不勉强她必须和叶文伯相认的根本原因。
目睹僵局，苏玙和叶文伯只能静观，他们只有寄希望柳叶自己能面对现实。苏玙特别想对柳叶说，如果当你看到了失散多年的长辈终于团聚的情景，你还会为自己的小女儿情爱没有实现，而与他们置气吗？还会觉得命运对你不公吗？
“都怪我，把她伤得太重了。”叶文伯深深地叹了口气，突然说了一句。
“你伤她什么啦？就她现在这种情况，是伤了我，伤了大家还差不多。”苏玙没好气地说，“都多大了，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连个轻重缓急都不知道。”
“玙玙，你要理解她。”叶文伯闭着眼，小声说道。
“我当然理解她了，一个原本想要拆散人家夫妻，然后自己抢来做丈夫的男人，突然间变成了自己同母异父的哥哥，换到哪个女孩，也会受不了。”苏玙睁开眼看了叶文伯一眼，见他闭着眼说“瞎”话，就又闭了眼睛，她心里是真烦。
“玙玙，我咋突然发现你说话这么伶牙俐齿啊？”叶文伯坐直了身体，看向苏玙。
“呵呵，你直接说我讲话刻薄是不是更好？”苏玙突然笑了，她睁开眼，见叶文伯在看自己，便也坐直了，“你不用这么看我，我也是心里急。你想啊，如果柳叶晚一分钟回去，她父母就会多担心一分钟。万一再出点其他什么事，那不就麻烦了吗？”
“可是上海这么大，咱们到哪里找啊？”
叶文伯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此时不能再说什么，如果哪句没讲好，肯定会让苏玙更加心烦，毕竟她被柳叶伤得太深，也太久了。当然，他也理解柳叶的心情，正如苏玙所讲，对于她来说，自己爱得那么深的男人，却突然变成了哥哥，让她这种一向顺风顺水的女孩，确实难以接受。
然而苏玙和叶文伯并不知道，就在他们小声争论之时，其实距他俩不远的地方，柳叶正看着他们。正如苏玙的判断，柳叶离开家之后，就径直来到了外滩。柳叶随着人流，漫无目的地徜徉。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长时间，无意中一转头，看见人流中东张西望的叶文伯和苏玙。可她就是不想出现在他们面前，所以，她在躲避他们的同时，也在远远地看着叶文伯。
是的，柳叶要最后一次好好看看这个让自己夜思梦想的男人。因为她很清楚，当自己决定再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不再是自己爱的那个人，而是自己的哥哥……
“哥，苏玙姐。”一声轻轻的叫声，让低头争论的苏玙和叶文伯同时抬起了头。
“叶儿！”叶文伯惊喜的跳了起来
“对不起，让你们着急了。”柳叶的眼睛红肿
“没事，只要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叶文伯连连摆着手，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了。
苏玙拉起了柳叶的手，笑了笑，然后伏在她的耳畔，轻轻地说了一句，“我不怨你！”
柳叶听到苏玙这样讲，低下了头，小声道，“苏玙姐，对不起，我……”
“什么也别说了，一切都过去了，走，我们回家。”苏玙轻轻地揽过柳叶，叶文伯则走上前，伸开双臂，把俩人拥在了怀中，“走，我们回家。”
“不，我要苏玙姐和哥陪我好好看看外滩风景。”柳叶大声说
“行啊，咱俩还要狠狠地宰你哥一顿，谁让他欺负咱俩了。”苏玙也笑着大声说
“可以，小事一桩。不过，我要先给家里打个电话，省得他们担心。”叶文伯大手一挥，非常爽快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