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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古迹探骑
编辑 | 古迹探骑
前言
要研究查士丁尼帝国战略下的贝利撒留必须先了解贝利撒留其人，而史料是最基本的途径。
对贝利撒留的史料记载最详细，也是最具价值的当属普罗柯比的两部著作《战史》和《秘史》。
除了普罗柯比以外，马拉拉斯《编年史》、《复活节编年史》、阿加塞阿斯《历史》、撒加利亚《叙利亚编年史》等同时期史家的著作中都有关于贝利撒留的记述。
史料相对丰富所带来的结果是史家们对贝利撒留的表现持不同的态度，甚至在记载上也有不少出入。
顾颜刚先生曾说“对于史料毫不加以审查而即应用，则其所著虽下笔万言，而一究内容，全属凭虚御空”。
因此，本节旨在探讨不同史料中贝利撒留形象的差异，将此作为全面分析贝利撒留的基础。
普罗柯比笔下的贝利撒留
1.《战史》中的贝利撒留
普罗柯比与贝利撒留是同时代的人，他一直作为军事顾问追随贝利撒留，亲身参与和经历了贝利撒留的大部分政治军事活动。
后来，普罗柯比离开贝利撒留独自留在君士坦丁堡，此后他在《战史》中的描述主要依据政府的公文和战报而非个人经历。
全文的重点是查士丁尼王朝发动的三大对外战争，主要记述的军事将领正是贝利撒留。
大部分史家对《战史》的史料价值评价颇高，而他自己在声明写作立场的时候也反复强调作品的真实性。普罗柯比认为修辞需要睿智，诗歌需要创新，而历史则应当真实。
根据这一原则他准确地记载历史人物的每一件善行或恶迹，从不文过饰非，即便那是他最亲近的人。
提及《战史》的写作缘由，普罗柯比认为记载这些事件是伟大的，它既能帮助同时代的人，也能为后世子孙提供借鉴。
他声称：“如果史家不把它们记载下来，在漫长的时间里，这些事件就会被人们遗忘”，“记载这些事情是光荣的，因为既可以对同时代的人有所帮助，又能为后世所借鉴”。
普罗柯比在《战史》中处处洋溢着对贝利撒留的赞赏和钦佩，不遗余力地将贝利撒留塑造成一个英雄人物，描绘他各种各样的美德。
首先是忠诚。在普罗柯比笔下，贝利撒留对皇帝的忠诚是绝对的。
其次是勇敢。普罗柯比在书中曾多次歌颂贝利撒留的勇敢，他的身影多次出现在战斗第一线。
不仅如此，机智、谦逊、节制、仁慈等美德在贝利撒留身上时常可见。
普罗柯比毫不遮掩地赞美贝利撒留，说他“所赢得的声誉是之前任何人都未曾经历的，在这个时代也从未有过”。
2.《秘史》中的贝利撒留
普罗柯比在《秘史》中披露了大量《战史》中所记载事件的幕后真相以及贝利撒留的私人生活。
让人难以相信的是，贝利撒留的形象在这部作品中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不再是英勇伟大的将军，而是一个愚蠢又懦弱无能的丈夫。
普罗柯比在《秘史》的开篇就展开了对贝利撒留的声讨，说他的冷静和理智似乎仅仅限于在战场上，当面对妻子安东尼娜时，却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愚夫。
普罗柯比详细记载贝利撒留是如何被他不忠实的妻子安东尼娜所蒙骗，任由她与养子赛奥多西发生不伦之恋，又在安东尼娜的唆使下杀害了事情败露后站在贝利撒留一方，忠心耿耿的副官君士坦丁。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普罗柯比声称贝利撒留在波斯战争希绍拉农要塞一役中率罗马大军全线撤退的真正原因，竟然是因为安东尼娜的到来。
普罗柯比还彻底揭露贝利撒留及其家族的贪污行径。
《战史》中普罗柯比声称汪达尔战争大获全胜后，贝利撒留慷慨无私地向皇帝上缴了汪达尔国王盖里莫尔及众多汪达尔贵族的财产，还将许多财物分发给首都民众。
而在《秘史》中他却指出，贝利撒留上缴的财富只是他所缴获的战利品中非常小的一部分，“少的几乎不值得皇帝接受”。
这样的贪污并非仅限于他一人，整个贝利撒留家族似乎都卷入对战利品的侵吞中。
最后，普罗柯比还抨击贝利撒留在战争中的失误。
他指责贝利撒留在波斯战争中主动撤退，并因此背上了叛国者和胆小鬼的恶名；还指责他在哥特战争中制定的方案没有取得预计的效果，在战斗中缺乏战略眼光。
他总结贝利撒留在哥特战争的结果是彻底的失败，在他离开战场的时候，几乎放弃了所有控制的据点，基本否定他在哥特战场的功绩。
阿加塞阿斯《历史》中的贝利撒留
阿加塞阿斯所著《历史》从行文笔调和叙事方式都与普罗柯比一脉相承。
尽管阿加塞阿斯对贝利撒留的记载仅限于抗击库特利古人的战役，但他却以相当大的篇幅完整地描述了整个战斗过程。
《历史》第五卷总共25章，其中整整6章都用于记述此事，因此他笔下贝利撒留的形象非常鲜明。首先，贝利撒留在人民和国家最危难的时刻不顾自身年事已高挺身而出抗击敌人。
文中描述的战役发生时间约为公元年前后，贝利撒留作为一名武将已经英雄迟暮，年近六十。
但在作者的笔下，他的豪迈却丝毫不减。其次，他在战斗中表现出一如既往的睿智和勇敢，尽管年事已高，但贝利撒留的军事才能似乎没有受到影响。
在拜占廷士兵们忘乎所以、志在必得的时亥贝利撒留也不忘一贯以来遇事冷静的作风，发表了极为中肯的长篇演说，号召士兵们保持冷静。
决战当晚，他靠点燃大量信号灯迷惑敌军，让敌人被规模庞大的火焰震慑，以为罗马军队人数众多，然后趁其不备，一举克敌。
然而，贝利撒留成功后却再度陷入政治斗争中。一俟他班师回朝，便身处流言中心。
虽然君士坦丁堡的民众获悉胜利的消息后将他视为民族的拯救者，但对于贝利撒留的政敌和皇帝来说这却是功高盖主的大忌。
首都流言纷扰，许多人传说贝利撒留要“谋划着获取更高的位置”。对此，阿纳斯塔修斯声明这是贝利撒留所遭受的苦难，是高尚的灵魂被剥夺为他们正义的喝彩声。
伪撒加利亚《叙利亚编年史》中的贝利撒留
伪撒加利亚在其作品中大量记录了查士丁尼时代拜占廷帝国东部要事，对贝利撒留在波斯战争中的表现记载也比较丰富。
他的作品为后人看待贝利撒留提供了一个不一样的角度。总的来说，在《叙利亚编年史》中，作者将他描绘成一个投机分子，他并不像人们说的那样战无不胜。
在波斯战场上他屡屡失利，而后来他在北非获得的胜利在作者的笔下更像是走大运而非本人的实力。对于贝利撒留的成就，作者也很少使用过分赞扬的笔调。
首先，波斯战场上的贝利撒留并非其他史家们笔下所描写的常胜将军。
《叙利亚编年史》中记载了普罗柯比和其他大部分拜占廷史家们都忽略的两次战役，这两次战役很可能是贝利撒留在帝国东部战场上的首战，但都以失告终。
其次，贝利撒留的荣耀与投机焰媚皇帝大有联系。
作者曾不无嘲讽地评价贝利撒留和其他一班罗马将领在波斯战争中的表现，认为“他们在对波斯人作战中的表现当不起那样的荣誉，他们表现出来的勇敢和机智也配不上被授予的军衔”。
他还在评论中提到贝利撒留，认为他不仅战斗失败，还在皇帝面前百般狡辩，自称并非因为个人原因，而是手下的将领和士兵缺乏军纪，不听从指挥、过分急躁而造成了严重的后果。
在汪达尔战争中，引导贝利撒留获得成功的不是他本人的能力，而是他的运气。
伪撒加利亚在记载相关事件的时候使用了“上帝的旨意”来作为贝利撒留顺利航行到逝太基的原因，
并且他指出当贝利撒留率大军行至迩太基城附近时，这片土地的主人根本不在那里，而是在沙漠附近与摩尔人展开激烈的战斗。
守城的部队只有很小的一部分，当这一部分军队被击溃后，城市便投降了。这种投机获得的成功给他带来了巨大的荣誉。
在说明哥特战争的主帅头衔为何落在贝利撒留的头上时，伪撒加利亚的记载更加明确：查士丁尼选择贝利撒留并非因为他能争善斗，也不是基于其他的什么高深理由，
而单纯是因为贝利撒留在汪达尔战争中既没有对当地的人民做出伤害，又没有因滥杀无辜而使人口减少就获得了胜利。
此外，皇帝对贝利撒留交给他的贡品和税金的数目很满意，更重要的原因是贝利撒留服从皇帝的命令。因此查士丁尼才任命他领军出征罗马。
其他史料的记述
《复活节编年史》、马拉拉斯《编年史》、马赛林努斯《编年史》等史料在记载上多釆取平铺直叙的方，较少或没有加入对贝利撒留的评价，因此在这些史料中难以发现作者对贝禾‘撒留所持的态度。
但从史家们记载的内容来看，各有不同方面的关注。在马赛林努斯《编年史》中，作者的语气明显表示他支持查士丁尼和贝利撒留的军事行动。
《复活节编年史》的作者显然对战争和拜占廷众多的武将并不推崇。
他记载当波斯与拜占廷在拉齐卡问题发生冲突时，皇帝派出包括贝利撒留在内的三位将军出战，但战斗的结果并不如人意。
由于这些将领之间相互的妒忌和背叛，导致战机延误，罗马士兵大量死亡。回到首都后他们又在皇帝面前相互推脱责任，查士丁尼龙颜大怒，将他们悉数替换。
在马拉拉斯《编年史》中，作者记载拉齐卡战役时提到共同作战的将军中许多人牺牲和被俘，但是贝利撒留却单独逃跑的事情。
后来贝利撒留被任命为东方将军，率大军镇守边关之时，马拉拉斯频繁提到另外一名督军赫莫杰尼斯。
此人是前任将军，在此后的东部战争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作者对于他的行动的记载比贝利撒留更多更详细。
不仅如此，普罗柯比《战史》中记载的贝利撒留出道以来第一次最大规模的胜利—达拉战役，在马拉拉斯的笔下却仅提到了将军苏尼卡斯的名字，至于贝利撒留在战争过程中的作为，他一字未提。
总结
史料中存在的问题众多的史料记载为研究贝利撒留提供了不同的证据和角度，但随之而来的便是史料本身的问题。
对于时间久远的史料记载，最大的问题便是不同史料的出入，因此，这也给我们通过文本研究贝利撒留增添了许多困难。
参考文献
[1]陈旭麓：《论历史人物评价问题》，新知识出版社，1955年版。
[2]陈志强：《巴尔干古代史》，中华书局，2007年版。
[3]陈志强：《拜占廷帝国史》，商务印书馆，2003年版。
[4]陈志强：《拜占廷学研究》，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
[5]陈志强：《独特的拜占廷文明》，中国青年出版社，1999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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