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点

顾先生,往后余生请多指教。婆婆是在他们结婚纪念日这天去世。

作者:江江渔火
顾先生,往后余生请多指教。婆婆是在他们结婚纪念日这天去世。

十二月,京海医院。

神经内科手术室内。

顾衍辞戴着蓝色口罩,露出一双深邃的眉眼。

他粘满血的手往后伸去:“止血钳。”

许南溪闻言,立马去拿器械台上的止血钳。

只是刚拿起,手臂突然袭来一阵熟悉无力感,止血钳重重掉回器械台上。

手术室里紧张的气氛被这一声响添上一层躁意,顾衍辞朝她投来嫌恶的眼神。

他毫不犹豫:“出去,换梁医生进来。”

生死关头,许南溪不敢有多的情绪,赶忙退了出去。

手术室外。

眼看着新的助手进去,许南溪靠着墙摘下口罩。

她缓缓抬起右手,不过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她却觉得无比沉重。

医生最重要的就是双手,可她却在一个星期前发现自己逐渐握不住手术刀。

她已经去做体检,但结果还没有出来……

思绪飘远,手术室的灯倏地熄灭。

许南溪回过神,就见顾衍辞带着一众助手走出手术室。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摘下口罩,露出一张清冷淡漠的脸:“通知病人家属,手术很成功。”

跟在他身边的护士应声而去。

许南溪深吸气,迎上前:“顾医生。”

顾衍辞脚步一顿,身边的助手极有眼力见的散开。

有人临走前还不忘议论两句。

“急诊科的许南溪又来缠着顾医生了,她今天在手术室犯了这么大错误,怎么好意思……”

听见这话,许南溪心头不由得泛起苦涩。

京海医院无人知道,顾衍辞已经和她结婚五年了!

眼看男人面色不悦地走到她面前,她忐忑不安的问:“明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你有假吗?我想……”

话还没说完,便被顾衍辞隐含怒意的声音打断。

“许南溪,明天是什么日子你心里不清楚吗?!”

许南溪被他吼的一颤,眸底染上慌张。

她知道,顾衍辞的妈妈是在他们结婚纪念日这天去世的。

而她当年在地震灾区救援,连顾母的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许南溪慌忙解释:“当年我的手机在灾区摔坏,才没接到妈妈的最后一通电话,我……”

然而,她的话被顾衍辞再次打断。

“我母亲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救援已经结束两天。”

“许南溪,撒谎也要找一个好理由。”

言罢,顾衍辞大步离开。

许南溪站在原地,眼眶微红的看着男人修长的背影,垂在身侧手攥紧。

她正想追上去继续解释,脚下却忽地一个踉跄!

许南溪险些栽倒,忽地发现身体如同灌铅一般沉重。

她正想求救,就见顾衍辞已经走远。

浑身肌肉止不住的颤抖,许南溪被无助和慌张裹挟,许久都没能缓过神来……

……

半小时后,急诊科办公室

许南溪迈着僵硬的步子,缓缓走向自己的办公桌。

她跌坐在椅子上,回想起这段时间身体的反常。

时常无力和行动迟缓是许多疾病的并发症,她也无法断定是什么。

许南溪低叹一声,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叮咚”一响。

她拿起,划开一看,一张小脸霎时间血色骤失。

屏幕上是她的检查报告,下方紧跟着一句语气焦急的_——

“南溪,你已经确诊渐冻症初期!”

“请你尽快接受治疗,否则你绝对撑不过三年!”

许南溪攥着手机的手骨节泛白,耳边嗡嗡作响。

身为医生的她,竟患上了渐冻症。

想起穿上白大褂一瞬而起的责任和自豪感,她不甘心就这样放弃。

现在的医疗技术这么发达,也许会有一线转机也说不准。

想到这,许南溪心中又燃起一抹希望。

深夜,润苑别墅。

许南溪坐在床边,顾衍辞从浴室走出。

看着男人精壮白皙的腰间松松垮垮的浴巾,许南溪耳根不由得有些发红。

她赶走那些不合时宜的念头,正想和顾衍辞说下自己的病情。

顾衍辞带着冷意的吻就落下。

男人不由分说地将她压倒在床上,修长的手指从睡裙下探进。

许南溪拧眉,微喘着拒绝他:“你先别着急,我……”

顾衍辞腰狠狠一撞,嗓音带着隐忍的波澜:“做完再说。”

卧室里,响起一片暧昧的喘息声。

一小时后,许南溪瘫软在床上。

她脸上还有未褪去的潮红,顾洐辞已在她身边沉沉睡去。

借着昏黄的床头灯,她用目光描摹着男人俊逸的睡颜。

她最终也没告诉顾衍辞她已经患上渐冻症。

等他知道了,会不会不再计较过去的错误,和她和好?

许南溪叹息一声,按灭了灯。

……

第二天,京海医院。

顾衍辞先一步去的医院。

“桥南路二环发生连环车祸!急诊科一组立即准备接诊!”

许南溪穿着白大卦刚进急诊部,就听见了紧急指令。

她脸色一凛,疾步往外走去。

医院门前警笛声和哀嚎声不绝,空气中充斥着血腥味。

许南溪走到接诊室大厅,入目是几十个不同伤势的患者的惨状。

有护士瞧见她,急声喊道喊道:“许医生!这边有位患者需要马上缝合!”

许南溪转头,就见一个神色痛苦的女孩躺在担架上,雪白的大腿上有一道深长而又狰狞的伤口。

闻言,许南溪走过去,却猛然一愣!

右手传来熟悉的颤抖感,她忽然感觉眼前一片天旋地转。

护士见她没有动弹,不由得拔高声量:“许医生!”

许南溪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猛然间,一股力道从背后将她推开。

许南溪险些栽倒在地,堪堪站稳,就听见顾衍辞沉着冷静的声音响起。

“推进治疗室,我来。”

护士不敢耽搁,忙跟上他的脚步。

许南溪低头看向颤抖着手,胸腔里巨大的悲痛几乎令她窒息。

难道她已经……不能再站在一线了吗?

直到深夜,伤员全部接诊完毕。

许南溪疲惫的瘫坐在长椅上,连头都抬不起来。

忽地,一双锃亮的皮鞋映入眼帘。

她抬头,正对上顾衍辞淡漠的眼。

男人隐忍怒意的话落下:“今天腿部受伤的伤者,晚一步伤口就因感染而截肢。”

“你身为医生的操守,就是站在一旁发愣吗?”

闻言,许南溪呼吸一窒。

无助委屈填满她的心脏,闷得她胀痛难忍。

她颤抖着嘴唇,硬生生从喉中挤出一句——

“顾衍辞,我不能再做医生了,我得了渐冻症。”

走廊里陷入一瞬寂静。

顾衍辞眼底闪过几分意味不明的情绪,冷声开口道:“渐冻症的误诊率高达百分之五十,你要用这么拙劣的借口来逃避责任?”

闻言,许南溪眼泪停在眼眶里。

她看着顾衍辞满脸不相信的神情,一时着急起来。

她起身:“我已经做过复查,我……”

话未完,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护士的呼喊。

“顾医生,有病人找你!”

许南溪一愣。

她还没回过神,顾衍辞已转头应声答了声。

他冷着眼,淡淡瞥许南溪最后一眼:“想想你穿上这身衣服时宣的誓,如果做不到,就趁早去写辞职报告。”

说完,男人抬脚离开。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许南溪浑身颤抖得愈发厉害。

她甚至没有办法抬脚去追顾衍辞,只能再一次泪眼朦胧的看着顾衍辞再度远去。

许南溪胸口闷得发疼,却也觉得他有一句话说得没错。

她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再待在医院了。

今天的缝合手术就险些造成大错,她不能拿病人的安危做赌注。

许南溪将颤抖的手用力攥紧,眼底闪过一抹决绝,随即转身往办公室走去。

第二天,京海医院。

许南溪一早就将辞职报告交给部门主任。

她抱着一个小纸盒,看向科室里的同事们。

许南溪很少他们说话,眼下他们也都在忙着各自的事。

她抱着纸箱的手臂收紧,片刻后,还是向同事们微微弯下腰去。

“谢谢大家这四年对我的帮助和照顾,辛苦你们了。”

科室里的人动作不约而同的顿了一下。

许南溪没有再停留,低着脑袋快步离开。

走出科室门。

许南溪一转身,就和穿着无菌服的顾衍辞撞了个满怀。

四目相对,顾衍辞眉头蹙起。

他一向寡淡的脸上终于有了别的神色,隐忍怒意道:“我昨天不过说你几句,你就真的辞职,

你究竟当医生这份职业是什么?!”

许南溪嘴唇有些发颤,心底泛起细细密密的痛意。

半晌,她才强撑着说出一句:“我的渐冻症,是真的。”

顾衍辞闻言,神色一怔。

他很快反应过来,眸中隐隐跳动着怒火:“当初你不肯见我母亲最后一面时,也是用这副表情骗我。”

“许南溪,收起你这些博取同情的谎言,我不会再相信你,别白费功夫。”

无数解释话哽在喉中,许南溪一瞬不知道说些什么。

有些信任一旦出现裂缝,就再也无法愈合。

而顾衍辞抬脚离开,一如从前般绝情。

她从小的心愿就是成为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而现在她再也无法站在一线了。

许南溪抱着纸箱僵站在原地,紧咬着牙根不让眼中的泪落下。

……

深夜,润苑别墅。

已经过凌晨一点,顾衍辞还没有回家。

许南溪坐在床上抿唇,她记得今天顾衍辞是早班,他也从没这么晚都还没回来过。

难道他还在因为自己辞职的事怪自己……

犹豫片刻,许南溪还是拿起手机,拨通了顾衍辞的电话。

铃声一直响到末尾,才被接起。

许南溪刚要开口,就听见听筒那端传来一道甜腻的女声——

“你好,请问你找衍辞哥有什么事?”

许南溪一瞬如坠冰窟。

她僵着声音开口:“你是……”

话未完,手机里便传来挂断的忙音。

许南溪低头看着早已息屏的手机屏幕,心底似有什么正在一点点塌陷。

……

京海医院,主任医师办公室。

顾衍辞推开办公室的门,就见穿着病号服的乔婉婉正拿着他的手机。

他面色一沉,冷声道:“没人教过你不要乱动别人的东西?”

乔婉婉没想到他会说的这么直接,不由得有些尴尬。

她慌忙将手机递给顾衍辞:“刚刚你的手机一直响,我就先帮你接了……”

顾衍辞闻言,不由得拧眉。

他接过乔婉婉递过来的手机,放进口袋:“你来找我做什么?”

听到这话,乔婉婉脸上一红。

她扭捏着开口:“我是来感谢你的,幸亏你为我做的缝合手术及时,才保住我这条腿。”

顾衍辞淡淡瞥她的伤腿一眼,走到办公桌后坐下。

“这是我们分内的工作,没事的话你可以走了。”

他这么冷淡,乔婉婉倒是热情不减。

她依旧撒着娇:“哪有?我记得当时护士是先叫的一个女医生替我缝合,结果她待在原地半天没动,真是半点医德都没有……”

话未完,男人眉头隐隐皱起。

他抬头打断乔婉婉:“需要我叫保安来请你出去吗?”

乔婉婉瞬时一噎。

她看着顾衍辞不像是开玩笑的神情,只得不情不愿的离开。

办公室里就只剩下顾衍辞一人。

他坐在椅子上,眼底是令人看不懂的情绪。

半月后,润苑别墅。

许南溪面色憔悴的坐在沙发里,整个人消瘦不少。

这么多天,顾衍辞都是早出晚归。

许南溪想见他一面都难,更别提问她那晚的女人究竟是谁。

忽地,别墅里响起一阵急促的门铃声。

许南溪倏地抬头,这是顾衍辞回来了?

她紧忙起身,迈着愈发踉跄的步子跑到门边,拉开门喊道:“衍辞……”

下一瞬,她的话就哽在喉中。

站在门口的,赫然是她大学时的师兄,沈西泽。

他也在京海医院任职,是为数不多知道许南溪和顾衍辞结婚的人。

许南溪轻声问:“师兄,你怎么来了?”

看着她苍白的小脸,沈西泽话声不由得带上责备。

“南溪,从我发给你渐冻症的诊断报告后,你就再也没回过我消息。”

“时间不多了,你为什么还不开始治疗?!”

闻言,许南溪眼眸一暗。

她垂眸看向自己逐渐萎缩的手臂,尽量维持着平静:“渐冻症根本没有治愈的可能,不用浪费时间了。”

“你这说的什么胡话。”沈西泽语气焦急的问,“顾衍辞知道你的病情了吗?”

提起顾衍辞,许南溪心底升起一股悲凉。

她轻轻摇头:“说了,他不信。”

话未完,沈西泽面色一变。

他急声开口:“你是他的妻子,他怎么会不信你?!”

许南溪不答,沈西泽瞬间想起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已破裂。

气氛一瞬悲沉下去。

沈西泽看着许南溪失魂落魄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怜惜。

他猛地抓起许南溪的手,神色坚定道:“我现在就带你去找顾衍辞算账!”

许南溪还没回过神,就被沈西泽拽上了车。

半小时后,京海医院。

许南溪不断挣脱着沈西泽紧攥她的手,踉跄着跟在他身后:“西泽,有事我们私下去解决,不要在医院闹事……”

沈西泽充耳不闻,拉着她径直走到神经内科。

隔很远,许南溪就瞧见顾衍辞带着一群实习生,刚查完病房出来。

她心一紧,还想阻拦沈西泽,就听见他高喊了一声:“顾衍辞!”

顾衍辞抬头,见沈西泽气势汹汹的拽着许南溪走进。

他拧眉问许南溪:“你来做什么?”

“我……”许南溪正要回答,就被沈西泽打断。

他上前一步,对着顾衍辞讥讽开口:“顾医生真是个大忙人,自己的妻子病了这么久都不管不问,你对得起南溪吗?!”

话落,周围顿时一片哗然。

几个护士和实习医生立即交头接耳起来。

“我没听错吧,顾医生和许南溪早就结婚了?!”

“难怪那时候许南溪总缠着顾衍辞,他还一直在医院里装单身,真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

顾衍辞的脸色愈发阴沉下去。

他依旧不看沈西泽,只直直盯着许南溪:“你和他说的又是什么,渐冻症还是癌症?”

许南溪呼吸一滞。

她原本焦急的心一瞬冷下去,眼尾泛着红:“直到如今你也不肯相信我,觉得我会用绝症去骗人?”

顾衍辞不答,沉默就以代表他的态度。

许南溪心脏像是被一把剪刀狠狠绞碎,痛得她绝望。

这么多年,顾衍辞依旧不肯相信她一点,甚至觉得她是一个完全没有医德的人。

他们的感情就像是她久病的身体,在一点点腐坏,一直都是她在垂死挣扎。

这样一段岌岌可危的感情,迟早崩塌。

许南溪忽地就不想再坚持了。

她主动拽过沈西泽的手,咬牙对顾衍辞道:“你猜的对,我确实没有病,所以不妨碍顾医生继续工作了,再见。”

话落,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硬拽着沈西泽离开。

回到润苑别墅。

许南溪先送的沈西泽离开。

她推开家门,看着客厅墙上挂着的她和顾衍辞的婚纱照,眼泪一瞬夺眶而出。

那时候她和顾衍辞之间还没有误会,两个人眼中都只有彼此。

而现在,无论她说什么顾衍辞都不再相信。

他身为神经内科的医生,只要一查她的病例就知道她说的都是真话,不过是不信任到连求证都懒得再去求证。

许南溪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痛哭起来。

直到天黑。

客厅里没有开灯,一片昏暗。

许南溪蜷坐在沙发上,一双眼睛早已哭到红肿。

忽地,家门被推开。

她抬起酸痛的眼睛,就见身形挺拔的顾衍辞走进。

男人从前挺拔的身姿有些颓下去,许南溪不由得有些惊讶。

她强撑着发麻的双腿,堪堪站起身:“顾衍辞……”

话未完,顾衍辞先行按亮灯。

明晃晃的白炽灯照下来,刺得许南溪眼睛生疼。

她半晌才适应突如其来的强光,正想开口,就听见顾衍辞低沉的声音响起。

“许南溪,我被停职了。”

客厅一瞬陷入死寂。

许南溪瞳孔都在轻轻颤抖,从涩痛喉中挤出一句:“为什么……”

话未完,就被顾衍辞打断:“我隐瞒婚姻的事在医院里传开,院长决定停我一段时间的工作,以平舆论。”

他很少说这么多话,许南溪心口钝痛。

她正想道歉,顾衍辞就抬起头来,一双毫无波澜的眼眸看向她。

“恭喜你,我以后都不用去医院,你现在得到你想要的了。”

说完,顾衍辞抬脚往二楼走去。

许南溪急急转过身,就见他往日凉薄的背影更加决绝。

许南溪眼泪控制不止的溢出,她张了张苍白的唇瓣,却哑然无声。

她知道顾衍辞有多喜欢做医生。

她永远记得他考上医学院时那双熠熠发光的眼眸,拉着她的手说:“南溪,我想和你一起去拯救更多的人。”

而现在男人的脊背都弯了下去,再没有从前的骄傲。

心中自责的潮水几乎要她给淹没,许南溪攥紧手指,她绝不能让顾衍辞因此被停职!

……

第二天,京海医院。

院长办公室。

许南溪坐在院长对面,言辞恳切:“院长,的确是我让衍辞在医院隐瞒我们的夫妻关系,他是一个很好的医生,我希望你能尽快让他复职。”

头发花白的院长看着许南溪惨白的脸色,不由得叹气。

“衍辞对我们医院很重要,我是准备这段时间就叫他回来,我是更担心你……”

院长顿了顿,眼带怜悯:“你已经离职这么久,还没开始治疗吗?”

话落,许南溪眼中闪过几分悲凉。

她低下头去:“我现在已经进入二期阶段,像我这种情况,已经很难治愈了。”

听到这话,院长愈发可惜:“你和衍辞从前是我最喜欢的学生,你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结果你却……”

说到这,院长有些说不下去。

见年过半百的老人还位自己忧心,许南溪不由得有些愧疚。

她安慰道:“是我辜负了院长的心血,如果有可实行的治疗方案,我会积极配合的。”

话落,院长像是想到了什么。

他抬头,看向许南溪的眼神有些复杂:“过几天有几个国外的神经科专家会来医院交流学习,他们今年在渐冻症手术方面有重大突破。”

“只是这个手术的风险很大,如果成功将有数以万计的渐冻症患者得到挽救,可要是失败……”

院长的话顿住。

许南溪明白他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渐冻症本来就是无可治愈的病症。

只是她还没有想好是按照常规治疗争取多活一年算一年,还是用生命去赌一次。

生死相关的问题,院长明白她的顾虑。

他并没有催促,只定定的看着许南溪开口:“南溪,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接受手术,老师……永远等你消息。”

许南溪知道院长是为她好,胸口不由得有些涩痛。

只是她还需要时间去想清楚。

于是她起身向院长告别:“谢谢院长,我会好好考虑的。”

说完,许南溪转身离开。

走出医院大门。

天色昏沉,似是有一场大雨要下。

许南溪迈着僵硬的步子往外走,忽地听见一道稚嫩的童声。

“妈妈,我是不是得了治不好的病?”

许南溪脚步一顿,抬头就见不远处有个坐轮椅的小女孩。

她肤色惨白,脸颊深深凹陷进去,肌肉明显萎缩。

这是个渐冻症晚期患者。

许南溪心头一颤,看着小女孩的母亲蹲在轮椅前。

她抓紧女儿的手紧贴在自己灰黄的脸上:“不会的,妈妈相信医院的叔叔阿姨们一定能治好璐璐。”

“等你痊愈,妈妈就带你去放风筝……”

声音遥遥传来,许南溪眼眶一瞬酸胀不已。

从她决定成为医生的那一刻起,就立誓尽全力去挽救无数被病痛的生命。

不能站上手术台是她得病后最痛苦的事,可眼下,正有一个她能发挥余热的机会。

但如果她死了,顾衍辞怎么办?

无数念头在许南溪脑中碰撞,耳边恍惚响起院长说过的话——

“如果成功将有数以万计的渐冻症患者得到挽救,这是造福全人类的大事。”

藏在口袋里的手死死攥紧。

许南溪深吸气,毅然决然的调转身子,重新往院长办公室走去。

……

三天后。

京海医院,院长办公室门前。

顾衍辞面容憔悴,攥着手机站在院长办公室门前。

他三天没见到许南溪,今天却突然接到院长电话,通知他已经复职。

直觉告诉顾衍辞,这件事一定和许南溪有关系。

他抿唇,正想敲门。

办公室门忽地从里打开,院长擦着眼泪从里走出。

瞧见顾衍辞,院长不由得一怔,随即急声道:“衍辞,你怎么还在这里?”

“南溪的手术已经开始一个小时了,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二十,你没去陪她?!”

听到这话,顾衍辞呼吸猛然一滞。

他僵着声音问:“许南溪……做什么手术?”

闻言,院长不由得愣住。

他不敢置信道:“南溪一个月就确诊了渐冻症,所以她才会辞职。”

“今天国内实行第一台渐冻症手术,报名的患者就是她!”

顾衍辞瞳孔骤然紧缩,向来严谨自控的他猛地转身,疾步往手术室跑去。

刺鼻的消毒水味冲得顾衍辞喉咙发痛,冰冷惨白的白炽灯不断在他眼前晃荡。

他从未如此害怕失去许南溪!

顾衍辞紧咬着牙跑到手术室前,刚顿住脚步,就见手术室亮着的红灯骤然熄灭!

他呼吸倏地停滞。

手术室大门缓缓打开,穿着绿色无菌服的医生从里走出。

他面容疲惫,站在门前喊道:“许南溪的手术已结束,请家属尽快过来签字!”

空气似乎都在这一瞬停滞。

就在医生扬声问第二遍时,顾衍辞缓步走上前。

主治医生眼带怜悯的看着这个年轻男人。

顾衍辞控制不住的轻颤起来,他抬手拿起那张薄薄的通知单,这是许南溪的死亡通知书。

忽的,四周一切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顾衍辞静默的站在签字台前。

他紧绷着下颌,明明做手术的是许南溪,但是他现在却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带着痛。

心里像是空的像是被凿了一个大洞,他紧握着手中的笔迟迟不肯下笔。

半晌,顾衍辞在纸上飞快的写下他的名字。

一旁的医护人员也不好说什么,只说了句节哀便转身离去。

顾衍辞沉默的俯下身去,剧烈起伏的胸腔还是暴露了他的情绪。

他不可控制的发出一声悲鸣的低吼,许南溪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一年后。

许南溪缓缓的睁开眼睛,瞬间刺目的白纸灯光刺得她立马又闭上了眼睛。

眼里浮起了生理性的泪水。

剧烈的疼痛感使她邹起眉头,微张着干涸的唇发出一声短促的轻吟。

许南溪还没缓过神来,下一瞬便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在大声喊着她的名字。

她拼命的想睁开眼,但是身体像是实在是承受不住又失去了意识。

……

温馨的房间里坐着一个容貌俏丽的女孩儿。

许南溪已经醒来半个月了,但她还是不敢相信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她居然没死在手术台上!

可能是上天垂怜她,竟然给了她第二次重来的机会。

她现在这具身体也叫“南溪”,不过是同音不同字。

她现在的名字是叫徐楠希,也是京海人。

一年前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没想到自己竟然重生到了她身体里。

“咚咚”两声轻声的敲门声响起,将徐楠希飘远的思绪拉回。

“小希,睡了吗?”

“还没了,妈妈。”

下一瞬,一个颇有气质的中年女人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她慈爱的看着徐楠希说:“小希,身体还没好,别太累了。”

徐楠希心中一暖,她前世是个孤儿,没有感受过亲人的爱。

她有限的生命里,那个人几乎占了一半时间。

想到那个男人,徐楠希心中还是会闷的发疼。

她浅笑着对妈妈说:“妈,我没事啦,你别担心。”

黎海燕心疼的开口:“都怪你爸,你这才刚刚恢复点了,非要你去参加他们医院的规培。”

徐楠希听着她妈的抱怨,心里空空的钝疼感少了几分。

她拉住黎海燕的手,带着小女孩的撒娇说:“爸爸也是不想我错过这次机会嘛,毕竟京海医院的规培名额也是很难得的啊。”

黎海燕宠溺的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尽给你爸说好话。”

“不过,你能进京海医院是不错,你哥和你爸都在呢,你这丫头也吃不到亏。”

徐楠希想到京海医院眼里闪过一瞬情绪。

如果进了京海医院,她会不会碰见顾衍辞……

徐楠希收起情绪,她眼中扬起光彩。

坚定的开口:“……嗯,我一定会通过笔试进入京海的。”

早上七点,徐楠希正在镜子前慢悠悠的化妆。

门就被轻声敲响。

“小希,起了没呀,今天是去院里报道的第一天,你可别迟到咯。”徐道庆在门外叮嘱道。

下一瞬,徐楠希将房门拉开。

她笑着开口:“爸,你就放心吧,我可不会给徐主任丢人的。”

徐正庆哈哈笑了两声,开口:“你妈做了早饭,快去吃饭,去把你哥叫上。”

“好勒。”徐楠希一边走,一边应道。

出发时,黎海燕又拉着徐楠希叮嘱了一番。

可能是太久没有起这么早,徐楠希这时坐在她哥的车上竟打起盹来。

“我跟你说啊,你等一下到了你们科里,就让一个姓赵的医生带你知道吗?”

“算了,这要别在那个姓顾的主任手下做事就行……”

徐嘉辰一边开车一边嘴里不停的嘱咐着。

只是徐楠希一直浑浑噩噩的听着。

她听到姓“顾”的医生,一下睁开了眼睛,心里突然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徐楠希试探的问道:“哥,这个顾主任是男是女啊?”

“男的啊……”徐嘉辰不假思索答道。

说完,他狐疑的看了眼徐楠希。

“哎,徐楠希你问人家是男是女干嘛?你可别对他有其他心思……”

话还没说完便被徐楠希急忙打断。

徐楠希急忙开口:“哥,你说什么呢!我都不认识这个顾主任……”

说完,徐楠希快速的垂下头掩饰眼里的情绪。

这幅模样,落在徐嘉辰眼里就是一副小女生害羞的模样。

一时,他警铃响起立马开口:“这个,顾主任不是个好相处的,自从一年前他老婆去世后,就沉浸到了工作当中,对手下人,要求极严格,你可当点心吧。”

徐楠希心中一怔,她不知道她死后顾衍辞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他转了科室?

徐楠希回过神来,笃定的说道:“哥,你就放心吧,我自己心里都有数的。”

话音刚落,车子转了一个弯便停在了综合楼前。

徐嘉辰停好车后,便带上自家亲妹向医院走去。

两人一同走到综合楼后,便要分开。

徐嘉辰忍不住叮嘱道:“我在和爸都在心内科,你要是来找我们记得提前打电话……”

徐楠希红着脸急忙打断他:“哥!我都多大了,两个科室挨得那么近,我又不是不认路。”

说完,便急忙朝心外科跑去。

因为徐楠希的父亲是心脏内科的权威专家,她也选择了这个科室,所以进医院就被分配到了心脏外科。

不过令徐楠希惊讶的是,京海现在心脏科竟然又分成了两个小科室。

一个是心脏内科,一个是心脏外科。

前世徐楠希在急诊科待了四年,所以对于急诊科里的路她一清二楚。

但对于心脏外科,她却是非常陌生,只是听哥哥刚才说顾衍辞竟也在这个科室……

她先是来到了科室,带她的是一个姓王的女医生,人很年轻,一直很温柔的和她说话。

徐楠希并不认识她,可能她也ʟ是才进来一年左右吧。

王医生将她带到主任办公室说是带她认识一下心脏内外科的科主任。

徐楠希脑中不由浮现出老爸徐主任胖乎乎的样子。

她偷偷勾唇一笑,自己爸爸估计又会交代自己老半天。

王医生抬手敲了敲门:“徐主任。”

里面很快传出“请进”两个字,打开门,徐主任正对周门坐着,徐楠希一眼便看见了他。

忽的,徐楠希心中一顿,她看见坐在徐主任对面的男人。

男人背对着徐楠希,虽然只是个背影,而且相比一年前消瘦了不少。

但徐楠希依然一眼就认出了他,这个男人赫然就是顾衍辞!

听到动静,顾衍辞回头看了过来。

他眼神漠然的朝徐楠希这边扫了一眼,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徐楠希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她忽然想到,自己现在和以前的自己长得不一样了。

顾衍辞是不可能将她认出来。

以前的她长相是偏清丽的长相,现在的她完全就是一个俏丽可爱的小女孩。

要说二章的相似之处便是二人都有着小梨涡。

王医生开口:“主任,我带新来的小徐来打个招呼。”

话落,徐楠希随着王医生走进办公室。

她立马的乖巧的出声:“主任好,我叫徐楠希。”

话音刚落,屋里坐着的两人都脸色一变。

顾衍辞更是目光骤冷的朝她投来一道眼光。

屋内的气氛似乎在一瞬冷却下去,徐主任干咳一声后开口:“小徐啊,这位是你们心外的顾主任。”

徐楠希见顾衍辞盯着自己,她稳了一下心神开口:“顾主任好。”

原本以为顾衍辞不会理睬自己,谁知道顾衍辞竟然沉声开口:“王医生,这个新人就由我来带吧。”

王医生一愣,据她所知这位顾主任是从来都不会带新人的。

但她还是笑着点了点头,将徐楠希交给了顾衍辞。

徐楠希跟在顾衍辞身后,她看着顾衍辞消瘦的身形,心里不由的又有些堵得慌。

刚刚他坐着还不是很明显,现在他站起来,她才感受到冲击感有多强。

忽的,顾衍辞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接通了电话,等那头的人说完后,他拧着眉:“知道了。”

说完,顾衍辞便转过头来和徐楠希说了今天第一句话。

“现在有台紧急手术,你来当二助。”

话落,徐楠希还没反应过来,他便疾步向手术室走去。

“新人”徐楠希上班第一天就进手术室,这事后来被其他同事知道后都对她投去同情的目光。

手术室在B栋22楼,徐楠希硬着头皮和顾衍辞一同进了电梯。

一进入电梯,原本绿̶静默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起来。

徐楠希虽然知道顾衍辞认不出自己,但她还是忍不住心疼加快。

——叮——的一声22层到了。

顾衍辞还是面无表情的走在前面,他步子迈得很大,徐楠希必须小跑才能跟上他。

到了洗手环节,徐楠希站在一旁愣愣的看着顾衍辞骨节分明的手。

这个男人的手实在是好看的紧,不过吸引徐楠希的是他的肤色。

她记得他以前没这么白的。

徐楠希定睛一看,顾衍辞整个人都泛着不健康的白。

就在顾衍辞还在出神看着他的时候,顾衍辞突然投来一个眼神。

徐楠希一怔,立马上前开始洗手。

顾衍辞看着她的洗手动作微微一愣,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和许南溪相似的动作。

心中不由的闷闷的,这些都是巧合吗?

两人做完无菌处理便供着手进入了15号手术室。

顾衍辞进到手术室后,立马进入状态开口下令:“开始。”

手术室内的众人立马屏住呼吸。

徐楠希是知道顾衍辞的手术的技术的,但不管是看多少次,还是会被惊艳。

修长的手指握着电刀,没有半点犹豫,极其干净利落的打开了腹腔。

打开患者腹腔后,很快就找到病变。

徐楠希是二助,只需要拿着吸引器,吸血和吸烟。

很快就到了缝合阶段,整台手术过程都极其快节奏。

做完手术后,顾衍辞便先行抬步离开,紧接着一众医护也陆陆续续的离开了。

只有徐楠希一个人在后面慢吞吞的脱着无菌服。

当徐楠希缓步走到电梯前时,发现电梯半天不上来,便想走旁边的安全通道到下一层去等。

刚推开门,徐楠希就和顾言辞深邃的眼睛四目相对。

徐楠希心中一惊,慌乱的撇开视线。

下一瞬,徐楠希的视线扫到男人手里夹着的烟。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男人不耐的将手里的烟按灭。

徐楠希此时心中有点堵的难受,顾衍辞这么洁癖的一个人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顾衍辞微微蹙眉的看着徐楠希。

他沉声开口:“我们以前见过吗?”

听到这话,徐楠希立马收起思绪,她摆手道:“那应该是没有的。”

顾衍辞眼底闪过几分意味不明的情愫,他心里自嘲的笑了一下不过是个跟她同名的人而已……

徐楠希说完话后,气氛又一瞬冷了下来。

她脑子一热淡淡开口:“抽烟对身体不好……”

话落,两人都怔住了。

徐楠希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脸立马涨得通红,她没看顾衍辞反应立马向楼下跑去。

顾衍辞看着女孩儿的背影,心中思绪杂乱。

这个女孩给他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熟系……

……

如侵立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