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突然晕倒被送往了医院，我顾不得开会马不停蹄就赶了过去。
老师却告诉我，我的丈夫接通电话后说自己没空，很不耐烦地让老师联系我。
我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直到他手机关机。我以为他是在忙工作，可是又有什么工作能重要到这种地步。
我在医院里晕头转向、四处奔波，但等待我的是一张“病危通知书”。
我觉得天要塌了，眼泪都已流尽。
缴费路上，我终于见到了丈夫。
他小心翼翼地帮一个女人揉肚子，语气里满是担心：“冉冉，要不咱们换个医院。这里的医生怎么说没什么大碍呢？肯定是不专业。”
我僵直在原地，发不出半点声音。
因为“冉冉”——正是丈夫亲自给女儿取的名字。
1
“喂?戴微女士吗？林冉在幼儿园突然昏倒了，现在已经在去医院的路上了!”
我正在开会，看到好几个未接来电实在是放心不下，回拨给了老师。
电话里老师声线颤抖，焦急万分。
“在哪个医院!?”我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凭借本能下意识发问。
得到具体信息，我挂掉电话，不管不顾地驾车直奔医院。
抢救室门口，几个老师守着，个个眉头紧锁，有的甚至已经泪流满面。
“怎么样了!？”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幼儿园的园长还算是镇定，走上前来，面色凝重道：“冉冉刚进去。”
“医生说……情况不容乐观。”
“冉冉妈妈，你做好心理准备。”
我头晕目眩，天地都在旋转，站都站不稳。
“冉冉爸爸呢？”我稍稍冷静下来，想起幼儿园登记的第一紧急联系人应该是我丈夫。
几个老师互相看了一眼，才犹豫着解释:“我们打给他很久才接通，您先生说他很忙，让我们联系您。”
我呆呆地做不出反应，我知道林煜工作忙，只是有什么事是比女儿还重要呢？
我掏出手机来给他打电话，却传来林煜手机关机的提示音。
我心思很乱，怕林煜也出什么事。
我和林煜是高中同学，大学毕业后就在一起了。
他从高中起就是全校公认的校草学霸，我追了他整整四年，在快放弃时才得到回应。
很快林煜就向我求婚了，所有人都说我们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可只有我知道，林煜是一直忘不了那个叫温舒的白月光初恋。
我不断安慰自己，那已经是过去式了。
既然他向我求婚，就一定是放下了温舒，就一定是真心实意地爱我。
我坚信我们未来会有幸福的生活。
结婚一年后，我有了我们爱情的结晶，林煜天天抱着我的肚子逗我们娘俩开心:“冉冉，你可一定要乖呀!”
“爸爸最爱冉冉了。”
我笑得合不拢嘴，“怎么就起名字啦?你说话他听不到的。”
他不好意思地抓耳挠腮，随后满心欢喜地解释:“冉冉升起嘛，男孩女孩都能叫!”
“我一定会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
“那我呢？”
“林煜，有了小孩，就不爱老婆了?”
我开玩笑地问他，丝毫没注意他那一刻的犹豫以及落寞。
女儿出生后，他欣喜若狂，因为我们都想要个可爱的女儿。
林煜特别宠爱冉冉，生怕她受一点伤害，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给冉冉玩。
别人说他是女儿奴，他也乐呵呵地欣然接受。
可如今女儿出事，他怎么可能不赶来，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我心急如焚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拼命为女儿和丈夫祈祷。
2
手术室门缓缓打开，一个护士模样的女人走了出来，我冲上去情绪激动地问:“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
护士深深看了我一眼，沉重地摇摇头，然后递给我一张病危通知书……
“病人情况很差，刚才心脏骤停，我们正在尽力抢救。”
我彻底瘫软在地，觉得天都要塌了。
为什么会这样……
冉冉一向身体健康，到底为什么会突然昏倒。
但我眼下无心探寻真相，满脑子都是不好的想法。
我在原地不停地来回踱步，努力安慰自己——冉冉那么懂事乖巧，上天一定会眷顾她的!
冉冉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一定!
老天爷跟我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冉冉还是没抢救过来。
医生用谴责的语气告诉我，冉冉身上有很多细小的淤青，这次意外也是因为过量服用药物导致的脏器衰竭，再加上受了刺激才会昏倒死亡。
我站在原地，眼泪半悬，有些听不懂医生的话，也怎么都不相信此时此刻发生的悲剧。
冉冉最近没生过病，怎么就会食用过量药物呢!?
是梦吧……
可是我的心好痛，梦里也能感觉到疼痛吗？
我看着病床上女儿面色苍白，小小的她被医院惨淡的灯光照射着，明明没有表情，我却觉得她特别痛苦。
我轻轻伸手，小心翼翼地摸摸女儿的脸颊。
太真实了。
我终于自持不住，撕心裂肺地抱着冉冉痛哭，崩溃到了极点。
周围的喧闹都化作尖锐的耳鸣声，一股脑钻进我的大脑，头痛得像是要爆炸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已经哭不出来半滴眼泪，喉咙传出可怕的嘶哑声。
我麻木地坐着，在天旋地转中，不敢相信仓促间发生的这一切。
明明早上出门时，冉冉还甜甜地笑着喊我妈妈，让我等她回来。
冉冉还说下午有美术课，她要画最最漂亮的画送给我。
可是，我还没有等到她放学回家，没等到她送画给我。
就这样永别了。
我呼吸困难，嘴巴大口大口地吸气都觉得压抑无比，我甚至都要以为我下一秒就要死了。
不行。
我必须要坚持，我还要等林煜来，我还要带冉冉回家……
然而林煜的电话还是提示关机。
3
我强提一口气，哪怕浑身颤抖，依旧还是在医生的提醒下强撑着身体前往办理处缴费。
一路上我都心乱如麻。
可恍惚间，我听到了丈夫的声音。
我以为我是精神出了问题，都出现了幻听。
可就在我误拐到另一边的时候，我看到了林煜。
那一刻，我又是大脑空白到不知所措，手忙脚乱地把自己缩回墙后。
林煜正小心翼翼地帮一个女人揉肚子。
他语气里满是担心:“冉冉，要不咱们换个医院。这里的医生怎么说没什么大碍呢？肯定是不专业。”
冉冉……
听到女儿的名字，绝望变本加厉地笼罩住我的心头。
我半晌才反应过来，林煜嘴里的冉冉不是我们的女儿。
我僵直在拐角处，怎么都挪不动脚步，耳边依旧是林煜温柔地在喊“冉冉”。
这是多么可笑，我要被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压垮了。
原来“冉冉”是他白月光的小名。
我狼狈地拔腿转身就走。
身后是林煜的声音，温柔至极，比喊女儿时还要满腹柔情。
他的声音变得格外陌生。
他说。
“冉冉，我最爱你。”
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我踉踉跄跄地回到女儿身边。
“妈妈。”
我隐隐约约听到冉冉在叫我。
我轻轻抚摸女儿的头，却始终喊不出女儿的名字，我只能哽咽着一遍遍重复:“宝贝最乖了。”
“宝贝不怕，有妈妈在。”
“妈妈一定会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爸爸不爱我们没关系，妈妈最爱冉冉。”
4
我把噩耗告诉每个爱冉冉的亲朋。
随着时间推移，得知噩耗的人越来越多。他们打不通林煜的电话，只能不可置信地向我确认。
“薇薇……”
婆婆不敢相信，连夜拉着公公来到家里。
“薇薇，你跟妈说，这是真的吗？”婆婆声泪俱下，怎么都不敢相信，她沙哑着嗓子重复问道。
我何尝不是如此呢？
可今夜我重复了一遍又一遍，早已遍体鳞伤，疼痛到麻木。
女儿躺在她的小床上，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但我却不得不接受，冉冉再也醒不过来了。
婆婆瘫软在冉冉床前，公公在一旁拼命用拳头砸着墙。
“妈，您别太难过。”我努力安抚两位老人的情绪。
“妈不相信啊，好端端的一个小孩儿，怎么就突然……”
“林煜呢，林煜呢？”
“妈，林煜……已经一天没接我电话了。”我垂眸，犹豫再三才告诉两位老人真相。
我一整晚，给林煜打了十几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
下一秒，手机提示音响起，是我高中以来最好的闺蜜。
她发给我一张朋友圈的截图。
朋友圈的主人正是温舒。
配图是两只手放在床上十指交叉，明显是一男一女。
男人的手上还贴着创可贴，虎口处还有颗小痣，我再熟悉不过。
那是林煜的手。
林煜昨天才在做饭时划伤了手，还是我下楼买的创可贴亲自帮他贴上的。
我还曾多次和闺蜜夸林煜的手有多好看，说那颗痣是多么性感。
如今想来，都不过是笑话。
5
婆婆看我瞬间看着手机出神，夺过我的手机看到了温舒的朋友圈。
婆婆是个明白人，她愣了半晌，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一边哭一边生气地大吼。
“我真是白生这个儿子啊!”
“我怎么就生这么个儿子!他真是窝囊废、真是个没有心的啊!”
我反倒很快释然，冷静得可怕。
“妈，我会和林煜离婚的。”
公公和婆婆一直以来对我都很好。
公公沉吟片刻，走上前拍拍我的肩膀:“好，我们支持你。”
“只是，你肚子里的孩子……”
我再次怀孕的事情，只告诉了我父母和林煜的父母。
我本来是打算给林煜一个惊喜的。
现在看来，什么惊喜都比不过温舒回国。
“如果孩子能顺利挨过这一遭，我会把他生下来。”
也算给两位老人、给自己留个念想。
我长抒一口气，轻轻用手抚摸肚子。
“冉冉很喜欢这个孩子，说以后她作为姐姐，一定会保护好弟弟或妹妹。”
我苦笑。
可惜我的小天使冉冉，就这样离开了。
“医生说冉冉是服用过量药物，还受了刺激……才……。”
“我还发现她身上有很多淤青……可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我忍住眼泪，语气坚定。
“我一定要查清真相。”
婆婆一个劲地点头:“是我们家对不起你和冉冉，是我儿子混蛋!”
“是我没教好他!”
我摇摇头。
“妈，您对我特别好，我早就把您当做亲生母亲了。”
“只是现在，您能不能告诉我，你知道的——关于温舒的一切。”
6
温舒和林煜初中是同桌，公公和婆婆一定知道些什么。
“温舒那丫头……性格活泼跳脱，当年经常来找林煜玩。”
婆婆叹了口气，慢吞吞地回忆、开口。
“我本以为他们年纪小没什么，却发现了他们在……接吻，唉。”
“我和林煜爸爸能怎么办？只能棒打鸳鸯。”
“林煜勉强算是个聪明孩子，至于他们后来再如何，我们无从得知了。”
“后来温舒出国，林煜也要去，我们都不许。他哪里是留学，分明是要找温舒去。”
“林煜因为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说一辈子都不结婚，说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和别人在一起。”
“可是我们也没想到，他大学毕业就和你结婚了。”
“我们本以为是你让他放弃了温舒，没想到他居然还……”
“妈，那你们知道温舒的小名就叫冉冉吗？”我揉揉太阳穴，挤出这个叫人难堪嫌恶的问题。
婆婆错愕一瞬，再次大骂起林煜。
我惨淡地笑着:“明天要是他还不回来，不仅我不会等他，冉冉也不会再等了。”
既然林煜没有选择我们母女，那他也没有见女儿最后一面的必要了。
第二天，许多亲朋来看望冉冉。
我不想再目睹悲伤，独自站在阳台上和幼儿园沟通当时的情况。
我想确定，幼儿园是否存在有体罚儿童或者是否有欺凌事件发生。
但很快幼儿园的老师回复我，冉冉在幼儿园一直很乖，也没和人起冲突，还附上了这么多天幼儿园内有关冉冉的监控录像。
只是偶尔，冉冉心情不怎么好，老师询问她，她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
昨天到了游戏时间，冉冉一个人躲在滑梯下哭鼻子。
快放学的时候，正排队出园门，冉冉突然就把电话手表扔掉了，然后就晕了过去。
今天原本该是林煜接冉冉放学，可这个当爸爸的，不仅没去接孩子，孩子出了意外到现在也没露面。
我冷笑一声，继续问:“冉冉扔掉的电话手表还能找到吗？”
“昨天我们回去就把手表找到了，您方便的话来取一下吧，还有冉冉的其他东西……”
我应了一声，立马驱车去了幼儿园。
电话手表上只有一条消息，却是来自一个未知号码，上面的话十分简短——“我和你爸爸又要来接你喽，冉冉。”
7
我立刻反应过来，这条消息必定是来自温舒。
难不成每次林煜接冉冉的时候，都是和温舒一起来的?
所以说林煜和温舒早就背着我偷情了？
要是我能早些发现就好了……
我想到他们两个带走冉冉，就觉得后悔与后怕。
可实在林煜伪装地太过人模狗样，他虽然与我没有太多甜甜蜜蜜，但也一直是其乐融融地相处。
更何况他那样宠爱女儿，我根本想不到他会做出这种事来。
他们带走冉冉做什么呢？
冉冉早就知道爸爸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吗？
我打给婆婆，问她林煜有没有回来。
得到否定的结果后，我直接去了林煜的公司。
我就不信，他还能不去工作。
然而，等我气势汹汹到了林煜公司，得知的却是林煜已经辞职的消息。
我算是明白了。
林煜辞职了也不告诉我，就是为了这样突然失踪，然后不被任何人找到。
既然我找不到林煜，那我就去找温舒。
我拨打了电话手表上的号码，电话很快接通。
“呀，冉冉呀。”
电话那头传来个轻佻的女声。
我没说话，强忍怒气、安静地听着。
“今天是你妈接你哦，不要打扰我和你爸爸。”
“对喽，你要是敢告诉戴薇，我就让林煜和你妈离婚，你爸爸就不要你咯!”
温舒咯咯地笑，我听得毛骨悚然。
“你妈妈肚子里可还有个小孩呢？可受不得刺激，到时候我给戴薇下药，你就没有弟弟妹妹，也没有妈妈啦!”
我怒火中烧，大声质问。
“你要给谁下药!?”
对面传来惊呼声，随即就挂断了电话。
冉冉原来早就知道了这一切，她小小年纪就要被迫承受这些事情，时刻活在恐惧里。
我心疼不已，她是因为想要保护我，才不得不如此。
那这些糖衣炮弹似的威胁，林煜知道吗？
是否是林煜默许也还说不准，但对于我而言，也已经不重要了。
我确定，就是他们害死了我的宝贝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