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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全图.第33册.清代绘本.奥地利国家图书馆藏

作者:闫海燕

聊斋全图.第33册.清代绘本.奥地利国家图书馆藏

《聊斋全图》是描绘《聊斋志异》故事情境的彩绘连环画,全套共约九十册(散落世界各地),奥地利国家图书馆藏十七册( 8、9、11、23、31-33、38、41、47、48、53、60、63-65、69 册),本册为33册。此套大致为清光绪时期绘本。

聊斋全图.第33册.清代绘本.奥地利国家图书馆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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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册:仇大娘、李伯言、黄九郎、金陵女子、连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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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册:仇大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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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册:仇大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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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册:李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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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册:李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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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册:李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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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册:李伯言

李伯言是沂水人,为人耿直,有侠肝义胆。一天,他忽然得了暴病,家人给他送来药,他推辞道:我的病不是药物可以治好的,阴曹缺一名阎罗,想让我暂时去代理一下。我死后不要埋,等我回来。

这一天,他果然死了。有侍从引导李伯言进了一座宫殿,给他换上官服,戴上王者的帽子,两旁衙役肃立伺候,十分恭敬。桌案上文书案卷很多,堆得很凌乱。

李伯言拿起一宗文卷来看,上面记载江南省某生,经调查一生奸污良家妇女八十二人。把某生提来审讯,证据确凿。按阴司的法律,应处以炮烙之刑。

厅堂下立有一根铜柱,高八九尺,有一抱粗,柱子中空,里边装着烧红的炭,里外通红。一群小鬼用铁蒺藜抽打驱赶某生爬铜柱,某生移动手脚,盘柱而上。刚爬到柱顶,只见烟气飞腾,“呯”的一声响如爆竹,人就摔到地上。蜷伏了一会儿,才苏醒过来,群鬼又抽打他爬柱,爬到顶依然爆响一声落在地上。就这样摔了三次,某生落地变作一股烟慢慢消散,再也不能成为人形了。

还有一宗案子,是李伯言同县的王某,婢女的父亲控告他霸占自己的女儿。王某原是李伯言的一位姻亲。

此前,有一人来卖婢女,王某知道不是正道来的,可是贪图价钱便宜,就买了下来。接着王某暴病而死。

过了两天,他的朋友周生在路上遇着王某,知道是碰见了鬼,急忙跑回家躲避,王某也跟着周生来到他家。周生十分害怕,向他祷告,问他要干什么。

王某说:请你到阴司去做证人。周生惊讶地问:为什么事?

王某说:我那个婢女是按价购买的,而今天误被控告霸占。这件事你是亲眼看见的,只想借你君子一言作个证明,此外没有什么事。周生坚决拒绝王某的要求。

王某临走时说:这事恐怕就由不得你了。

不久,周生果然死去,和王某一起到阎王爷那里当堂对质。李伯言见是王某,心中暗有袒护之意。忽然看见阎罗殿上起火,烧着了房梁。李伯言大为惊惧,侧身站立。只听一位小吏急忙说道:阴间和阳世不同,一点儿私心杂念都不容。赶快消除杂念,火自然就会熄灭。

李伯言收了杂念,心情平静下来,那火顿时就灭了。过了一会儿,开始审讯,王某和那婢女之父反复申诉,互相指责。

李伯言问周生,周生据实以告,于是王某以明知故犯罪被判杖刑。打过之后,李伯言派人把周生等人都送回阳世,周生和王某都在死后三天复苏。

李伯言处理完公务,乘马车返回。路上遇到几百个缺头断脚的鬼,伏在地上哀嚎。李伯言停下车来探问究竟,原来是一些死于异乡的鬼魂,想回故乡,恐怕关卡阻碍,乞求李伯言发给通行证。

李伯言说:我在阴间任职三天,现在已经离职了,还有什么能力呢?众鬼魂说:南村有位胡生,将要设道场,念经超度亡灵,请转告他,他会帮我们的。李伯言答应了。回到家里,随从的人马都离去了,他也苏醒过来。

胡生字水心,和李伯言有交情,听说他死而复生,便来探望。李伯言急忙问:道场何时开设?胡生惊讶道:兵荒马乱之后,妻儿幸而保全下来,前些时和内人说过这种心愿,从没向旁人说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伯言把实情告诉了他。胡生慨叹道:闺房里说句话,就能传播到阴间,太可怕了!于是答应了李伯言的嘱咐离去。

第二天,李伯言到王某家,王某仍然疲倦地躺在床上。见李伯言来到,马上起身,恭敬致谢,感谢李伯言的庇护。

李伯言说:阴司的法律是不容有丝毫宽恕的。现在你身体好了吗?王某说:“已经没什么事了,只是打板子的伤口已经化脓溃烂了。

又过了二十多天,王某的伤才好,臀部的烂肉都掉了,留下的瘢痕就像挨过板子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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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册:黄九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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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册:黄九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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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册:黄九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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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册:黄九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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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册:黄九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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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册:黄九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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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册:黄九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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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册:黄九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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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册:黄九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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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册:黄九郎

何师参,字子萧,书斋在苕溪东岸,门外是一片旷野。一天傍晚,何生偶然外出,见一位妇人骑驴前来,后面跟随一个少年。

这妇人年约五十多岁,风姿清丽脱俗。再看那少年,大约十五六岁,长得十分俊美,比美女还漂亮。何生素来有同性恋的癖好,一见这少年,就灵魂出窍,他踮起脚来,目送他们远去,直到连影子都看不见了才回来。

第二天,何生又早早地等在那里,到了日落西山,暮色渐浓时,少年才从这里经过。何生上前笑脸相迎,极尽讨好之能事,问他从哪里来,少年回答说:从外公家来。

何生邀请少年到书馆休息一会儿,少年推辞说没有工夫,何生生拉硬拽,少年才跟他进了屋。少年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任何生怎样挽留也没有用。何生于是拉着少年的手相送,殷勤嘱咐他常来做客,少年点头答应后离去。

何生从此如饥似渴地想念少年,成天在门口注目眺望,一刻也不消停。

有一天,太阳半落西山时,少年忽然来了。何生大喜,将少年请到书馆中,让书童摆上酒来。问少年姓名,少年答道:姓黄,排行第九,尚未成年,没有名字。

何生又问:你多次从这里经过是为什么呀?九郎说:家母住在外祖父家,常常生病,所以多次去看望。

喝了几杯酒之后,九郎就要离去。何生抓住他的胳膊,挡住道请他留下,并把门锁上。九郎没有办法,满面通红,只好又坐下。何生与九郎在灯下谈话,九郎像大姑娘一样温和,一谈到调戏之类的话,便含羞不语,扭头面向墙壁。

过了一会儿,何生要和九郎同床而眠,九郎说自己睡相不好,不愿同眠。何生再三强求,九郎才脱下外衣,穿着裤子躺在床上。

何生吹灭了蜡烛,过了一会儿,移过身子和九郎同枕,一手搂着脖子,一手放在大腿上紧紧拥抱他,苦苦乞求搞同性恋。

九郎愤怒地说:因为你是个风雅文士,所以才和你来往。而你这种行为,真是禽兽的行为呀!

过了一阵儿,晨星闪烁,天色渐亮,九郎径自离去了。何生怕九郎断绝来往,仍然在门旁道边等候九郎,来回徘徊凝神盼望,望眼欲穿北斗。

过了好几天,九郎才露面,何生高兴地迎接他,并为上次的鲁莽道歉,又把他强拉进书馆,两人促膝而坐,笑语不断,何生暗自庆幸九郎不念旧恶。

不久,二人又解衣脱鞋上床,何生又抚摩着九郎哀求交欢。九郎说:你的一片缠绵情意,我已铭刻在心,可是二人亲爱无间,何必非要干这种事?

何生甜言蜜语地纠缠,只求亲近一下肌肤就行了,九郎答应了他。等九郎睡着了,何生偷偷对他轻薄。九郎从睡梦中惊醒,披上衣服猛然起身,连夜逃走了。何生从此郁郁寡欢,怅然若失,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日渐衰弱憔悴,只能每天让书童巡察探看。

有一天,九郎从何生门前经过,就要径直离去,书童牵着他的衣服把他领进书馆。九郎见何生非常消瘦,大为惊异,上前慰问。何生把实情告诉九郎,眼泪“扑簌簌”随声滚落。

九郎轻声说:我的本意是,你我相爱对我无益,而对你却有害,所以不愿做。可是你既然这样喜欢,我又有什么可惜的呢?何生听了大喜。

九郎去后,何生的病情立时大为减轻,又过了几天,病就全好了。九郎果然前来,与何生鱼水交欢后说:今天是我勉强接受你的要求,千万不要把这种情形当作常例。

接着又说:我想求你点儿事,肯为我出力吗?何生问他有什么事,他回答道:我母亲患有心痛病,只有太医齐野王的先天丹才可治愈。你和他有交情,一定能够求来。

何生答应了。九郎临走时又嘱咐了一遍。何生于是进城求药,晚上交给了九郎。九郎十分高兴,举手向他道谢。何生又想和他交合,九郎说:请不要再纠缠了,我替你找个美女,比我强万倍。

何生问是什么人,九郎说:我有一个表妹,貌美无比。你如果有意,我便替你做媒。何生笑着不回答。九郎拿着药就走了。

过了三天,九郎又来取药。何生怪他来得太晚,言语中就有责备的意思。九郎说:我是不忍心给你带来灾祸,所以才想疏远你。既然你不能体谅我的一片苦心,希望你不要后悔。从此以后,二人夜夜相会,从无间隔。

每过三天,九郎必定要一次药。齐太医对何生如此频繁取药很奇怪,便问:这药从来没有服三次还不好的,为什么这个病人久病不愈呢?于是包了三剂药一起交给何生。

他回过头来又对何生说:你的神色黯淡,是病了吗?何生说:没什么病。齐太医便为何生把脉,吃惊地说:你有鬼脉,病在少阴脉上,如果不加小心,可就危险了。

何生回到家,把这番话告诉了九郎。九郎叹气道:真是良医啊!我其实是个狐狸,时间长了恐怕会对你不利。何生怀疑他是在骗人,就把药藏了起来,并不一次就给他,生怕他以后不再来了。

过了不久,何生果然病了,便请齐太医诊治,齐太医说:从前你不说实话,现在你的魂气已经飞出体外了,就算是秦缓那样的良医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九郎每天都来看望侍候,对何生说:当初不听我的话,果然到了这种地步!不久,何生病死,九郎痛哭而去。

原先,县里有一位翰林,少年时和何生是同窗好友,十七岁时当了翰林。当时陕西地方官贪婪凶暴,因为贿赂了朝廷命官,所以没有人敢揭露他。翰林上疏揭露他的罪恶,反而被扣上越职言事的帽子被免官。

后来,陕西地方官当上了这个省的巡抚,成天都在寻找报复翰林的机会。翰林年轻时就以英气著称,曾经得到一位叛王的看重,巡抚于是买到了翰林和叛王以前来往的旧书信,用来威胁翰林。翰林害怕,自杀而死,他的夫人也上了吊。

过了一天,翰林忽然苏醒过来,自称道:我是何子萧。一问他,回答的都是何家的事情,大家这才明白何生是借尸还魂。

大家留不住他,他就跑到何生家去了。巡抚怀疑其中有诈,还是一心要陷害他,便派人向他索要一千两银子。翰林表面上答应了,心里却忧愁烦闷得要死。

忽然,有人通报说九郎来了,翰林便高兴地和他谈话,悲喜交集。接着,又要求和他交合。九郎说:你有三条命吗?翰林说:我真后悔活在这个世上,活着太累,倒不如死了安生。

接着便诉说自己的冤苦。九郎听了也很忧虑,沉思起来,过了一会儿才说:幸好我们又在人间重逢了。你至今没有妻子,先前我给你说的表妹,聪慧美丽,而且很有谋略,一定可以帮你分忧解难。

翰林便想见九郎的表妹一面。九郎说:这倒不难。明天我要去接她陪我母亲,必然从这里经过。你就假装是我的盟兄,我假装口渴要水喝。你如果说‘驴跑了’,就算同意了。二人商议停当,九郎就离去了。

第二天中午,九郎果然跟在一位女郎的身后从翰林门前经过。翰林拱手和九郎絮絮叨叨地聊天,偷偷瞟了女郎一眼,只见她眉清目秀,俊雅美丽,真像仙女一般。

九郎想要喝茶,翰林便请他们进屋。九郎对表妹说:三妹不必见怪,这位是我的盟兄,不妨进去休息一会儿。

于是扶她下了驴,把驴拴在门口,一起进入房内。翰林起身煮茶,趁机瞟着九郎说:你先前所言,还不能说尽她的美丽。能得到她,我死也无憾了。

三妹好像听出来他们在谈论自己,便站起身,娇声细语地说:我们走吧。翰林往门外看了一眼,说:驴跑了!九郎一听,急忙跑了出去。

翰林搂着三妹就要交合,三妹脸色通红,十分窘困,像被拘禁的囚犯一般,大呼“九兄”,但没人答应。

她便对翰林说:你自己有妻室,为什么这样败坏他人的名节呢?翰林说自己还没有妻室。三妹说:你如果能对山河发誓,保证今后绝不抛弃我,我就惟命是从。翰林便对天发誓,三妹也就不再拒绝了。

完事之后,九郎回来了。三妹生气地责备他,九郎说:这位何子萧,是从前的名士,现在的翰林。他和我是好朋友,是可以依靠的人。这事就算你母亲听说,也一定不会怪罪。

到了傍晚,翰林请三妹住下,不让她走。三妹生怕姑母会责怪,九郎挺身而出,愿意独自承担责任,一个人骑上驴走了。

过了几天,一位妇人带着丫环从门前经过,她大约四十岁,神态相貌都很像三妹。翰林叫三妹出来一看,果然是她母亲。母亲瞥见女儿,奇怪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三妹羞愧得答不上来。

翰林邀请她进了家,向她行礼后把情况告诉她。母亲笑着说:九郎也太孩子气了,为什么不再商量呢?三妹自己下厨房,做好饭菜,母亲吃完饭就走了。

翰林得到一位美丽的妻子,心中十分畅快,但是以往的恶劣思绪萦绕在胸中,常常流露出忧虑的神情。

三妹问他是怎么回事,翰林便把事情从头到尾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三妹笑着说:这事九兄一个人就能解决,夫君有什么好忧愁的呢?

翰林问她是怎么回事。三妹说:听说那位巡抚沉溺于犬马声色,亲近男色,这些都是九兄的特长。你可以投其所好,把九兄献给他,他的怨气就可以消除,你的仇也就可以报了。

翰林担心九郎不肯答应。三妹说:你就只管去求他吧。第二天,翰林见九郎来了,就匍匐在地,爬着去迎接他。

九郎吃惊地问:你我是两世的交情,只要有用得着的地方,我自当效命,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为什么忽然用这种姿态对待我呢?翰林就把三妹的计谋告诉他,九郎面有难色。三妹说:我失身于他,是谁促成的呀?倘若他不幸中年死去,我可怎么办呢?九郎不得已,只好答应了。

翰林便和九郎商量,给平时和自己关系很好的王太史去信,并将九郎送去。王太史明白他的意图,于是大设宴席,请巡抚前来赴宴。

王太史让九郎扮成女郎,跳起天魔舞,宛如美女一般。巡抚被九郎迷住了,极力向王太史请求,想用重金买下九郎,唯恐得不到。王太史故意沉思不语,来吊他的胃口。迟疑了很久,才将翰林欲献九郎的想法告诉巡抚。巡抚很高兴,以前的仇隙一笔勾消了。

自从得到九郎以后,巡抚和他寸步不离,对原来的十几个侍妾都视如粪土。九郎的饮食用具就像王侯一样,还赐给他上万两的银子。过了半年,巡抚病了。九郎知道他离死已经不远了,便用车装着金银绢帛,请假回到了翰林家。

不久,巡抚就死了。九郎拿出钱来,建起房屋,置办家具,蓄养仆人丫环,他母子和舅妈家住在了一起。九郎出行,车马仪仗都很豪华,没人知道他是狐狸。

我写了一篇笑判,一并记在这里:......

聊斋全图.第33册.清代绘本.奥地利国家图书馆藏

第三十三册:金陵女子

聊斋全图.第33册.清代绘本.奥地利国家图书馆藏

第三十三册:金陵女子

沂水有个姓赵的人,有一天进城办事回来,看见一位穿白衣的女子在路旁哭泣,特别哀痛。赵某瞥了她一眼,只见那女子长得很美,不觉心生爱意,于是停下脚步,久久地凝视着她。

女子泪流满面,说道:那位先生啊,你不往前赶路,看我干什么呀!赵某说:我看这旷野无人,而你又哭得这样伤心,实在让人难过。

女子说:我丈夫死了,我无路可走,所以为此而哀伤。赵某劝她挑一个好丈夫再嫁,女子说:我这样孤身一人,还有什么可挑选的?如果能找到一个人可以托付终身,做一个小妾我也满足了。

赵某欣然自我推荐,女子愿意跟他走。赵某说离家太远,要去雇车马代步。女子说:不用了。于是先行一步,飘飘然像疾走的仙人一样。女子到了赵某家以后,操持家务十分勤劳。

过了两年多,有一天她对赵某说:为了感谢你对我的眷恋之情,所以当初跟随了你,不觉已经三年。如今到了离去的时候了。

赵某说:你从前说没有家,如今要到哪里去呢?女子说:当时是随便乱说的,我怎么会没有家呀?我父亲在金陵城卖药。你要是想和我再见面,可以运一些药去,我们可以帮你赚些钱。赵某为女子离去做了些准备,还为她租了车马。女子说不用,出门径直走了。

赵某追也追不上,瞬息之间她的影子都不见了。

过了很久时间,赵某很想念那女子,于是买了一批药材到了金陵。他把货寄放在旅店后,就到街市上四处寻访女子的下落。

忽然,药店里的一位老翁看见了他,说:我女婿来了。说着把赵某请进店中。那女子正在院子里洗衣服,见了赵某不说话也不笑,只是埋头继续洗衣。

赵某很生气,抬腿就往院外走,老翁把他强拉回来,那女子仍和刚才一样没有一点儿表示。老翁让女子做饭摆酒,并准备赠给他一份厚礼。

女子阻止老翁道:他这人福薄,给多了他承受不起。最好稍稍慰劳他的辛苦,再拣十几副药方给他,就足以使他吃用不尽了。

老翁问赵某运来的药在哪儿,女子说:已经替他卖了,钱在这儿。老翁于是把药方和药钱都交给了赵某,送他回家。

赵某一试这些药方,有奇效。现在沂水县还有知道这些药方的人。比如用捣蒜臼接茅草屋檐滴下的雨水洗身上的瘊子,就是其中一方,效果特别好。

聊斋全图.第33册.清代绘本.奥地利国家图书馆藏

第三十三册:连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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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册:连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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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册:连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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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册:连锁

杨于畏从外地迁居到了泗水边上。他的书房对面是一片空旷的荒野,院墙外有许多古墓,每到夜晚,就能听到白杨萧萧,那声音就如同奔涌的波涛,不绝于耳。

有一天深夜,他秉烛独坐,听到窗外阵阵树声风声,感到无限凄楚。忽然,墙外有人在吟咏:玄夜凄风却倒吹,流萤惹草复沾帏。这哀伤凄楚的诗句,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他仔细一听,那声音细弱婉转,好像是个女子,杨生疑心重重。第二天他到墙外,一看并没有一点儿人影。只有一条紫色的带子遗落在荆棘之中,于是他拾起带子放在窗台上。

到了半夜二更时分,外面又响起那凄凉的诗句,与昨夜一样。杨生踩着方凳往墙外看,吟诵声立刻停止了。杨生恍然明白了,这一定是个鬼,尽管如此,杨生却非常倾慕她。

第二天晚上,杨生伏在墙头悄悄地等着。一更快要过去的时候,只见一个女子慢慢从草丛中走了出来,她手扶着小树,低着头,凄然地吟诵着那哀伤的诗句。杨生轻轻咳嗽一声,那女子马上就隐没在荒草中了。

杨生于是就隐伏在墙下等待着,等听到这女子吟诵结束之后,才隔着墙,接续那女子的两句诗吟道:幽情苦绪何人见?翠袖单寒月上时。吟罢过了好长时间,仍然是一片沉寂,杨生悻悻地回到屋里。

刚刚坐下,忽然看见一个美丽的女子从外面走进来,她整理一下衣襟,上前施礼道:您真是个风雅的文人,我却这样胆怯地躲着您。杨生很高兴,拉她坐下。只见她瘦削而又怯弱,身上带着寒气,单薄得好像禁不住衣衫的分量。

杨生问她:你家乡在哪里?寄住此地很久了吗?那女子回答说:我是陇西人,随父亲四处漂泊。十七岁时暴病夭亡,如今已有二十多年了。九泉之下,旷野荒凉,我寂寞得如同失群的孤鸭。我吟哦的那两句诗,是我自己所作,用来寄托我哀怨、愁恨的情怀。我苦思了好久都不能连接成篇,承蒙您代我续写,使我在九泉之下感到欢欣慰藉。

杨生想拉她做爱,女子紧皱着眉头说:我是坟墓里的枯骨,不比活人,您和我欢合,是要减少阳寿的。我实在不忍心让您因此惹祸呀!杨生这才作罢。

他又把手伸到女子胸前抚摸,觉得女子的双乳还像处女一样。他又想看她裙下的一双小脚,女子低头笑道:你这狂生可太纠缠了!

杨生把她的小脚放在手里抚弄着,只见她穿着月白色的丝袜,一只脚上系着一缕彩线,另一只脚上系着一条紫色的袜带。

杨生就问她:为什么不都系上袜带?女子说:昨天晚上因害怕而躲避你的时候,不知丢在哪儿了。杨生说:我给你换上吧!说着就从窗台上取下那只袜带交给女子。

那女子惊异地问是从哪儿得来的,杨生就把昨夜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女子就解下彩线换上了袜带。

后来她又随便翻阅桌上的书,当看到唐代元稹写的《连昌宫词》时,她慨叹道:这是我活在世上时最爱读的诗,今天又看到它,真像做梦一样。杨生和她谈诗,觉得她聪慧可爱。在窗下灯前促膝夜谈,就像得到了一个好朋友。

从此以后,每天晚上只要听到她的低声吟诵声,不须多时她定会来到。女子多次嘱咐杨生:请你一定严守秘密,不要对外人说。我从小就胆小,怕来些恶客欺负我。杨生答应一定保密。

两人感情融洽,如鱼得水,虽然没有同床共枕,但也同夫妻一样亲密无间。女子常常在灯下为杨生抄书,字体端正柔媚。又自选宫词百首,自行抄写后诵读。她还让杨生添置了围棋、购置了琵琶,每天晚上教杨生下围棋,如果不下棋就弹琵琶。她演奏的“蕉窗零雨”一类曲子,声调凄楚,感人肺腑,让杨生难过得听不下去。女子又改奏“晓苑莺声”一类曲子,杨生听了顿时觉得心胸舒畅。

两人在灯下尽情玩乐,经常高兴得忘了天已破晓。每当见到窗口射来一缕曙光,女子就慌慌张张地离去了。

有一天,有位薛生来访,正赶上杨生在白天蒙头睡觉。薛生看到他的房间里有琵琶和棋局,知道他原来并不擅长这些;翻书时又看见手抄的宫词,字迹非常工整娟秀,就更加怀疑起来。

杨生醒来后,薛生问:琵琶、棋盘是派什么用场的呀?杨生说:我想学一学。薛生又问那些词曲是谁抄写的,杨生谎称是别的友人写的。

薛生翻来覆去地端详那字迹,看见最后一页有一行小字写道:某月某日连琐书。就笑道:这是女子的小名,你怎么如此骗人呀?杨生非常尴尬,不知说什么才好。薛生更是拼命诘问不休,杨生就是不说。

薛生拿起词曲抄本就要走,杨生更加不安,只好把实情告诉他。薛生要求见一见连琐,杨生就把女子嘱咐他让他务必保密的话告诉了薛生。

可是薛生仰慕连琐的心情太急切了,杨生无奈只好答应了他。夜间,连琐来了,杨生把薛生的想法告诉了她。连琐听罢特别生气,说:我叮嘱你什么来着?想不到你竟多嘴多舌地到处乱讲!杨生把薛生强求的情形告诉了连琐,连连为自己开脱。

连琐说:我和你的缘分算是到头了!杨生百般劝慰解释,连琐就是不能释恨,起身告别道:我暂时躲一躲他。

第二天,薛生又来了,杨生告诉他连琐根本不想与他见面。薛生怀疑杨生有意推托欺骗他,这天晚上,薛生又和两个同窗学友一同来到杨生家,时间很晚了,还是借故不走,故意捣乱,整夜喧哗吵闹,杨生心里非常生气,可又对他们无可奈何。

这几个接连闹了几夜,连琐的影子都没见着,感到很无聊,有离去的意思,喧闹声才渐渐平息下来。忽然一阵吟诵声从外面传来,在场的人一同倾听,那声音凄婉欲绝。

薛生正全神贯注地倾耳细听,他的朋友中间有一位武生王某,捡起一块大石头向墙外投去,还大喊道:扭扭捏捏地不出来见客人,念的什么好诗,哭哭啼啼的,真叫人听了发烦!那吟诵声立即停住了。

大家都很埋怨王某,杨生更是气得满面怒容,大声地斥责他。第二天,这些人才离开杨生的家。这天夜里,杨生独自住在空房,盼望着连琐再来,可是连她的人影都没见到。

过了两天,连琐忽然来了,她哭着说:你招引来的这帮凶恶的客人,快要把我吓死了!杨生忙不迭地向她认错道歉。连琐急匆匆地走了,临别前对他说:我早就说咱们的缘分到头了,咱们从此分手吧。

杨生急忙挽留,而她早已踪影全无了。从此以后,杨生苦等了一个多月,可连琐再也没有来过。杨生日日夜夜地思念她,茶饭不思,以至于形销骨立,真是追悔不及。

一天晚上,杨生正在独自饮酒,连琐忽然掀开门帘进来。杨生喜出望外,忙说:你原谅我了吗?连琐流泪不止,浸湿了衣衫,默默地一句话也不说。

杨生急忙问她是怎么回事,连琐却欲言又止,最后终于说:我怄气走了,这时有急事又来求人,难免有些惭愧。

在杨生再三盘问之下,连琐才说:不知从哪儿来了一个肮脏恶浊的差役,硬逼我当他的小妾。可是我出身于清白人家,怎么能垂眉折腰受这个下贱死鬼的侮辱?可惜我是一个柔弱的女子,我又怎能抗拒得了?你如果还肯把我当作妻子一样对待,一定不能听之任之。

杨生听完大怒,气愤得要与那死鬼拼命,可是又顾虑人和鬼不在一界,恐怕自己有力使不上。连琐说:明天晚上你早点儿睡觉,我到梦中与你相会。

于是二人又像从前那样谈了些知心话,一起坐到天亮。连琐临走时,嘱咐杨生白天不要睡觉,专等夜晚梦中的约会。杨生答应了。

因为在午后稍稍饮了点儿酒,杨生有些醉意,于是蒙了件衣服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睡着了。他忽然看到连琐来了,交给他一把佩刀,拉着他的手就走。

来到一座院落中,刚关上院门,想问问连琐是怎么回事,就听见有人用大石头砸门。连琐惊惧万分地说:仇人来了!

杨生打开院门猛然冲了出去,只见一个头戴红帽、身穿黑衣的差役,嘴边长着像刺猬毛一样的络缌胡须。杨生愤怒地斥责那个家伙。那个差役也横眉相对,十分仇视,他出言恶毒凶狠。杨生大怒,冲上去和他拼命。那个家伙就拿石头投他,石块像雨一般飞来,一石打中了杨生的手腕,疼得他握不住佩刀。

正在危急之时,远远看见一个人,腰间挂一张弓,正在射猎。他再仔细一看,正是那位武生王某。杨生大声求救。王某拉开弓急忙赶来,一箭射中差役的大腿,又一箭射出去,那家伙倒地而死。

杨生非常高兴地感谢王某。王某问杨生这是怎么回事,杨生把事情的经过一一告诉了他。王某暗自庆幸自己已经将功折罪,就和杨生一起来到连琐屋里。

连琐战战兢兢,又羞怯又害怕,远远地缩着身子站在那里,一声不响。王某看见桌上有一把小佩刀,才一尺多长,刀把上镶嵌着金玉,从刀匣里抽出刀来,只见刀光闪闪,竟可以照出人影。

王某连声赞叹,爱不释手。他和杨生又随便说了几句,看到连琐这样羞怯可怜,也就告辞离去。杨生也径自回到家里,越墙时跌倒在地,这才猛然惊醒,此时已是村鸡乱叫的拂晓时分了。他只觉得手腕特别疼,天亮时一看,皮肉都红肿了。

中午时分,王某来了,就说夜间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杨生问他:没梦见射箭吗?王某很奇怪他怎么能预先知道自己的梦,杨生伸出手来让王某看,并且把事情的始末告诉了他。王某回忆起梦中所见到的连琐的容貌,遗憾的是不能真正见上一面,他很庆幸自己对连琐有功,又请杨生给连琐通个消息,希望连琐同意与他见面。

夜晚,连琐前来道谢。杨生说应当归功于王某,并代王某表示了求见的恳切愿望。连琐说:王某救助之恩,妾义不敢忘。但他是个粗壮的武夫,让我实在害怕。接着她又说:我看出王某很喜爱我的佩刀。这把佩刀本是我父亲出使南粤的时候,花了一百两银子买来的,我对它珍爱有加,所以缠上金丝,镶上明珠。父亲大人可怜我青春夭亡,用这把佩刀陪我殉葬。今天,我愿意割爱赠送给王某,他见到佩刀也就如同见到我一样。

第二天,杨生把连琐的意思转达给了王某,王某十分高兴。到了晚上,连琐果然把佩刀送来了,说:请嘱咐王某好好珍存,这可不是中国出产的东西呀。从此以后,连琐和杨生亲密来往,又和当初一样了。

过了几个月,有一天晚上,连琐在灯下仰着脸看着杨生,好像要说些什么,脸羞得通红,几次欲言又止。杨生抱住她,问她到底要说什么,连琐说:这么长时间蒙你的眷爱,我接受了活人的生气,吃些人间烟火饮食,竟觉得枯骨忽然获得了生机。可是还需要活人的精血,才能使我复活。

杨生笑着说:“本来就是你不肯,我难道爱惜那点儿精血吗?”连琐又说:你和我交接后,你肯定要大病二十多天,但是吃药可以治愈。于是两人脱衣上床,共享欢娱。

完事后,连琐起床穿衣,又说:我还需要一点儿活人的鲜血,你能忍痛再爱我一次吗?杨生就取来利刃在自己的臂上刺出血来,连琐躺在床上,让鲜血滴进她的肚脐中。然后连琐起来说:我不再来了。你记住一百天以后,看到我的坟前有青鸟在树上鸣叫,就马上掘坟救我出来。

杨生非常认真地接受了连琐的嘱托。连琐临出门时又嘱咐道:千万记住不要忘了,时间早了晚了都不行!说完走了。

过了十几天,杨生果然大病一场,肚子胀得要死。大夫给他吃了药,泻下来一些像污泥一样的排泄物,又过了十几天,他的病就全好了。

杨生计算着百日之期已到,就让家人扛着铁锹在连琐墓前等候。日落黄昏的时候,果然看到有两只青鸟在鸣叫。

杨生欣喜地说:行啦,开始动手吧。于是他们斩去荆棘,挖开坟墓。只见那棺木早已朽烂,而连琐的面容却像活人一样,伸手摸摸她身上还微微有些热气。

他们就蒙上衣服把她抬回家去,到家后把她放到暖和地方,这时,连琐慢慢有了气息,呼吸微弱得如细丝一般。家人又慢慢喂她一点儿稀粥,到了半夜才完全苏醒过来。

后来她常对杨生说:二十多年真像一场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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