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和公主自小熟读女戒,齐庄知礼,深受天子宠爱。
直至三年前祭庙当日,被人瞧见的狼狈模样。
至此,她素来的好名声一朝尽毁,命运开始天翻地覆。
父皇不再爱她,母后因此憎她,青梅竹马的男子也厌她,人人都奚落她,弃她而去。
这寥寥数行,便是我的前半生,身不由己,遭人陷害,最后众叛亲离。
我也终于明白,这世间,唯有权力,识人心,受人敬。
长明殿。
此刻殿内满目漆黑,无一人值守。
静寂中忽地门外传来脚步声,吱呀——,房门被小心推开。
事情办得如何了?我透过黑暗望着来人处,嗓音浸着冷。
她似是有些害怕,声线颤抖:回公主,奴婢都,都已按您吩咐办妥了。
闻言,我有些玩味。
是吗?
见我并未发难,面前之人好似壮了些胆子,期盼道:公主,您先前说的,放奴婢出宫一事。
听出她话里的忐忑,我微微一笑,柔声打断:本宫向来不会骗人,不过此前还有一事需要青浣你做,你附耳过来。
她如蒙大赦,双膝行步近前。
布料摩擦间,我握紧袖中的匕首轻俯下身,逐字逐句在她耳旁道:你现下,可以去死了。
叱——刀刃入肉。
我并未捂住她的嘴,由她的尖叫声响彻整个长明殿。
还是这般心恶却蠢笨,倒叫我失望。
眼底泛起讽意,我将匕首又往里送了送。
瞧见她带着恨意与惊恐的目光逐渐暗淡,我轻轻松开手,放任她身子滑落。
三年前她背主与明苓里应外合,将我骗至祭堂,就该想到会有此一日。
不过是业报,作何恨我?
我面无表情端坐着,心中无半分波澜。
方才动静不小,人来得很快。
时隔三年,再次见到父皇和母后,竟是如此情景,倒也可笑。
我强忍着那股笑意,只轻轻抱着脑袋啜泣,嘴里直直念叨着不要杀我。
父皇最重皇室颜面,见我如此,当即重罚了今日殿中当值的侍从,并下令严查此事。
而母后极善审势,面上宽慰着我,话里却全是对父皇的讨好。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至于我是如何逃过一劫,人又是如何杀的,无人问起。
一条婢女的命,没人会在乎。
明和,今日之事不宜外扬,于你不益,你可明白?父皇屏退周身侍从,颇为语重心长道。
话里话外似都为我考虑,实则却是警告。
母后见我未有反应,连忙斥责出声:放肆,你父皇问你话,为何不答?
听着她无半分关怀的话语,我于袖中眨了眨眼,换上一副乖巧模样,抬头小心探向父皇,声音微哑。
明和明白,父皇良苦用心,明和,不会让父皇失望。
话音刚落,一太监俯身进内在父皇身后小声耳语。
待他退下后,父皇面色带着些深意,留下一句话便摆驾离去。
母后也紧随其后。
盯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此刻我终于不再压抑,轻笑出声。
他说的是,三年来,委屈你了。
都是宫中多年的狐狸,怎会不知这形如幽禁般的三年里,长明殿内发生的一切。
不过是此次闹到了台面上,无法再装作不知罢了。
进来的侍女面面相觑,我收敛了几分笑意,看向地上的尸体悠悠吩咐。
将她丢到宫外去。
我从不骗人,答应送她出宫,就定会全人所愿。
此遭,倒也不算食言。
一地鲜血收拾干净,我摆手让人退下。
不知怎得,方才那太监的身影始终在脑中挥散不去,让人颇为在意。
可思来想去,我这十余年中,未曾见过他。
实在没有头绪,我也不再去想。
今夜月色甚好。
只不过,怕是有人会睡不安稳。
想来明日,便会有所动作了。
果不其然。
翌日一早用膳时,有侍女进来通传,说是明苓公主求见,此刻正候在殿外。
殿下,您可要见?侍女小声询问。
我舀银耳的手略一停顿,嘴里轻飘飘道:不急。
故意晾明苓是真,许久未吃过如此新鲜的吃食也不假。
等到喝尽碗中最后一滴汤汁,约莫着时候差不多了,我缓缓起身,命人将东西撤下,抬步往外殿走去。
原以为见到害我至此的罪魁祸首,我心中定会激愤非常。
毕竟,自知晓真相起,我日日都想杀了她。
可看见她与从前一般无二的神情时,我改变了主意。
祭庙之后,父皇治了好多人的罪。
她所害的,不只我,还有那些衷心耿耿的臣子。
死,一了百了,太过便宜了她些。
我得替她,想个好归处。
还未走近,她便笑盈盈上前。
明苓见过皇姐。
瞧着她浮于表面的亲近,我眼眸渐深。
看来,我那背主的奴仆,为了逃出宫去,倒是听话的紧,并未将我已然知晓她构陷我一事,如数告知呢。
我步履未停,越过她登上主位,冷淡道:皇妹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她面容霎时有些僵硬,后又恢复如常,换上一副担忧的模样。
皇姐昨日受惊了吧,今早明苓听到那骇人听闻之事,便想来看望皇姐。
闻言,我一言不发,只直直盯着她,听她说着是如何挂念于我。
良久,久到明苓无所适从,我脸色骤沉,终于寒声开口,意有所指。
这三年,倒不曾见你来。
她瞬时噤声。
我也不再看她,下了逐客令。
见我要走,她迅速回神,急切解释道:皇姐,你知道的,明苓在宫中存在犹如浮萍,明苓,不敢来见你。
明苓,心中有愧。
闻得此话,我脚步一停,回过身望向她。
青浣常去你宫中?
皇姐是怀疑我,命她杀你?她满脸受伤。
见她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我心中冷笑。
她自然没有这般胆子,所做的也不过是命青浣每日监视于我,汇报我的一举一动。
可惜啊,她不知晓,我以血亲之命相逼,用出宫之饵引诱,青浣早已倒戈。
这些时日来她所听到的,关于我的一切,不过是我想让她听到的。
你从未让她带话于我。我陈述道。
明苓只是想知道皇姐是否安好,不敢多加打扰。
她有些紧张,接着按捺不住地小心询问:可是青浣,与皇姐说了什么?
我没有回答,转而提起院中的海棠树。
幼时我与你一同种的幼苗,如今长势依旧喜人,你院中的那棵,想必也是如此。
明苓听着眼神一亮,欣喜地回应:皇姐可要去我那儿瞧瞧?
我低头打量着她未达眼底的真情,话音一转:可我们之间,终究无法如树木一般长久。
话落,我看见她嘴角笑意戛然而止。
没兴趣再同她虚与委蛇,我踱步向前,与她擦肩而过。
皇姐此话何意?
身后传来质问,这次我没再停下。
快走进内殿时,我听见自己声音平淡:言尽于此。
那日之后,明苓没再过来,却每日命人送来吃食。
都是些从前儿时爱吃的玩意儿。
她在试探。
我明面上没有推拒,转头都赏了侍女。
我便是要她如此这般,时时刻刻害怕着,怀疑着,我是否已然清楚是她谋划的三年前那场算计。
将今日来送东西的人打发出去,我的记忆却不受控制地回到了祭堂那晚。
那人从身后而来,蒙了我的眼。
我拼死反抗,却只将将划伤了他。
那股恶心的触感仿佛历历在目,被人挟持的恐惧也再次从心底涌现,压得我喘不过气。
三年来我一直将之埋藏于深处,不敢触及。
曾经我以为它是我不幸的源头,是我被弃之如敝屣的祸首。
自古以来,女子的名节便是脸面。
被坏了名节,女子便不配活着。
若我不是公主,只是一寻常百姓,怕是早已不复存在于这世间。
可世上有千千万万如我这般的女子,尸骨埋于历史的红尘,只能无声诉说命运的不公。
我错了。
诸般冤屈,其实不过统统源于二字——无权。
我虽是公主,却徒有公主之名,并无实权。
那人说得没错。
寄情于他人,不如换取权力,将之牢牢攥于掌心。
傍晚用完膳,我早早命人退下,独自候在房内。
外殿的侍从也被我撤去,偌大的长明殿再次陷入沉寂。
今日是十五,是个特殊的日子。
自一年前的深夜,那人出现在窗外。
之后的每月十五,他都会出现。
起初他只是带来棉被与炭火,并不与我说话。
渐渐的,他会同我提起近来发生的趣事。
再后来,他问我,你想报仇吗?
若是在祭堂之事发生不久时问我,我许是会犹豫。
可彼时的我,受尽了宫中逢高踩低的冷眼,尝够了父皇母后的遗忘,以及陆钰避而不见的痛苦。
于是,我只问了他一件事。
其实我早先便已察觉出青浣的不对劲,也一直有所猜测。
从他那确认心中所想无误后,我听见自己说——想,我想报仇。
我知他一定别有用心,可我不惧他有所图谋,只怕他别无所求。
毕竟利益,才是最稳固的关系。
正思绪纷飞间,窗外传来一阵响动。
我抬眼望去,身前已然站着一浑身黑衣,脸带面具的男子。
你来了。
他微微颔首,言简意赅道:半月后的诗会,恐于公主不利。
我心底有些讶异,长明殿今日才收到请帖,他的消息竟如此之快。
我知晓。并未将情绪表露,我起身走到桌案前倒茶。
销声匿迹三年,一朝重现人前,必定惹来人看笑话。加上我那不安分的皇妹,诗会那日也必会针对于我。
说着我端起茶盏递向他,见他仍是摆手也未勉强,转而继续道:可结果究竟如何,却不在她们。
话落,他与我对视片刻,最终淡声开口:公主心中有数即可。
接着他拱手行礼,转身准备离去。
我瞧着他耳后的束带,数不清多少回地再次询问:你还未准备告知我,你到底是谁,所求为何吗?
他身形微顿,没有回头。
公主很快便会知晓。
说罢他纵身一跃,消失在窗前。
良久后,我看着早已空无一人的地方呢喃自语。
很快,吗?
声音逐渐消散在空中,无人回应。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便临近诗会。
前些时日,母后来过长明殿。
她没有坐下喝茶,只站在极远处同我说:陆王府的诗会,你不必去。
没等到我应声,她便又恼了。
难道你还未对陆钰死心?明和,你已不是从前的明和,你与陆世子的婚事早就作废,不要再动嗔念。
听着这刺耳的话,我终于开口:母后,儿臣是受邀前去,若是失约,于理不合。
我低眉顺眼解释着,却句句不提陆钰。
你!
她见我如此油盐不进,气得当场甩袖离去。
那日我望着她的背影许久。
是啊,我早已不是过去金尊玉贵的明和公主。
我被人拽下泥潭,成了皇室的耻辱,令他们蒙羞。
过去我时常因此自责悔恨。
可凭什么呢?
凭什么只有我郁结于心,困守往事。
有罪的人,却自觉无恶。
你们,也该来尝尝这无人怜悯的孤寂,与我感同身受才是。
我看着院中高耸的梧桐,焉地一笑。
青浣此人虽有些自己的小心思,可那晚我让她办得最后一件事,她还是办成了的。明苓,便从你先开始吧。
终于到了诗会这日。
我坐着宫中的马车,一路往陆王府而去。
车在王府门前停下时,我轻轻掀起车帘一角,并不着急下去。
帘外,府里的管家正满脸笑意,侯在外边迎客。
待瞧见我这边时,他脸色微变,连忙身形急促近车前行礼。
老奴,拜见明和公主。
因着他的反应,此刻外边人的视线都朝我望来,紧接着又跪了一地。
拜见明和公主。
看,这就是权力。
他们拜的不是我这已不受宠的公主,而是我身后的父皇,是皇权。
我被遗忘时,宫中的婢女太监也可欺辱于我。
可一旦被父皇记起,那我便仍是公主,受人跪拜。
纵使身后鄙夷,明面上却不敢如何。
这,才是我该抓住的东西。
垂眼盯着底下的人,我轻声缓缓道:免礼。
随后我起身下了马车。
眼前的陆府,模样一如既往。
我跟着引路的管家轻车熟路行至内院,一入内发现明苓已坐在席内。
倒是来得早。
心底轻嗤,我面上不显地与主位的陆王妃见礼,却窥见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惊异。
她连连摆手让我坐下,态度似与从前无异。
有些奇怪。
她方才的反应,竟像是未曾料到会看见我一般。
思索着,我上前入了席位。
皇姐,今日你为何不愿与我一同前来?
甫一坐下,耳边便传来惹人厌烦的声音。
不想,便不愿了。我偏头看她一眼,手中整理着衣摆。
她像是忘了那日我说的话,仍披着虚伪的外衣。
听到我的回答,她脸色未变,依旧笑着凑上前。
皇姐,你别生明苓气了,我打听到陆世子今日也会过来,说着她嗓音微提,明苓知道皇姐想见他。
话落,周身的声音安静一瞬。
陆王妃也朝我望来,脸上似是带着忧色。
我有些想笑。
手段如此不高明,从前的我竟看不出来。
我瞧着她,面上带了稍许怒色。
明苓慎言,坏了我的名声不打紧,莫要坏了王府世子的清誉。
接着我款款起身,无视她骤然难看的面色,朝着身旁的人道:望王妃莫怪,今日明和前来诗会,只因请帖而无其他。
一番话下来,四周再次安静。
陆王妃一时被震住,反应过来后连忙开口:公主言重,快快坐下吧。
我顺着话坐下,台下也恢复了说话声。
皇姐,你误会我了。明苓声音带着些委屈。
我没有回应。
见我不再理她,她表情悻悻,这次终于没凑上前来。
原以为明苓还准备了其他手段,可她却再没动作。
正觉无趣时,一道通传声响起。
世子到——
来人一身青衣,面若冠玉,从院外迈步而来。
向王妃行过礼后,他瞧见了我,视线从我身上轻轻掠过,没有丝毫停留。
我看着他径直转身,往对面走去。
到底曾真心欢喜过,见他如此,我心中仍是有几分刺痛。
不过也只是几分罢了,比起三年来无人问津的痛苦,这刺痛算不得什么。
我不怪他权衡利弊,却很难不怨他,抽身得如此利落。
好似儿时羞涩正经的许诺,少时明目张胆的偏爱,都是一场巨大的骗局,无丁点真心。
我端起身前的香茗轻抿,口中却索然无味。
诗会还在继续,却不时有目光悄悄探来。
那些人自觉隐藏的很好,但着实让人厌烦。
不紧不慢将手中茶盏搁下,我徐徐起身,朝王妃简单示意后,从后边离了席。
陆府的内院很大。
我走出不远后一拐角,回身已看不到诗会的景象。
你向后退些,远远跟着即可。
轻声对身后的侍女吩咐完,我抬步往某处而去。
一路左弯右拐,偶尔遇到府上的婢女行礼,大多都不眼生。
不知过了多久,我驻足盯着前方。
眼前是一处亭子,四处落了灰,看着有些寂寥。
亭下有两处木桩,那里,曾经是一架秋千。
本想再前来坐坐,原来已经拆去了。
我一时在原地瞧入了神,待回转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来了。
我心下了然,正要转身时却被一只手捂住眼。
背后之人身形颀长,气息炙热。
不是明苓。
我有些惊慌,挣扎中却被牢牢禁锢腰间,动弹不得。
此刻我似是又回到了祭堂那晚,成了案板的鱼肉任人宰割。
强烈的恐惧让我失了声,胸口有些喘不过气来。
忽然间,不知怎得,眼上的手慢慢放下,耳边响起一道温润的嗓音。
阿和在看什么?
这声音犹如从天际而来,传入脑间却觉熟悉。
缓过那股心悸后,我终于听出了身后之人是谁。
陆钰。
世子还请自重。我挣扎不脱,只好冷声道。
他轻笑一声,声线微凉:多年不见,阿和怎如此无情?
无情?我有些想笑。
那日祭庙之后,是他,当即向父皇请旨退婚。
是他,对我的求见避之不及。
是他,亲手斩断了我对他最后一丝妄念。
就连眼前曾经为我做的秋千,也不复存在。
现如今却说我无情,实在令人费解。
世子记性不太好,本宫记得与世子的婚约已废,世子自当得体些。
话落,腰上的手松开。
见此,我迅速转身退至一丈外,面带防备地看着他。
对视良久,他目光微沉,嘴角勾出一抹嘲讽。
得体?这话从公主口中说出,倒让微臣不知所措。
闻言,我脸色有些发白。
他从前,从未对我说过伤人的话。
我与他之间,竟至于此。
世子说话,听着与往日不同。我没有生气,语气寡淡道。
他盯了我半晌,张口还想说什么时,有动静由远及近。
皇姐。明苓身后跟着些世家贵女,浩浩荡荡往这边而来。
原来这便是她的手段。
可她怎知陆钰会寻我,还来得如此之巧?
心下思忖着,我却瞧不见面前之人神色的变化。
压下浮起的疑虑,我直直越过他。
擦身之际,他颈间一道极淡的疤痕跃入眼角。
我立时心神微动,面上未显露分毫。
明苓一行人很快到了跟前。
今日我已懒得再与她费心周旋,待人停下后,便施施然道:方才与世子遇见,本宫本不欲多留,如此便先行一步了。
说罢,我未等众人开口,径直离去。
自诗会之日后,上京城里传出了两段流言。
一是三年前声名狼藉的明和公主竟去了王府择选世子妃的诗会,还被人瞧见私会痴缠世子,想来是余情未了。
而二则是与前一流言中的二人都有关联。
据说明和公主的妹妹,明苓公主也爱慕王府世子已久,甚至私下里悄悄打听其动向。
诗会当日带人撞见世子被明和公主纠缠的,即是她。
百姓们最喜八卦,这些事已在坊间盛传,为人所乐道。
此刻我坐在茶肆中,听着旁边人窃声私语,眼底闪过一缕幽光。
明泠既如此钟情于败坏我的名声,这后边传出来的,便算是我回敬她的薄礼。
毕竟八卦自是越乱越好。
这上京城里,多的是人想嫁进王府,少不得从中推波助澜。
借着这势,成事的时机也不会远了。
明明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可我心中仍是一片阴霾。
我有一事不明。
诗会既是为了替陆钰选妃,缘何会给我递来请帖?
陆王妃不会自找麻烦。
而她那时的反应,也告诉我,她确实没有如此做。
这次我出宫,便是来为自己寻个答案。
命人放下银钱,我起身上了马车,往城南而去。
城南有家酒楼,是王府的产业。
陆钰从前闲来无事时,常带我去此处。
今日休沐,他定在那里。
到了酒楼,大堂内没有客人。
那掌柜见到我,当即过来行礼。
拜见公主。
我抬手打断他,直言道:本宫来寻你家世子,不用声张。
说罢,我径直上了二楼,来到那熟悉的雅间前。
推门而入时,陆钰正在案前喝酒。
见到我,他没有半分惊讶。
世子是在等本宫。我将侍从留在外边,关上门陈述道。
他抬眼瞧着我,眼中情绪不明。
阿和聪慧。
我并未接话,走到他身前坐下后,冷淡地提醒:世子须唤本宫公主才是。
不等他说话,我开门见山道:递来本宫宫中的帖子是你安排的吧,世子费此心机,本宫倒是有些看不明白。
我紧紧盯着他,不愿放过他脸上的一丝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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