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的事
龚本庭
一
房子对很多人而言是大事,没有房子的,盼房价大跌,有了房子的,盼房价大涨。四十岁前，吴大佑却不认为房子是什么事。自己城里有房，农村老家父母也有房，房虽然谈不上大，也谈不上好，但不漏风，不漏雨。“广厦万间，夜眠七尺；良田千顷，日仅三餐。”吴大佑从小朴素惯了，对物质要求不高，对现状也基本满足。
人们常说“三十而立，四十不惑”，可吴大佑觉得自己三十岁时没能立身、立业、立家，而如今年过四十岁却越来越迷惑了。吴大佑迷惑的起因是老婆张蓉提出房子的事，并且语带责怪。“你看你，什么事都不操心，孩子明年就要上初中了，你却还不操心房子的事？”“孩子才上五年级，他上初中的事我早就已经托人了，但上初中与房子又有什么关系呢？”吴大佑对张蓉的话有些不明白。几年前，女儿才上小学三年级时，吴大佑就四处托人找关系，后来他一个同学信誓旦旦向他保证：“我叔叔是实验中学的校长，这事包在我身上。你把心放回肚子，一切都没问题，保证你女儿能上本市最好的中学。”这几年，吴大佑很少关注小学升初中的事了，毕竟同学给他吃了定心丸。
“你还是向你同学核实一下吧，现在政策每年都在变，我闺蜜去年就在实验中学附近买了房，她说得持有学校附近房产一年以上，才能就读这个片区的中学，我们再不想办法，恐怕真晚了。”看张蓉说的有鼻子有眼，吴大佑不得不认真起来。
吴大佑向他那同学打听，同学说：“兄弟，你的孩子就相当于是我的孩子，不是我不帮你，是政策不帮你。前年政策就变了，你难道还不知道？也怪我没早点提醒你，我以为你知道呢。要是往年，我一句话就解决了，可现在，真得没办法。”同学的话，让吴大佑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吴大佑上网查了下，根据本地市教育局的最新规定，他们所在片区只能读城里最差的南湖中学。南湖中学是一所老牌中学，师资力量有限，教育环境也不好，学校风气尤其差。吴大佑早上上班路过时，经常看到一些小男生躲在学校外面的小河边抽烟，还有一些男女学生搂搂抱抱。看到这一幕，吴大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有时想，他们的父母要是看到这一幕，心中又该做何感想呢？
南湖中学周边，曾经很热闹也很繁华，那儿有闻名全国的大型国有棉纺厂、毛巾厂。只是上世纪90年代，受市场经济的冲击，这些棉纺厂、毛巾厂相继倒闭，居民也大多成了下岗工人，这儿也渐渐成了有名的贫民区。很多孩子父母都外出打工，孩子大多由爷爷奶奶带大，因此缺乏管束。吴大佑所住的小区，就是棉纺厂扒掉后，建的商品房。按照本市招生方案，公办义务教育阶段学校实行划片招生，入学主要以学生父母或学生本人房产所在地为准。城区最好的学校自然是实验中学，这个学校一年有几百个学生考上本地最好的高中。前些年，只要肯交钱，就可读这所实验中学。可现在，政府管得严，没人敢收钱。
吴大佑有时想，这样其实也好，给大家一个公平读书的机会。但有钱的人，却总有办法让孩子就读最好的学校，也有些家长，自己一事无成，蹉跎了岁月，就在孩子身上找补，总希望孩子能出人头地，因此，他们想方设法给孩子找最好的学校，请最好的老师。这样，名校周边的房，就成了香香饽饽。虽然吴大佑看不惯这种现象，可是论到自己时，一切又都觉得正常了。按照现有政策，如果再不抓紧在实验中学周边买房，孩子以后就只能读南湖中学了。孩子虽然小学成绩只是一般，但张蓉和吴大佑都觉得初中远比小学关键，是得想办法上实验中学。吴大佑与张蓉没经过多少讨论，就决定想办法在实验中学附近买间二手房。孩子成绩差点不要紧，就怕孩子将来学坏了，那就成一生的痛了。
二
实验中学附近的学区房面积再小，也要四五十万元。手中的钱不够，吴大佑打算回家与父母商量一下，看父母能否支持一点。吴大佑的父母都60多岁了，在老家还种有十多亩地。父母这辈的人，六七十岁还种地的情况很普遍，村里年轻人大多到城里打工去了。
吴大佑也曾想把老人接到城里与自己一起生活，与老人提过几次，但老人不愿意到城里来。“楼那么高，一点都不接地气，我们呆不习惯。”老人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主要是怕给儿子增加负担。如果去了城里，一家人吃穿住行，还有每年随礼的钱也不是一笔小数目。这些年，农村一些亲友的随礼钱，都是老人在出，农村人喜欢办事，这些年礼钱也是水涨船高，一年在这方面都要花销上万元。这些话，父亲很少给吴大佑说，但父亲劝大佑：“你过好你的日子，我过好我的日子，我不担心你，你也不用担心我。”
同村有一堂叔，与吴大佑父亲是没出五服的兄弟。这位堂叔经常到城里去，孩子还带着他们去香港、澳门，甚至新加坡旅游过。堂叔回来后就四处炫耀，开始是说那香港、澳门与内地如何不同，新加坡与中国是如何不同，不仅人长得不同，还有山是青的，水是蓝的，连空气都是香的。堂叔后来去哪里旅游回来就说：“真是浪费钱，哪里不是看山看水，除了吃就是买东西，有什么玩头。”吴大佑知道父母内心是羡慕的，但父母心疼钱，吴大佑有时怪自己不争气，如果自己有个一官半职，也可以带父母四处散心。可自己只是一个小工程师，在城市里也就养家糊口而已。万幸的是这些年工作还稳定，单位效益还不错。
吴大佑每次回家，还是会去抽空去看下堂叔，每次去都得拎点礼品，虽然礼品很一般，但毕竟是个礼数。提起那个堂弟，堂叔就自然地流露出自豪的神色，有时堂叔还语重心长地对吴大佑说：“大佑啊，你与你堂弟两人，都是村里走出去的大学生，也曾是我们村的骄傲。你也要好好努力，为我们老吴家争光。”堂弟现在是省城一位正处级干部，村门口有条路，还是堂弟拉赞助修成水泥路的。由于自己与堂弟地位差距太大，以至于吴大佑都有些怕去堂叔家，父母也在堂叔面前有些抬不起头来。吴大佑也曾想过上进，可自己几斤几两，这些年还真是有数了。
吴大佑也想过发财，听别人说炒股赚钱来得快，自己也开始炒股，可只是听别人在赚钱，这些年，累计自己亏了至少有20多万了。每次股票涨的时候，吴大佑希望还往上涨一点，可就是这一希望，还没来得及抛，股票却跌了。有时遇到股票跌，吴大佑还想着再跌一点再买进，就是这么一想着，股票却突然往上涨了，最后只有自己后悔不跌。这些年，股票总是不肯青睐他。吴大佑曾向张蓉自嘲：“财神把我们家忘记了。”
张蓉这些年，也没正经上什么班。前几年孩子小，要带孩子。孩子上小学后，张蓉倒是在商场里上过几年班。张蓉嫌上班早出晚归，人辛苦又挣不来钱，没什么意思，就不肯上班了。她后来在省城参加美容祛斑培训班，开了个小美容店。小店在城郊，位置有些偏，生意不太好，张蓉就在网上发布信息招徕顾客。有时开门有时不开门，反正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张蓉能养不养活自己另说，好歹算有个事做。女人要是没工作，那她成天就会盯着你，无事也会生出一些是非来。总体来说，张蓉还算贤惠，把家里弄得干净整洁，吴大佑只管上班挣钱，其余都不让自己太操心。
这些年，在张蓉的精心照料下，吴大佑长胖了不少，尤其是肚子大了。这些年也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自己是女人和孩子的天，这种感觉其实也很好。
三
前两年，吴大佑也想过努力上进。吴大佑的业绩虽然不十分突出，但总体还算不错，可不知道怎么，他却给人太老实本份的印象。吴大佑托自己的师父，也是他的部门经理，向公司领导表达了他想进步的想法。师父与单位总经理关系不错，两人曾是大学时同学。可师父转述总经理的看法是：小吴还年轻，资历尚浅，还要多锻炼锻炼。与吴大佑同时进公司的一批大学生，有的都成公司副总工程师了，吴大佑眼看都快40岁了，却连个部门副经理都没混上，吴大佑表面再淡然，内心难免也有些着急。在师父的建议下，吴大佑拎着两瓶酒，两条烟，准备去拜访领导。“你大大方方去，领导不差你这点烟和酒，主要是用行动表达一下想进步的意思，同时也是向领导表明，你是听领导的话，懂得感恩的人。”师父怕吴大佑临时退却，反复叮咛吴大佑。
那天晚上，吴大佑在领导小区门前徘徊许久，小区的保安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不轨行为，不时打量他了，他才鼓起勇气上楼，敲开了领导的家门。领导外出未归，领导夫人接待了他。领导夫人很热情，让座，敬茶，可吴大佑却紧张得浑身冒汗。领导夫人关切地问，你怎么了？吴天佑红着脸摇头不语，最后也不道表达清楚没有，更不知道领导夫人搞清楚他是哪个部门的哪个人没有。领导夫人沏的茶，冒着热气，也飘来缕缕香气，吴大佑感觉有点口渴，嗓子也有点痒，但却没好意思端杯。更让吴大佑难堪的是，他不知道如何与领导夫人交谈，犹豫再三，嗫嚅着说，我来看看领导，然后就起身告辞。领导夫人要吴大佑把东西拎走，吴大佑连忙摆手，然后逃也似的离开了。逃出领导家后，吴大佑呼吸的空气好似都自由起来。从此，吴大佑死了这个心，自己还真是没这个命，连这点小事都干不好。
干不好的，还不仅是这个事。去年底，师父让他去办件事，就是让他去对另一个工程师表示感谢，那个工程师给他们刚完的一个项目提供了很多帮助。师父给了他一张购物卡，钱不多，也就500元。吴大佑过去后，脸红心跳，如坐针毡，支吾半天，那个卡硬是掏不出来。后来人家小丫头坐不住了。“吴工，你是不是病了？感觉你脸红得不正常。“这时吴大佑才说清来意，小丫头扑哧一下笑了：“这点事啊！吴工，你也是搞技术的，就从来没人向你表示过感谢吗？“小丫头的话，更是让吴大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也有人向吴大佑表示过一点，可人家自然而然，一点小心意，或者两盒茶，可自己做起来怎么就这么难呢。
几件事后，吴大佑就认清了自己。吴大佑其实也不是想当领导管人，他想当副经理，其实只不过是想多拿点工资而已。现在的企业，收入与职务都是挂钩的。好在公司领导还算不错，吴天佑在师父的帮助了，还是评上了主任工程师，待遇比副经理虽然差一点，但好歹比以前还是高了不少。
前两年，堂叔的儿子犯错误，吃回扣被单位处分了。吴大佑回家，感觉才好了一些，父母这时头也才抬得高了一点。只是，吴大佑看着堂叔曾经挺直的腰，一下子垮了下去，也生出许多同情来。突然想起一首歌：“老人不图儿女为家做多大贡献，一辈子总操心，只图个平平安安。”吴大佑自己对女儿，也没多高的要求，自己都只这个样，能如何要求孩子呢，也只求她不学坏，懂礼数，平平安安一辈子就好。
前些年，父亲还劝吴大佑，努力上进，今年过40岁了，父亲却说的不同了：“你也40岁了，也别想东想西，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就行了的。平安才是福。”平安是福不假，可是父亲的老房子，却已经裂了一条缝。
四
老房子的这条裂缝很长，从墙根裂到了墙顶。父亲怕墙塌，用几根柱子撑着。父亲没说过这事，但看样子应不是最近的事。吴大佑心里一凉，找父亲要钱就有些犹豫了。父亲年轻时，年年是大队劳模，也常给说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可如今老人辛苦了一辈子，还在操劳，哪有什么享受呢？老人除了养大他和妹妹，目前也就剩这栋老房子，还有辛辛苦苦攒下来的不多的养老钱。
吴大佑最终也没开口，在家陪父亲呆了两天，就回去了。可回去没多久，父亲却打来电话。父亲问前段时间说学校的事，现在怎样了。吴大佑迟疑了会说：“关键还是看孩子肯不肯学，学校倒不是主要的。”“你糊涂了不是，名师出高徒，自己委屈一点，也要给孩子创造条件。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父亲还给吴大佑讲了一串大道理，说好学校提供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对以后的人际关系也有一定作用。“好学校的好处多了，你要是有困难给我说，一起想办法。”父亲说完就挂了电话。
张蓉也没主动说房子的事，是妹妹给父亲说的。妹妹与妹夫在西安卖锅块，别小看这个卖锅块，人虽然辛苦，却很能挣钱，一年挣个20多万没问题，比吴大佑上班强多了。但妹夫脾气不好，喝酒后就喜欢骂人，两口子以前经常吵架。妹妹受不了妹夫的臭脾气，前年妹妹提出离婚，妹夫才软了下来，脾气也收敛了一些。再差钱，大佑也不想找妹妹借，怕妹妹为难。妹妹读小学时成绩不错，可那时吴大佑上初中，父母无力供养两个孩子到镇上读书，妹妹读完小学就辍学了。为这事，吴大佑心里一直对妹妹有愧疚，自己大学毕业，一直也帮不上妹妹，哪好意思向妹妹开口借钱呢。吴大佑有时想，如果当初是妹妹读书，现在肯定比自己有出息得多。
但父亲拿钱来城里了。“买套房子吧，妹妹不用你开口，她会给你转点钱过来，让你不着急还。”吴大佑其实没给妹妹说房子的事，是吴大佑发了条朋友圈，说自己在看房，顺便感慨了下人生不易，读书更难之类，妹妹就知道了。妹妹知道后就给父亲打电话，告诉了父母吴大佑现在的处境。
妹妹的钱很快转账过来，吴大佑很感动。房产证挂满必须一年，才可就读城区最好的学校。吴大佑要上班，看房的事就成张蓉的事了。一个三四线小城，人月均工资平均才两千多，五十多平米的旧房，竟然要价50万。吴大佑更没想到的是，张蓉联系的中介竟然是自己单位的同事。
同事姓李，名李贵，早些年盗窃单位的铜屑卖，被发现后受过处分。前几年单位效益不好，李贵就被单位辞退了。单位很人性化，还给了李贵几万元的补偿。以前李贵是车间的生产工人，吴大佑与他只是认识，没有多少交往。李贵的嘴很甜，答应给吴大佑帮忙。“哥呀，我们谁跟谁呀。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一定给你争取最大的优惠。”可事实是，李贵知道吴大佑急，处处对吴大佑下黑手。算下来，李贵从吴大佑手中起码多赚了五六千元钱。好在李贵在最短的时间，把房子的房产证办了下来，这也算是比较幸运的了。
五
学区房有了，可政策规定，只能在城区有且仅有一套房，才可能入指定的学校。吴大佑面临两个选择，要么卖掉自己住的房子，要么把房子过户给别人。吴大佑的一个同学，也是面临这情况，他们采取的是夫妻假离婚，然后一人一套房子。学区房以老婆与孩子的名字办房产证，便于孩子上学。吴大佑觉得这方法也可以，但张蓉不同意，说婚离了，几年后的事就说不准，万一假戏成真了呢？这种可能性是有，社会上弄假成真的事很多，但吴大佑不会是这种人。吴大佑觉得离婚这事，不光彩，夫妻好与坏，俩人能从青丝到白头，一起老去也不错。“执子之手，与子共著。执子之手，与子同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执子之手，夫复何求?”吴大佑虽然是理科生，但还是有着这样的情怀。
吴大佑考虑也可以把房子过房给父母，但转让给父母手续也比较麻烦。最终，吴大佑决定将房子卖掉。一是考虑到现在经济状况，二是，这是一个老小区，连车库也没有，生活多有不便。
不过，真做出卖房的决定后，吴大佑心中还真有些舍不得。虽然是个比较老的小区，但转眼，一家人在这生活了15年，熟悉了这里的一草一木，也有了难舍的情感。打结婚后就住这里，然后孩子出生，一家人有太多快乐的记忆。
当初买这房，吴大佑刚上班不久，手中没有任何积蓄，还是两边父母出了大部分，吴大佑又借了点钱才买下这套房。那时房价低，但工资也低。吴大佑与老婆张蓉有时开玩笑，如果当初狠点心，弄套大房子就好了，可谁也不会想到，几年后，房价会涨几番。
说起老婆张蓉，两人还真是一段缘分。那时，吴大佑在一家机械厂上班，有个同事叫张子超。张子超与吴大佑很投缘，张子超就有心把自己姐姐张蓉介绍给吴大佑。只是张子超姐姐张蓉与张子超一样，只是个中专生，而吴大佑却是大学生，张子超担心吴大佑看不上组，就没有给吴大佑明说。
张子超那段时间，周末的时候经常喊吴大佑吃饭，也顺便带上自己的姐姐张蓉。被吃请的次数多了，吴大佑过意不去，偶尔也会回请张子超，每次张子超都会带上张蓉。一来二去的，吴大佑与张蓉就成朋友了。
那时，张蓉在一个商场上班。有时是吴大佑喊吃饭，姐弟一起来，可后来，吴大佑喊吃饭，弟弟有时来，有时不来。一次吃饭时，张蓉说饭后一起去看电影，吴大佑同意了。在去电影院途中，张子超临时有事先走了，吴大佑和张蓉俩人看了一场电影。这场电影看完后，两人关系就有了新的进展。张子超说，你与我姐都认识这么久了，该考虑买房结婚了吧？你们不结婚我都不好意思结婚。那时张子超也谈了女朋友。吴大佑没经过多少考虑，两个人准备婚嫁了。张蓉性格外向，与吴大佑互补，这些年，连架都没怎么吵过。
卖房子时，又找的中介，这次吴大佑不再找李贵了。反正还一年的时间，吴大佑不急。张蓉也开始在看新楼盘，张蓉现在时间比较充裕，她成天谈的就是房子。现在吴大佑反而不操心钱的事了，只要旧房能卖出去，给新房办个首付应没什么问题。至于新房过户办证，那时孩子就已经上初中了。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把学校那边的旧房子简单装修一下，一家人住进去，再就是把老家房子修一修。
也许是这一折腾给吴大佑带来了好运，他炒了支新股，竟然一次赚了两万多远。吴大佑就想老家的房子，只要一下雨，自己心里就不踏实。万一哪天下雨，房子塌了，把老人埋在房子里了，自己这一辈子就不得安宁了。
老人同意修房子，但老人还是没要钱。好在进入冬季后，今年雨水比较少。老人也没请太正规的装修队，就是请的村里几个人，把屋顶的瓦全部揭了，把那堵裂了的墙拆掉，然后重新砌了一堵墙。把外墙用水泥加固，然后把屋顶上的檩子和瓦板换新的，也补充一些新瓦。转动不灵活的门也全部进行了修复。
吴大佑抽空回去看了下，这样也行，反正结实就可以。吴大佑说家里还是弄个洗澡的热水器之类，可父母坚决反对，一辈子都习惯了，不费这个事。吴大佑也没有再坚持了。孝顺孝顺，就顺着老人吧，好歹自己也尽了点心。
几个月后，自己住的房子有了买主，只是价格起不来。可是，都5月了，孩子上初中已经迫在眉睫了。行情只是如此，还是卖掉了旧房子。张蓉看中了一套商品房，首付38万，手中的钱正好付个首付。房子就这样没有了，现在只剩一纸购房合同了，还有就是每个月要开始付房贷了。
六
学区房很小，40个平方，勉强隔成了两室一厅。这个小区，基本没什么人住，都是为了孩子上学才买的房。至于别人住哪，吴大佑也不清楚，反正各人有各人的招，有钱就有办法。“先艰苦三年，孩子上高中后，我们把这房子一卖，住新的房子。”张蓉很乐观。这几年肯定条件肯定是差些，孩子上学要钱，还房贷要钱，但过几年孩子初中毕业后，把这学区房子一卖，手头就宽裕了。
住进学区房子不久，还未开学，吴大佑又听到一个消息，是同学告诉他的。现在能否读实验中学，还得抽签看运气。现在政策又变了，一个片区对应多所学校，至于学生就读哪所学校，还得看抽签的结果。看到这个消息，吴大佑有些致不淡定了，自己花这大功夫折腾，结果却是却要看运气。张蓉就劝他，人各有命，你急也没办法。
吴大佑也知道，如今的政策是好政策，给广大学生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想当初，自己也是从农村的一个小学里，凭自己的本事，一步一个脚印，考上了大学，吃上商品粮。现在说商品粮更像是一个笑话，可当初，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如果孩子不努力，在哪个学校也没有用。儿孙自有儿孙福，吴大佑决定放下这事。
经过一年多的折腾，生活又回到自己固有的轨迹。只是目前住的房子小了些而已。好在，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房子小，一家人随时可以见到，就觉得温暖了。
那个张蓉费了很大功夫挑的商品房，目前还只是一张图纸，规划的是30层，据说是整个市的地标式建筑。幼儿园、小学、中学、大学，都在方圆2公里内，很方便。但是，学校与自己应该没什么关系了。就算孩子将来上高中，那时就是凭实力，而不是讲片区了。
吴大佑和张蓉选的商品房是25层，屋大佑想，住那么高，江淮平原应该可以尽收眼底，也许高楼的风，可以洗涤自己那颗俗心吧。
作者简介：龚本庭，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荆州区作家协会副主席。在各大报刊、杂志发表散文、小说、诗歌1200余篇首，150余万字，在各级征文中获奖30余次。出版有散文集《放下心中的石头》。
【跋】淮南八公山历史人文厚重，也是《淮南子》的成书之地，地名品牌声名远播，对宣传作家作品有着极大的影响力。《八公山文学》（年刊）是由八公山区委宣传部、文联主管，淮南市作家协会指导，八公山区作家协会主办的内部刊物。本刊致力于文学事业的发展和繁荣，为八公山区、淮南市其他各县区，以及全国各地的作家、诗人、文学爱好者提供一个作品交流、展示的平台。截至今年，《八公山文学》已经刊印七期了（2016——2022卷）。在文坛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今日头条“八公角度”合作选登其中的优秀作品。本期“八公角度”发布的龚本庭小说选自《八公山文学》2022卷“琅玕青青”小说专栏。
（淮南八公山作家协会《八公山文学》编辑部）
2024年4月20日今日头条“八公角度”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