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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读《范进中举》:人人皆笑范进,人人都不如“范进”

作者:南风窗

以前读《范进中举》,觉得那个因中举而在大庭广众下发疯的范进,简直是可笑至极。

一直认为,为中举在书海蹉跎半生的“官迷”范进;不务正业,不顾家庭,可恨又可悲。

现在再读《范进中举》,觉得范进的状态十分令人羡慕:

尽管屡考不中但仍能坚持理想,屡败屡战;

尽管家里穷的揭不开锅,还是能待在家,以考试为名,几十年不参加劳动;

尽管家境不好,仍能娶到老婆,成家立业。

母慈子孝,夫妻恩爱,有嫌弃但时常接济自己的岳父胡屠户,还有赏识自己学识的恩师周进。

而自己所有的努力,终究是没有白费,既改变了命运,又光耀了家族。

重读《范进中举》:人人皆笑范进,人人都不如“范进”

范进的一生堪称励志加魔幻

家庭贫困,屡试不中

重读《范进中举》:人人皆笑范进,人人都不如“范进”

范进刚出场的形象:“面黄肌瘦,花白胡须,头上戴一顶破毡帽”;在十二月上旬的广东,还是寒冷的季节,穿着破烂的麻布直裰,被冻得乞乞嗦嗦。

此刻,年老且贫穷的范进跟其他衣冠楚楚的考生形成鲜明对比。

显然单从范进的衣着方面看,其家境并不怎么好。后续文章也证实了这一点:

范进的住宅情况:

家里住着一间草屋,一厦披子,门外是个茅草棚。正屋是母亲住着,妻子住在披房里。

范进考取秀才功名后,胡屠夫带着礼物上门贺喜。

读者从胡屠夫口中,了解到范进的家庭伙食情况:

“亲家母也来这里坐着吃饭。老人家每日小菜饭,想也难过,我女儿也吃些,自从进了你家门,这十几年,不知猪油可曾吃过两三回哩!可怜!可怜!”

范进的经济情况:

范进的家庭存款为零,就连参加乡试的盘费都要向别人借。

等到七月份乡试,范进去城里参加科举考试的日子里,家里的两人已是饿了两三天。

待到发榜那日,老母亲饿得头昏眼花,只得将家中还在生蛋且是唯一的老母鸡拿去贩卖,换几升米下锅。

重读《范进中举》:人人皆笑范进,人人都不如“范进”

不仅家庭贫穷,范进的科举考试“战况”也是不尽人意。

从范进和考官的对话中,得知他已参加过二十余次的童试。

从二十岁应考到如今五十四岁,临近花甲之年,连科举功名等级中最低一级的秀才功名都没有考到。这一点倒是跟主考官兼恩师——周进同病相怜。

地位卑微,受人欺辱

未中举前,因为家徒四壁且整日不事劳作,范进的地位是极其卑微的。连自己的岳父都能随意辱骂他,更何况旁人对其看法。

范进以童试第一名进学回家后,岳父胡屠夫只拿了一副猪大肠和一瓶酒来贺喜。

胡屠夫刚进门说的话与其说是贺词,倒像是一种讽刺和羞辱:

“我自倒运,把个女儿嫁与你这现世宝穷鬼,历年以来不知累了我多少!如今不知因我积了什么德,带挈你中了相公,我所以带个酒来贺你。”

“现世宝”、“穷鬼”,这些极具侮辱性的名称,可见对于范进的轻蔑。

就算是中了秀才的功名,胡屠夫也没有尊重这位读书人女婿,告诫他不能在“屠夫行业”的长辈面前装大。

范进参加乡试向岳父借盘缠,被胡屠户“一口啐在脸上”,“骂了一个狗血喷头”。毫不留情地训斥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讽刺他“尖嘴猴腮”的模样也想中起老爷来;让他称早收心,寻些银子来养活老母和老婆 。

待乡试回来,家里人已是饿了两三天,被胡屠夫知道后,把范进“又骂了一顿”。

终于成名,各方巴结

重读《范进中举》:人人皆笑范进,人人都不如“范进”

到出榜日那天,范进的地位总算是迎来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众邻居的态度:

当下众邻居有拿鸡蛋来的,有拿白酒来的,也有背了斗米来的,也有捉两只鸡来的。

邻居们主动拿出鸡蛋白酒大米等食物,摆好桌椅板凳,帮范家收拾好一桌酒席来款待报录人。

安排人跟着发疯的范进,安慰范母和范妻,商议如何让范进恢复正常。

胡屠户的态度:

一个人飞奔去迎,走到半路,遇着胡屠户来,后面跟着一个烧汤的二汉,提着七八斤肉,四五千钱,正来贺喜。

收到女婿中举的消息,胡屠户也不在集市买肉了,提着七八斤猪肉,四五千钱,赶忙过来贺喜。

众人把商议的结果告诉胡屠夫。这让平日里对范进趾高气昂、随意辱骂的胡屠夫很是为难。

在众人的百般央求下,胡屠夫只得连喝两碗酒壮胆,找到正在发疯的范进,大着胆子打了一下。

胡屠夫看见范进醒来,一口一个“贤婿老爷”。又忙着拍马屁,跟众人说范进是“才学又高,品貌又好,就是城里头那张府、周府这些老爷,也没有我女婿这样一个体面的相貌。”

范进回家时,胡屠夫看见女婿衣裳后襟滚皱了许多,一路低着头替他扯了几十回。

胡屠夫恭维的模样和先前那副嘴脸对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县城乡绅的态度:

张乡绅第一时间赶来范家贺喜。先遣管家下帖,后亲自坐轿前来拜会范进。

看见范进的住宅破烂不堪,立马送上白银五十两和县城东门大街一所三进三间的大宅子。

其他人的态度:

自此以后,果然有许多人来奉承他:有送田产的,有送店房的,还有那些破落户,两口子来投身为仆图荫庇的。

只用了两三个月的时间,范进就从家徒四壁、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地步,到如今“家奴仆、丫鬟都有,钱、米是不消说了”的情况。

真可谓是一步登天。

重读《范进中举》:人人皆笑范进,人人都不如“范进”

看到这里,不得不感叹一句世事无常:

去年的十二月中旬,范进还在考场里穿着一身破烂的麻布直裰,头戴一顶破毡帽,饿得面黄肌瘦,冻得乞乞缩缩。

今年十月中旬,范进的娘子胡氏就带着银丝䯼髻,穿着天青缎套,官绿的缎裙。

从进学到中举,只用一年的时间,范家的家庭情况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如果是换你中举,你会不会发疯?

人人都觉得自己是范进,可范进有真才实学,深谙官场规则,最后官至山东学政。

人人都觉得自己是孔乙己,可孔乙己再不济也是童生,平时以抄书为业,一辈子没干过体力活。

其实,大部分人明明就是“骆驼祥子”,一个为了生活而劳苦奔波的打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