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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游弋县城(三)

十七 游弋县城(三)

中华民族自一九七六年一月八日失去了人民敬爱的周总理后,七月六日又失去另一位共和国的缔造者朱德总司令,七月二十八日相继又发生了唐山地震,一座偌大的工业城市,一夜之间,二十几万活生生的市民葬身地底,变成冤魂野鬼。无数的生命遭到蔑视,无数财产付诸东流。九月九日,伟大的领袖和导师毛泽东主席逝世。三位伟人相继逝世,这就是中华民族连续经受被雷打,又被火烧的煎熬了。

一九七七年的上半年,全国又发生了一件怪事,就是几十年从来没看到过管子竹,又叫箭竹的植物,突然间开起花来了。过去有句老话叫作:“管子竹开花,饿死泽泽家家[1]”。全国上下顿生恐惧,老年人说:“大年成[2]到了,要收咯一曹人[3]了”。但是,也有很多年长者说:“管子竹一甲子会开一次花,结一次米,然后连管子竹一同死掉。对老百姓来说,也确实是个大年成,没死倒要脱层皮”。

等到管子米成熟的季节,正值农村里青黄不接的时候。大家争先恐后地去山上捋管子米,因为感到新奇,开始大家都煮成饭来食用,像吃麦子一样,只是很粗糙。后来有人把它臼成糍粑,它虽有黏性,但比呷糁子还粗。只要稍微好些的农家就不再食用了,把它用来喂鸡喂鸭喂养生。那些困难的农家,还是得到了它的好处的,用它来代替了十多天的粮食,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当时我在交通局做木工,妹妹为了让我和爸爸尝鲜,特地给我们送了些煮熟的饭和糍粑来尝尝,不然,我怎能有机会知道它的味道呢?从某些迹象来说,那年确实是个太年成,因为有共产党的领导,也都平安地度过了,

交通局的工夫还要一二个月才能完成,在那房间里做工,晴天既不怕晒,落雨又不怕淋,应该算舒服的了。但和周师傅睡时听他说,林业局汽车队要修一个停车坪,正在找人。听后我想,同我一起出来的思旦、奉文、乐平、思芢等人大多数还没找到事做,我何不去先包下来,再去喊他们一起来做,既又多做了一项工程,又帮助了这些大多数是同年龄的乡亲们。说内心话,我做包头并不是只指手画脚地不做事拿工资,更不是想做包头要收包头费多挣点钱,我完全是出于好意,想去帮助他们。

可我年轻,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犯了个原则性的错误。当我与车队陈队长把“合同”签好后,竟怕麻烦管钱管账,就不假思索地,也不计后果地竟然把预支来的伙食款现金和财权一味地交给了表面老实,其实骨子里都暗藏奸诈的思芢,当时我觉得他人老实,又有能力处理好这些问题。因为年轻和处事不慎,给后来留下很多麻烦。

因为工期是夏天,虽然我没做过泥工,但看见别的师傅怎么做的,捣制个停车坪技术性又不强,还是容易操作的,就是先把地整平,然后打上10公分高的水平桩,隔上3米X3米的伸缩板,把沙石水泥配好,就可以捣制了,磨平抛光,放水养生就得了。把那些闲着的乡友喊来以后,大家都是呷得铜,拉得铁的人,在炎炎烈日的暴晒下,大家汗如雨下也从叫苦,只一心一意想把工程完成好。那时是买餐票到林业局食堂呷饭,交粮票,1.2角钱一餐,三两米连菜,如果要加餐白饭,二角钱一斤的米。那时林业局是绥宁县的肥水单位,局里职工食堂的伙食还是很好的。他正因为伙食好,你与他没有任何瓜葛,是不会买票给你吃饭的。

在制作的过程中,也时有家里的小后生来加入。连“砸脑壳伙计”也觉得这个挣钱多,也来做了两天,因他身体不行怕晒,只能回交通局再做木工去了。我们大多数是七八个人,多时也就十来个人,每天最低要完成3米X3米的七格混凝土,通过十多天的奋斗,终于把这项工程做完了。然而可笑的是,后来与陈队长联系的都是思芢,他不自觉地把他当作包头了,竟然在我不知的情况下,按合同把账与他结了。因我是合同签订人,税务所要我的交税单才能到林业局财会室领钱。

更可笑的是,我把税款交后,发票给他,竟又做起甩手掌柜,不闻不问。结账散伙,发钱走人,这是每次组成副业队的规矩。谁知他把钱领出后,他那奸诈、狡猾、黑心、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两面性暴露来了,拿钱后他先是说还冒结到账,后面就是躲起来,等那些亲友走的走了,回的回家了,不怕大家闹事了,才开始露面。

不知是什么原因,我竟鬼使神差地在开工时去买工具,剩下30元钱,没有及时交账给他,所以,袋子里还剩下这30元钱,也就是我15天工作的全部所获。因为工天和总收入明细账在思芢手里,他不拿出来算,据我粗略估计,每个工天应该能分到3元多钱一天,除去税费,应该还能净分3元多一点点。

连我这包头都还有15、6元钱都被他拒付了,其他大多数人都只有在中途借买餐票、买烟为名借过多少不等的钱。乐平又不抽烟,把钱放在身上又怕掉,想结账得笔总钱带回家,除领了几块钱的伙食费,都还在思芢手里。其他还有十来个做一天、二天就走了的散工,据估计,可能把大家的账结清也就一百多元,而不足二百元。可他就是一口咬定,账就不拿出算,妄言什么七扣八扣冒只得钱。

当年十二月年尾,大家也知道我没管钱,来找我带他们去讨账,我们一行六七人三十日走到他家里。他不和你讲道理,一句话就是没钱,大家拿他这个不要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人没法,大家迷信年头年尾岁发誓很灵,就要他发誓。他也怕人多被打,竟口不择言地发起黑眼誓言来:“那个得了钱倒,一分钱一付的药呷”。一发誓言不打紧,他老婆本来就是个病驼子[4],从第二年开始,病情反复无常,时重时轻,病了五六年才略见好转。可能也就是应验了那人在做天在见,人冒见到天见到俗语了。

通过这个事件,给我上了认识社会的第一课。过去没有单独经历过和处理过这样事情,总觉得社会很美好,像我一样单纯,透彻得没点心机。总认为我不占别人的,别人也不可能占我的。所以,我相信了思芢的外表,也被他的外表所迷惑。把自己包来的工程,把最关键的财权交给一匹饿狼,最后被他吞下去连骨头都不吐,等于是贱卖了人们对我的信任,践踏了自己的人生与尊严,这是我有生以来最说不出口的一次悲哀。

当然,我自己没有得到工钱是咎由自取,连累朋友甚至连思旦都给思芢打了义务工。给他付了那一分钱一付的药费去了,这就有点城门起火,殃及鱼池了。说心里话,这件事将影响我的一生,对那些没有得到工钱的人也就愧疚了一生。但这件事之后,什么事都要三思而行,不管做什么事,你能做就做,拖泥带水如处理不好,干脆不去涉足,不去做那鱼又没吃到,反沾一身腥的恶人。不管是社会也好,单位也罢,财权和人权同样重要。还有就是要不做无谓的好人,老实人,该做的要做,该讲的要讲,该是自己的利益要去争取。

就如今天中午,我们去武陵农村银行存款。本来是中午吃饭时间,其他的人都休息去了,连抽号机也停止了工作,只有一个窗口营业,大家都没抽号,自觉按先后次序到营业窗口办理业务,我踏入营业厅,另一年龄略小的男子比我晚几步跨入营业厅,我径直走近上位顾客的座椅,而他却经直走近窗口,掏出几张卡来,问那上位顾客是否办完,那态度完全无视我先到的存在。本来我是闲人一个,如果心情好让一下也无妨,可他无视我存在的态度,激怒了我,我马上把钱和折子趁上位还没走,就替进了窗口,从我的行动来看,虽然年纪比他大,但也不是一个好惹的主,他用眼睛平视了我一下,也只能接受事实了。

人就这样,要知道维权,要知道保护自己。一味地讲人情道理,无限度地忍让,到时候不只吃亏的是自己,而且能成为人们笑料的也就是你,因为人善讨人欺,马善被人骑。老实不是你的能力,而是你没本事。然而,谦让和宽容又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大多数人还是主张谦和宽容,只有极少数人,才会在灵魂深处的拷间时,那狡诈奸猾才会发出一丝丝内疚,但他终究是得不到好报应的。

2019.4.25.于武陵源溪布街

注释

[1]泽泽家家:方言。两字都是谐音。农村叫小孩为泽泽家家。

[2]大年成:方言。很困难,甚至饿死人的年份。

[l3]咯曹人:方言。指所有的活人。

[4]病驼子:方言。给长年累月害病冒得断根人的特殊称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