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政坛（中）——王府春秋（17）
奇忠义
包头短暂停留后，我们就去了归绥市。省府交际处把我们一行安排在席力图召的沙贝子府下榻。我们在交际处王处长的陪同下，拜访了省府的李秘书长，受到了董其武主席的接见。同时还拜识了民政、财政、建设及教育厅厅长。
之后，通过交际处的安排，我们第二次晋见了董其武主席，我亲手向董其武主席呈递了祖父的亲笔信和所赠礼品的清单。蔡志伟则代表祖父向他介绍了伊盟的政治形势以及战后伊盟人民的生产生活情况。
听完介绍后,董主席即详细询问了陕北与伊盟接壤地区共产党的活动情况，强调要严密防范共产党的一切渗透活动，同心同德同中央一道为社会的安定、人民的生活而努力。
会议之前，我还拜访了省参议会议长张钦、副议长阎肃，代表祖父向他们表示致意，并以口头形式说明在会议上提交的提案内容，请求给予支持。他们则表示对蒙旗事业一定要尽力协助，争取得到解决。
省参议会开幕大会通过了议事规则，听取了董其武主席的施政演说及各厅的工作报告。
会上，我的提案内容主要为：首先，应给绥蒙十八旗以实质性的自治权力。如取消桃力民办事处、达拉特旗抗日民众组训处，彻底解决旗、县并存的局面，以尊重蒙旗固有的建制和权力，达到蒙汉人民之间的团结。
其次，应该承认伊盟人民在抗战时期，响应“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有人的出人”的号召，为抗战胜利作出了贡献。再次，正因为伊盟人民在抗战中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而目前伊盟处在民穷财竭的地步，我们有理由请求省和中央拨巨款恢复和改善伊盟人民的生产生活。在此基础上建设环境、修筑道路、发展文化教育、繁荣经济。以上是个人提案。
代表蒙旗的提案则具体为要求拨款五条：赈济、修建校舍、学生生活补助、道路建设、植树造林补贴等。但是我的要求和提案，均未予以具体落实。很明显，省参议会对绥蒙十八旗四名参议员所提建议，特别是对自治问题，采取了支吾应付的态度，引起了我们和部分参议员的不满。我同土默特旗参议员段石麟一道，为抗议而退出了会场。
后经阎肃副议长亲自解释，答应逐步解决蒙旗所提出的要求，我才重新参加了会议。我们退出会场的举动，引起了一定的反响。参议会结束不久，绥远省政府即任命我为省政府蒙旗福利工作委员会委员，这恐怕是对我的约束。
省议会结束后，我们向董其武主席请示，遵祖父图王之命，赴张家口晋见傅作义将军。董主席同意了，但是由于丰镇到柴沟堡一带有游击队的活动，使铁路运行中断，我们只好在归绥等待。
几天后，铁路通行，董其武主席特意安排专列，并派一连装甲兵护送我们到张家口。从归绥到张家口，走了足足5天，沿途亲眼目睹铁路交通被游击队“破坏”的现场情况，带队的李营长即向我大肆渲染，使我对游击队产生了反感，认为这是破坏行为，是不义之举。
到达张家口后，张垣绥靖公署把我们接待在张家口饭店。这个饭店在解放军占领期间曾改称为解放饭店。
我们住进饭店后，接待人员向我们作了解放军在此店如何如何的污蔑性反共宣传，使我对解放军产生了很深的误解。
我们与绥靖公署的智主任联系，由他安排首先拜见了绥靖公署的参谋长袁庆曾，而后晋见了傅作义将军。我们代表祖父对他晋升为张垣绥靖公署主任表示衷心祝贺，并向他报告了伊盟政治、军事形势。为了安定伊盟局势，防范共产党的渗透，我们请求给伊盟解决一部分保安队的军需。
傅将军当即责成袁参谋长考虑答复，并设宴款待我们三人。宴会上，傅将军一再强调，希望伊盟各旗王公继续发扬爱国精神，精诚团结，提高警惕，严防共军，维护秩序，安定社会，这是伊盟大众的任务，也是以图盟长为首的各旗王公的重大责任，相信你们是会站在一起制止内乱的。
最后，傅将军勉励我：“好好学习，增长知识，当好助手，把伊盟的事办好。”
两天后，我劳请蔡志伟去袁参谋长处询问所提要求的回复情况。袁即以傅将军名义送给祖父两件缎子、八支南排式小手枪；又以保护图盟长为名，发给郡王旗特务营两挺重机枪，一百箱步枪子弹，我们即拜谢告辞。
5月初，我们即返回归绥市。在此逗留期间，我又以私人身份拜会了祖父及父亲的挚友同辈，和他们畅叙世交之情，进一步密切了私人关系，也使我的形象在社会贤达心目中产生了影响。
5月底，我们一行离开归绥返归故里。途经达旗组训处辖地时，该处保安队将傅作义将军送给我们的枪支弹药强行扣留。我亲自到耳字壕办事处，会见慕友声主任。
慕得知我是图盟长的孙子，而且刚刚从张家口拜访过傅将军，便立即向我表示歉意，并责成其部下护送我至郡王旗边境处。
1947年6月，董其武主席派陈玉甲先生来郡王旗，言称同祖父有要事面谈。祖父即会见了陈先生，由我作口头翻译。但是，整个会谈陈先生并未涉及什么要事。
离开会客厅时却说：“明天再会一次，请色林拉什作翻译。”这一下给我的打击非同小可，引起了我严重的怀疑和不安。晚上，我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前去陈先生住处。
陈先生说：“你知道我很爱打麻将，请你找几个人，咱们玩一玩。”我正要转身出去，他却又说：“等一等，今天下午会见令尊祖时，谈及明天的会见，让你回避一下，这是关系到你前途的会谈，请你理解。”
第二天上午，他们会谈了大约两个小时，下午，祖父派随从把我叫到客厅，祖父屏退随从后对我说：“陈玉甲这次是奉董主席之命，征求我的意见，如果我同意了，他回去后董主席就要行使。”
我忙问祖父：“什么事?”祖父说：“董主席派陈先生送来两样礼物，是两顶帽子，让我来分配。”我一听帽子，立刻想起抗战时期在王公头上压的两顶帽子，即“放任赤色分子活动”和“同情德王自治”。我的心头一颤，脸也变了色。
祖父忙说：“这两顶帽子不是投日呀、赤化呀的帽子，而是两顶官衔。国内形势看来很清楚，中国打败了日寇，是战胜国。国内现在虽有内乱，但大气候仍由国民政府控制。但是，为了防止共产党的扩张，董主席决定新建一个伊克昭盟第三区警备司令部。
这个区以郡王旗为中心包括札萨克旗和杭锦旗，作为一个防范区域，司令的人选决定在郡王旗官吏中产生，这是第一顶帽子；1948年春，要召开中华民国第一届国民大会(行宪国大)，今年要在全国进行大选，郡王旗选一名代表，这是第二顶帽子。
董主席已经有个初步打算：让奇全禧担任司令，你出任国大代表，保证把你列入绥蒙党部提出的候选人名单，你看怎么样?”我回答：“董主席派人征求您的意见是对您的尊重，也说明他能看得起我。我在您崇高威望的影响下，提高了社会地位，我感到荣幸。
不过我手中尚无保卫自己的军事权力，就得不到安全，也就无法维持世袭罔替的传统。因此，我考虑这个司令的职务应该由我担任，这样肯定有益于我们今后的前途。”
祖父听完我的话，沉思了良刻，才缓缓说道：“你知道我们郡王旗为什么不象其他旗那样出乱子呢?是我们世世代代牢记祖先们对旗民大众施以仁政，官民同德，上下一致的结果。如果掌握了军权，必然会给大众带来种种负担甚至压迫，就必然会引起反抗。
我们是成吉思汗的后裔，我们有世袭罔替的社会基础，而如果背离属民，凌驾于他们之上，即使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统治。俗话说的好，没有湖泊，鱼就不能生存，这个道理你不明白吗?要文治，不要武力!一定要把自己放到大众中去，以大众的力量发挥自己的威望，行使国家赋予的权力!为此，我毫无保留地接受董主席的建议。”
对于祖父的这一坚决态度，我内心虽有不满，但不敢反对，只好依顺老人的想法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