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过年这几天，迷迭的生意果然如刚哥所料日日都客似云来。我们这些留下来的工作人员，每个人脸上都眉开眼笑合不拢嘴。
年三十，小苏那些关于川德的话。
在我心中埋下种子。
如果在以前，我肯定会毫不犹豫打电话去顾家找川德问清楚。但经过这些日子发生的种种事情，我一下子变得谨慎起来。
唯恐接电话的人万一是老太太，又生出什么误会来？
还是守好自己的本分，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赚钱和学习，无论哪一样都够我忙了。
还是等到哪一天，川德他们过来演出的时候找机会再问吧！
魏先生在年初四、还是年初五的时候，抽空来了迷迭。因为过年其他酒吧都关门的缘故，迷迭的生意意外火爆，那几天忙到天昏地暗的我几乎不知今夕是何夕。
我刚登台不久，魏先生不知何时安静走了进来坐在自己一直以来的老位置上点了瓶红酒慢慢抿。等我不经意间发现他时，他非常绅士朝我举了举红酒杯示意。
表演结束，我急忙朝他走去。
魏先生如以往那般，见到我主动站起来迎接：“晓晓，新年快乐！”
我微笑：“新年快乐，谢谢您年三十让人送过来的饺子和红包。”
“一点小意思，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
魏先生仔细观察一下我的气色，称赞道：“晓晓、看来你是越忙精神越好。这是好事，你复习怎么样？”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图书馆最近几天休息，但明天应该就开门了。接下来我会抓紧，把之前耽误的时间补回来。”
02
看我干劲十足的样子，魏先生不由赞赏道：“年轻真好，对生活永远充满正能量。”
我笑笑：“好吧，我当您是在鼓励我。”
“晓晓、你性格很开朗，和你做朋友应该很开心吧？”
我摇摇头：“我刚来这里不久，认识的朋友其实不多。”
“无妨，你性格好将来朋友会越来越多。”
“谢谢。”
那天魏先生似乎有心事，并没留多久就走了。
我并没当回事，想必人家有正事要忙。
那天，我从小苏手里拿到上次魏先生送我花篮的提成。经过这件事，我对魏先生的信任又多了一层。
隔天公立的图书馆终于开门了，我的生活又回到之前的轨迹上。这时身边的同事们也陆陆续续回来，好不容易清冷几天的街道马上变得车水马龙拥堵起来。
川德他们的乐队，终于来迷迭演出。
差不多两个星期没见，我远远看到川德脸上死气沉沉。感觉到我在看他，却刻意回避我的目光。注意到这个细节，心生别捏的我一时半会也不想再去找他。
等他们乐队演出结束过了一会儿，小胖突然拎着一个袋子跑到我面前说：“晓晓、这里面是我外婆亲手做的香肠可香了，我特意从老家带来给你尝尝。”
我笑着说：“谢谢，你们什么时候开学？”
“我后天就开学了，哥几个都差不多。对了，我可听说你身边有了一位实力雄厚的追求者。”
小胖说完，马上满脸八卦地四处张望：“喂，你那位追求者今天来给你捧场了嘛？在哪里，让胖爷我来给你掌掌眼。”
我没好气地推了小胖一下，警告道：“别瞎说，哪里有。”
03
看我出声否认，小胖有些不服气：“喂，我可打听清楚人家大年三十眼巴巴地给你又是送饺子，又是送大花篮。你们孤男寡女的，他不是想追你是想干什么？”
皱着眉头，我赶紧纠正道：“你少和他们掺和，我们就是朋友。”
小胖摆出打死不相信的表情，凑近我打听：“晓晓，我们什么关系？有好事，你可要第一时间告诉胖爷我。”
我呸了他一下：“你真想多了，我哪里有时间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马上就要开学了，我下周就要去参加招生考试。不瞒你说，我现在睡觉时间都不够。”
见我认真的样子，小胖一本正经地问：“那你复习怎么样，有把握吗？”
“应该还行，我朋友从培训班帮我搞了很多一手复习资料做下来感觉问题有，但是不算大。”
被小胖这么一问，我才发现差点儿把张天哲给忘了。算算日子，他应该过完年从老家回来。
我估摸着明天给他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小胖看我在想心事，以为我是在担心招生考试的事。于是他立马宽慰我道：“晓晓、放心好了，你都准备这么充分肯定没问题。胖爷，我先在这里预祝你旗开得胜！”
吉祥的话，总是会让人心情愉快。
我也大方地保证道：“如果如你所言，到时候我请你吃夜宵。”
双眼发光的小胖，开心地问：“真的，假的？”
“真的，你看你还特意从老家带特产给我。到时候一起，我请你吃顿好的。”
“那好呀，到时我们叫上顾念一起开心开心。”
04
听小胖主动提到川德，我马上趁机问：“顾念，他最近怎么样？我刚刚远远看见他，气色好像不怎么好？”
小胖狐疑地看我一眼：“你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
小胖一拍脑袋：“没道理呀，你和顾念关系那么好。这事，他应该是第一个告诉你的。”
我心一紧，盯着小胖问：“到底什么事，你赶紧说行吗？”
小胖四处看了看，凑近我小声说：“顾念，他家出事你知道吗？”
我本想说我知道，但转念一想事情可能没这么简单。于是我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顾念，他家出什么事？”
小胖先是叹了一口气：“这事就我们哥几个知道就行，你千万不要再说出去。”
“好，我保证。”
“上次不是说顾念和姚箐分手了吗？”
“对啊，然后了？”
“胖爷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他们小情侣性格不合闹分手，姚箐那性格你也见识过吧？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主，谁知昨天我们哥几个从四面八方回来碰头的时候顾念主动和我们说了他家的事。“
”说是因为姚箐她爹出了事，连累到顾家现在也不行了。顾念家这次损失惨重，要从原来住的房子里搬出来。他爸年前最后一天被关了进去，到现在还没出来。”
大江先生被关进警察局？
这个消息对我来说，绝对是重磅炸弹。
我吃惊地问：“顾念他爸，具体是因为什么原因要被关进去的？”
05
小胖结巴着说：“他爸被人举报查出来挪用公款，现在顾念他奶奶到处在走动想方设法把挪用的钱补上，看能不能把人捞出来？”
小胖的话，顿时让我手脚冰凉。
上次听川德提过大江先生领导不喜欢他，现在顾家大势已去，墙倒众人推。只是我万万没想到大江先生会如此不争气，心里不由开始心疼起川德来。
我盯着小胖问：“那现在情况怎么样？”
“顾念说在想办法，好在金额不算大。”
“有没有，具体说多少？”
“顾念没说，但我想应该不会太大。如果捞太多，肯定就没有回转的余地。”
这个时候，我发现小胖表面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但思考问题还是非常有逻辑。确实如果金额真的很大，就不只是补上去这么简单。
这下再也顾不上什么矜持，我径直朝川德走去。看我去找人，小胖也紧紧跟了上来。
我在酒吧门口找到已经打算离开的川德，二话不说就抓住他，开门见山地问：“大江先生，出了什么事？”
川德看了我一眼，再看看身后的小胖马上明白过来：“小胖，他跟你说的？”
我着急地跺脚：“川德，谁跟我说的不重要。现在事情到底怎么样了？”
川德皱着眉头说：“我们出去说。”
“好。”
到了门外的僻静处，我才发现小胖竟然没跟上来。但此时我已经无人关心这些小事，盯着川德问：“事情怎么样了？”
川德重重叹了一口气：“我爸领导为了把人弄走，去查了他以前经手的账目。这年头谁经得起查，一查肯定或多说少都会有问题的。”
06
我紧张地问：“问题大吗？“
“不大，但我爸的工作肯定是保不住了。”
我张开嘴：“你确定？”
表情凝重的川德，点点头：“就这，还是我奶奶拉下老脸到处求人的结果。”
揪心的我，顿时明白川德为何急于找小苏帮忙。大江先生要是丢了工作的话，现在的顾家真是一分钱收入都没有。之前留下的那些老底买了房子，估计也没剩多少。
再加上这事，老太太的医药费和吃喝拉撒的费用一样样叠加起来。相信懂事的川德，应该是感到巨大的压力，才不得不想着多赚钱来为家里减轻分担。
看我满脸焦急抓狂的样子，川德安慰我：“晓晓，你别为我家这些事分心。你这马上要考试了，集中精力做你该做的事。我就少叮嘱小胖一句，谁知道他就跑到你面前去叨叨。”
心中一热，我劝川德：“回头别去怪小胖，他也是关心你。”
“我知道他是好心，但你现在是关键时刻。”
“川德，我可以应付。”
“晓晓，话不是这么说。本来你一个小姑娘就很不容易了，我不想再拿自己家里的事来烦你。”
我强调道：“川德，我们是朋友。”
“正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才要多为对方着想。”
川德无私和宽阔的胸怀，让我动容：“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苦笑的人，一味低着头看地板：“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一切都发生太突然，我只恨自己太没用了。”
“川德、这不是你的错，不要拿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
“道理我知道，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马上开学了，我实在没办法开口去问奶奶要学费。”
07
“而且就算奶奶给了我学费，我也不想再找她拿生活费。现在这种时刻我总要想方设法帮家里做点什么，才安心。”
痛苦抱住脑袋的川德，在我面前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那天送我回员工宿舍的路上，川德跟我聊了好多他以前的事。这次，我鼓起勇气第一次问：“川德，你对你妈妈有印象吗？”
原本以为川德会生气，或者甩脸子。
没想到他表情平静地说：“从小到大，身边所有人都说我妈妈是坏人。我小时候曾经也恨过她，但随着年纪越来越大，我对她的恨意反而越来越少。”
“川德，这是为什么？”
抬头望了一眼黑漆漆的天空，川德说出让我震惊的话：“晓晓，这些日子你应该能看出我爸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换位思考如果你是我妈，找了这样一个男人你会怎么做？”
川德的话，在我的身体里刮起一阵海啸。
各种情绪，瞬间被拉扯到了极限。
对哦，世人只看到川德妈妈抛夫弃子。但从来没人想过，她这么做的背后有没有苦衷？
母子连心的血脉之情，估计这天底下只有川德这个十月怀胎生下的亲生儿子，会自觉站在妈妈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我有些好奇：“川德，大江先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听李姐说，他以前很爱笑性格很好的。”
08
川德点头：“李姐跟我说过同样的话。但从我记事起，我爸就是这个样子。”
我试探着问：“这当中，是不是发生事？”
“可能吧！”
这时边走边说的我们，已经来到员工宿舍楼下。川德鼓励了我几句、我安慰了他几句，两个人就挥手告别。
如今的我们，谁也不能帮对方做什么。
唯一能做的事就是顾好自己，不要让对方担心。这个清醒的认知，对我们来说既是动力、也是压力。
分别之后，我一连几天没见川德。
突然一下子空了的魏先生，倒是天天来酒吧捧场。他时不时会送我一个花篮，我好奇地问：“您最近好像不忙？”
整个人看上去无比松弛的他，连说话语气都透着欢快：“是呀，总算忙好了。晓晓，等你考试结果出来我帮你庆祝如何？”
我连忙摆手：“不用了，使不得！”
“这又什么使不得，主要是大家一起图个开心。我现在发现这日子是越过越没劲，能有一件让人开心的事发生是好事。人生得意需尽欢，这句老话听过吗？”
我点头：“当然听过，可我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考上？”
心情不错的魏先生，鼓励我说：”有志者事竟成，好好去考就行。不要有心理负担，凡事做到问心无愧就可以了。”
比起其它人的鼓励，魏先生最后一句话缓解不少我紧张的情绪。
09
终于千呼万唤中，正式到了招生考试的日子。
那天我早早出了门，赶了最早的一班公交车跨越半个城市到了学校。远远看见学校门口上面拉了醒目的大红色横幅欢迎考生。
心情原本就激动的我，这下变得更加激动。
站在学校门口的张天哲一眼就看到我，高兴地朝我走过来：“晓晓，准备怎么样？”
我点头没说话，忐忑不安的人并没勇气说准备充足。不知为何，越往学校里面走我心就越紧张。
奇怪，当年自己参加的高考时候都没紧张过。
事后回想，可能当年参加高考的自己并不觉得这一战意味着自己今后人生路。而这一次，在社会上摸爬打滚这么长时间的我，是真的清醒意识到关乎自己人生命运转折点。
成——新的未来。
败——回到原点。
身为过来人的张天哲，似乎看穿我的心情。并没再多问什么，只是默默陪在我身边。直到把我送进考场的最后一刻，他才轻轻说：“慢慢来，我在外边等你出来。”
我机械地点头，左右手紧握着走进教室。
监考老师宣布完考试规则后，就依次开始发试卷。心跳加快的我，写名字的时候手都有些发抖差点儿握不住笔。为了冷静下来，我没像身边的同学们那样抓紧时间马上答题。
我选择闭上眼睛，让大脑简单放空什么都不去想。根据过往经验每当我学到心烦意躁，或者是感觉脑容量被填满后，我就会这么做。
随着眼前一黑，世界像变魔法般安静下来。
10
等我感觉差不多的时候，再睁眼发现人终于冷静下来。
拿笔答题，像以前做过的千次万次那样。
这次试卷的难度和我平时做的那些复习资料相差不大，但最后两道大题对我来说难度不算低。毕竟实在抽不出时间的我，并没正式上过考前辅导班。
第一门语文考试的时候，身边有人早早交卷。
我几乎是到最后一秒才依依不舍停下笔，因为最后两道大题花了我不少时间，感觉时间不够用的我几乎都没时间去检查。
等到交卷铃声响起，自己才发现这个失误。
下一场是数学，有了第一场的经验。
这次快到结束的时候，我果断放弃和最后一道大题做无谓的斗争。而是集中精力去检查前面的题，尽量把基础分县全部拿到手。
事后发现，这个决定果然英明。
因为检查的过程中，我竟然发现两个计算的小错误。等我走出考场的时候，就听到身边哀嚎声一片都在抱怨这次出题老师不按常理出牌，说最后一道大题不会做。
我一边走，一边开始庆幸自己的英明决定。
等我走出考场的时候，人还有点懵。直到张天哲在我面前不断晃手，才从紧张的气氛中逐渐放松下来。
张天哲并没问我任何考试的事情，第一句话是：“饿了吧，我们去吃饭！”
我感激地朝他笑笑。
等来到食堂，在熟悉的饭菜香味中心情放松的我自觉和身边人自然而然分享起了考试时发生的点点滴滴。这次张天哲面带微笑，全程只是默默听我说做一个安静的倾听者。
相反坐在我们对面一对母女模样的人，那个女儿一和她妈妈抱怨这次数学考试最后一题太难时。她妈妈就扯开喉咙叫：“叫你好好读书，不读。这下知道难了吧？”
被扫了兴的女儿，立马闭上嘴。
吃到一半，那位妈妈见女儿不说话又开始追问：“考试怎么样，你倒是说说看啊？”
女儿耷拉着脑袋，用筷子挑着盆里的土豆丝不说话。
妈妈见状，立马埋怨上了：“你这孩子，问你话怎么不说啊？我大清早起来陪你到现在，一句话都不愿意跟妈妈说……”
这时我感激地朝身边人看了看，无比庆幸自己有他的陪伴。
下午两场考试，失误有、复习不够充分也有。
但整体来说，还算顺利。
等我再次走出考场的时候，张天哲看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晓晓，预祝你金榜题名！”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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