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乳峰村(07)

作者:藤贴榴
乳峰村(07)

花开花落,几度春秋。

当时光的滚滚车轮碾压到了公元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期的时候,英气逼人的杨岗已经从中越边境自卫反击战中凯旋,由于表现非凡,受到了部队的立功嘉奖,加之又有文化,很快便被提拔成了一名军中排长,之后为了响应百万大裁军的号召,就离开了军营转业回到了地方,被安置到一个城市近郊的大镇工作,随后就结婚成家了。

而远在异乡的田梅,却在父母步步紧逼,叨叨唠唠,好说歹说的情况下,念及兄妹的手足情深,也为了成全大哥的终身大事,尤其是始终收不到远方心上人的片言只语,以为仅仅是自己在单相思,对方也许另有所爱,早已变心,便赌气似的咬住嘴唇,横下一心,无奈地嫁给了鸡窝寨刘聋子。

还记得就在出嫁的前一夜,田梅还心有不甘,仍做着无望的抗争。八方来客在田家吃罢酒宴,正当伴娘们打算替田梅乔装打扮之际,计划凌晨过后送她出嫁,突然间,看不到田梅的人影了,她仿佛从屋子里蒸发掉了一般,于是满屋的客人,乃至寨子上的男男女女都帮着在她的屋子里里外外,甚至整个寨子的角角落落,田间地头寻了过遍,也依旧见不到她的踪迹。

就在人们哀声叹气寻觅无望的时候,寨上的老人安大爷听闻田梅失踪了,才急匆匆地跑到田家来报信,说他到十里溪走亲戚回来途中,在乳峰山下刚要蹚水过河时,隐隐约约似乎听到一个人声在哀哀啼啼,寻声听去,就在乳峰山的半腰上那棵躯干空去一半的古枫下,安大爷以为是钟情的男女在对答山歌,就无心打扰,不以为然,加之夜色向晚又要赶路,就没停留看个虚实。

乳峰村(07)

听安大爷上气不接下气地讲过后,年青力壮的后生家便立马向那一方赶去。到了离古枫树不远,瞅见到一个柳柳条条的女子披头散发地蹲在地下,泪一把鼻涕一把地哭嚎着,悲悲切切,动人心脾,他们于是拨开荆棘,近前一瞧,果然是翌日出嫁的田梅,便好一阵规劝才拽着她下了山。那里,曾留下过她和杨钢的美好回忆,她和杨钢到这里许下的山誓海盟犹在耳际。是呵,她的一声哀啼,就是向自己的少女时代宣告彻底地终结,对自己的未来感到扑朔迷离而无助的悲怆。

乳峰村(07)

随着农村生产责任制的放宽搞活,人们不再束缚在山间地头,过那种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传统农耕生活。田梅成为人妇后,便在离村不远的吉好乡场边,开办了一家名为“若弄”的饭店,既卖饭菜,又卖粉面,还卖凉皮米豆腐。由于店面干净宽敞,买卖和气公平,口味对路,田梅人美开朗,店子生意兴隆,名气一时红透了一方。这里地处镇中心,又正好在乡场的绝佳位置上,逢到五、十赶墟时,那更是宾客盈门,人气爆涨。

无巧不成书,杨钢转业回乡后恰恰也被安置到这里的镇政府上班,担任一名武装干事,由于爱人在家务农,所以两口子过着牛郎织女般的两地分居生活。

十月的一天晚上,杨钢下村搞征兵回访归来,镇政府食堂早已用过了晚餐,但杨钢一天不沾米食,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凑巧这天食堂大师傅忙过晚餐后又去别家玩去了,于是,杨钢只得拖着疲惫饥饿的身子去镇边街上想主意。

其他的饮食店由于生意欠佳,来人稀稀疏疏,不久之后,陆续地次第关了店门,独有“若弄”饭店依旧灯光明亮,人声喧闹,尚未打烊。

“店老板,下碗米粉。”杨钢步履蹒跚地来到店子门口,大声喊道。

“对不起,太夜了,本店要关门了。”田梅绾着乌亮的发髻,缓步走来,向灶台前的帮工交代道。

“本店尤其不欢迎那些喜新厌旧的人光顾。”田梅撂下一句狠话,扭着细细的腰姿,甩着双手,留下个瘦瘦的倩影,跺跺地转身走进了里屋。

“开店又不卖米粉,还开什么店?”杨钢听后,感到莫名其妙,怔怔地立在店门口,一头雾水,许久才慢慢地无奈离开。(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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