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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河上的月光:十,谋生路上本不易,棒打鸳鸯更悲凄

作者:鬼眼穿魂
蒙河上的月光:十,谋生路上本不易,棒打鸳鸯更悲凄

“放不下。”郭红秀轻轻地摇了摇头,说,“我很多次都想放下,但就是放不下,倘若跟了他受苦,我心甘情愿;倘若跟了他不能孝敬父母,请原谅我,呜呜……”

郭红秀边哭边说,虽说执迷不悟,但话语发自内心,令人动容。

见女儿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廖三妹伤心欲绝,捶着自己的胸口说:“造孽啊,造孽啊!”

纵然老伴声嘶力竭,廖大财也没有再指责她,目光呆滞地说:“也许,这就是命。”

郭红秀正在悲伤之中,郭红英未多说什么,只说了句:“秀秀,姐回家一趟也不容易,你就别哭了,洗洗早点睡吧。”

没有人指责她,也没有人阻拦她,郭红秀依然泪流不止,也不知伤的是什么心。

最后,还是廖三妹直接一点,不仅是捶胸顿足,还捶起了桌子,对郭红秀吼:“你哭什么哭?没完没了!你还有脸哭,真是可笑!你爸向着你,你姐向着你,老娘今天偏不向着你。说句心里话,我情愿你嫁给陈大哈,也不愿你嫁给陈思农那小子!钱赚不到,家里穷得丁当响,还写诗写文章,什么宏图大志,我看就能骗到你这种蠢婆,实蠢!”

被母亲骂了,郭红秀也不哭了,说:“我蠢,我承认,你们给我选个人,我明天就嫁了,不想在这个家待了!”

“快捡东西,你明天就到陈家村去,庙小,供不起你。”见郭红秀还没有一点悔意,廖三妹气得心脏病又患了,捂着胸口气喘不过来。

“爸,快拿速效救心丸来,快呀!”郭红英搀扶着母亲坐在藤椅上,直叫唤。

郭大财不紧不慢地拉开八仙桌的抽屉,从里面取出速效救心丸,抠出一粒往老伴嘴里一塞,又稳稳当当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母亲都被自己气成这个样子了,郭红秀不敢再犟了,走到廖三妹面前,说:“妈,你别生气了。”

夜深了,两姐妹躺在一张床上,无法入眠。

“姐,你睡了吗?我想和你聊聊。”郭红秀压低声音问。隔着一层木板就是父母的房间,她怕吵醒他们。

“秀秀,我要说明一下,今天我是撞巧了,不是爸妈叫我回来劝你的,这一点你要明白。”郭红英不愧是教师,先声明,以免郭红秀又因此抱怨父母。

“姐,你多虑了。即使是爸妈叫你回来劝我,我也不会抱怨他们,不都是为了我好吗?这些道理我还是懂的。”郭红秀心情沉重地说。

半晌,郭红英才说:“秀秀,我是你姐,虽说比你经历的事情稍微多点,但不想劝你什么。你有你的选择,对与错,是与非,那是你的选择,我们必须尊重,对么?你有你的追求,父母也有父母的想法,无非是希望你好。父母在儿女面前又有什么私心呢?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说多了你可能心里更烦,睡觉吧。”

郭红英对郭红秀说的这些话入情入理,郭红秀无法反驳,轻轻地叹息了一声,问:“姐,你看过陈思农写的那篇文章么?”

“看了,挺感人的。”郭红英如是说,“如果我是你,也有可能会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那你说说看,我是和他断绝来往,还是继续下去呢?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郭红秀说。

“我不能为你做主,因为你还有眼泪。”郭红英此话颇有深度,甚至还有哲理的成分。

郭红秀不再说话了,感觉姐姐说得太对了,如果她没有眼泪,和陈思农的恋情早早地就完结了。

接着,郭红英又说了一番意味深长的话:“我们作为兄弟姐妹也好,作为父母长辈也好,劝你是没有用的。如果能劝得了,你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因为你也无数次地劝过自己,对不?”

“姐,别说了……”郭红秀突然感觉姐姐比自己成熟多了,说的话句句入心,可她就是无法领悟其中的涵义,或者说,根本就不想领悟,就像一个顽皮的孩子,明知不可去的地方,偏偏要去。

过了好一会儿,郭红秀问:“姐,你们会去找陈思农谈话吗?”

“我不会去,我保证。”郭红英果断地回答,而心里也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妹妹,连这一点她也想到了。

“姐,那你猜猜,老爸老妈会去吗?”郭红秀说,“我看过一部小说,就是因为父母私自找了她爱的人谈话,迫使他不得不放弃心爱的人,这是悲剧。”

“红秀,你真的太聪明了!可是,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郭红英不想再聊下去了,说,“太晚了,睡吧,真的不聊了。”

翌日清晨,郭红秀满脸倦容,匆匆吃了点稀饭就要去上班。郭大财帮她把自行车推到门口,关切地说:“路上不要骑得太快。”“唔。”她点了一下头。

也许,万长根也听到了郭红秀和陈思农正在热恋中,为了避嫌,没有像往常一样在路口等她,直接到厂里去了。

已是秋天了,路边的树木叶子开始泛黄,庄稼收割了,田野显得格外空旷。那些或远或近的砖瓦房屋角高翘,白云朵朵,鸟儿自由自在地在空中飞翔。

郭红秀在坑坑洼洼的砂石路上骑着自行车,晨曦洒在她白皙的脸上,她的眼神有些忧郁,又有些倔强。

当她来到厂门口时,看到万长根正在那里等她,她冲他勉强地笑了笑。他也只是笑了笑,两人一起进了大门。

万长根不在太平观路口等她,却在厂门口等,她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也不愿意去多想。因为一张报纸,亲友们都知道了她的事情,不想再骑万长根的自行车了,决定下班就还给他。

黄厂长有一辆皮卡车,带着郭红秀去见了附近的一些老客户,对他们说:“今后,业务上的事情,你们就直接和小郭联系,她现在负责销售这一块。”厂家对接的都是些批发商,是乡镇的老板,他们从事的都是副食批发,酒是其中的一类。

“小郭,你今天的精神状态好像不太好。跑业务,从事销售这个行业,一是要精神饱满,二是要充满自信。你有精神,客户也就有精神;你有自信,客户也就有自信,不是简简单单把东西送过去给他们卖就可以。”黄厂长边开车边说,“现在还有很多空白市场,你要有信心去开发,另外还要稳固现有的市场,这样才能做大做强。你以后的事情会有很多,要有抗压能力。”

“我一定会努力的,争取多开发一些市场。”郭红秀点点头说。

“我也年轻过,像你这个年龄,肯定会遇到些情感上的烦恼,可以理解,但千万不要把这些负面情绪带到工作中来。一旦投入工作,就要全身心地投入,厂子发展好了,我们才都有好日子可过,否则,什么都是空谈。”黄厂长好像明白郭红秀因为什么而精神萎靡。

“厂长说得太对了,我什么都不想了,工作为重。”郭红秀连连点头。

“现在,做什么都难,我办这个厂也确实不容易,总怕哪天就办不下去了,所以要个有能力的人帮我拓展业务。我看好你,振作起来吧。”黄厂长说。

郭红秀没有跑业务的经验,黄厂长为什么会委以重任呢?主要还是因为她年轻漂亮,性格外向,善于与人沟通。至于她到底能不能给工厂带来更大的效益,只有试用过才知道。

现在,郭红秀要去各个乡镇跑业务了,用不着每天骑着自行车上下班,有充足的理由把自行车还给万长根。万长根没有多说什么,请她帮忙把自行车骑到他家里去。

李秋莲一时不知道原委,见儿子带了个漂亮的姑娘回家,还以为是他的女朋友,笑容满面地请郭红秀进屋坐。

“阿姨,改天再来玩,我今天累了一天了,想早点回去休息。”郭红秀站在门外,没有进去。

此时,万德泉从屋里走了出来,问郭红秀:“你就是郭红秀吧,长根经常提到你。前两天,黄厂长对我说,准备要你去试试跑业务,还没去吧。”

“今天黄厂长带我去熟悉了一下市场,叔叔和黄厂长很熟吧。”郭红秀面带微笑地说。

“何止是熟,我们是无话不谈的好哥们。这次,他说资金周转有点困难,我二话没说,给了他一万块钱。他说,那就算我投股。我说,我们都是兄弟,什么股不股的,你又不会亏待我。”万德泉爽朗地笑着,说,“我这人闲不住,贩鱼、贩猪仔、贩木材,办砖厂,等等等等,什么有钱赚就想干什么。”

“叔叔真是个能人。”郭红秀瞧了瞧万长根的家,院子挺大,确实和一般人家不同。

又聊了几句,郭红秀急着要走,万长根一定要送她,她没有反对。

路上,郭红秀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问万长根:“你爸和黄厂长是铁哥们,为什么安排你去烧锅炉,不安排点轻松的活呢?”

“你有所不知,我爸就是要我在外面吃点苦,说吃不了苦成不了器。”万长根扭动着身子使劲蹬着自行车,说,“跑业务很辛苦的,我就怕你吃不消,想劝你不要去,又不知怎么劝。”

“今天我去试了一下,自己一个人坐班车到处跑,确实不好做,但我不做的话,不会被炒掉呀。”她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你放心好了,黄厂长如果敢炒你,我就叫我爸向他收债,没有资金,他厂都办不下去。”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了,“红秀,我向你透露个秘密,你不要说出去。”

“什么秘密?”她很想知道。

“这个厂连年亏损,很有可能会倒闭。”他神情严肃地说,“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我听我爸说的。”

“明知不行,那你爸还往里面投钱干什么?”她问。

“我爸还想多投一点呢,但黄厂长不要,说资金周转得了。我爸肯定有他的想法,叫你去跑业务,其实也是我爸的主意,你信么?”他侧过脸看了一下她,说,“我爸把你当成未来的儿媳了,一厢情愿。”

“嘻,”她笑出了声,说,“我估计你爸想把酒厂盘下来,到时你就是厂长了。”

“很难说,但暂时还没有这个实力。我们这样说,黄厂长知道会气得吐血,呵呵……”说完,他加快了速度,太平观就在眼前。

到了太平观路口,郭红秀从自行车上下来了,问万长根看了陈思农写的文章么。他诡异地一笑,说还用看,他早就知道她和陈思农的关系非同一般,甚至连他们晚上幽会的地点都知道。这么私密的事情都瞒不过他,想到和陈思农亲热时说的悄悄话他可能都听到了,瞬间,她的脸是红一阵,白一阵。

不用问,万长根很有可能跟踪过郭红秀,不然,他怎么对她和陈思农的事情知道得如此详细呢?如果真的跟踪了,那他的人品绝对有问题。对此,万长根矢口否认,但就是不说为什么知道的。

当郭红秀回到家的时候,廖小花手里捏着一个信封走了进来,进门便喊:“红秀,红秀,你的信。”

郭红秀接过信一看,是陈思农写给她的。她把廖小花送走之后,便躲在房间里阅读陈思农写给她的信。

陈思农写给她的信不长,没有写甜言蜜语,也没有写思念之苦,只是简单地说了一下,从此他不会到太平观来打搅她,请她多保重,并向她的父母表示诚挚的问候。

这是陈思农第二次向郭红秀提出分手,但这次她没有哭,也没有怨他,而是心中充满了愤怒。

她猜测,陈思农之所以会写这封信,肯定是因为父母找过他谈话,叫他不要再来纠缠于她。其实,她只猜对了一半,她的父母并没有去找陈思农,而是她母亲在集市上偶遇了陈思农的母亲。当时,正在气头上的廖三妹为了挽救女儿的后半生,毫不留情地对周月娥说:“周家人,以后请你儿子不要再来骚扰我女儿,再来骚扰我不会客气!”

周月娥的娘家离太平观也就一里来路远,她们俩早就认识,见廖三妹突然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周月娥满头雾水,问:“廖家人,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不要装蒜,回家问你儿子去。”廖三妹看周月娥的表情似乎确实蒙在鼓里,便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她见有人围过来看热闹,甩下这一句便赶紧走了。

周月娥也不是好脾气的人,冲着廖三妹的背影大声说:“我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碰到鬼了,莫名其妙被人骂了一顿。”

周月娥愤愤不平地回到家,把挨了骂的事情说给了陈思农听,问他在外面有没有发生廖三妹说的那回事。陈思农还是不做声,她火了,说:“你这犟脾气没人管得了,但你在外面不要惹得爷娘来挨骂。”

“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可以么?”陈思农不想多说,马上给郭红秀写了封信,送到廖小花学裁缝的店里,叫她转交给郭红秀。

父母要棒打鸳鸯,郭红秀哪里受得了,决定晚上去找陈思农,决不能因为父母的介入而毁掉了他们来之不易的爱情。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