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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岁那年,我打酱油时亲眼看见的事

作者:湘楚山地文学

江一帆

60年代初,湘纺厂大门前,建了一个南货商店。很大的宽敞的门面。听说是供销社开的新店。卖酱油、醋、红糖、白糖、冰糖,还有好多不同样子的饼干,好多种精致包装的糖粒子,可惜都是难得买到的。红糖、白糖要糖票,糖粒子也要票,饼干不是要饼干票,是要粮票,一斤饼干要一斤粮票。大多数人家都是不敢用粮票买饼干吃,要紧着买米做饭吃的。

这天,我去打酱油。走进店里,叫一声,“叔,打酱油!”营业员用竹筒吊子给我打好半斤酱油,我正准备走,听得右边卖糖粒子饼干那头柜台前,有大声说话的。侧脸看去,像要吵起来的架势。

九岁那年,我打酱油时亲眼看见的事

心里好奇,就回了几步,离争吵的地方近一点,停在逐渐围拢的人堆后面。

听营业员用肯定的语气说,“你没给钱。”那个男人硬气回敬说,“给钱了!一定给过钱了。是一张十块的。”营业员掀了一下收钱盒子的木盖,旋即盖上。说,“这个盒子里,这么多十块的五块的一块的。哪一张是你的?”

两人争执不下,谁也不肯让步。

这顾客说,那就这样吧,你也不要走开,叫别人去叫店里的领导来。

一会儿,来了一个女领导。先向两人大致问了情况,两人说的过程倒是差不多。只是一个说给过钱了一个说没给我钱。

这个男顾客,从从容容说了一个四个数字的号码。说,“你们俩把放在收钱盒子里的十块,拿出来查看。有尾号是这个号码的,就是我给的十块。没有呢,就是我没给钱。我身上没有其他的十块的钱了。”

九岁那年,我打酱油时亲眼看见的事

不一会儿,两个人拿出放在柜台里的收钱木盒。翻开木盖,果然在杂乱的纸币中,翻找到了一张尾号和顾客报出号码相同的纸币。 这时候,营业员是一脸的赧颜愧疚之色。 女领导诚恳地给顾客道歉。 这顾客也是通情达理地说,“没关系,没关系。”取货找回零钱走了。

我在人堆后面看呆了,细嚼回味这个过程。没想到在与人打交道时,竟然还有这样要注意的细节,在心底里赞赏这个人的细心细致。

回家以后,给父亲母亲说了打酱油看见的奇事。经过父亲讲解,才知道柜台上,营业员都有一个三唱的老规矩,也算是一个合格营业员的基本功。

旧时的店铺学徒,就是学这些内容。我外行,从来都不知道。看似平常,却是日常生意中的必须。 接到顾客递交的钱,一唱收您几张多少面额的钱;二唱几样货一共应该是收款多少;三唱是应该找补您多少钱,给顾客双手递交找补的尾款;最后才是把暂时摆放在柜台面上的货,由里往外一一向顾客示意性地轻轻推一推,做个交接的动作。最后还会补一句银货两清。

这时候,我不禁猜想,商店里的老同事,会给这位营业员再补上一遍三唱的功夫课吧?

这是我大概九岁多十岁的时候,亲身经历的一件事。

九岁那年,我打酱油时亲眼看见的事

此后,我手拿纸币买东西,一直记得在出手递交钞票前,仔细看看钞票尾号三四个数字,默记在心,至少记到钱货两清。尤其是面额大一点的钱票,就更加小心点。像后来出的五十块的,一百块的。拿到我手上就会特别小心翼翼默记尾号。 这个钞票尾上号码,记三四位再递交出手的小习惯,保持到现在还没忘记。只是现在无现钞的支付多了,需要记得纸币尾号的机会少得很了。

其实,真正需要报纸币尾号,来辨别给钱了没有,或者辩论谁是谁非的时候倒是不多。记忆中,六十多年也只有过几次真的起了关键作用。

记好尾号,不起作用也不要紧,不懊恼。凡事多有一点准备总是好的,当作有备无患嘛。

这个小习惯,我估计会一辈子跟随我。

有一句俗语说:处处留神是学问,然也!

从此,算是又学到了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