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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尖上的新年

作者:新集旧事

对于年,越来越没什么概念。即便各类或官或私的媒体日日狂轰滥炸,依旧记不住时日,总要掏出手机,翻翻农历,才知距年几何。不似少年——挂在洗脸架旁,厚重土墙上的那本四方日历,被期盼的小手一页一撕,年,时时铭记于心。

归乡的行程,被一场疯魔暴雪阻断。看看车站,看看高速,失落之余,终究有些小确幸。不管怎样,不论在哪儿,年总还是要过的,仪式也好,节日也罢,终归新旧之交。打年货,这条亘古不变的年俗定律,轰烈上演。

这也不怎么样,那也不太行……雷声大,雨点小,草草收场。这,终究只是于我而言。味蕾退化?舌尖挑剔?是,也不是。市场却是火热,人来车往,各声鼎沸,老百姓以实际行动践行“扩大消费,刺激消费”,好一派欣欣向荣。

舌尖上的新年

忽忆年少时,缺吃少喝,物质不丰盈,年终的打年货,热闹且隆重。如今想想,也不过一些鱼肉荤腥,一捆大蒜,几斤椒绿,再有,沙里深埋,为年专备的几块生姜。简单又平凡,却是多少少年365天的向往。

腊鱼腊肉总要备的,无论钱多钱少,无论紧巴或是可过,再有条件者,宰上两只老母鸡,平添寒季鲜香。各家主妇,一边打望着他家腊货,一边盘算着年终收益,一份用于年后学费,一份用于春播基础,剩余的,才有资格为年而战。

精挑细选,终是个小鲢子鱼、少瘦多肥肉,无它,便宜,大油。一条条,一串串,挂在门前横杆上,整齐、笔直,接受年的检阅,也接受,村人对自家生活的认可。如此这般,妥妥的“晒幸福”。

舌尖上的新年

说来,对于腊鱼腊肉,我并无深爱。印象中的它们,总停留在春秧季的坚挺干咸与浓烈哈味。但,偏偏少不得,浅尝辄止的一片肉、一块鱼,是慰藉,是念想,更是逗引味蕾的良方,以及,穷困年代,心底对鱼肉的渴望。

三鲜总是要做的,多多少少总得有。任你鲢子再小,各家主事总有绝技剔得干干净净,白的鱼,鲜的肉,浓的香,耸动过多少少年的喉头,引诱过多少舌尖的芳香。忽记那年初赴外乡,听闻“三鲜砂锅”,喉头立马一紧,哪知,此三鲜非彼三鲜。

昔日各家三鲜配方,失传已久,早已远逝江湖。一个“买”字,省去繁琐,省去期盼,也省去了舌尖的嚣张。三鲜被玩坏了,配合旅游,配合祥意,配合挑逗他乡客,三鲜已然成三合。天方奇谈的构想,富了本地,糊了外地,文化成了故事,何止三鲜。

舌尖上的新年

炒蚕豆,炒花生,炒苕片,一样不能少。一钵炒得黢黑的细砂,在乡邻间传递,你方用罢我登场,我方用罢换厨房。灶烟升腾,柴霹火旺,豆香、米香、薯香、糖香,混为一气,相互萦绕渗透,却又各自矜持自赏。

前锅噼里啪啦,后锅,置于盆内,隔水而蒸的大块熬糖(麦芽糖)已软化成浆,咕嘟起泡。初成的糖果,软糯香甜,顾不得粘连,也顾不得滚烫,送入口腔,递给舌尖,美味与丰盈,一触即发。日常再苦,此甜可慰。

时光久远,岁暮清寒。无论何朝,无论味道,年,永远是新旧之交的归属与团圆,季节轮转,食物变换,满城年味,此季冉冉。车轮滚滚,归履匆匆,一方迁徙一方候,共欢新故岁,迎送一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