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在我不断的安慰中，时间过去好久川德才把头从自己的臂弯里抬起来，自嘲似地仰望天空：“晓晓，我的人生简直比小说还要搞笑。一波未定又来一波，老天爷是不是存心要跟我过不去？”
看到这样没精打采的样子，我故意伸手朝上指了指天，笑出声：“你想太多了，老天爷每天那么忙哪里有空管你的事？”
我突然有些感概：“世人有事都喜欢去求神问佛，几块钱的高香就想把自己无法搞不定的大事通通扔给佛祖。怎么不想想，这世上哪里有这样免费的好事？所谓的佛祖显灵，背后都是自己用尽十分努力后运气的结果。”
“世人求佛，求的是心中欲望。到头来，还要埋怨佛祖不显灵。岂不知佛只渡有缘人，而这份缘分的背后是十年如一日的坚持和不放弃。"
说到最后，意识到自己跑题了。
我赶紧回到主题上：“川德、你现在心里太乱太正常了。换成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肯定都跟你一样，自古忠孝难两全。你最好什么都别想，回去好好睡一觉再说。”
“不然你越想越累，小心压力大把身体拖垮。”
前面说了一大堆话的人，此时神情已经冷静不少。听我这么说，他缓缓点了一下头：“嗯，再想下去我确实头都要疼了。”
我附和道：”对呀，回去好好休息。反正时间还长………“
我停下来盯着川德问：“有个问题我觉得很奇怪，听你这么说阿姨这么多年应该都没有回来找过你。不然顾家发生这么大的事，她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那么她这次是为了什么事突然回来，她有没有和你提过原因？”
02
川德脸上顿时闪过一丝不爽：“上次为难你的那个客人，他之前是我妈的男朋友。”
当他说完，见我竟然满脸平静于是奇怪地问：“晓晓，你早知道这事？”
“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阿姨就跟我提过。刚才魏先生也主动跟我解释过，他和阿姨曾经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但现在两个人是好朋友。可这件事跟阿姨突然回来，有什么关系吗？”
川德耸耸肩：“他们之间的关系，具体情况我不知道。”
忿忿不平的他，赌气般强调说：“而且我也不想知道，关于那个男人的任何事情，说实话我对他的印象并不好。我妈说她这次回来是为了生意上的事，想找那个男人帮忙。”
听川德这么说，我心中的疑惑大概消除：“阿姨有没有说，生意上的事都解决了吗？”
川德摇摇头：“不知道，我还没机会问。”
我忆起刚才见到魏先生和琳达在一起的亲密画面，他们都是能力很强、情商很高的人。相信只要他们愿意生意场上的事都能游刃有余解决，何况他们之前还有过这样一段缘分在。
按照魏先生的为人，只要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于公于私，他都会主动帮忙。
这点完全不用担心。
于是我没再继续追问这个话题，而是随口问道：”阿姨，她之前住在哪里？”
“她大部分的时间住香港，偶尔会回深圳小住。这两个地方，她会因为生意的需要来回住。”
“那你外公外婆和阿姨一起吗？”
我的话，让川德一愣。
03
懊悔的神色，随即爬上他的脸：“哎呀，我竟然把这事给忘记问了。”
看着内疚的川德，我连忙安慰：“没事，毕竟从小到大外公外婆都没出现在你的世界里。你和阿姨又是第一次见面，想不起来问很正常不要放心上，也没必要自责！”
“我相信阿姨，她不会怪你的。”
“川德，现在很晚了要不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疲倦的川德没再坚持：“行，我先送你回去。”
”好。”
我原本想说不用送，但按照川德的性格肯定不会答应。于是我不再多说什么，两个人各想心事一路无语慢慢朝我租的房子走去。
我知道川德现在需要时间去消化整件事，看清自己的内心。身为朋友，最好的做法就是充分给他空间和自由不要去打扰。
所以分别的时候，我只叮嘱他回去好好休息就什么都不说转身上了楼。
送走川德回到房间，我的心情久久没法平静。
刚才川德说他的人生就像小说一般精彩，而我身为这部小说的唯一读者同样感到非常震惊。
我们所有人在命运之手的安排下以那样戏剧化的开场相识，只是不知未来会有一个怎样的结局在恭候我们的光临？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感叹世事无常的我，那晚的梦里一点都不平静。琳达、大江先生、老太太，甚至是李姐，他们轮番来我的梦里做客，各抒己见的人对着我纷纷扰扰述说往事的点点滴滴。
疲于应付他们的我，似乎一整夜都没睡着。
04
第二天被闹钟叫醒，头晕脑涨的我顿时能充分感受川德复杂的心情。
晕乎乎的我，羡慕地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小湖南。睁着迷糊的眼睛勉强洗漱完，下楼上了最早一班开往学校方向的公交车。
因为早的缘故，空荡荡的车厢里并没几个人。少数几个人不是睡眼惺忪、就是表情麻木，面对生活这辆被迫早起坐上这辆公交车的每一个人谁都不轻松。
因为整个人还陷在昨晚的梦境里，无精打采的我迈着无力步伐下了车后慢慢朝学校方向走去，连平时最喜欢的清晨鸟叫声都没能给我带来一丝欢愉。
不管怎么样，饭还是要吃的。
这个观点早已植入骨髓的我，习惯性朝食堂走去。刚打好饭端着托盘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一个大大的哈欠打了一半，身后就被人轻轻敲了一下：“晓晓，早啊！”
我寻声回去，正是精神抖擞的张天哲。
他盯着我的脸看了片刻，惊叫道：“喂，你昨天晚上干嘛去了？”
我摸摸自己的脸：“怎么了？”
“你看看你的黑眼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昨天晚上熬通宵了。”
我苦笑一下：“别提了，我昨天晚上没睡好老是做梦。”
同样端着饭盘的张天哲在我身边坐下，关切地问：“发生什么事，不然你怎么会一直做梦？”
我舀了一口淡而无味的白粥入口，摇摇头说：“没什么大事，估计是我最近太累。”
这下嘴里更加没味道的我，直直用眼睛盯着张天哲托盘里的咸鸭蛋不愿移开：“喂，你这大清早怎么那么精神，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啊？”
识穿我小伎俩的人，大方把那个咸鸭蛋放进我托盘里：“被你猜对了！”
05
我一边说谢谢，一边问：“什么好事？”
难掩兴奋神色的人，一边帮我剥咸鸭蛋，一边开心地说：“我上个学期考试全优，老师通知我奖学金的申请通过了。”
下一秒， 我莫名跟着兴奋起来：“哇瑟，太好了，恭喜你！”
张天哲把剥好的咸鸭蛋放过我的托盘，鼓励我说：“谢谢，你好打起精神来。好好努力，这个学期争取拿奖学金听到没？”
显然我有点信心不足：“这事再议，读书这事除了勤奋，天赋也是非常重要的。”
我没说谎话，最近在学业上我确实倍感压力。
上次随堂的小测试，险些没及格，
而张天哲的情况就和我完全不同，据他说自从想重新认真学习之后他的人生就像开了挂一样。现在回头想想，当年厌学顽皮的他如果在高中时候好好学习的话，说不定现在也是国家的栋梁一枚。
在咸鸭蛋的刺激下，我沉睡的记忆开始复苏。
我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冲着张天哲眨了眨眼睛说：“好吧，既然今天这么开心我就再来锦上添花一下。苏哥让你什么时候有空，抽时间去迷迭面试一下。”
惊喜若狂的张天哲激动朝天空挥舞一下手臂，大喊：“哇瑟！”
看坐在我对面的人高兴的样子，我是真心为他开心。这一路走来我们既是朋友，也是战友。谈不上相濡以沫，但感情绝对比普通朋友要深厚很多！
06
欢呼完毕，张天哲当即表态：“晓晓，今天放学我跟你一起走去面试吧？”
“好呀。“
被他开心情绪感染到的我，似乎一下子找到生活的动力也随之兴奋起来。因为张天哲又跟我分享一个好消息：“林天航前几天给我寄了一封信，说他在那边过得不错。”
对此，我并不吃惊：“林天航性格好，对人又热情。他那样的好人，到哪里都应该很受欢迎。但是听说他过得好，我还是为他开心。”
素来做事效率高的张天哲三下五除二，消灭自己盘子里的早饭跟我约定放学校门口见就匆匆离开。因为他说没事做想早点去教室，赶在老师来上课之前把今天的上课内容再预习一下。
只是一个简单的行为，让我对他能拿奖学金的好事顿时不再那么羡慕——人前的成功，都是人后的极其努力！
我也加快速度吃剩下的早饭，然后一路小跑赶去自己的教室。今天第一堂课是我最头痛的数学，还是老老实实抓紧时间去预习一下吧。
咱们不能光羡慕张天哲的奖学金，却不看人家背后的那些辛苦和自律。
中午下课的时候到了，我收拾东西去找川德蹭饭。现在一周有那么两三天川德方便的时候，我都会到川德学院那边去蹭饭、蹭图书馆。
如果有时候他们学院有好的讲座，我过去的次数还会增加。没办法名校的魅力就是如此，让人无法抗拒！
来到约定的地方，川德已经在等我。
一眼看去，他的气色比昨天晚上好多了。估计经过一个晚上的休整，他应该没那么纠结了。
07
川德看我的眼神清朗，一见面就问：“晓晓，你昨晚睡的怎么样？”
不愿增加他的心理负担，我装作没事的样子说：“很好， 我看你精神不错。”
川德笑了：“嗯，昨天晚上跟你聊了那么多人轻松不少。对我来说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整个人都是晕的。昨晚听你的话回去什么都不想，扎扎实实睡了一觉早上起来终于感觉能正常思考了。”
我欣慰地说：“那就好。”
一边说话，一边走的功夫不知不觉我们就到了食堂。因为现在是高峰期，打好饭后趁着找位置的间隙川德试探着问我：“晓晓，你觉得我妈人怎么样？”
“阿姨人不错，很好相处。”
犹豫片刻，川德支吾着说：“今天早上起来我想了好久，也许我应该找个机会跟我妈妈多接触接触。上次见面分手的时候，她也希望我有机会能多找她聊聊天。”
我赞成：“可以，你们身上的血缘关系本来就是无法割断的。无论以前发生过什么事，她是你妈妈这件事谁也无法改变。而且我总觉得当年的事不能只听一面之词，你试着找个机会跟她多接触再做决定不晚。”
盐和糖一样，不尝味道很难辨别。
就像人和人一样，不打交道永远都不知道她内心的善良和邪恶。
所以听川德这么说，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我就赞成他的做法。只是我嘱咐道：“你和阿姨见面的事，我建议暂时还是不要告诉老太太他们比较好。”
08
我看了川德一下，说：“虽然以前在顾家工作的时间不长，但我能感觉到老太太不是很喜欢阿姨。现在又是多事之秋，稳妥一点的话还是暂时不要跟他们提和阿姨见面的事比较好。”
“等你最后做出适合自己的决定，再找机会跟老太太他们说阿姨的事。”
跟我一拍即合的川德，当场表示自己的想法跟我一致。
吃饭的功夫，我顺便跟川德聊起张天哲拿奖学金还有跟他即将去迷迭面试的事。听我说的津津有味，川德笑着问：“看样子你对这位学长的印象非常好？”
“当然，他身上有很多值得我学习的地方。”
川德认可地说：“以前我没什么感觉，现在我倒是蛮佩服你这位学长的。要是我换成他的位置，肯定没有他那么优秀。如果他面试成功的话，以后有机会的话介绍我们认识一下。”
夹起一块肥瘦相间香喷喷红烧肉进嘴里的我，用囫囵不清的声音嘀咕道：”好呀，以后大家熟了我就可以带着他过来你们学校蹭饭。你们学校这红烧肉简直是一绝，哪里像我们学校的红烧肉几乎只能看到肥肉。”
看我满嘴流油的样子，川德贴心地从衣兜拿出纸巾递了过来：“行呀，以后熟了大家一起来吃饭，正好人多热闹。”
我接过川德的纸巾，开心地擦了擦嘴边的油渍。其实我更开心的事是川德勇敢迈出一步，虽然不知未来等待他的命运是什么？
09
昨天晚上辗转难眠的我仔细回味琳达说过的话，确实现在的顾家对于川德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的助力。
而且就川德学的那个天坑专业，这话可不是我说的，而是小胖的原话。
即使川德现在努力学习拿到优秀毕业生的荣誉，一年多后凭他这个冷门专业没有过硬人脉帮忙的话工作并不好找。
就算川德勉强找到一份过得去的工作糊口，以后家里的负担对他来说压力绝对不会少。
强势的老太太，不靠谱一心只想走捷径的大江先生，他们在川德今后的人生里会扮演什么角色，前景并不容乐观。
正如琳达所言，川德继续留在这里想要开心快乐的生活不是一件易事。
站在良知的角度出发，我无法开口劝川德选择出国留学这条路。但站在朋友的角度出发，我希望川德这次能够自私一些不要顾忌身边人。
左右为难的我，最后还是决定把选择权留给川德自己。换位思考我一个旁观者都如此纠结，何况川德这个当事人。
内心无比复杂的我，趁着身边人不注意仔细看了他一眼。那时候大露台上意气风发的我们一心期待着未来，却不知通往未来的每一步都布满荆棘。
川德脸上轻松的神色，冥冥之中给了我一个预感——他最终会选择去留学！
虽然他会纠结，会良心不安，但只要熬过那个痛苦的过程聪明如他，很快会明白什么才是对自己来说最好的。
就如同之前那次他最后还是选择姚箐，是异曲同工的道理！
这个预感从心中冒出的时候，我突然丧失任何倾诉欲。有些事说出来根本无用，还不如憋在心里慢慢消化掉。
成年人把这个行为称为——自愈！
盘里最后剩下的一块红烧肉，我却再也没有食欲把它夹起来。
10
随后我悄悄安慰自己，时间虽然冰冷无情，但它的伟大之处就是能抹平所有人的记忆。所有的伤感和不舍，在时间的长河里都会慢慢消失。
看我神情突然落寞，川德关心地问：“晓晓，你怎么了？”
我勉强笑笑：“没什么，可能吃太多有点不消化。今天我有份作业要赶着交给老师，就不跟你去图书馆看书了。”
说完，我不再看川德自顾自离开。
放学后我和张天哲在学校门口成功汇合，两个人一边交流学习生活上的事，一边结伴赶去迷迭。
他好奇地问我：“你说那位苏哥会让我做服务员，还是安排我去厨房打杂？
我如实回答：“这我有点吃不准，据我猜测有可能会把你安排去水吧那边。听小湖南说那边有人刚辞职，十有八九是那里。”
“可我不会调酒？”
“水吧要做的事情多了去，不只有调酒。”
“哦，那就好。”
张天哲突然闪现兴奋的神色：“晓晓，这么说我今天面试完是不是可以有机会听你上台唱歌？”
“应该可以，如果你不赶时间回去的话等下我还可以请你喝一瓶啤酒。”
张天哲连忙摇头：“那不用了，酒吧里面的东西比外边贵很多没意思。”
我笑了：“呵呵，难得喝一次没关系。反正这个牌子是我负责推销的，还能顺便赚个提成。”
就在我们有说有笑走进迷迭的时候，我竟然意外看到魏先生。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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