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药师
灌县白虹公路修筑纪实
1958年，白虹公路的建成，为灌县的交通运输作出了较大贡献。修筑白虹公路奉献青春的工人和牺牲的二十三位英雄，他们永远活在人们心中，镌刻在历史的记忆里。
昔日的都江堰虹口，生活条件十分艰苦，路途险峻，出产贫乏，而今的虹口，被称为世外桃源般的旅游景区，人们过着神仙似的幸福小康生活。曾经流传于此的一首民谣就是这里的真实写照：
深溪沟啊燕子岩，玉麦馍馍揣在怀。
要赶蒲阳灌县去，鸡叫出门黑回来。
火把随时拿在手，谨防爬坎掉下岩。
捎点山货出去卖，换点米盐布胶鞋。
山里女子往坝跑，坝区姑娘没人来。
白虹公路通车后，虹口百姓乐开怀。
改革开放春风暖，坝区美女串串来。
小康生活人人爱，世外桃源是品牌。
不忘初心开拓者，党思永记在心怀。
1958年，中央在成都召开重要会议，吹响了大跃进号角，号召全国人民高举大跃进的三面红旗，鼓展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设社会主义。
经专家探测，虹口地区的地下埋藏着大量的铁矿资源。省委开会研究决定：全省大办钢铁厂，在灌县地区设施三处炼钢点，向峨建立灌钢铁厂，蒲阳建立长河坝炼钢厂，虹口建立九角坪炼钢厂。于是，灌县白（沙）虹（口）公路的修筑被列为政府重要工程。
其中，虹口地区山路崎岖，大多是羊肠小道，必须修筑宽阔的道路，炼钢机械设备才能到场，为此，成立了灌县筑路指挥部。
灌县筑路指挥部主要班子成员：
交通局
局长：李清平，内蒙古人，一生戎马生涯，骑兵出身，作战勇敢，南下干部，文化水平不高，不善于语言表达，说话如钉钉木，说一莫二。
副局长：兰瑞清，浓眉大眼，声如宏钟，与李局长齐肩高，人称“矮胖子”，一生人正气，办事雷利风行，解放军干部。
总指挥：魏茂迁，顺江公社人(简历不详)。
生产股长：蒋龙玉，虹口公社苗坝人(简历不详）。
安全股长：龙海廷，玉堂公社人，曾于1953年在灌茂公路上担任中队长。
筑路探测设计师：马光普，聚源公社人，陕西交通大学公路桥梁系高材生。由于受到抗战影响回到四川，在成都某中学任数学老师。他积极参加学潮运动，被国民党特务跟踪。中共成都地下党通知马光普，要么到延安，要么回老家灌县聚源。到延安路途遥远，他选择暂时回家乡，一个星期后，发现院子附近有陌生人来往，明白特务寻踪而来。一个凌晨，他乘着月光，从后门悄悄溜出，来到川军李嘉钰部队一个表兄团长那里，以七石大米的代价换得一个副营长军职安身下来。红军长征入川，一支队伍在汶川板桥战役中失利，撤退到耿达大桥，在马光普营长的掩护下，这支红军队伍顺利通过巴郎山与主为红军会师。马光普掩护红军一事可能暴露，他回家装病数年，1945年后在家乡办了一所私塾掩护身份直至灌县解放。修筑白虹公路，灌县政府请马光普出山再立新功。
灌县县委向各公社下达筑路通知（大意）：
通知
凡1953年修筑过灌茂公路人员（病残不列入）及有石工技术特长，铁工技工特长人员，每个公社计划五人。接到通知后，在15日之内，前来灌县筑路指挥部报到。
特此通知
灌县筑路指挥部详细地址：灌县蒲柏桥东门口进城150米处，上游酒店下隔壁小巷内。
灌县筑路指挥部 启
1958年3月1日
通知下达一个星期后，各公社前来灌县筑路指挥部报到人员多达130多人，超出预料。报到的人员基本上都留用，食宿集中在白沙公社的杨柳坪。
指挥部从130多人中，特别选出年轻和行事机灵的人员70名，组成炮一连，主攻任务爆破照壁岩，爆破总量一万立方，工期一个半月。
指挥部指示白虹公路必须在“五一节”正式通车，保证九角坪炼钢基地的机械设备能够准时进场。
炮一连指导员汤崇阳，龙溪退伍军人，连级干即，中共党员。他意志坚定，向全连保证：在各项工作中，自己若落后于全连哪一位同志，一句话，我自觉卷起被盖走人！汤指导员斩钉截铁的表态，赢得全连队员一片掌声。
炮一连在前10天工作中，就调换了三个连长，没有一个连长像汤崇阳指导员那样表硬态，中途都卷起被盖走人。
3月15日，炮一连宣战，首攻“照壁岩”的艰巨任务。全连干群一条心，采用技术革新，大干加巧干，将小钢炮变成大炮，又改绝子炮，再革新，变成了史无前例的罐罐炮，一炮能炸开几十方，甚至几百方土石。
炮一连经过一个月的艰苦奋战，四米宽的公路路基提前完成，快速伸向九角坪。
攻克“照壁岩”的捷报飞速送到灌县县委及交通局，各部门领导大为震惊，喜出望外，亲临“照壁岩”现场查实验收后，给予炮一连高度的好评，最值得赞扬的是如此艰巨的工程“无一人伤亡事故……”
炮一连的前线工程进展顺利，还和一群默默无闻的后勤人员的无私奉献分不开的。
现场施工：刘成吉，灌口镇人。
安全员：骆青云、虹口公社人。
铁工师傅：高同红，柳衔公社人。
运输队：三位同志，简历不详，他们不属于连队人员（外勤）。
炮二连在杨柳坪和炮一连分开后，来到离九角坪约二公里的贾家坪安营扎寨。贾家坪有户人家，只有二位老人留守，青年人都在外工作，房间全部空着，天赐良机，正适合炮二连食宿。
连长：黄全福，虹口公社人，中共党员，处事正直、心地善良，声如宏钟，实干能力强。
指导员：刘XX，太平公社人，中共党员，专业铁匠，工人喜欢叫他刘师，开玩笑时叫他刘铁汉。他性格随和，凡事让黄连长拍板表态。
现场施工：楊xx(工作不到一月离职）。
二连的罐罐炮是黄全福连长和杨施工一同前往一连学习的。黄连长学习得很仔细，多次钻进罐罐炮看了又看，反复揣摩，杨施工则走马观花，自以为是。回到连队后，两人各带一个班，各做三个罐罐炮作为试验。
杨施工速度快，三个罐罐炮提前两天完成，结果第一炮直接打在附近的林子地里，第二炮打到河对岸的半山腰间，第三炮打到炮二连工人住宿区的帐蓬中，把正在午休的工人邓化兴打得头破血流，筑路队的医生张青云急忙赶到进行包扎。
兰局长知道后，亲自带队和张医生及八名壮汉小跑着把邓仕兴送往灌县人民医院救治。邓仕兴流血过多，需要输血，柳街公社金华的血型符合，他毫不犹豫献出自己的鲜血。尽管采取了一切救护措施，仍然无力回天，邓仕兴于当晚不幸去世。
兰局长十分愧疚，很是想不通，放炮安全距离是500米，他用脚步仗量炮位与工人住宿区的距离是900步，按每步0.7米计算，相距600多米，怎么会发生事故呢？这一事故属于违章操作？兰局长百思不得其的时候，发现被炮打的帐蓬门口贴着一张大字报：石头有眼，专打骄傲自满。这下他更是心急火燎，大步急风地走进炮二连办公室问道：帐蓬门口的大字报是谁写的？一时大家默不作声，后来杨施工承认是他写的。兰局长问道：他邓化兴在600米的距离外，他骄傲了什么？是你姓杨的思想麻痹大意的结果！兰局长随手抓起办公桌上的卷尺向杨施工扔去：你自己去丈量一下距离，这责任该谁来负？
黄连长、龙股长听说写标语的事后都气毛了， 黄连长拉起杨施工，龙股长从地上拾起皮卷尺去丈量安全距离。
杨施工知道事故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愿承担法律责任和接受刑事处分。但就在当天晚上，他悄悄逃跑了，后来听说去了新疆，又听说他的逃跑有人暗中帮助。
新安排的现场施工名叫高德明，青龙公社人，共青团员，文化程度较高，性格温和，高个子，微胖，绰号沧豇豆，责任心强，凡事请示有汇报。
一排长岳文清，青龙公社人，中共党员，面容奶气。讲工作能力，仅次于汤崇阳，做事最有担当，他说：工人犯错误，领导应负主要责任，平常领导抓思想教育，掌握工人心态，当好工人的贴心人。工人会犯错误吗？
岳文清是炮二连不可多得的人才，分连队那天，他有要事请假去了灌县，如果岳文清分到一连，炮一连会如虎添翼。
炮二连有福气，骄子留给了他们连。岳文清成了黄全福连长的心腹爱将，他善于以理服人，炮二连的工程规划，技术措施，基本上是他一手安排，他很礼貌地给刘指导员和黄连长作汇报。
炮二连经过杨施工事件后，总结经验教训，上下一条心，干群关系更加团结。
司务长宋虎样，大兴公社人，炮二连老谋深算的军师，筑路队出名的红管家，他给炮二连领导们提一个建议：抽调四名家住虹口公社人，不参加连队劳动工作，去煤矿沟里拾零星块子煤，在白沙两河里安鱼网捕鱼，去白果岗、二王庙扳笋子，去龙池凼凼割韭菜，到各生产队去买洋玉和其他蔬菜等，菜价低于县城市场一半以上。
这是一个很好的建议，连长立马同意，四个人的筑路工程任务由三个排分担完成。由此，炮二连的筑路工人保持每天二菜一汤，三四天能吃一次鱼，每人月伙食费仅6元，到月底每人竟然还剩一元。
黄全福连长去检查杨施工完成的罐罐炮的发生的原因，炮身系统很像战场的大炮，开火后炮弹竟能直飞500米以外。
罐罐炮的结构原理：炮膛肚子越大，爆破能力越强，炮弹的横撕力越宽。
奇峰鹰嘴的娇花岩，二连开10炮就被炸成平地，推到河里的岩石把河水拦断3个小时。
炮二连提前并超额完成娇花岩们筑路任务，受到各级领导的嘉奖，黄连长的黄大炮因此一举成名。
炮二连在九角坪炼钢工人的协助下也顺利地完成工程，中花嘴一九角坪的筑路任务如期在迎接“五一节”庆祝活动时正式通车。
五一放假三天，炮一连又接到新任务：灵岩煤矿挖出来的煤全靠人力背到公路上，用煤告急。必须尽快修通灵岩景区的公路，解决炼钢和生产生活用煤，解决鱼嘴电站等用多个单位的燃“煤”之急。
为了解决这一难题，炼钢基地的领导决定抽调部分人员参加筑路队修路，一部人参与挖煤工作（后来形成新生煤矿）。
九角坪炼钢基地一无厂房，二无机械设备，当地十几户人家的阶沿坎、空房里、猪圈棚、竹櫈上全成了二三百炼钢工人的住宿处。
参加修路的炼钢工人初期很虚心听从二炮连的安排，后来渐渐不听指挥。灌县交通局发现一个工程两个单位不统一指挥，统一行动，是无法顺利进行工作的，还会产生矛盾。于是为便于统一指挥管理，交通局和筑路指挥部向炼钢单位办理移交手续，把炮二连调到灵岩煤矿，开辟新的公路。
指挥部把公路向老虹口方向继续挺进，体力弱者留下来养护白沙--九角坪路段。
一天，四个养路工人在照壁岩拐角处休息时玩扑克，突然从山上滚下一个巨石将他们砸中，四人全部遇难岩下。后来，照壁岩九口锅拐角处清理水沟，准备放三炮，两炮如期炸响，一炮未爆，爆破员刚走到哑炮处，突然哑炮一声巨响，爆破员当场牺牲。
斜口一老路口蜂子沱是最危险的地段，石灰岩层，悬崖陡壁。公路工程进展到此，又发生三次重大伤亡事故，十七名筑路工人牺牲，特别是第三次事故最为惨烈，造成人心恐惧，一些工人吓得回家，工程被迫停工。
为此，当地老百姓在靠河边的拐角处设立一座小山神堂，祭奠筑路英魂，祈原愿平安。
后来，虹口公社党委利用民兵训练的机会，修通了深溪沟一八角庙公路的毛坯，方便了人们出行，在蜂子沱上下段各竖立一个大木牌：危险路段，注意安全。
除了筑路连队，还有白沙公社和虹口公社尽的农民，他们自愿尽义务，伙食都是自理，饿了吃点从自家带的玉米馍馍，口渴了吃点山沟里冰凉的河水……
白虹公路从1958年通车到1960年，由于路弯路窄，九角坪下的双碑沟先后掉下三台拖拉机和一辆解放牌运煤汽车。由此引起县府重视，指示把白虹公路再加宽了2米，把双碑沟的弯道改成直线行驶，木板桥改成石拱桥，极大地方便了通行，改善当地的交通条件。
1963年，人民解放军某部驻扎虹口八角庙时，把白虹公路由三级公路改造升级成二级公路至今，全长18余公里。
虹口百姓如今的的小康生活来之不易，凝结了当年筑路队员的鲜血和汗水，人们非常感谢党的英明，政府的好政策，感谢筑路队和农民们们无私奉献。白虹公路的建成，为灌县的交通运输作出了较大贡献，修筑白虹公路奉献青春的工人和牺牲的二十三位英雄，他们永远活在人们心中，镌刻在历史的记忆里。
本文整理、拍照丨赵家明
本文选自《岁月的记忆》《玉垒岁月》
今日白虹公路
今日白虹公路边的白沙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