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亚洲的东南边陲，菲律宾群岛上，一个硬朗的声音曾经回荡在熙熙攘攘的市场和宁静的乡村间，它属于一个人，一个曾令世界都为之侧目的领导者——罗德里戈·杜特尔特。
被誉为“狠人”的他，在执政的六年中，极具争议地改写了菲律宾的社会秩序，与历史潮流抗衡甚至反向而行。毒品贩子的惨死警示着法律的铁拳，而经济的复苏却诉说着另一种发展的可能。
杜特尔特的足迹究竟指引着菲律宾走向何方？
硝烟与秩序
当杜特尔特走上总统领奖台时，他继承的是一个处于多事之秋的国家。菲律宾的城乡巷陌，满目皆是犯罪与腐败的阴影。不法之徒以牢狱为乐园，毒品交易成为隐秘的流行文化，法律与秩序似乎只是纸上空谈。
位于首都的比利比德监狱，以其内部的豪华设施和犯罪分子的封建王国闻名于世，彻底暴露了菲律宾司法系统的无力和混乱。杜特尔特总统上任后，立志要震撼整个犯罪体系，重塑民众心中的国家形象。
动用几乎所有可用的资源，他在掌权初期就推出了臭名昭著的“杀杀杀”政策。警察部队和甚至是普通市民都被赋予了异常的权力：在宣称为正义与安全铺路的同时，可对疑似毒贩实施即刻的极端行动。
不需经过漫长的法律程序，许多疑犯在未经审判就被处决。这一举措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但街头的枪声和被丢弃的尸体，成为了战争的直接见证。杜特尔特的安全政策迅速在全国范围取得了“成效”。
根据官方统计，截至2017年6月，菲律宾国内的毒品战争导致超过1.2万人丧生。渐渐地，越来越多的毒贩和吸毒者开始自愿投案，监狱满载着悔过自新的罪人。他宣称，在这场战争中，正义与秩序必将战胜邪恶与混乱。
治安的代价
抛开法治与人权的讨论，从量化的视角看，杜特尔特的“杀杀杀”政策似乎在短期内取得了一定“效果”。毒品案件的数量下降至近年来的最低点，越来越多的毒贩和吸毒者自愿向公安机关投案，一时间，整个国家似乎沉浸在绝对的治安之下。
然而，一切的背后，细看下去，其实是一种复杂而深远的影响。首先，在经济层面，打击犯罪成为了菲律宾政府的主要开支之一。政府在警察部队，武装力量和监狱设施等领域投入大量的资金。
雇佣和培训更多的警员、购买先进的防暴装备、扩大和改善监狱设施......这一切都需要巨额的开支。而在对外的层面，由于反人权的做法，菲律宾开始失去一些来自西方国家的援助和投资。这些丢失的资金，本可以投入到教育、医疗、基础设施等关乎民生的领域。
在社会层面，这场毫无硝烟的战争带来了深刻的裂痕。过于猛烈的打击行动，不仅将很多毒贩和吸毒者送上断头台，还让许多无辜的人成为了牺牲品。
一些被错认为有毒品交易的人，由于缺乏公正的审判，将他们的生命和自由毫无防备地托付在了权力的手中，变成了那些找不到主的尸体。而这些逝者的家属和朋友，有谁能理解他们的痛苦。由此，社会的恐惧，不再只是来自犯罪份子，更是来自那些掌握着武力的人。
罪犯的铲除，并不能解决问题的根源。毒品犯罪得以泛滥，其背后反映的是菲律宾庞大的社会问题。长期以来，贫困和教育短缺一直是菲律宾的一大问题。许多毒贩和吸毒者，其实是被现实生活所逼，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如果不能从源头上解决这些问题，再多的铲除和打击，只会治标不治本，犯罪仍将会以新的方式，新的形态继续流行。总的来看，治安的改善，似乎付出了过高的代价。无论从经济角度，或是社会角度，甚至是人道角度，这一政策都严重削弱了菲律宾的国力和生命力。
更重要的是，它让菲律宾的社会状态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方面，为了维护社会的治安和秩序，必须对犯罪行为进行严惩。但，另一方面，这种严厉的打击方式，以及其带来的社会分裂，令国家饱受了长期的挣扎和痛苦。
经济与基建的春风
在杜特尔特领导下的菲律宾，社会和政治面貌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与之同步的还有经济和基础建设的迅速发展。
杜特尔特政府面对稳定后的秩序与因毒品战争带来的“平静”，看到了推进经济发展的机遇，他们采取的措施涵盖了整个经济环节：基础设施投资的显著增加、各类建设项目的兴起、以及对外贸易的积极开展，这些力图点燃菲律宾经济的火箭引擎，推动国家经济腾飞。
基础设施建设是杜特尔特时期经济政策的重头戏。万千公里的道路被修建和拓宽，桥梁连接起此前交通不便的地区，更多的防洪项目被建立以抵御频繁的自然灾害。
此外，大量的港口和机场改建及新建项目被定下并实施，这些重大项目的实施不仅极大改善了菲律宾的基本公共设施条件，还吸引了大量外国投资进入这个东南亚国家。公共建设的大搞特搞自然肉眼可见地带来了就业岗位的增加。
涂装工、焊接工、机械操作员等各行各业的工作岗位激增，许多曾经只能依赖农业维生的家庭成员，发现了更多城市职业的机会。按照政府发布的数据，这一时期内，新增就业岗位达到了数百万个，直接拉动了GDP的增长，并促进了整个社会的经济流动性。
与此同时，交通和通讯基础设施的改善，还极大提升了菲律宾的物流效率和通讯能力。新兴的电子商务企业如雨后春笋般涌现，物流行业成为了众多创业点子中熠熠生辉的佼佼者。
这不仅为年轻人打造了更多的就业机会，也将国内市场和国际市场紧密相连，让菲律宾的产品可以更便捷地销往世界各地。
政府的财政刺激策略还包括对企业的税收优惠。小型企业和初创公司因此得以获得重要的资金支援，以应对市场竞争带来的挑战。这一方面缓解了企业家的资本压力，另一方面也促进了创新和技术的发展，为菲律宾经济增添了活力。
公共福利和社会保障体系的建设，成为杜特尔特政府促进经济成长的又一政策亮点。在他的推动下，政府设立了更多的社会福利项目，如大幅增加公共医疗和教育的投入，确保更广泛的民众可以享受到优质的医疗和教育服务。
这些措施在提高民众生活质量的同时，也扩大了国内的消费能力。在杜特尔特任职的头五年，菲律宾的GDP增长势头强劲，官方数据显示增速持续保持在6%到7%之间。尽管遭遇了疫情的严峻打击，2022年的经济增速还是出人意料地达到了7.6%。
这一增长率在亚洲乃至全球都是非常引人注目的。虽然这样的增速不可能完全归功于一个人或者一套政策，但这表明，经济与基建的春风，的确为菲律宾带来了实质性的改变和发展。
外交格局的新平衡
在杜特尔特的领导下，菲律宾的外交政策经历了前所未有的转变，这些改变在很大程度上重新塑造了该国在国际舞台上的角色和地位。他上任之前，菲律宾在许多方面依赖于西方国家，特别是美国。
然而，杜特尔特执政后，他采取了一种更为多边和平衡的外交策略，旨在保护和促进国家利益，同时在全球各大力量之间寻找一个新的位置。杜特尔特致力于强化与亚洲邻国的关系，尤其是与中国的关系。
在他的领导下，菲律宾与中国的对话和合作得到了显著加强，这种合作不仅限于经济领域，还包括基础设施建设、能源、农业等多个方面。该战略的一大优势是吸引了中国的投资，这对菲律宾经济发展起到了积极推动作用。
例如，双方签署了多项协议，涵盖了从铁路到桥梁再到电力项目的广泛合作领域。这些合作项目不仅带来了财政收益，还助力于菲律宾基础设施的现代化建设。然而，他并未完全放弃与传统盟友美国的关系。
尽管他上任初期公开批评美国并威胁要切断两国之间的军事和经济联系，但实际上，他的政府在处理美国关系方面采取了更为务实的姿态。他在连续评估菲律宾国家利益和地缘政治形势的基础上，努力保持与美国的合作，同时减少对后者的依赖。
在他的任期末期，两国关系实现了稳定，菲律宾与美国续签了《访问部队协议》，证明在某种程度上菲美两国仍然是合作伙伴。除了中美两国外，杜特尔特还寻求加强与其他区域力量如俄罗斯和日本的联系。
他访问了俄罗斯，开展了与俄罗斯的直接对话，意在建立更紧密的双边关系，特别是在防御和安全领域。与日本的关系也获得了加强，日本成为菲律宾重要的发展援助来源和经济伙伴，尤其是在基础设施和技术转移方面。
异曲同工的政治血脉
杜特尔特任期结束后，菲律宾政治家族的影响并未随之消散，反而呈现出新的篇章。政治权力在菲律宾常常被视为家庭遗产，由一代又一代的政治世家进行传承。
在这样的文化背景下，杜特尔特的家族继续扮演着核心角色，当他的儿子塞巴斯蒂安继承了达沃市市长的位置，而他的女儿萨拉则作为菲律宾新一任总统的副总统，两人的政治生涯都无疑受到了父亲的深远影响。
塞巴斯蒂安在父亲的指引下，接管了达沃市这一菲律宾最繁荣的城市。达沃市在杜特尔特作为市长期间经历了巨大转变，由此而使整个家族的政治根基更为坚固。
塞巴斯蒂安接任市长后，其政策显然也是继承了父亲的治理风格，致力于推动当地的经济发展，同时保持严格的法律秩序。萨拉杜特尔特的政治轨迹则更为引人注目。她作为副总统，不仅是杜特尔特家族政治影响力的象征，更是菲律宾未来政治方向的一个信号。
萨拉的政策和行动往往被视为杜特尔特政治理念的延续，她工作中所表现出的韧性和决断力，以及对民众的直接呼吁，都在某种程度上回响着她父亲所采取的方式。同样的，萨拉与菲律宾新总统之间的政治合作也保持着家族与国家政治之间的微妙平衡。
杜特尔特在卸任后也未完全退出政治舞台。他频繁地出现在公众视野中，有时是作为萨拉的政治顾问，有时则是在其它政治事件中发表自己的看法。这些活动不仅表明他对于持续影响菲律宾政治的意愿，也暗示了他家族在未来菲律宾政治生活中可能继续扮演的角色。
更广泛地来看，这种家族政治的传承不仅仅是菲律宾独有的现象。许多国家和地区都在不同程度上存在政治权力的世袭，政治家族之间的盟友关系或竞争格局往往决定了国家的政治走向。
在菲律宾，杜特尔特家族与其他大家族之间的关系也正体现着这一点，这些家族通常控制着地方政府和国家政治机构中的重要职位，从而影响着国家政治的各个方面。
参考资料：
Cabacungan, Gil C. "Duterte: The Rise and Pitfalls of a Strongman." Philippine Daily Inquirer, Inquirer.net.
Mogato, Manuel. "Duterte Years: The Transformation of the Philippines Under Populism and Power." Rappler.com.
Heydarian, Richard Javad. "The Duterte Phenomenon: Populism and Foreign Policy in the Philippines." The Pacific Revie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