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一年春好处,你对下联##春日生活打卡季##春到人间人似玉,你对下联##上联:红楼千古梦,诚邀下联?##闲话红楼#
薛宝钗是个人缘极好的女孩子。
贾府上下,几乎没有不喜欢她的。
曹雪芹在书中对薛宝钗的描写和塑造极尽瑰秀之笔,无论是才情还是容貌,接人待物、处事都是上等。
宝钗自小“生得肌骨莹润,举止娴雅。当日有他父亲在日,酷爱此女,令其读书识字,较之乃兄竟高过十倍”,虽父女情深,但亲情终究敌不过死亡,宝钗亲历了父亲的死亡,当时必有一番失去至亲的痛彻心扉。
但一味悲痛是无用的,如何替父亲守住家业才是需要思考的事情,虽有下人看管,但也需得有可靠的人主理家务。
薛家虽然位列四大家族,但在宝钗这一代已经衰落。父亲过世,母亲薛姨妈是个没主意的人,兄长薛蟠又是扶不起来的阿斗,是一个沉溺于吃喝玩乐的纨绔,不仅不通家务,还接连闯下大祸。懂事的宝钗不得不早早依贴母怀,收起少女心,一心一意为母亲操持家务。全家遇事最能冷静分析之人竟是宝钗。甚至,要承担起家族复兴的重任——一开始,她进京就是来参加选秀的,后来选秀失败,才开始谋划嫁入贾府。
薛宝钗为人处世极善于察言观色。她于贾府上上下下待人处事极为通透练达,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
她心思细腻、行事周全,且宽厚大度,轻易不会生气,给人一种“好相处、易沟通、能亲近”的感觉。做人做事,亦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那一回,薛蟠出差而归,带回了许多江南玩物。
薛宝钗便拿了东西做人情,一一分发给贾府众人。
长辈自不必说,姐妹们不会落下,丫鬟们也有份。就连平日里看惯白眼的庶子贾环,都得到了薛宝钗的赠予。
赵姨娘很感动,说了薛宝钗一大堆好话。
怨不得别人都说那宝丫头好,会做人,很大方,如今看起来果然不错。
他哥哥能带了多少东西来,他挨门儿送到,并不遗漏一处,也不露出谁薄谁厚,连我们这样没时运的,他都想到了。
这只是其中一件小事儿。
薛宝钗的贴心和善解人意,在贾府是出了名的。
第二十二回,宝钗过15岁生日,贾母因问宝钗爱听何戏,爱吃何物等语。宝钗深知贾母年老人,喜热闹戏文,爱吃甜烂之食,便总依贾母往日素喜者说了出来。
金钏儿跳井死了,薛宝钗不遗余力地安慰王夫人,用各种话去宽她的心。最后还慷慨地拿出了自己新做的衣裳,毫不介意它将被穿在死人身上。
宝钗又是十分慷慨的,她资助湘云促成螃蟹宴,解她燃眉之急;又在雨夜差老嬷嬷去潇湘馆送燕窝给黛玉;替邢岫烟赎回了当掉的冬衣,更是雪中送炭……
一桩桩一件件数下来,你会发现,薛宝钗极擅长搞人际关系,每天都花大量时间在每个人面前应候。也因此得到了贾府上下人等的爱戴和敬服。
她能洞穿人与人的相处潜规则,但也很懂得伪装自己,极少暴露真实的自我。
所以人前人后,都是一副无可挑剔的完美模样。
薛宝钗这个人,堪称古今所有“别人家孩子”的最高配置模版,看上去周身都是优点,一个毛病都没有,一点让人操心的地方都没有。就好像日本王后雅子,是供人膜拜的存在,却遥不可及,谁都挨不上。
但正因为太完美,又反而会让人觉得“假”。
不像一个真实的有血有肉的人。
宝钗的八面玲珑当然是成功的,以优异表现换来贾府上下的超高评价并不出奇。
但评价是评价,薛宝钗真的那么人见人爱吗?
# 01
贾母对宝钗的态度
其实,宝姐姐的问题全出在“没有缺点”上面——没毛病本身就是毛病。所以贾母以及很多人始终没办法真心喜欢她。
从性格上说,品品凤姐、黛玉,到晴雯,乃至傻大姐的特点,也不难看出贾母喜欢的类型:言辞有趣、锋芒毕露,或者天真烂漫——总之要有个性,真性情。
因此,宝钗虽好,却始终不是贾母心中的最佳孙媳候选,否则薛姨妈和宝钗刻意炮制的“金玉”一说也不会成为“房间里的大象”,所有人都假装看不见了。
从为人处世的风格来说,贾母、凤姐、黛玉,性皆诙谐,皆颇能与贴身大丫鬟“做朋友”。鸳鸯甚至敢“管”贾母:
第七十六回,凸碧堂品笛感凄清,鸳鸯拿了软巾兜与大斗篷来,说:“夜深了,恐露水下来,风吹了头,须要添了这个。坐坐也该歇了。”贾母道:“偏今儿高兴,你又来催。难道我醉了不成,偏到天亮!”因命再斟酒来。一面戴上兜巾,披了斗篷,大家陪着又饮,说些笑话。
紫鹃敢“管”黛玉:
第三十五回,这里林黛玉还自立于花阴之下,远远的却向怡红院内望着……忽见紫鹃从背后走来,说道:“姑娘吃药去罢,开水又冷了。”黛玉道:“你到底要怎么样?只是催,我吃不吃,管你什么相干!”紫鹃笑道:“咳嗽的才好了些,又不吃药了。如今虽然是五月里,天气热,到底也该还小心些。大清早起,在这个潮地方站了半日,也该回去歇息歇息了。”
紫鹃与黛玉无话不可谈,平儿与凤姐无话不可谈,这在王夫人、宝钗身边的丫鬟那,是不可想象的。对于“立规矩”,只要没有走了大褶儿,不妨脱略一点儿,照今语言之,原则性之下,可以兼顾一些灵活性,这是老太太的章程。
第三十八回,凤姐谑笑,拿老太太“取笑”,王夫人笑道:“老太太因为喜欢她,才惯的她这样,还这样说,她明儿越发无礼了。”贾母笑道:“我喜欢她这样,况且她又不是那不知高低的孩子。家常没人,娘儿们原该这样。横竖礼体不错就罢,没的倒叫她从神儿似的作什么!”
王夫人与老太太这里的对话,固然是说笑,但细究其内里,也是体现了贾府高层“两派”做人处事风格的“对立”。王夫人、宝钗,“立规矩”从严,并不假贴身大丫鬟以辞色。譬如宝钗对莺儿,便显然是时常“教导”其“规矩”:
第二十回:宝钗见贾环急了,便瞅莺儿说道:“越大越没规矩,难道爷们还赖你?还不放下钱来呢!”莺儿满心委屈,见宝钗说,不敢则声,只得放下钱来……
第六十回:这里宝玉便叫春燕:“你跟了你妈去,到宝姑娘房里给莺儿几句好话听听,也不可白得罪了她。”春燕答应了,和她妈出去。宝玉又隔窗说道:“不可当着宝姑娘说,仔细反叫莺儿受教导。”
——可见,莺儿常受宝姑娘教导,宝钗那里规矩大,连宝玉都是知道的!
再如凤姐在老太太那敢谑笑,在王夫人那,则也焉敢?
第三十六回,这日午间,薛姨妈母女两个与林黛玉等正在王夫人房里大家吃东西呢,凤姐儿得便回王夫人道:“……”……薛姨妈笑道:“只听凤丫头的嘴,倒象倒了核桃车子的,只听她的帐也清楚,理也公道。”凤姐笑道:“姑妈,难道我说错了不成?”薛姨妈笑道:“说的何尝错,只是你慢些说岂不省力。”凤姐才要笑,忙又忍住了,听王夫人示下。
——大家看看,此处“凤姐才要笑,忙又忍住了,听王夫人示下”一语,何其传神!
贾母不喜宝钗,写得比较隐晦,需要细细体会。
至于老太太对薛姨妈所谓“从我们家四个女孩儿算起,全不如宝丫头”,不过赞亲戚家孩子的场面话罢了。而且就算这场面话有真心成分,那又如何?亲戚家孩子再好,那也是亲戚家孩子!
贾母对宝钗的场面话夸奖,并不足以成为宝钗攀高枝的根本。贾母绝没有喜欢到要宝钗做孙媳妇的地步。
如果作为亲戚住几天就走,贾母面子功夫肯定是要做足的,时不时夸一夸宝钗根本无关痛痒。但是薛家一住下来就不走了,特别是薛家和王夫人联手制造金玉良缘舆论,对于宝钗,贾母就越来越反感了。
贾母至始至终的心肝宝贝就只有“不是冤家不聚头”的宝玉黛玉两人了,这个全书中写得很明显。无论从血缘上还是感情上,宝钗都隔得远了去了。
随着贾母年事渐高,对宝黛婚事越来越显得力不从心,因为薛宝钗一家和王夫人大肆散布的金玉良缘舆论,宝黛婚姻有了变数。在这种情况下,贾母怎么会喜欢薛宝钗?
而且,薛宝钗为人处事的圆滑,甚至心计令贾母不喜。
薛宝钗最得意的作品是螃蟹宴,这也是赢得贾府下人们交口称赞的,笼络了不少人心。但这其实触犯了贾母的底线:自己娘家史家的侄孙女湘云,做一个小小的诗社东道,几百个钱的事,居然被宝钗怂恿成阖府女眷的螃蟹盛宴。宝钗抓住机会巴结了贾府全家,还了老太太二十两银子的席。傻乎乎的湘云被利用,还喜滋滋地领宝姐姐的情。史家是贾母的娘家,宝钗揭了史家的短,打了贾母的脸。螃蟹宴加重了贾母对宝钗的厌恶感。
薛宝钗是王夫人的外甥女,还沒嫁进贾府呢,竟然在贾府管家,还借机安插心腹。这很令贾母反感。贾母整肃大观园的赌局,是对三驾马车的否定,宝钗凭什么参加?薛宝钗少年老成,太有心机,宝玉单纯不管闲事,如果和宝玉成亲,将来要把荣国府的家业交给薛宝钗去管,这个家姓贾还是姓薛?
事实上,到后来贾母已经非常厌恶薛宝钗,只不过由于种种利害关系,贾母把厌恶之情表现得比较隐晦而已。贾家必须维护好与王家的关系。当前贾家在朝政的实际影响力早已今非昔比,家族中并无重臣,必须联结贾、王二族。王夫人又是元春、宝玉的生母,母凭女(子)贵,贾母对王夫人不能摆谱。宝钗又是王子腾的亲外甥女,贾母当然不能明确表示不喜。
若是说与黛玉相比,薛宝钗对于贾母来说可是实实在在的外人,亲疏有别也很正常。但是接下来的这件事可是打了宝钗的脸。自从薛宝琴来到大观园后,贾母便表现出了独一份的“疼爱 ”,先是叫宝钗“别管紧了她”,又是将连宝玉都没舍得给的野鸭子大衣给了宝琴,最后竟是要将宝琴“说给”宝玉,宝钗嫉妒得直说“我竟不知我哪点不如你”。其实贾母不见得是真心疼爱宝琴,更不是不知道宝琴已经许配给了梅家,与其说是贾母疼爱宝琴,倒不如说是做给宝钗看的,只来了几天的宝琴都可以与宝玉“谈婚论嫁”,而在贾府待了这么多年的宝钗却一直不被贾母提及,这其中的原因不得不让人思考:贾母到底喜不喜欢薛宝钗。
最明显地表明对薛家赖着不走的反感的,是贾母这一段有名的掰谎记:
生一个小姐必是爱如珍宝.这小姐必是通文知礼,无所不晓……只一见了一个清俊的男人,不管是亲是友,便想起终身大事来,父母也忘了,书礼也忘了,鬼不成鬼,贼不成贼,那一点儿是佳人?……
既说是世宦书香大家小姐都知礼读书,连夫人都知书识礼,便是告老还家,自然这样大家人口不少,奶母丫鬟服侍小姐的人也不少,怎么这些书上,凡有这样的事,就只小姐和紧跟的一个丫鬟?你们白想想,那些人都是管什么的,可是前言不答后语?"众人听了,都笑说:“老太太这一说,是谎都批出来了."
贾母讽刺的,就是整个薛家!
在荣国府的环境中,谁才是贾母口中讽刺的那个,不管是亲是友,便想起终身大事的姑娘?
指向性唯一,自然就是薛宝钗。
荣国府的几位姑娘,三春是贾母的亲孙女;湘云已经有了婆家;黛玉是贾母亲自养在膝下的外孙女,不避嫌疑,从小把黛玉宝玉一起养于膝下,“日则同行同坐,夜则同息同止”、“咱们两个一桌吃,一床睡,长得这么大了”,不避嫌的不是别个,正是老祖宗!所以这绝不会是说黛玉。
而在荣国府中,只有宝钗是同贾母没有血缘关系的亲戚,只有她一家子使劲鼓吹“金玉良缘”,只有她具备了“不管是亲是友,便想起终身大事”的条件。
宝钗经常在清晨、晚上、中午去宝玉的房间,贾母会不知道吗?连给宝玉绣肚兜也肯定知道,贾母甚至明说“只一见了一个清俊的男人,不管是亲是友,便想起终身大事来,父母也忘了,书礼也忘了,鬼不成鬼,贼不成贼,那一点儿是佳人?”。是谁见了个清俊男人就什么都忘了,还称佳人?
这是贾母对薛家最重的回击。上升到了小姐人品的高度。这不把金玉良缘、宝钗的主动都给骂了吗?
薛家赖在荣国府不走,主动大肆宣传金玉良缘,在男女大防的古代,还有比这更低级出格的事吗?
说完了贾母,再来看王夫人这一辈,他们会喜欢薛宝钗吗?
# 02
荣国府长辈对薛宝钗的真正看法
王夫人是宝钗的亲姨妈,王夫人和薛姨妈又处在同一利益阵营,所以王夫人对宝钗的看法,根本不靠谱。
宝钗即便什么都不做,王夫人同样会喜欢她;
而黛玉就是像一朵花,也只会遭到王夫人的嫌弃。
其他人对宝钗的看法,才是宝钗是否有好人缘的最佳证明。
不过很可惜,荣国府的长辈,大都对薛宝钗无感。
很明显,贾政这位薛宝钗的姨夫,挑选儿媳妇更喜欢书香门第家的女孩子。
贾政为长子贾珠娶了国子监祭酒的女儿;
贾政同林如海这位探花妹夫之间,亲密的书信往来,也能证明这一点。
薛家是如何进的京,贾政是再明白不过了。
薛家进京都后,贾政苦留薛姨妈一家住在荣国府。
那是因为看重薛家吗?当然不是。
贾政的意思也很明确,就是为了约束住薛蟠。让薛蟠千万不要把在老家金陵一霸的作风,带到京城来。
京城里的豪门贵胄,薛蟠可谁都惹不起!
贾政根本看不起商家出身的薛家。
再来看贾赦夫妇。
对于贾赦这个老纨绔来说,连薛姨妈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贾赦同薛蟠,更是基本无交集。
在贾赦的眼里,根本无需应酬薛宝钗这个人。
贾赦之妻邢夫人,对薛宝钗又是什么看法呢?
从维护自己利益角度来说,贾宝玉若是娶了一个豪门贵女,对邢夫人是没有一点好处,那只能让邢夫人在家中的地位一降再降。所以邢夫人还真的有支持出身商贾之家的薛宝钗的可能性。
但倘若宝钗真的是一个符合封建礼教的淑女,那么她对邢夫人,一定会主动请安问好,体现出一个晚辈良好的家教。
可惜,这种事情从未发生过!
薛家商人的传统,使得薛家的为人行事,一向以利字为先。
开始的时候,邢夫人这一房并不得脸,所以薛家也懒得应候邢夫人。
可随着时间慢慢推移,薛家还是无法推动金玉良缘时,便又想起了邢夫人。
那时的薛家,主动选择与邢家联姻,让薛蝌同邢岫烟订婚。
可邢夫人是那么好糊弄的吗?
薛家是什么样的人家,邢夫人早已心里有数。
虽然贾母硬做媒,邢夫人只能答应这门亲事。
可就算是邢岫烟同薛蝌订婚了,也没见邢夫人与薛家进行任何更密切的往来。
邢夫人打脸薛家,真是啪啪的疼啊!
也就是说,在荣国府,除了王夫人,没有任何长辈把薛宝钗真的当回事儿。
那么读者认为的宝钗有好人缘,只能是个误会。
剩下的,就只有看看宝钗在同辈小姐妹之间,人缘如何了。
可惜同辈小姐妹力量太小,就算宝钗有好人缘,恐怕也毫无用处。
但即便这种毫无用处的人缘,薛宝钗也没有。
# 03
薛宝钗与贾府众姐妹间的关系
在荣国府,平辈中只有两个人同宝钗有真正的血缘关系。
一个是宝玉,宝玉是个护花使者,同任何一位姑娘的关系都不错,所以先将他排除在外。
而另一个人就是荣国府的管事奶奶王熙凤。
王熙凤可是薛宝钗的亲表姐,按常理,这对有着血缘关系的表姐妹应该相处融洽。
可是翻遍整部《红楼梦》,居然找不到一段王熙凤同薛宝钗之间的单独对话。
这就不得不让读者存疑,这对表姐妹之间关系怎么了?
其实王熙凤从来不信任薛宝钗,反而防备着薛宝钗。
王熙凤选择防备薛宝钗,只一个原因就足够了:那就是金玉良缘。
当同辈中只有王熙凤一人嫁进荣国府时,王熙凤就是连接贾家和王家的纽带,王熙凤会得到王夫人的信任和全力支持。
可一旦薛宝钗也嫁进荣国府,情况马上会发生变化。
王熙凤嫁的,是王夫人的侄子;可薛宝钗要嫁的,却是王夫人的亲儿子。
亲儿子和侄子孰轻孰重,任何人都非常明确!
王熙凤根本不会喜欢薛宝钗,她只会尽全力、想尽办法,阻止金玉良缘变成现实,以保证自己的地位不受撼动。
再来说李纨:
荣国府名义上是二房王夫人当家。理论上,王夫人当家,谁才应该是大管事奶奶?
答案很明显,理所当然应该是大儿媳妇李纨。
可王夫人却偏偏把李纨排斥在外,让自己的亲侄女凤姐当家。
王熙凤和李纨,毕竟只是堂妯娌的关系,她们之间还存在互相制约的可能性。
这种互相制约的可能性,就给了李纨生存的空间。
可如果王夫人的儿媳妇是宝钗,以王夫人的自私愚蠢,必定会利用宝钗将李纨母子挤压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这是李纨最不想看到的结果,所以李纨不可能喜欢薛宝钗。
所以,荣国府的当家男人,和真正的贵妇,除了王夫人之外,没有一个人喜欢薛宝钗。
那么薛宝钗所谓的好人缘,是从哪里得来的呢?
从荣国府的小姑娘们那里吗?
按年龄,我们先从贾迎春说起。
迎春这个姑娘简单、善良、懦弱,从来不拉帮结派。
迎春和任何一个姑娘的关系都不错,同时又谁也走不进她的内心。
迎春与宝钗之间,只能是所谓的君子之交淡如水。
次说探春,宝钗是探春嫡母的亲外甥女,所以探春需要应酬宝钗。
可后来探春慢慢发现,宝钗这姑娘太精明、太圆滑。
在同宝钗一起当家的那段日子,探春会发现,能做人情的时候,宝钗自己做:
宝钗笑道:“依我说,里头也不用归帐,这个多了那个少了,倒多了事。不如问他们谁领这一分的,他就揽一宗事去。
探春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承包制,自然期望长辈和底下人能看到自己劳心劳力的功劳。
可宝钗一句话就把功劳全抢走了——至少在表面上,仆妇们得到的钱,是宝钗为她们争取的。
这一点,绝对让探春心生不满,而又无可奈何。
等到大观园出了绣春囊事件,真的需要有人管理,有人担当时,宝钗又立刻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也难怪探春最后会长叹一声:
“正是呢,有叫人撵的,不如我先撵。亲戚们好,也不必要死住着才好……”
再来说四姑娘惜春。
惜春这姑娘才是真正的孤高自诩,目下无尘之人。
家中有无德的兄长,让惜春这姑娘过分早熟;
天性中的孤介,让惜春并不在乎小姑娘之间的友谊。
就连对自家的姐姐迎春、探春,惜春都很少有姐妹之情。
那么对于薛宝钗,惜春更是不大在乎。
那么薛宝钗看上去的好人缘,到底从何处而来呢?
只能像金玉良缘一样,是薛家人自己宣传的结果。
还有就是宝钗的小迷妹,史湘云的宣传。
可惜湘云并不是荣国府的人;
可惜就连湘云这个小迷妹,最后也说出这样的话:
可恨宝姐姐,姊妹天天说亲道热,早已说今年中秋要大家一处赏月,必要起社,大家联句,到今日却弃了咱们,自己赏月去了。”
完美的薛宝钗,一直被史湘云视作偶像。
故事前半段中的每次出场,她都会把宝钗夸得天花乱坠,且句句发自肺腑,丝毫没有刻意讨好的成分。
不信你们听听,“这些姐姐们,再没一个比宝姐姐好的。可惜我们不是一个娘养的。我但凡有这么个亲姐姐,就是没了父母也是无妨碍的。”
某次和黛玉拌嘴,还口无遮拦道:“你敢挑宝姐姐的短处,就算你是好的。我算不如你,他怎么不及你呢。”
由此可见,在湘云心中,宝钗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即便看到宝钗越了规矩,坐在午睡的宝玉床前刺绣,她也慌忙将黛玉拉开,唯恐嘴巴不饶人的黛玉会乱说乱讲,坏了宝钗的名节。
史湘云的心理活动,原著中描写得清清楚楚,“……忽然想起宝钗素日待他厚道,便忙掩住口。知道林黛玉不让人,怕他言语之中取笑,便忙拉过他来……”
她是真心真意想跟宝姐姐处成好姐妹,对其时时赞颂、处处维护,铁了心要向这个好姐姐靠近。甚至提出要求,要与她同住蘅芜苑,恨不能时时刻刻黏在一起。
或许,这与史湘云的身世有关。
父母双亡,跟着叔叔叔父过活的她,需要不时做些针线上的活儿,在家累得很。薛宝钗跟她聊家常过日子的话,她的眼圈便忽的红了。
薛宝钗说:“想其形景来,自然从小儿没爹娘的苦。我看着他,也不觉的伤起心来。”
这种关心,必定触动了史湘云心中最柔软的角落。
她性情天真,大大咧咧,但内心深处,依旧渴望亲情与呵护,渴望一个如薛宝钗般知冷知热,会关心人的姐姐。
既然没有先天血缘,那可以通过后天的相处来培养。
所以她处处拥护薛宝钗,渴望真心换真心,得到一个不是姐妹胜似姐妹的闺蜜。
毕竟,闺蜜是我们自己选择的不带血缘关系的亲人。
可是,对史湘云的满腔热情,薛宝钗却未给出太多回应。
她甚至没太把史湘云的礼物当回事。
那次,史湘云来看袭人,给她送了一枚戒指。不料袭人却说,我已经有一枚了,是宝姑娘给我的。
绛纹石戒指,值不了多少钱,但史湘云的心意是无价的。
她一得了好东西,就记挂着贾府的众姐妹们,先是派人给姐妹们送了一批。
到了自己上门小住时,又用手帕包了四个,预备送给府中四位有头有脸的丫鬟——包括袭人在内。
这个情节,许多读者都看得如鲠在喉。
因为转送他人礼物,是相当不礼貌的行为。
对送礼人而言,这是赤裸裸的忽视与藐视,是未被放在心上的证据。
薛宝钗把这枚绛石纹戒指转身就送给下人,悄无声息地借花献佛,既小恩小惠地拉拢了人心,又不需要实质上的付出。
又或者,是她未曾预料到,史湘云还特意为袭人准备了一份做礼物,当面锣对面鼓的,将自己的小动作抖搂出来。
不过当时,史湘云并不在意。
她和黛玉不同,并非心思敏感的女孩。宝钗的行为,也没被她翻来覆去地解读思量,她只觉得,这是宝钗“大方”的表现之一。
但是,二人终究没做成好闺蜜。
这一点,也是旁人清清楚楚点明了的,“你瞧宝姑娘那里,出去一个香菱,就冷清了多少?把个云姑娘落了单。”
香菱一走,史湘云就落了单?
可蘅芜苑中明明还有薛宝钗啊!
个中深意,看官们可细细咀嚼。
可见史湘云虽如愿跟薛宝钗同住,却未真正与其靠近,没做成心贴心的好姐妹。
自始至终,都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到了连湘云这个小迷妹也失去的那一刻,薛宝钗在荣国府,真的是一个“没有朋友的女同学”了。
写在最后
大观园是个名副其实的“女儿国”。
除了宝玉,园中几乎皆是青春少女。她们爱玩闹、爱作诗、爱嬉笑,个个天真浪漫,颇有几分中学校园的意思。
按理说,“只愁人人跟前失于应候”的宝钗应该闺蜜成群,和众姐妹无话不谈,跟谁都处得像亲姐妹。
但事实恰恰相反。
人缘极好的薛宝钗,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闺蜜,就连与之“金兰契互剖金兰语”的黛玉,都只能算半个好姐妹。
“金兰契”一章里,宝钗跑去给黛玉送温暖,感动得黛玉掏了心窝子,连“我最是个多心的人,只当你心里藏奸”的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可是,“心较比干多一窍”的黛玉为什么平白觉得宝钗“藏奸”?藏了什么奸?也许关键还不在“奸”,而在“藏”上。
“金兰契”这次,宝钗对黛玉的表现算是体贴仁厚了,可是说了一车关切对方的话,却仍然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没有半个字涉及自己内心——她对黛玉是什么看法?平日里那么多鸡零狗碎的言辞机锋,她可有些不满吗?世上并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宝钗也不是圣人,黛玉是她婚姻大事的最大劲敌,她对黛玉又为何如此深情厚谊了?
除了给黛玉送燕窝那回,宝钗极少对旁人敞开心扉,也很少与人发生心灵共鸣,因共同的志趣和三观而会心一笑。
看似和谁都亲近,实则与谁都疏远。
薛宝钗的亲厚一视同仁,让人察觉不出半分亲疏远近。
于是这份好便千篇一律,反而显得生分而客气。
这样的人际关系浮于表面,只是客气和套路的加强版。细细探究,是没有多少真心可言的。
因为薛宝钗本身,就是个戴着面具的人。
像宝钗这样一个才貌双全、通达世事的少女,小小年纪就对人性的弱点、人情的复杂洞若观火,能揣摩到人心的每一个细微褶皱,能规避掉所有可能涉及的矛盾,却完全不知性灵为何物。
宝钗整个人就是一个“冷”字啊。吃的是压抑人性的”冷香丸“,住的是”雪洞一般“空洞冷清的屋子。
宝钗这个女孩子,不管你看了她多少处世才能和温柔体贴,却怎么也没法知道,她倒底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到底跟谁亲厚与谁疏远?内心究竟有何悲喜?她就像一个超级智能人偶,具一切美善,心却是一堆电路管线,无人能解。
谁愿意亲近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完人?
不管嘴上再怎么称赞,人内心的真实想法都是:只有在缺陷昭然的坦荡人身边,才觉得安全,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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