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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里的文化(四)】米汤油馓子

作者:凉州融媒

米汤油馓子

李学辉

米汤油馓子是凉州人所向往的一种早点。说一种,是凉州人的早点品种较多。各种面食,牛杂、羊杂,豆浆油条等,既当正餐,也做早点。唯有米汤油馓子,是传统的早点。一般只做早点。

早喝米汤晚喝茶。这里的米汤指的也是米汤油馓子。

做米汤油馓子的原料是扁豆和黄米,所以米汤油馓子又称扁豆米汤。

扁豆子这种作物,我小时候,家家都要或多或少种一点。20世纪八九十年代,农民和土地的关系如胶似漆。凡是能种庄稼的角角落落,都被种上了各种能吃的植物,农人们把它们统称为庄稼。即便是靠地的石头滩,也被平整出来,种脑核豆、香豆子,还有扁豆。

【美食里的文化(四)】米汤油馓子

食物匮乏的年代,扁豆的功用是炒着吃,因量少之故。它的形状与用途和绿豆是有区别的。绿豆圆,扁豆扁。

比起炒小麦,炒扁豆更能撑胀肚子,如果再要喝点水的话。

农村人家很少有做米汤油馓子的。一者费工夫,二者油馓子只在过节或过事时炸。那时的油金贵,做饭都用油褡子闹锅。

闹锅不是大闹,其实是哄锅。在一小瓶或小坛中装了清油,在小木棍头上裹了布条。炝锅时,提起油褡子在锅底旋一转,有油珠会滚到锅底,马上下葱,一煸,油香便四起。

现在不叫闹油,直接叫倒油。

一闹一倒,是两个时代。

种的扁豆有专人吆喝着收,说是为做米汤油馓子的人收的。

熬米汤油馓子的器皿是大砂锅。说熬米汤油馓子,得分开说。米汤要熬,油馓子得炸。两种食材,两种做法。这也是两种食材的有机组合。

熬米汤得起五更。“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立志时。”是说在三更或五更时,就要起床,鸡鸣就是起床的钟点。

扁豆子泡了一夜,身上有了油腻的感觉。下了锅,加了黄米,熬吧。熬得扁豆龇牙咧嘴时,便烂了。一锅米汤,熬的时间为3至4小时,旺火、文火,交替着熬。米烂心、豆烂骨时,将适量的面粉再加点淀粉,搅成糊状,不能有丝毫的面疙瘩,倒进砂锅中,用长木勺在米汤锅里上下晃动,待面水慢慢与米汤接触,把长木勺再伸进锅里搅动,使面水与米汤彻底融合。将已切好的大葱花放进热油中,嗞嗞啦啦的响声伴着香味四溢。再将油勺快速伸进锅中,有米便随汤花跳了起来。自此,熬米汤的工序便完成。

熬米汤时,炸油馓子的面已饧好,搓了油馓子,根据米汤的多少炸油馓子的数量。百碗炸百根,一碗米汤一根油馓子,有时多炸二十几根,是因食量大的客人,会要两根油馓子。

【美食里的文化(四)】米汤油馓子

小心地将砂锅放到架子车上,拉到出摊的地方,支了架子,摆好。为防砂锅碰撞,出摊前将熬好的米汤用木桶装了,到了地方,支好砂锅后再倒入。

砂锅脆,经不得碰撞的。

一见天亮,吃米汤油馓子的人便来了。或蹲或坐。油馓子的吃法分两种。吃软的便在砂锅中捞出早已下锅泡软的,滑滑溜溜。吃硬的将油馓子掰成小段,米汤软,馓段硬,喉咙进汤,牙齿咬馓,咔吧声四起,吸溜声不断,这种乐趣只属于吃米汤油馓子的人。

街上小摊一取缔,租房的成本高,许多卖米汤油馓子的便慢慢歇业了。偌大的凉州城,只有一两家卖的了,莫说吃,找起来也不方便了。便民市场一起,有了卖米汤油馓子的专属区,但吃起来总没有在街头的那种爽性了。那种抬头望天、低头猛吃的情形,已永远留在记忆中了。

【美食里的文化(四)】米汤油馓子

两种不相干的食材一搭配,便成就了一道美食。一熬一炸,熬的是人生,炸的是气性。熬出了人生的滋味,抚平了暴躁的气性。美食如此,人亦如此。只是美食由人操控,而人,只有自己掌控自己了。有行话云:善于培养自己的人才是高人。

【美食里的文化(四)】米汤油馓子

(本文选自李学辉 散文集《凉州食事》)

作者简介

【美食里的文化(四)】米汤油馓子

李学辉,甘肃武威人。现供职于武威市文联。曾用笔名补丁。中国作协会员,甘肃省作协副主席,甘肃小说八骏之一。在《中国作家》《北京文学》《钟山》《飞天》《芳草》等刊物发表小说近百余篇,有作品被《小说月报》等报刊选载。出版中短篇小说集《月亮下蛋》(上、下册)《李学辉的小说》,随笔小品集《弹指拈花》《凉州食事》等。长篇小说“塞上三部曲”(《末代紧皮手》《国家坐骑》《塞上曲》)为“中国文学增添了绝无仅有的绝世题材”而受到广泛关注。获敦煌文艺奖、黄河文学奖、梁斌文学奖、《飞天》十年文学奖、《芳草》汉语文学女评委奖最佳叙事奖和抒情奖。

来源:武威文艺联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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